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切,他四下打量一圈,给自己找了个最能刷好感的姿势,曲腿坐到地毯上,脑袋一歪,跟男人靠在同一个抱枕上。
起初他还有些害怕,怕做噩梦。
但随着男人身上的沐浴露香味散去,一股淡淡的,熟悉又陌生的气味飘上来,将他悬浮的意识往下压。
李鱼试图睁开眼睛,想要探究气味的来源,困意却迅速占据上风。
这一夜,他睡得相当安稳,没有噩梦,也没有鬼怪骚扰,身体周围暖洋洋的,像是泡在一盆温水里,又像是陷温暖的棉被,被裹得密不透风。
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昨晚拉严实的窗帘已经被拉至两边,阳光嚣张的照射进来,正好落在沙发的背面,温柔的拂过他的头顶。
李鱼揉了揉眼睛,感觉不对,噌的一下坐起来。
刚刚自己并没有坐在地上,而是平躺在沙发上,怀里还搭着一床薄被。
厨房里传来抽油烟机的声音。
他掀开被子下床,快速的搓了把脸,好让自己看上去干净一点,精神一点。
厨房里,男人穿着休闲裤,赤着上身,带着围裙正在做饭。
李鱼的目光放肆的从男人背上扫过,啧,这身材绝了。
咽了咽口水,缩回脑袋靠在墙上,借用墙体冰冷的温度给自己的脸颊降温,又偷偷清了下嗓子,这才再站出去,声音洪亮清澈,“盛先生。”
盛易明回头看了他一眼,“起了?十二点了,准备吃午餐吧。”
李鱼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我昨晚不知道怎么的就睡着了。”
“嗯。”盛易明淡淡应了一声,将锅里的菜盛入盒子里。
没错,就是盒子,某高档酒店的打包盒。
瞥见青年的视线,盛易明解释,“叫的外卖,已经送来半个多小时了,我再热一热。”
李鱼点点头,帮忙把东西端出去,摆到只放了一个空花瓶的餐桌上,心里嘀咕着,自己不会落下个蹭睡蹭吃的印象吧。
越想越惶恐,急忙跑回厨房继续帮忙,完了还抢着把锅洗了。
离开厨房的时候,瞅见地上散着一件湿哒哒的衬衣。
李鱼,“……”
果然是想太多,他还以为男人是故意露身材,暗戳戳的想勾引他。
盛易明上楼去换衣服,留下一道系着围裙的背影,那腰,那背上的肌肉……李鱼忍不住又咽了两下口水。
很快,男人穿着一件T恤下来了。
等到对方落座拿起筷子,李鱼才跟着吃起来,一边吃,一边说起昨晚买蜂蜜的听到的案子。
盛易明听完脸上没有丝毫波动,“是有那么回事,我也是下班听保安说起才知道的。”
李鱼问,“那你害怕吗?”
“有什么好怕的。”盛易明轻声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李鱼顿时想起那两名凶手的下场。
就是因为做了亏心事,他们才会被死去的人寻仇。
李鱼问,“出事的是这栋楼?”
“不是。”盛易明吃着菜,斜了青年一眼,“是二栋和四栋,怎么,丁先生有兴趣去看看?”
李鱼急忙摆手,他现在身体和魂魄还没黏合好,不适合夜探鬼屋。
放下筷子,他搬着凳子往男人的方向移动,“我就是好奇,既然出事的屋子在前面两栋,道长为什么会跟着罗盘来到这栋楼下,还对着拜了几拜。”
盛易明,“谁知道呢,或许是功力不够,演戏给旁人看的呢。”
李鱼咬着不放,“那罗盘呢?罗盘总不会瞎指挥吧。”
“失灵了。”盛易明用完餐,擦了擦嘴,“我下午需要在书房处理工作,丁先生自便。”
李鱼乖巧的点头,“好的,你去忙,餐桌我来收拾。”
他撑着腮帮子,偏头盯着男人的背影,眼睛眯了眯,有鬼。
无论他问什么,对方都能找到合理的说辞搪塞过去,让人感觉他在刻意掩饰,或者回避正面回答问题。
李鱼低头扒饭,心里捋着线索。
先是红月亮,任务目标因为念旧,给快要倒闭的夜总会注资,却从没光顾过。
要么是不在乎,或者干脆忘了。毕竟有钱,手里产业太多。
要么是对红月亮了若指掌,认为不需要过问。
这两点都有可能,李鱼一时间不知道选哪个。
思绪一转,放到了现在。
这座小区前后发生了两起凶杀案,凶手都以自杀告终,物业迷信,找大师来看,道长跟着罗盘哪儿都没去,偏偏找到最后一栋,好巧不巧的,盛易明就住在这栋楼的顶层。
两个闹鬼的地方,都和任务目标扯上了关联,真的只是巧合吗。
盛易明,盛易明,这个名字背后到底藏着什么?
李鱼想得头痛,一无所获,他的心里已经形成了一个颤颤巍巍的框架,可是立不住,全靠假设出来的东西支撑,一碰就倒。
需要证据,更多的证据。
李鱼将桌子上的东西收进外卖袋子里,在心里问系统,“1551,你说任务目标会不会和阿旺也有关联?”
1551,“应该没有吧。”
李鱼现在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查下阿旺的手机通讯录,还有所有社交账号。”
这种问题太简单了,不到一分钟,结果出来了,没有,阿旺和盛易明之间没有任何交集。
1551,“但是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李鱼眼珠子一转,“跟卢家栋有关?”
1551,“嗯,阿旺手机里有一张旧照片,是卢家栋和他姐姐的合照。”
李鱼让系统把照片放到光屏上。
照片有些微糊,拍照的设备像素不会高于五百,右下方还有一个水印,是拍摄手机的型号和拍摄时间。
五年前的八月八号。
1551说,“这张照片是从电脑里导入的。”
想起阿旺那间诡异的出租屋,李鱼浑身发冷,冷汗直冒,“远程扫描一下阿旺的租屋,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照片。”
“可以。”系统牛逼的透视功能一开,光屏上立刻出现了完整的房屋透视图。
此时的阿旺正在吃午饭,面条。
桌上摆着两副碗筷,都盛着东西。
不同的是,一副碗筷被阿旺把住,一副碗筷安静呆在桌上,前面立着一个放着指骨的牌位。
这间出租屋空得可以,除了简易衣柜里的几件换洗衣服,只有两部手机。
一部揣在阿旺兜里,用于日常联系;一部躺在茶几下的盒子里,没电了,关机状态。
李鱼没辙了,如果要从旧手机里找线索,必须得开机才行,即便是系统也没办法做到无电入侵。
1551,“如果你想继续查他,还是得去一趟才行。”
李鱼,“……”
阿旺对红月亮的执著让人怀疑。
纠结半天,李鱼还是决定克服心理障碍,先去红月亮弄个某电影角色的头套戴戴,免得一进门就被鬼认出来,他可没忘,阿旺和他阿姐这憋坏想弄死他呢。
心里堆积的事情多了,也没心思再待下去。
李鱼找到书房,轻轻敲门,“盛先生,我先回去了。”
屋子里敲打键盘的声音停下,紧跟着是及近的脚步,门开了。
盛易明扶着门框,黑色的影子将青年大半个人都罩在其中,压迫感和危险并存。
“我开车送你。”
李鱼忙说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
盛易明没再继续劝说,在青年转身前,在他肩头右边的肩头按了按,“有事给我电话,任何事都可以。”
李鱼心里甜得哟,快齁了。
走出单元楼时还晕乎乎的找不到北,这个世界的大佬可以,他非常满意。
就是有一点不好,之前被醋鬼咬过的肩头,再被男人的手那么一按,又开始隐隐作痛。
持续了十几分钟后,痛感变成了麻木,最后消失。
肩膀没了异样,李鱼立刻将这件事抛之脑后,很快就上了一辆出租。
正巧外面经过手机城,他让司机在路边等着,进去买了张新的电话卡插进新手机里。
然后让司机继续赶路,去往老太太所在的小区,取他即将送给醋鬼的精美小礼物。
第215章 我成了夜场领班23
新手机开机后,李鱼登录微信, 把通讯录导到手机上, 然后挨个编辑短信告知对方自己换号。
短信发出去不久, 手机开始疯狂震动, 最后被一阵电话铃声阻断。
来电名称显示老妈。
李鱼有点紧张, 手心冒汗, 接起电话的时候声音颤抖, “妈妈。”
听筒另一头的女人明显呼吸一滞, 然后就是一声激动地,“儿子。”
短暂的嘘寒问暖后, 丁妈妈开启了狂轰乱炸, 骂儿子没良心, 说出走就出走,过节也不知道打个电话服个软, 受了伤也是一声不吭。
最后,丁妈妈质问,“丁联, 你是不是不要咱们这个家了?”
李鱼忙说, “要的,我要的,您别生气。”
听着儿子软啦吧唧的回答,丁妈妈脾气也跟着软了,“你爸爸没那么生气了,妈妈这段时间也在网上看了很多跟同性恋有关的资料, 对不起,之前我和你爸爸那样说你……儿子,回来吧,妈妈想你了。”
李鱼差点没绷住,“我周末就回来。”
那头满意了,又叮嘱几句,挂了电话。
手机电池的热度还没降回去,又来了一通电话,这次是还没接触过的原主的二哥。
被臭骂了一顿后,耳朵终于清净了。
李鱼靠在皮椅上,脑子里盘旋着原主母亲和哥哥的声音,字字句句中都是责备和愤怒,却又袒露着无尽的关心。
这和当初吸血鬼世界中,总是用温柔包容他的米月完全不同,这是另一种方式的亲情。
李鱼觉得很温暖,也很新鲜,期待着周末的来临。
不知不觉间,车子停在破旧的单元楼下。
两个白胡子老大爷杵着拐杖从楼里出来,嘴里骂道,“四楼那家真是烦,整天做些不吉利的东西,光是从她家门口过我都嫌晦气。”
“谁说不是呢,有次她家没关门,我正巧经过,哎哟,那一屋子的纸人看得我当晚就作恶了梦。”
“这算个屁,我有次还听见那瞎眼老太婆一个人自言自语呢。”
“真的?”
“可不是,谁知道她是在跟自己说,还是在跟别的什么……”
两人的交谈声越来越小,李鱼转身进了楼道。
楼道里和上次来时一样,阴暗,逼仄,有老鼠肆无忌惮的经过,四处透露着陈腐的气息。
李鱼停在415号门外,刚举起手,房门自己开了。
老太太那只被灰白蒙住的眼睛出现在门缝里,“知道你要来,进来吧,已经做好了。”
李鱼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连忙点头问候,手覆上冰冷刺骨的铁门,侧身走进去。
铁门在背后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
他看向客厅,和上次来时的情景差不多,到处都是纸人和花圈,其中有几个花圈上,已经挂好了挽联。
将目光移向这屋子里的另一个人,李鱼看见,老太太正提着毛笔,在一条白色的空白挽联上写字。
那一手毛笔字是真的行云流水,颇为赏心悦目。
李鱼像个好奇的小孩儿,蹲在茶几旁安静的看着,等到老太太提笔,他主动伸手接过毛笔,放在笔架上。
“人老了,写几个字都累得不行。”老太太弓着腰,垂着后背,“我歇会儿再给你取东西。”
“我不着急。”大白天的没地方烧,得天黑以后找个十字路口。
老太太觑了他一眼,不轻不重的笑了一声,“小青年,你是个福泽深厚的,遇到事儿了别怕,总能挺过去。”
李鱼想起上次被拍过的肩膀,他低声问道,“老太太,您是不是知道什么。”
老太太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爱瞎说。”
年纪大了,嘴巴也成了千年蚌壳,撬不开的,尤其是这种内心通透的老人家,更加不好对付。
李鱼知道自己不是对手,索性不再继续探究,而是直接问道,“您说,纸人烧过去以后,他真的能收到吗?”
“你希望他收到吗?”老太太反问。
“当然希望。”李鱼说,“我希望他收到以后能放过我,开开心心的走投胎路。”
“如果他不呢?”
“那我……”李鱼懵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那我也没办法。”
老太太笑着摇了摇头,颇有深意的按了按青年的手背,“路还长着呢,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鱼嗯了一声,坐到沙发上,安静的继续等着。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老太太起身进了里间。
一下子,李鱼就想起了上次的纸人噩梦,那一根根竹篾像是死亡的钢索,想要他的命。
而这些,都是阿旺姐姐的手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红月亮成了泥沼,太大,太深,只有天知道下面藏着多少危险。
脑子里灵光一闪,李鱼突然问系统,“阿香会不会就死在红月亮?”
1551,“你是想说以前那家旧酒吧吧。”
“对对,就是那间酒吧。”李鱼的思绪突然清晰起来,他问,“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红月亮曾经失过火吗?”
1551说记得,“消防局有档案。”
李鱼问,“作为红月亮现在老板,唐宋却一点也不知道,反倒是竞争对手将失火作为黑点,朝着红月亮泼过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