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殷明麓无视餐桌上脸色震惊的周锦珩,狠狠置下碗筷,甚至躲开周锦珩伸手拉他的动作,气得回房间。
少年嘴炮的胜利,让周锦珩再次输了,甚至还不用洗碗,因为对方是真的被殷明麓陈述的那份“委屈求全”给震撼到了,又开始在餐厅里失魂落魄地收拾起了碗筷。
等残局收拾完毕后,周锦珩已经整个人彻底从乔安编织的温柔陷阱中爬出来了,来到少年的房间轻敲着,温声道歉。少年对他越冷淡,他反而越歉疚,再三保证自己不会了。
眼看自己又将两人本来要冰释前嫌的局面重新推向冻结,周锦珩满是懊悔,觉得自己真的像被鬼迷心窍的,乔安就是一个直男,没有别的心思,他却傻傻的被对方三言两语所打动,觉得自己有所希望,被那张照片和少年粗暴打醒后,他才意识到自己那分愚蠢的幻想。
古人语,怜惜眼前人这话果然不假。他在为乔安牵肠挂肚时,身边那聪明的少年知道,却一直装糊涂,他周锦珩伤对方何其深,少年不说,他还真的会忽略过去。
他确实不该再这样下去了。
他跟乔安是没可能的,他该忘记乔安,好好想想跟少年的未来,他该把所有心思都放在身边人身上。
“宝贝儿,是我错了。我让秘书查了一下帐,哦我不是有意查你的,我就想了解一下你在干什么,没有窥探你行踪的意思。我想问你为什么不刷我给你的卡,我知道你跟我在一起,不是为了钱,但你也不要总是亏待自己。下班后多跟同事来往,请他们去吃饭也好,别老围着我。我不是嫌你围着我不好,我只是想你过得开心点。”想到以前少年每次下班都围着他,而他总泡在酒吧俱乐部里跟好兄弟花天酒地,周锦珩就觉得尴尬,总觉得自己把一个心性开朗天真的人锁在自己的世界里,却还不好好珍惜。
“我给你买辆车,以后我没去接你下班,你也别委屈自己挤地铁了,直接开车回来。”
“我们新房子买在市中心怎么样,那里有一片高层豪宅,我看了,地段极好,装修也好,交通很方便,还有你喜欢的落地窗。我知道你没有安全感,房子写你的名字,以后我做错事你随时能把我赶出去。宝贝儿你开门,我知道你很爱我,是我混账,你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其实这些殷明麓都没听到,他洗完澡,头发都没擦就直接趴床上睡了。可却给周锦珩造成了极大的误会。
殷明麓一直不开门,周锦珩不想强逼,但见到那串湿哒哒的,一步一步延伸到少年卧室里的脚印,又十分心痒难耐,很想跟少年亲自说话,便拿出了备份的钥匙,悄无声息地打开了卧室。
本以为少年会为此勃然大怒,可能再揍他一顿,因为他不顾少年意愿,直接把门开了。
结果一进门,却是少年穿着睡衣、闭着眼眸的画面,那纯净如同稚子的眉眼,令周锦珩心微微软化。可接下来,少年却微微蹙起了眉,仿佛伤心难过,周锦珩注意到了少年那脸庞上那行清晰的“水痕”,他一颗心跟着揪起,头一次意识到自己原来伤少年伤得如此之深,让对方连睡梦都在流泪,无法快乐。
当天晚上,周锦珩就在床前默默盯着少年那张写满了“愁绪”的可爱睡颜好久好久。也是第一次装作没看到,挂掉了乔安的来电,他觉得自己得花时间好好捋清楚这段感情。他优柔寡断,做不到快刀斩乱麻,但也知道一直沉浸在过往的话,对少年伤害极大。
等第二天殷明麓起来,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很快就发现自己名下出现了一辆车和一套房,还有一个端着早饭满脸讨好的男人。
那个男人还说,等他工作不忙了,要带他去见自己的好兄弟。
哦?殷明麓挑了挑眉,咬破了口中的包子,漫不经心地想,没想到这原主都没得到的待遇,他倒是得到了。不过这也没什么用,因为想得到周锦珩那群狐朋狗友的承认,比登天还难。
一个孩子能堵上周家父母的嘴,但原主再怎么伏低做小,也无法改变周锦珩群好兄弟的看法。他们那群京都权贵子弟,至始至终都认为原主上不得台面,不是为周家的钱,就是为了周家的势,于是常常奚落原主,明明乔安的家境还不如原主,却反而一个两个都支持乔安和周锦珩在一起。等到原主在婚礼上被甩,这些人又是取笑和落井下石最快的。
乔安同这些人一起长大,所以殷明麓就算跟他们打好了关系,一旦乔安回国,流露出想争抢周锦珩的意思,这些人肯定毫不犹豫就把他给卖了,各种撮合乔安和周锦珩。
上辈子貌似还出现过,把周锦珩灌醉了,送到乔安酒店的事情,这群乔安的神助攻简直恶心到极点,帮人出轨还那么理直气壮。所以这辈子殷明麓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另一边乔安还不知道为何周锦珩明明被他撩拨得很心动,却很快又拒接他的来电了。想到银行给他发的信用卡流水清单,乔安眼皮子跳了跳,尤其是银行方催促他必须在这三天还款,否则就要降低他的信誉。美国人不爱存款储蓄,每个月都刷爆信用卡。乔安久居国外,在这种大氛围影响下,也沾染了这种提前消费的习惯,再加上先前有周锦珩的支持,他更是肆无忌惮地挥霍,于是每个月的银行账单数额就颇有些令人心惊肉跳。
周锦珩突然改了密码,乔安就取不了钱,还不了这笔账,可偏偏不能对周锦珩说自己没钱了,再加上银行方面各种催促,而且美国法律森严,信用卡逾期不还可是会涉嫌信用卡诈骗犯罪的,尤其是移民方,如果他的信誉降低了,被判定品行有问题,以后想移民的话,申请可能会被驳回。
所以乔安自然焦头烂额,比谁都急,他好面子,不想向周遭的华人借钱应急,生怕有损自己的颜面,但周锦珩又故意不接他电话,于是他只好向国内那群好兄弟旁敲侧击周锦珩的行程,得知周锦珩要正式把那叫明麓的男孩介绍给他们时,乔安眉头皱得死紧,脸色无比阴沉。
他显然认定了,周锦珩那小情人,绝对是把周锦珩原本要花在他身上的钱都骗走了。对方是他信用卡还账上的拦路虎,对方还想讨他们这群好兄弟高兴,好顺理成章地和周锦珩结婚,乔安是不会让对方如意的。
不然等那小情人真的被承认后,他乔安以后还有何立足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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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是这么说,但三天期限已到, 因为周锦珩没接电话, 乔安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终究没还上款。因为数额巨大,银行方派人上门催账,在乔安尴尬的目光中, 派了专业人士来清点财物。
一堆高价买的奢侈品都被二手出货,以填补信用卡这个大窟窿。清点财物的那几天, 对于乔安来说,无异于一场残忍的折磨。他这几年购买的心爱东西折了一半出去, 甚至他还不上信用卡的糟糕名声还传了出去。
在美帝这点名声不算什么,多的是还不上信用卡、骗信用卡甚至是厚脸皮领低保失业金的人,但在华人圈名声就不太好了。在财产储蓄方面,华人们骨子里还是比较传统保守的,于是乔安的事情传出去,一时间大家都在惊讶,外表看着风光霁月像极了贵公子的乔安, 原来私底下也是拆东墙补西墙维持体面的人。
现在还不出账, 还被美联银行拉入黑名单了, 信誉都降低了。
“你听说了吗,乔安真是个不靠谱的人, 年纪轻轻居然一点存款也没有。简直是被美国人糟糕的消费习惯腐蚀了呢。”
“这样他以后还能申请绿卡吗?我看有些悬。”本来对乔安还挺有好感的华人女孩们一下子对乔安退避三舍, 因为她们既然来国外留学深造, 自然做好了未来移民的打算, 结果乔安如果不能成功移民,她们如果付出真心的话迟早要被迫分开,还可能被赖上。
“我看他的工资也不多,他先前怎么花费如此奢侈,莫不是靠周家养?”乔安先前的大手大脚不是什么秘密,可他的资金来源一直是个谜,可聪明人稍微一联想对方初到国外时为他殷勤走动的周家大少爷,和最近国内周家大少爷跟人同居的事情,对事情真相自然能窥得一二,也就心照不宣起来了。
敢情乔安在国外一直是靠金主养的啊,结果金主在国内有了新欢,不为他掏钱了,于是乔安这收拾得人模人样的青年才俊顿时就栽了,暴露了那华丽长袍下长满跳蚤的真实面目。
本来在华人圈里极好的名声有了污点,还因为没有存款被迫生活节俭,种种事情压过来差点没把乔安逼疯,他更加把殷明麓恨到骨子里。
他本来是没有想勾引周锦珩的念头的,因为只要周锦珩的一颗心至始至终在他身上,他就足以潇洒肆意一辈子。但殷明麓的横空出世,触碰到了他的利益,压榨了他的生存空间,于是乔安一颗不服输的心就完全被激起了。
他还需要一年才能得到国外优秀设计师资格认证,但他已经等不下去了,隔了一个太平洋和整整十四小时的时差,一个人想避开你,不想接你电话,那你半年都未必能跟对方说上几句话。而那二十出头的小男孩手段又十分了得,等一年后他回国,岂不是黄花菜都凉了。
而且美帝的物价又高,他的别墅和车子要保养,周末要和兄弟去打高夫尔泡吧,不然他会被踢出富二代圈子,他的西服、皮鞋等等也要定期熨帖护理,他的服饰也要定期更换,他目前的工资不足以养活他早被养刁的生活品质,所以他不可能这样穷酸地过一年。
乔安不想坐以待毙,也不想留在国外继续被人奚落嘲笑,于是斟酌一二后,决定等手头的事情结束后,就立马收拾东西回国。反正他这几年镀金的表现也足够糊弄人,在国内找一份工作不难,外加他相信自己的魅力,只要他稍微勾勾手指,周锦珩又还爱着他,绝对会回到他身边,继续对他付出。
殷明麓因为早提防着他这只没安好心的蛇蝎美男,于是得知对方打算后,对此嗤之以鼻,周锦珩那些狐朋狗友总说原主是为了周锦珩的钱,殊不知真正为了钱的是谁。
他迟早要让那群人开开眼界。
午休时间,公司里。
殷明麓半躺在摇椅上,腿上盖着一层毛毯,正闭着眼午睡。这是休息室,无数人来来去去,冲泡一杯咖啡或者是躺下休息,但都很默契地没有互相打扰,于是少年睡得十分香甜。
透过那玻璃窗,楼妄眼神一扫,便冷淡地收回视线,继续拿着一份资料在看,心里不愿再看那人一眼。他在认真工作,只是因为浑然天成的气度,外加那眉、那眼、那唇都十分出众,于是经过的女员工都不舍得眨眼,有事没事都想去老板办公室唠嗑几句。
楼妄对此习以为常,作为空降他根基浅,他还没完全适应前不能贸贸然发火,于是只能保持自己温和又疏离的态度。
他工作了半小时,少年也睡了半小时,中途还小小地翻了个身,如猫咪般蜷缩着,透着股闲适慵懒。
楼妄亲眼见着那腿上的毛毯从少年身上滑落,而空调的冷风还在吹拂,他心里有一丝冲动,想帮人捡起来,但终究他的两条大长腿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没有挪动半步。
他只能看着另一个穿得花枝招展、姿态妖娆的年轻男孩,在路过时,好心地帮少年捞起那毯子,再为少年服服帖帖地盖上,盖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完全只给少年露了小张白净的脸。期间还附带无数亲昵的小动作,比如捏少年的脸,刮少年的鼻子,甚至那兰花指还有意无意,触碰到了少年那殷红欲滴的嘴唇。
而少年貌似醒了一下,见了骚扰的来人,也只是打了个小哈欠,不满地嘟囔了几句后,便捏着毛毯把自己团成一团后,继续睡了。
看得出两人应该关系很亲密,但楼妄还是不悦,早知道他就该上前捡起那毛毯了,不给其他人献殷勤的机会。因为他能保证自己的行为举止绝对绅士,而且他还觉得少年实在太没有戒心了,别人都吃了他多少豆腐,他居然还没意识到地睡得过瘾,醒了也不生气,倒是继续睡,简直没心没肺、心大得可怕。
更何况,少年自己都有男朋友了,不是更该和其他男性保持点距离,杜绝这种调戏般的亲密举止么?楼妄心里有说不出的妒火,不知道是生气少年那毫无戒心的态度,还是嫉妒刚刚那男孩轻浮随便的举止。
半晌后,他自嘲的笑了笑,发现自己根本没资格过问。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熟练地点开少年的头像,自从名片那件事不了了之后,少年对他的态度很正常,平常也是“楼总、楼总”的叫着,他也故作淡然,装作没有递名片那回事。
只是在他把自己的骨干成员微信都加了,独独漏了少年,让秘书觉得有几分古怪。借着这次项目合作,他才把少年的联系方式加了。
但两人的交流只局限于沟通合作,沟通完了,就哑了。
楼妄还记着自己被这个小男孩耍了的事情,每次手指点在那删除好友和拉黑的按钮上,都要迟疑良久,最终还是舍不得、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