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我们特别有掌控感。一旦我们不对恩满好了,他就得担惊受怕。我们只是不忍心看他担惊受怕而已。”
“说的不错。”殷明麓都想给她们鼓掌了,发现这种人他自己是劝不动的,于是他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找了个支架固定着,给她们放感化教育小电影,都是他以前缓存在本地的电影,从《了不起的舔狗》到《再见吧,舔狗》,再从《舔狗A的献身》到《舔到最后一无所有》,一天到晚地放着。
这些电影里面的主人公有男有女,有家徒四壁的穷小子,有相貌平凡的女孩,也有富可敌国的亿万富翁,但都做着一样的事情,最后舔到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舔到手染鲜血,为男神女神坐牢也痴情不悔,心甘情愿,令人唏嘘不已。
许是无聊,面对这些有声音和画面的彩色电影,这些女生也从一开始的神色抵触,到一脸冷漠,最后泪如雨下。正如少年所说的,“世间险恶是存在的,爱情是会有的,自由也是会有的,但是健全理智的人格是必须的。”
她们的表现让殷明麓瞧着改造初见成效。因为开始有个女生红着眼睛问他说,如果她去自首,且认错态度良好,能争取减刑吗?
“等等,你的手机为什么有电!”也有个女生发现了盲点。这些天,她们对殷明麓的印象也从“心慈手软的书呆子”,到“心慈手软、有些聪明的书呆子”,再到“心慈手软、有些聪明,长得还挺好的书呆子”。
对此,殷明麓神秘地微勾嘴角,露出一双笑意盈盈的黑色眼珠,他道:“因为我们也在努力啊,我们一直没有放弃努力走出这个地方的希望。”
这下子,这三个女孩才明白,对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一中的人都有个根深蒂固的印象,一二班因为是重点班,所以多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三四班因为是艺术班,所以多美女,五六班多体育特长生,所以多帅哥。
每个班的同学各有特色,暗地里也互有鄙视链。重点班学霸们歧视成绩不好还花枝招展的非重点班同学,而那些非重点班、相貌出众的学生,也歧视那些光会死读书、除了成绩之外一无是处的书呆子。
于是一二班的同学大多数躺枪,可偏偏是大家伙儿印象里,一直瞧不起的,戴着高度近视眼镜的书呆子学霸,他们聚在一起竟然利用巴士车上的零件器械,把发电机给造出来了!
他们一个个都认真地盯着电路板,拿着螺丝刀,绞着导电的铜丝,几乎脑袋挨着脑袋,将机器加以拆卸改造,让它们可以发电和通明。明黄色的灯光,静静照亮着寒夜,让原剧情中这个淹没在雾霭中,几乎沦为坟冢的巴士车,更像一个能遮蔽风雨的小家。
少年的□□就放在上面充电,任何人想出去上厕所,都可以把它拿走,拿去当照明灯。
虽然没有信号,但大家的手机也随时保持着通电,稍稍给了学生们一些慰藉,减少了勾心斗角的可能性。
“好小子,还好你旅行不忘学习,带了课本过来。”
一开始大家都很反感那些出去旅行还不忘带课本,私底下偷偷摸摸多学习,争分夺秒想超人一步的书呆子同学,但谁知道,正是这些人的“未雨绸缪”,反而救了他们一命。
课本上一堆发电实验,课后习题都没有答案,但“小书呆子们”因为平时学习态度认真,于是老师说讲过的内容,他们每一个步骤都记得清清楚楚,字迹清秀,照着做就绝对不会出错。
面对夸奖,一群穿着校服的眼镜仔们憨厚一笑,也许他们平日里其貌不扬,走在大街上也得不到旁人的注意,但沉浸在实验中,他们却是最可爱、最能干的人。
“这种荒郊野外,我们缺少信号才走不出去,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做一个‘信号发射器’?”
“哦这个原理书上也有,我记得的是高三的课本,家用信号发射器和信号接收器,如果要制作,我们可以调整低频和高频,让放射覆盖率更广。”
“高三课本,可我们才高二啊???”其他人懵了。
“实不相瞒,其实高三的课本我带了……”先前被男同学们围攻不杀生信仰的方凯突然举起了手,小小声地说。先前他私底下就在自学高三的理科课程,所以这次旅行,就把所有高三课本都带上了,想旅游的这几天也不要荒废了学业,结果没想到遇上了这档子事,阴差阳错地也派上了用场。
方凯说完后,还不着痕迹地看了殷明麓一眼,看到少年同样亮晶晶的眼眸后,他脸色微红,突然庆幸自己鼓起勇气说了。
“哇!方凯你小子,真牛逼!”男生们都跳了起来,争相拍了拍方凯那细瘦的肩膀胳膊腿,以表示自己的兴奋。先前还存在的矛盾,瞬间荡然无存,彼此之间也化敌为友。
这时候,骆元老师也带着四五个女生回来了,他们发挥自己的特长,在公路上画了好几个SOS。他们这次野炊本来就是要烧烤和外出写生的,手持颜料的人不少,红色的颜料泼在油柏路上还是挺壮观的。
拿着打火机点燃炊烟的同学,也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雾太大了,我们点的烟放不出去,那块地方的树叶都快被我们烧完了,差点酿成深林火灾,就赶紧给扑了。”他们倒还谨记着少年说的,在森林纵火是犯法的,小范围的没事,范围大了就会被追究责任。
殷明麓安慰他们,“没事,等雾散了,我们再点。”考核还剩下几天了,他们放不放炊烟自救,其实意义也不大,聊胜于无罢了。但最重要的是,给这些年轻的孩子一个积极向上的存活盼头。
看着眼前热热闹闹的一面,董鹏打了个哈欠,囔囔道:“殷同学,我的脚好冷哦,能不能再给我盖一条被子。”
殷明麓道:“你身上都两条了,没多余的给你。”
董鹏哼哼唧唧道:“那我旁边那几个女生是怎么回事,她们身上都三条了。”同样都是俘虏,怎么还有差别待遇?他们不是才一个班的吗?
在董鹏插科打诨时,瞧着这和谐融洽、守望相助的一幕。其余三个女生却红了眼睛,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她们低着头,难过的心想:如果他们班也有这样一个书呆子,也许他们这些班的幸存者也许不会死吧。
“殷同学,我们要看电影。”这一次,她们主动提要求了。于是殷明麓刚拿回来,还没焐热的手机又交了出去。
“好,你们要看什么?”殷明麓爽快地答应了。
“再把《灿烂的春天》放一遍吧。”这是一部关于犯罪者出狱后的人生教育电影,女主角银子在监狱生活了20年,突然刑满出狱了。无法适应外面日新月异的生活,几度想自杀,却在年迈父母的教育下,没有被生活打败,找了一份小镇超市营销员的工作,做了起来,重新抬起信心,适应了生活。
少年说得对,希望是个好东西。她们不该放弃得那么早。
另一边,殷明麓在给她们放了电影后,就去给亲手逮着的第四个人付恩满送饭。这个人他是单独关押在二楼的,因为他长得太好看了,几乎每一个给他送饭的人,最后都会情不自禁被迷惑。
男生稍微好一点,女生却不知不觉就被套出了许多信息。
任谁也看不出眼前的人是一个潜在的高智商犯罪分子,不过他表现得很体面很漂亮很冷静罢了。
殷明麓的脚步声响起,一步一个脚印,踩在阶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极了一曲优雅的小乐曲。
很快,那张俊俏的脸蛋就出现在付恩满视线中,他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他冷冷道:“今天你来迟了。”
殷明麓愣了一下,看了看手表,好像是,他今天确实迟了几分钟。
“你在训练我。”漂亮的杀人犯用笃定的口气道,“你把我单独关在这里,不杀我,给我好吃好喝,还不准别人来看望,难道你也喜欢我?然后把我关在二楼,除了想满足你的一己私欲之外,还想把我训练成一只天天期待你出现的狗吧?你如果早到几分钟,我就欣喜万分,你如果晚到几分钟,我就怅然若失,你是抱着这样的心思对吧?”
殷明麓:“???”
你们这种长得好看的人,都这么会脑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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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牛逼哈哈哈哈哈, 我居然看到小圣父语塞了,估计是想不到有人如此厚脸皮吧】
【你关我就是想占有我, 可以可以, 这逻辑满分】
【被单独关押也挺惨的, 都没个人可以说话, 只能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会胡思乱想也是正常的。没看小圣父一出场, 这付恩满眼神明显亮了很多吗,都是寂寞给逼的】
“你想多了。”殷明麓不忍心打击他, 想起自己上来的任务, 只道:“啊张嘴,我喂你吃东西。”赶紧吃了, 他好下去。
“我不喜欢草莓味的面包。”漂亮的犯罪分子一脸厌恶,殷明麓没辙, 只好下去换了另一个口味上来。
看到殷明麓重新递过来的,花生味的面包, 付恩满眼神闪烁了一下, 才顺从地微张那如玫瑰花瓣的唇, 轻轻咬过面包, 细嚼慢咽起来。
全程挺配合,如果刨去那像是吃了半个世纪的时间,若有似无的引诱就更好了。
吃完后, 对方又道:“我渴了。”
殷明麓给他喂水, 他喂水是慢慢喂的, 分量不敢多了。因为他实在担心这家伙马上又说想去上厕所,那真是没完没了。
可惜这漂亮的犯罪分子显然没想放过他,喂完水后,轻轻抖了一下身子,抬起小半张脸,道:“我冷了。”
此话一出,换了个解风情的人,肯定会说“那我抱抱你吧,抱了你就不冷了”,可换做是殷明麓,他马上就下去给人找毛毯去了,然后将对方从脖子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硬生生将好好一个漂亮的人,裹成一个蝉蛹。
被裹着的付恩满,脸僵了一下,他道:“谢谢你,不过你果然还是喜欢我吧。”他那双星眸直勾勾地看着殷明麓,语气有几分笃定,不然少年对他如此优容。
付恩满这个少年犯罪分子,跟殷明麓一样大,正处在十六岁的年纪,他相貌出众,已经很习惯了用外表来谋取福利,自然以为殷明麓跟那些人差不多,是看在他的外貌上,给予的优待。
其实也因为单独关押,他见不到其他人的待遇,所以他的认知存在着盲区,以为少年对他的好是特殊的,独一份的,殊不知少年就是一个暖烘烘的中央空调,对谁都好。
所以哪怕殷明麓再三强调,付同学你想多了。他对他好,纯粹出于人道主义关怀。
对方反而道:“你想说我自作多情,那殷同学你为什么不正视一下自己的内心呢?”
殷明麓:“……”
他觉得自己不太懂对方的脑回路,只能回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道:“既然你不饿不渴不冷了,那我下去了。”
刚想撤退,对方又突然低垂着眉睫,遮住自己眼中的光,抿着唇道:“别走,陪我聊聊。”他不想一个人留在二层,这仿佛与世隔绝和魅力无法施展的感觉,让他极度没有安全感。
殷明麓顿了一下脚步,想了想,最后还是没走,毕竟放一只羊是放,放一群羊不也是放么。在他看来,战术性冷落这种措施,对付恩满这种心思敏感类型的人来说,瞧着还挺管用。
而且殷明麓对那门女鬼化妆术也十分好奇,想到这里,他便问了:“那三个女生逼真的鬼怪妆容是你画的?”
漂亮的犯罪分子点头。
殷明麓又道:“那她们三个知道,你给她们化的是死人的妆容吗?”那明显不是一般的手艺,看得出化妆者的手法十分娴熟,一看就常跟死者打交道,譬如说经常给尸体化妆,于是那种鬼魅妆容搬到活人脸上时,才能达到颇为触目惊心的效果。
这下,漂亮的犯罪分子还是点头了,眼神有几分淡漠,但还是大方承认了:“我家世世代代从事殓容师,这点她们都知道。”而殓容师向来只为尸体化妆,只能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她们对你挺好。”殷明麓语气也跟着微妙起来,似在陈述事实,又似在感慨。
闻言,漂亮的少年盯了他一眼,理所当然地道:“我没利用她们,是她们心甘情愿受我驱使。如果她们不愿意,完全可以拒绝。”
他从不强人所难,因为生活中,永远多的是愿意为他飞蛾扑火、受他驱使的人,要不是因为考核死了一堆人,那三个女生根本在他面前还排不上号。既然想得到他的垂青,得到他的另眼相待,不付出一点努力,怎么行呢?他不喜欢没用的人。
“看来你很习惯这样子的事情啊。”殷明麓再次感叹。
果然跟剧情里差不多,这个漂亮的少年犯罪分子,在自成体系的理论世界中,稳稳地站住了脚跟,一路靠着追求者杀出的血路走到了最后。追求者在前抛头颅洒热血,而他清清白白,双手不沾半条人命,在艰难的杀戮考核中,从容优雅地当着一个风光霁月的贵公子,明媚而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