扫视了一眼从头到尾没正视过自己的快递员,傅一涣心知这一捡绝对会有什么等着他。蹲下身,将掉落的签字笔捡起,刚要站起身,后脑一阵钝痛袭来。
傅一涣就这么被人从后头一棒子敲了,当他捂住脑袋一脸震惊地要抬起头的时候,又是当头一棒,失去意识仅需三秒,这三秒对于傅一涣来说,是漫长的,是的,他经历了人生无比漫长的三秒:
第一秒,卧槽槽槽槽槽了!好疼呀!好痛呀!
第二秒,啊咧咧咧咧咧咧?绑架?这就是要绑架了吧?
第三秒,我靠靠靠靠靠靠,都TM的是套路,患难关头显爱意,生离死别见真情是吧?狗血,太狗血了!
清晰地感觉到呼吸瞬间不畅,两腿异常沉重,周围的一切声音与光亮逐渐被剥离,视线渐渐模糊,意识一点一点地消散。很快,傅一涣就滑倒在地,昏迷前迷离的眼睛勉强还能看到对方打开车门,两脚从他眼前的空地踩过,打开了那封闭的狭小车厢。
车厢内走出另一个同样全副武装的人,身形矮小了不少,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傅一涣恍惚间看到两人缓缓向他踏步而来...
虽然能够肯定关键时刻总裁大人会挺身而出英雄救美,可此时此刻,傅一涣心里头完全冷静不下来,这场绑架绝不是即兴而就的,对方明显就是冲着他来的,费尽心思把他绑到这么个隐蔽的小仓库里头,绝对不可能就这么放任着他,让他安安心心坐等洛珩闪亮登场。
相信用不了多久,绑架犯就会出现,给傅一涣来一场从身到心的惩罚。这种事情,就算傅一涣从来没有经历过,但也听过不少,对方会有多可怕,会对他做些什么,都不好说。反正殴打凌/辱是不会缺少的,会做到什么程度就要看对方的变态程度了。
这场绑架的原因是什么?目的又会是什么?
从系统给傅一涣灌输的记忆来看,他应该没有得罪过什么人,那对方到底和他什么仇什么怨,甚至不惜在光天化日之下以身犯法?
忽然,仓库门被人从外打开了。
光看那人的身形,傅一涣可以勉强辨认出他应该是打晕自己的那个人,姑且称他为棒子手。
棒子手看到傅一涣已经醒了,几大步跨到他面前,解开他嘴上的布条,小心翼翼地问道:“牧歌,你醒啦?”
眼前的棒子手还穿着那身快递公司的制服,却脱去了帽子,也没有用口罩遮住脸,看到这张凑到了眼皮子底下满脸痘痘的年轻男子的脸,傅一涣可以肯定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
“牧歌,你还好吗?伤口痛不痛?对不起,我下手有些重了...”见傅一涣没有回应,棒子手脸上爬满了愧疚,自顾自地喃喃。
从棒子手口中再一次蹦出的“牧歌”二字,让傅一涣终于想起是在哪里见过这个男子了。
他正是小盒子微博事件爆发当天,守在傅一涣小区门口,因为砸破了洛珩的额角而被傅一涣摔烂了摄像机的那个摄影师!
仇与怨就是这个吗?
下一刻,傅一涣又听到对方唤了一声“牧歌”,心下有了猜测,他抬眼看向棒子手,冷声说道:“抱歉,我不是白牧歌。”
棒子手登时激动起来,急切地要纠正傅一涣,口水喷了他一脸:“牧歌,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不准说你不是,不...不准!我说你是你就是!你本来就是!不...不要惹我生气!”
果然,这个人并不是新闻记者,当日混在记者与大批女性粉丝构成的人群中,傅一涣自然不会把他和《梦寐》这本耽美小说的粉丝联系起来,单纯地以为他就是一个跟着狗仔做采访的摄影师。
现在看来,棒子手是个失了理智的死忠粉,看到与白牧歌形象气质相符的傅一涣,不管不顾地强行将他代入了,甚至不折手段把他绑到这种地方来。
不过,照他目前还算恭敬的态度来看,傅一涣觉得他很有可能是想把自己藏起来当个宝贝随时观赏。起了这么个念头,傅一涣浑身冒出了冷汗,这变态会不会一个想不开把他杀了做成真人标本永葆青春啊?!
默默咽了口口水,傅一涣攥紧背在身后不住颤抖的手,决定先稳住对方,强行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我记得你,你叫什么名字?”
棒子手愣住,像是看到了多么不可思议的异象,眼睛瞪得大大的,许久才怔怔地说:“牧歌,你...你真的记得我?”
“真的记得,之前摔烂了你的相机,没来得及向你道歉,对不起。”
“没...没关系。”棒子手蓦地伸手抓住了傅一涣的肩膀,脸色憋得通红,颠三倒四地说,“牧歌...不怪你,喜欢...欢你,走...桃源生活,我和你...两个...”
那不断靠近、万分惊喜的脸,还有那唇角被绷爆开了的痘痘让傅一涣极其不舒服,不由地与洛珩当初同样近在咫尺却毫无瑕疵的帅逼脸作了一番对比,至尊颜控傅一涣情难自已,内心发出一声感慨:丑与美,确实是人与人之间不可逾越的巨大鸿沟!长得好看,再怎么猥琐都不是罪过!
“棒...咳,这位先生,你能不能解开绳子,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我已经被捆了好几个小时,手都麻了。”傅一涣用尽可能和善的语气尝试性地说道。
听到这话,棒子手面露犹豫,似乎有所顾虑,傅一涣再接再厉:“我都被捆了这么久了,什么也没吃,水也没喝过一口,哪有力气自己走出去?我真的只是想要放松一些。”
傅一涣发誓,这些全部都是他的心里话,棒子手的同伙还没出现,看他样子显然对同伙很是忌惮,不可能放自己走,傅一涣可没想着光靠自己就能逃跑,说这番话纯粹就是希望能够解开绳子,活动一下筋骨罢了。
棒子手迟疑了好一会儿,也许想着傅一涣确实被绑了太久,加上对狼狈的白牧歌心疼不已,终于点点头,绕到了傅一涣身后,说:“我给你松松,但你不准乱来,不然他会生气的!”
“蠢货,你在干什么!”门口传来一道厉声质问。
依然是通过变声器发出的冰冷机械声,棒子手立刻就蔫了,他垂着头走向那人,哆嗦着说道:“牧歌他...他被绑得太久了,肯定不好受,我...”
傅一涣眯着眼望过去,还是迷迷糊糊看不清什么,仅能看到那人抬手拍了拍棒子手的肩,说道:“你不怕牧歌跑了再被别人抢走吗?”
“不行!你说了会把牧歌给我的!”棒子手急急忙忙说道。
那人轻笑了一声,说:“我会给你,但你自己要收好了,懂吗?”
“懂,我懂!”
“懂就好,快去给牧歌买点吃的吧,别把他饿坏了。”
棒子手应了一声,连忙跑了出去。
见棒子手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门口,再看到那人踱着缓慢的步伐走来,傅一涣的心急速跳了起来。
这个人,气场和棒子手一点儿都不一样,就算他还没对傅一涣说什么、做什么,傅一涣也能肯定,他是主谋!
这一场绑架,都是他策划的。
他是谁?他想做什么?
傅一涣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16.中二总裁遇克星
“贱人!”骂声伴随着一道响亮而清脆的巴掌声甩在傅一涣的左脸,力道很大,把他的脑袋打得偏向一侧。
这一巴掌打得傅一涣发懵,脸上火辣辣的疼痛预示着这个巴掌印已经留下了,心中愤懑不已:竟敢狠心糟蹋我这张帅气异常的脸!
贱人?若是骂他混蛋、渣男,甚至脑残、智障,傅一涣倒是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可“贱人”这两个字傅一涣绝不会认,开玩笑,他可是一个铁骨铮铮好男儿,又不是什么绿茶婊,怎么敢把这两个字往他头上冠?
不过,会用这两个字骂他,首先能够说明,这个人肯定和棒子手不一样,不会是《梦寐》的死忠粉,其次,从甩巴掌骂贱人可以见得这个人对傅一涣的恨不会是普通的仇与怨,最后,想想连棒子手都是曾经出过场的,那么这个人就更不该会是突然杀出的某个路人。
回过神来,傅一涣用舌头顶了顶发麻的左脸颊,眯着眼打量对方。
这个人将自己藏得很深,脸上戴着一顶白面具,面具上的五官带着阴森的笑脸,一身黑衣斗篷,从头到脚没有一丝缝隙,就连双手都用黑色手套包得严严实实,看着他,傅一涣有种遇上了无脸男的感觉。
而且,对方似乎在身形上也做了手脚,虽然看不清,但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暂时称他为斗篷怪。
“你是谁?为什么要绑架我?”傅一涣一日未过沾水的嗓子干涸得厉害,发出的声音有些沙哑。
“呵,你觉得我是谁?为什么绑你你心里没数么?”那人冷笑一声。
打了傅一涣一巴掌后,斗篷怪向后退去站在他三步远的位置,看样子似乎担心离得太近会暴露什么,光是这一点,傅一涣就更能肯定这人他认识了。
目前为止,登场人物并不多,关键人物是洛氏三傻、上官亦然,打过酱油的就多了,大学导师、医院院长、小区保安、若干小护士、疯狂粉丝群以及广大记者朋友。
可这些人,除了棒子手,傅一涣自觉一个都没有得罪过,莫非,他还是想错了?斗篷怪真是系统杜撰出来的一个新角色?和傅一涣有着什么所谓的夺妻杀子之仇?最后硬是再编出一个故事来,强行说明斗篷怪与傅一涣之间的恩恩怨怨?
正在自我否定着先前的猜测,忽然傅一涣猛地想起一件被他忽略掉的事,暗自思忖了一番,心中有了考量,斗篷怪是谁,他大抵能够知道,但依然不能肯定,还需要一些...破绽。
“上官医生...”傅一涣死盯着斗篷怪的脸,就算什么都看不清,起码也要用眼神震慑对方,“应该已经接到我失踪的消息,动用上官家族的势力与洛总一起在全城搜索我的踪迹了吧?”
见斗篷怪没有任何动静,傅一涣便继续说道:“上官医生这人,其实什么都好,看上我也能说明他很有眼光。不过,毕竟只是上官家的小儿子,拿不下家业就算了,医学成就方面也比不上我,这样一来,他有什么资格说喜欢我?还让我考虑考虑他,你说逗不逗?”
清晰地听到斗篷怪的面具下传来一声重过一声的喘息,傅一涣知道自己再说下去完全就是在作死,可不说又不行,通过自己的嘴揭开他的真面目才能把剧情往高处推,顺便也能突显人设。
此刻身临其境了,傅一涣总算能够理解小说中那些撕开坏人面具的快感,心下又紧张又兴奋的,膝盖都微微颤抖起来。
“至于洛总嘛,”傅一涣嗤笑道,“他能当上洛氏掌门人估计就是洛氏没人了,说真的,我其实挺烦他的,关键他还恬不知耻地硬是凑上来说喜欢我,这可真是中了我的套了,愚蠢至极,呵呵呵呵...”
斗篷怪终于忍不住了,急步走上前,狠狠抓住傅一涣的头发,往旁边一甩,将他连人带椅子抡到了地上。“嘭”的一声巨响,傅一涣的脑袋率先撞到地上,脑袋瞬间空白,缓了一会儿,硬逼着自己用冷冷的表情不屑地看向蹲在自己身前的斗篷怪。
斗篷怪急促的喘息声足以说明他的怒意有多强烈,他再次抓起傅一涣的脑袋,恶狠狠地说:“呃,呃,你就是活腻了吧?呃,果然就是贱人一个!你...”
“洛小姐,至于这样吗?”傅一涣扯出一个惨淡的笑,打断了斗篷怪的话,“你就不怕事情暴露,导致洛氏的名声毁于一旦吗?”
离得这么近,傅一涣敏锐地看到斗篷怪面具下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洛希的这双眼睛他当初近距离看过,印象很深。
他心下了然,叹了口气,说:“洛小姐,你真的这么恨我吗?我到底做了什么能让你恨到这种地步?”
洛希尖叫一声,抓着傅一涣的脑袋一下一下往地上撞,血糊了他一脸,心里直骂娘,恨不得将兔先生揪出来烤了。
好好说话、正正经经就不能是总裁文了吗?非要给人家好好的一个萌妹子定这么个变态人设,非要把主角虐得不成样,这下绝对要破相了,真TM疼啊!
撞了好几下,洛希似乎累了,捏着傅一涣的下巴直勾勾地瞪着他,半晌轻笑了一声:“这种关头还依旧一副冷清的模样,上官和我哥都是被你这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高样给骗了吧,越是吃不到就越让人心痒痒,你一个大男人倒是很会抓其他男人的心嘛,可不就是贱人一个?”
“我倒是好奇,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洛希摘掉面具,笑嘻嘻地看着傅一涣,面上毫无愧疚之色,就好像她做这些不过是开了个小小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