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质利息理论是实际节制的报酬和实际资本的收益, 实际利息率最终取决于起初的生产力因素, 如技术、资源的可用性和资本存量等……”
他在说什么?今淼困惑地抬眼看向霍鑫泓, 只见他神情认真专注,浑厚低沉的声音让人心安。
轻轻枕在他肩上, 今淼轻合上眼, 似乎能想象到霍鑫泓平日在公司里工作时的模样, 可能会更严肃一些?嘴角不知不觉微微勾起。
没有放过他上扬的唇角, 霍鑫泓心中微颤, 一团浆糊的脑海渐渐找回一点冷静。
看上去今淼是不讨厌听这些?
机舱的灯光渐渐暗下去, 只听见舱内偶尔的响动, 今淼似乎静静睡了过去,他双手勾住霍鑫泓的胳膊,弯起眉眼,唇上还挂着一个浅浅的甜笑。
关掉头顶的小灯,霍鑫泓没忍住,另一只手举起手上的杂志稍作遮挡,低下头轻轻在今淼的眼帘上印了一个吻。
“天亮了?”
被窗外亮起的光照到脸上,今淼揉了揉眼睛,顿时眼前一亮:
“日出?”
“嗯。”
抬手理了理他稍凌乱的发梢,霍鑫泓同样眨了眨眼驱散睡意,看向窗外:
“看时间应该快降落了。”
“你的手是不是被我睡麻了?”
后知后觉自己枕着霍鑫泓的胳膊睡到天亮,今淼心虚垂下眼,默默替他按摩手臂:
“下次你可以挪开我的。”
“我不喜欢。”
舒服仰在靠背上,霍鑫泓抬起另一只手恶作剧般挠了挠他的下巴,眼里闪烁着狡黠:
“下机之后你让我睡回去就行了。”
今淼:……停不下来了是吧?
“看,日出多漂亮。”
飞机平稳地穿梭在一片棉花糖似的云层里,朝阳把云朵染成一片绚烂的金黄,如同置身仙境。
“嗯,很漂亮。”
从背后抱住今淼,霍鑫泓亲了亲他的眼角,和煦的阳光照在他明亮的黑眸中,犹如水晶般闪闪发亮。
今淼靠在他身上:“你都没看。”
“你看太阳,我看你。”
因为怀里已经抱着一个小太阳,霍鑫泓这么想,胜过世上任何美景。
航班准点到达,两人拉着行李走出机场,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随即停在两人面前。
副驾驶上下来一位穿黑西装的法国青年,他跟霍鑫泓差不多高,黑发棕眼,上前与两人握手:
“欢迎来到巴黎,老板早上好。这位一定是今先生,我是老板在法国分公司的助理——唐安德,很高兴认识您。”
“你好。”
拘谨地和他握过手,今淼坐上后座,冷不防听见霍鑫泓在他耳后幽幽问:
“为什么老盯着别人?”
今淼哭笑不得:“就是惊讶,他的华语听起来比国人还标准。”
“谢谢夸奖。”
从车后视镜中彬彬有礼向今淼道谢,唐安德自下车后,便开始暗中观察老板对今淼的态度:
霍鑫泓一直搂着那人的肩,说话语气会自觉放轻,眼神是藏不住的温柔。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一定会以为老板是被附体了,基本上证实了他从程煜那打听来的:
今先生稳稳的老板娘,作死的都凉了,你自己看着办。
“我是华国留学生,参加过霍氏的实习项目,全赖老板慧眼识人,让我毕业进入分公司工作。”
心中有数,唐安德顺其自然将话题拐回老板身上,又问:
“不知道老板想先去酒店还是先去公司?刚收到程煜的消息,那边似乎有事需要老板批示。”
霍鑫泓颔首:“邮件我已经看了,酒店那边有安排人接吗?”
在飞机上,他收到程煜发来的一条新闻:昔日“亲家”破产,霍氏无动于衷。
标题没什么轰动,内容则颇有些耐人寻味,笔者以猜测的语气,述说今家与霍家不过是虚假交易;人前风光的今淼不过是家族弃子,已被霍鑫泓扫地出门,如今境况凄惨。
另外程煜还附上今家动向,今扬波被送入精神病院治疗,今父今母昨日已前往澳大利亚。
唐安德会意:“已事先通知酒店方面安排双语服务,如果您直接去酒店的话,我来协助你们入住;如果您去公司的话,已安排陆助理待命,她会妥善照顾今先生。”
“抱歉,我有点急事要处理,待会你可以自己先上酒店吗?”
侧过头问好奇看向车外景色的今淼,霍鑫泓拍了拍他的手,低声问:
“如果你有哪里想去,让陆助理陪你,不要一个人行动。”
回过头对霍鑫泓绽开一个笑,今淼挠了挠他的手心,无奈开口:
“知道啦,你好好工作,不用老挂心着我。”
“不行,怕你被人拐跑。”
在副驾驶边偷看边被塞狗粮的唐安德:!!!
天主圣母玛利亚!眼前这个真的是那个在商场摁死对手眼也不眨的老板吗?!
两人下榻的是巴黎市区的五星酒店,到达后,唐安德先是拉着接人的陆助理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今淼听不懂的法语,才放心重新上车。
“我下午来接你,”
摇下车窗,霍鑫泓跟今淼告别,又吩咐一旁的陆助理:
“我要和他一起去慈善酒会,麻烦给他准备一下。”
“明白。”
得了唐安德的提点,陆助理自然不敢怠慢,送走霍鑫泓后随即向今淼礼貌提议:
“今先生,我先陪你去办理入住。”
今淼友好地向她点点头:“好的,麻烦你。”
陆助理看上去约莫二十七八岁,比今淼稍年长,浅棕色的长卷发,深褐色的瞳孔,是常见的欧洲美女长相,一身职业西装显得优雅干练;她举手投足温文有礼,看得出教养出身相当好,同时又不会让人感到难以接近。
“这个房间还满意吗?如果不满意,现在可以让酒店换。”
将今淼送上五楼,陆助理规矩站在客厅,示意服务生等在一旁,问:
“另外,现在时间还早,请问今先生有个人安排吗?”
“非常满意。”
唐安德定的是丽兹酒店的豪华套房,东方古董、十八世纪的油画、路易十六时代的家具,让人宛如身处古代宫殿。
最得今淼心的还是套房里独特的琥珀木质香味,他仔细留意到,走廊用的是浓烈的香料,而卧室则是用淡雅的海藻香薰,可见别具心思。
陆助理松了一口气:“那么,我先让服务生上茶点可以吗?”
“好的,您也请坐吧,可以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看出陆助理有点小紧张,今淼抬手示意她坐下,没话找话:
“其实不用这么拘束,接下来说不定还有很多事要请教你,你们的华语都好流利。”
“您过奖了。”
小心翼翼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陆助理端起茶杯,垂眼答道:
“我法语的名字是路易斯,因此取了相近谐音的中文名字,我在中学接触华语文化,感到很有趣,希望有一天能亲自去看看。”
她抿了一口茶,偷偷揣摩今淼的心情,试探问:
“虽然我不是巴黎人,但在这里住了好几年,如果您有什么想了解,我会尽力解答。听说您对香水感兴趣,这家酒店有专门通道直接前往品牌店。”
“好的。”
时差还没倒过来,今淼现时很精神,又问:
“刚才鑫泓说慈善酒会,我需要做什么?”
陆助理想了想:“那是今晚在郊区雅克庄园举行的一场慈善拍卖,会有很多名流出席。我从没到过那么高级的地方,猜想因为您是老板的伴侣,所以和您一起去?”
今淼:……行吧。
因晚上需要穿正装出席,今淼便让陆助理带路,添置了两套黑色燕尾服。
傍晚,霍鑫泓刚结束一场谈判,在车内匆匆换过礼服,打电话给今淼:
“我到了,你下来吧。”
“怎么样?”
从酒店大厅走到霍鑫泓跟前,今淼见他木然站在车边,呆呆看着自己不说话,关心问:
“是不是累了?”
“上车吧。”
半天憋出一句,霍鑫泓挪不开视线,心脏早在看见他那刻几乎要停止跳动:
今淼穿着一套修身的银边燕尾服,丝质衬衣和黑色领结让他看上去雍容华贵,仿佛天生就该作这样打扮。
“为什么你脸绷这么紧?”
顽皮地用食指戳了戳他的脸颊,今淼佯装不悦:
“我穿的很难看吗?”
“没有。”
握住他的手,霍鑫泓心想:不如说是太好看了,他甚至不想让人看到。
两人到达庄园,一踏下车,便听见两个惊喜的声音:
“天啊,鑫泓、淼淼,真的是你们?”
“很久不见。”
挽着今淼上前,霍鑫泓和谢婉筠夫妇亲切地行了个贴面礼,向他们介绍:
“终于见面了。”
“我的天,你比视频里看上去还要可爱。”
身穿一件华贵的晚礼服,谢婉筠打扮得美若天仙,上前热情亲了亲今淼的脸颊:
“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今淼浅笑回道:“我也这么想。”
今天谢婉筠夫妇同样看到关于今家的新闻,但出于对两人关系的了解,他们始终不信报道里提及的“今淼被扫地出门”。
当下今淼的出现更是最有力的证明,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任何场合也从没见过霍鑫泓带同伴,这回绝对比珍珠还真。
正当四人还在叙旧,背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这位就是我的儿婿吗?”
背脊一僵,霍鑫泓下意识牵过今淼的手,将人拉近身边,皱起眉头,缓慢转过身:
“没听说你会来。”
那是一个打扮得珠光宝气的美貌女子,金发蓝眼,有着与霍鑫泓相似的五官:
“我想看儿子,有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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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家长~
霍鑫泓:我不喜欢你穿这么好看!
今淼:小气!
(文中引用了一段《利息理论》,另外抱歉,修文修得晚了一些)
第45章
O’Sullivan夫人, 或许应该称呼她作霍太太, 皮肤保养得很好, 看上去比她的实际年龄至少要年轻十岁,完全看不出是两个孩子的妈。
她穿着一件华贵的淡紫色露背曳地长裙, 金色波浪长发柔柔披在肩上,走路时身上的翡翠与钻石首饰会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你好,”
她走到两人面前, 目光停留在今淼身上, 华语比想象中流利:
“不介绍今先生给我认识吗?”
谢婉筠夫妇识趣地退到一旁,三人之间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尴尬,今淼心底叹了一口气, 不动声色推了推霍鑫泓的胳膊。
“淼淼,这位是Orla O’Sullivan夫人, 我的母亲。”
感觉到今淼的动作,霍鑫泓眸光冷峻, 尽管没有露出一丝不耐烦, 心内却不得不按捺下拉他转头离开的想法,漠然开口:
“母亲,这位是今淼, 我的丈夫,介绍完了。”
今淼:……
“很高兴认识你。”
似乎对儿子疏离的态度已习以为常, O’Sullivan夫人向今淼伸出手, 笑容看上去很和善:
“你比报纸上要好看, 谢谢你照顾我的儿子。”
礼貌地回握住她的手, 今淼诚恳答道:“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你很漂亮。”
“晚会快开始了,我们进去吧。”
僵硬打断两人的话,霍鑫泓轻咳一声,低头看向今淼:
“我们去露个脸就离开。”
“这多可惜,”
静静看着儿子,O’Sullivan夫人微微向身后抬了抬手,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男子迅速上前,站在她身边,她便开口介绍:
“这是我的男朋友,艾珅。”
面无表情忽视艾珅伸出的手,霍鑫泓冷冷点了点头,不咸不淡应道:
“哦,我们进去了。”
“你还好吗?”
自从见到O’Sullivan夫人后,今淼便感觉到霍鑫泓身上那股冷死人的气场更严重,如果平时不过是普通下雪的冬天,当下则可以用置身北极来相同。
被他脸上如同冰山一样的冷漠震慑,他们进入场内后不仅畅通无阻,连走近问好寒暄的人都极少,今淼温和问:
“心情不好的话,我们回去?”
“不行,”
简单明了答道,霍鑫泓接过侍应递来的竞拍号,挽着今淼在前排坐下,声音冷硬得像是裹着一块千年寒冰:
“这次露面很重要。”
不晓得他所说的重要是指什么,今淼只知道接下来半晚,霍鑫泓像一个没有感情的举牌机器,从珐琅镶钻珠宝到十六世纪小说手稿,几乎半数拍卖品均被他纳入囊中。
若不是今淼及时阻止,他甚至要竞价买下一件奥斯曼帝国时期的女式真丝睡衣,两人绝对用不上。
“让我们感谢霍先生的慷慨!”
在热烈的掌声下,拍卖主持人恭敬站在霍鑫泓和今淼身边,递上话筒:
“听说霍先生日前刚辞任总经理,一直以来您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这次是为了慈善,特地破例吗?”
霍鑫泓面不改色:“是的。”
“令人敬佩!”
又一阵零落的掌声响起,主持人打铁趁热,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