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提前把工作处理完。”石遇看过去,眼神充斥着警告,“别想一个人偷溜。”
李鱼咧嘴笑,“不溜,我等你。”
前方红灯,车子停下来,面对着前方岔口,石遇问道,“你怎么安排,是回家还是跟我回公司。”
说话的时候,他故意咬重“回”这个字,想看看青年的反应。
青年好看的眉毛拧着,答非所问,“你今晚加班吗?”
桌子上堆着那么多文件,不加不行吧。
没听到想听的,石遇嗯了一声,暗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失落。
李鱼哦了一声,口吻自然,“那我先回家吧。”
石遇抿直的嘴唇弯了弯,恰好绿灯亮起,车子流畅的滑行出去,随后不久,车内响起轻缓的音乐,连空气都带着莫名的愉悦感。
路过那家挂着红灯笼酒楼的时候,李鱼突然喊停,“我想过去看看。”
酒楼里灯火通明,红色的灯笼在夜里随风摇曳,其中蜡烛忽明忽暗,落在四周那一片漆黑中,异常打眼。
李鱼下车,脚刚要跨过门槛,系统的验证结果出来了。
他定在原地,看着光屏上弹出的金色文字。
【目标秘密:2,完成。】
金灿灿的菊花终于被点亮了,可他高兴不起来。
“镜子和石遇相互制约,且双方以生命为抵押”的假设成立了,这意味着,二者的关系虽然对立,却又矛盾的密不可分。
李鱼问,“1551,如果找到出口,石遇也能跟着我们平安离开吗?”
系统说不知道。
李鱼又问,“如果随意打破镜子,石遇会不会也受到影响?”
1551,“答案未知,只有到时候才知道。”
李鱼心想,如果男人不能离开,也不能打碎镜子,那他肯定是要留下来陪他的。
哪怕这是人间地狱。
“石先生。”
上次接待李鱼的经理殷切走近,脸上挂着笑容,“您可是好久没来了。”
说完又将看向石遇身旁的青年。
记住重要客户的姓名,是一个优秀的大堂经理的必备技能,经理口吻熟稔,“江先生,今天想吃点什么?”
李鱼不是来吃东西的,是来打探消息的。
他隐隐觉得,大红灯笼不会只是一个简单的路标,应该还有什么其他隐藏含义。
李鱼直接说明来意,告诉对方自己对他们家门口的红灯笼感兴趣。
有石遇在场,经理没藏着掖着,“做灯笼是我们老爷子的爱好,以前也有客户喜欢,亲自到南苑去求取的,只是最近老爷子身体不好,所以……”
李鱼想起了新收到的那瓶速效救心丸,心脏直跳,“没关系,我只是想去看看,老爷子不做也没关系。”
经理说好,去服务台要了张纸,写下地址。
石遇将青年送到石宅,驱车回了公司,宅子里空荡荡无声,只有两只鸽子的咕咕声。
李鱼挽起袖子走进厨房,打算晚点去给男人送宵夜。
厨娘今早去菜市场,买了一整天的菜,整整齐齐码在冰箱的生鲜层里。
李鱼取了新鲜的虾出来,剥掉壳子,抽掉虾线,腌上芡粉和少许料酒,有去切胡萝卜,打鸡蛋。
炒饭在两人之间意义非凡,上个世界,他对目标抛出的第一个诱饵就是炒饭。
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十点。
李鱼塞了张纸条给胖灰,将小家伙放飞出去。
公司里,石遇正在安排接下来的事宜,秘书小姐隐隐猜到什么。
她有忧心忡忡的问,“那您呢。”
“我自有安排。”石遇抽出一份新的文件,埋头伏案,没有去看下属。
秘书小姐不肯走,“先生,您能平安无事吗?”
窗台传来响动,有只鸽子正在啄玻璃。
石遇起身走过去,经过秘书时,语气淡然,“出去,顺便把门带上。”
秘书固执地咬了咬牙,心里涌出一阵悲哀,当年战乱,整座城都被屠了,血流成河,镇守的人逃的逃,散的散,只有这个男人坚守都了最后。
镜子里的世界没有太过分明的季节性,在秘书的记忆中,除了夏天,就是春天,严寒距离他们无限遥远。
为了记录时间,起初的时候他们会在本子上一天一笔的记录。
后来时间一长,记录开始混乱,渐渐没有人记得自己被困了到底多久。
“先生,我陪您留下来吧。”秘书鼓起勇气,她不怕每日一次的重复死亡,那些痛苦她已经习惯,麻木。
“不必。”石遇说了第二遍出去,动作轻柔的将卷起的信纸展开。
青年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抬眸看了眼堆成山的文件,石遇提笔回复,稍晚。
李鱼收到大黑和胖灰一起送来的信后,立刻打包炒饭,出发。
十点过以后的街道,人烟稀少,出租车穿过大街,驶向市中心的瞭望楼。
大楼里的灯火大半已经熄灭,除了一层,只有四楼和五楼亮着灯。
门口的保安认出他,笑着招呼,“江先生。”
李鱼点头问候,越过他往里走,被保安拦住。
“电梯正在修理,您稍等一会儿再进去。”
“我走楼梯。”李鱼转身走向安全通道,又被拦下来。
保安依旧面带笑容,“不成,楼道今天刚刷了腻子,里面不干净,您稍微等半个小时,从电梯上行吗?”
电梯没坏,楼梯也没刮腻子,是楼上藏着大猫腻。
李鱼状似考虑,妥协道,“好吧。”
保安抱歉的笑笑,挠了挠后脑勺说,“那您等等,我去给您倒杯水。”
“好,谢谢。”说话间,李鱼的屁股已经落到沙发上。
保安彻底放松警惕,去了前台,不过一个弯腰的功夫,再回头时,青年已经没了影子。
第120章 谁是我的新娘30
电梯运行畅通, 没有任何问题, 为了逃开保安,李鱼直接上了二楼。
二楼里的人都在加班,看着不出异常,正打算离开, 忽然看见一个中年女人从凳子上站起来,径直走向阳台。
见每个人都在埋头苦干, 无人注意到自己 , 李鱼贴着墙根靠近,来到阳台的窗帘后。
女人起初只是撑着栏杆看风景,过了会儿, 她缩到角落,抱住膝盖,惊恐的仰着头对着空气求饶。
从言语判断, 似乎是受到某种威胁。
她恐惧的重复几句“饶命”后,身体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拽起来,脚底离开地面, 瞬间后仰翻出了阳台。
李鱼冲过去, 趴着栏杆往下看。
女人身体已经坠地, 肢体扭曲的趴在地面,过了足足一分钟, 她的头动了,然后是四肢。
李鱼看见保安走过去,帮她站起来, 熟练的帮她将扭曲的关节重新复位。
女人似乎冲保安笑了笑,踩着高跟鞋回到办公室。
看见阳台上的青年,她面露尴尬,抿了抿嘴,低头坐回位置上继续工作。
李鱼浑浑噩噩的上楼,这种单位普通人真不能来,即便不受镜子影响,也迟早会被吓得疯掉。
他在楼梯间坐了会儿,彻底平息心情后,来到五楼,正好碰见抱着文件,立在门口的秘书。
秘书背对着办公室,看样子不是要进去,而是不愿意走,并且心里十分纠结,正两眼出神的盯着虚空发呆。
李鱼走过去,故意落脚的时候大声了些。
秘书被惊回神,微微惊讶,“江先生。”
李鱼,“你怎么了?”
“没怎么。”秘书匆忙掩饰自己的情绪,疾步走从青年身旁越过。
李鱼立在原地,摸着下巴思索,“1551,秘书心里有事儿,而且还跟目标有关。”
1551,“有可能。”
干巴巴的三个字,瞬间把天聊死了,李鱼把疑惑放到一边,敲门进去。
以为又是秘书,石遇头也不抬,钢笔唰唰的在纸上写着什么。
李鱼拎着食盒,凑过去一看,是什么方案。
“石先生。”他手指在桌上轻叩动几下,把盒子打开,推到男人右手边,“先吃饭吧。”
虾仁的鲜香混合着鸡蛋的焦香,再配上胡萝卜丁和中式火腿,那味道简直了。
石遇正巧也饿了,忍不住咽了下口水,面上却是一派淡定,“你做的?”
李鱼点头,“你尝尝。”
石遇舀起一勺塞进嘴里,香味盈满了味觉,勾引着他继续吃。
李鱼问好吃吗,男人还是那张脸,“还行。”
评价一般,但手上的动作不停,一勺一接一勺往嘴里塞,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想要努力藏起来的满足感。
李鱼两手枕着下巴,目光往下,落在被送至眼前的勺子上。
他摇了摇头,把男人的手推回去,“我不吃。”
石遇把勺子塞进了自己嘴里,闭着嘴优雅的咀嚼着。
温情流淌在两人之间,李鱼不忍心破坏,直到男人用餐完毕,才开口喊了声对方的名字。
石遇动手把餐具收进盒子里,用湿巾擦了擦手,目光询问。
李鱼起身和男人面对面,“你之前说的话算数吗?”
石遇问他哪句。
李鱼,“全部。”
石遇,“算。”
李鱼盯住男人不放,想透过表象看清本质,可惜他功力不够,看不透。
要将公司后期的工作全部解决,还需要花点时间,男人让青年去里间的床上躺着。
李鱼说不去,非要躺沙发上把人盯着。
他两手合拢,垫在耳朵下,目光扫过办公室里的每个角落。
没有他要的东西。
上次在书房,系统最终也没搜查到信纸,如果信封内的信不是丢了,毁了,那么很可能它原本就是个空信封。
这是一种暗语,且只有石遇和他父亲才懂。
“1551,你觉得空信封代表什么?”
“不清楚。”1551,“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在防备谁。”
所以才会用只有父子俩才懂的暗语,传递消息。
李鱼转过背,面朝着沙发,信封的作用是保护和传递信函;而空代表没有,无,可到底是无出路,无盼头,无回旋的余地,还是别的什么呢?
“1551,这间办公室,或者那间书房里有类似史记的书籍吗?”
系统回道,“需要检测,至于宅子里的书房,需要近距离才能确认。”
李鱼说行吧,让他慢慢测,随即掉过头去,再次将视线落到男人身上。
那身笔挺的西装下,藏着好几条伤疤,至少说明,石遇以前并不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
古代的人上班早,二十几岁的大男人,不可能是无业游民,再加上石遇身上那股与身俱来的气势。
“1551,目标以前是武官?”
“不确定。”1551说,“扫描到一本通史。”
李鱼精神一振,“找找有没有石遇的名字。”
系统收到命令,详细扫描查阅,没想到居然真的有收获,它立刻将内容提取出来,投放在光屏上。
篇幅不长,估计就几百字。
大概内容是,在某朝有个武将世家,不但叛国,还占边疆为王。
帝王震怒,派出大批士兵去绞杀,名为石遇的将军见边防被攻破,怒极攻心,发疯失控,命令下属屠杀百姓,血洗边疆,以示对帝王的报复。
最后,将军落败,被万箭穿心而死。
李鱼让系统关了光屏,心头噎的慌。
历史这种由胜利者书写的东西,他一个字也不信。
石遇身上沾有血腥,但他也有一颗温暖的心,否则不会设立精神病院,把具有危险性的人与其他人隔离。
“1551,你说真相会不会和通史上的记录恰好相反?”
“不清楚。”1551说,“这需要你自己去验证。”
系统说完,发现青年忽然没声了,一看,原来是睡着了。
宿主在这个世界也是可怜,每天都提心吊胆,但是变化也很大。过去的宿主,没有那么多的同情心,心里只有学习和考试,外界的一切,与他毫无关系。
办公室内静悄悄的,只有笔尖摩擦纸张发出的沙沙声。
石遇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沙发,青年双眼睛紧闭,已经睡沉。
他起身进了里间,拿出一床薄毯给青年搭上,耳边有声音在说话。
“你以为真的能摆脱我吗,不可能的,我们是一体的。”
石遇面无表情的松开手,站到距离沙发一米之外,不言不语。
那个声音并没有因此扫兴,兴致勃勃的继续说,“你的小朋友似乎很有意思,真想看看他流血,肚烂穿肠的样子。”
石遇暗色的眼眸覆上了一层冰霜,“你敢。”
男人的气场变了,巨大的压抑感向四周扩散,连四楼的秘书室都感觉到了,首席秘书本着尽职尽责的态度,强忍着灵魂被挤压的痛苦上来查看。
连续两次敲门,没得到回应后,她就不敢再敲了,跑到走廊另一头,安静等着。
“我绝不容许你们离开,一个也不行!”怪异的声音突然提高,发出尖锐的鸣响,无形的声波使得桌上的杯子,和窗口的窗户一起震颤。
石遇用手捂住青年的耳朵,不让任何东西打扰他的好眠。
啪的一声,杯子爆了,无色的液体顺着桌面流淌到地上,啪嗒啪嗒。
那滩水仿佛有自己的生命,落到地上后没有浸入地毯,而是维持着凝聚状态,迅速滑行到男人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