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受不住般跪到在地, 他抱着头, 使劲用额头磕着地面, 眼泪汹涌而出, 他一边尖叫,一边用头撞着地面。
过了良久, 头撞的有些晕眩了,他才感觉好了一些,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的身体,口中再次发出一阵尖啸, “小遥!”,他太绝望了, 绝望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减缓一些。
指甲抓破衣衫抠进肉中,只有这疼痛才能减缓一点他内心的痛楚和恐惧。
“小遥、小遥、小遥。”,萧墨行口中不断念着这个名字,直到气血攻心,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就这样瘫在地上, 在他面前打翻的食盒内饭菜洒落了满地,有一些糕点也跟着散落的到处都是。
其中一些长片状的东西吸引住了他,看着那糕点,萧墨行眼泪又涌了出来。
他颤抖的伸手捏起一片送进口中, 甜腻的滋味混合着血沫充斥满口腔。
萧墨行在泪光中依稀又看见了那个笑的开朗的少年, 站在午后的凉亭中,他捏着一片云片糕, 一副恶作剧般的模样说道:“你把这一碟云片糕全吃了,我就告诉你。”
那是他们互相交换信物的日子,他收到了一枚戒指,而他,送给江遥的全都是谎言。
他爬起来,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然后一路爬到那散落在地上的糕点面前,一把将它抓起来塞进口中,他一路顺着糕点散落的地方爬行过去。
曾经让他最厌恶的食物,此刻却犹如美味的珍馐,萧墨行把它们全部咽进肚中,朦胧中,他向着那个一脸恶趣味的少年伸手,轻轻的道:“小遥,你看,云片糕我已经全部吃完了,你回来好不好?求你了,我好想你。”
可那个少年并没有将手交给他,朦胧中,他开朗的笑颜变得扭曲,最后定格成满脸鲜血,寂寞的躺在不知名的荒林中,野兽啃噬他的腹部,将柔软的内脏拖了一地。
他眼中覆盖上一层死亡的灰色,嘴角竟然狰狞的勾了勾,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萧墨行缓缓道:“你看啊,我这副模样是你想要的吗?”
“不不不。”,萧墨行一面疯狂摇头,一面神经质的左右躲闪。
可江遥暴尸荒野的场景仍然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只要看不见就好了,只要看不见就好了。”
萧墨行口中念念有词,他缩在角落躲无可躲,竟然发出一声凄惨的尖叫,两根手指毫不犹豫往自己的双眼插去,只要看不见就好了!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想起一声暴呵,唐博被萧墨行踢出去后,听见屋内动静很是担心,便去找了孙先生,两人在门外请示了半晌,屋内都没有动静,直到那凄厉的叫喊传了出来,这才不得不破门而入。
而屋内入眼的场景,萧墨行两根手离双眼已经近在咫尺,唐博大惊之下赶忙飞扑上去拉住他的手。
可终究是迟了一些,两指指尖已经插入他双眼寸许,鲜血顺着眼角滑落。
双眼受伤,本应该疼痛难忍,但萧墨行竟然松了口气,微微勾着嘴角说道:“终于看不见了。”
许是精力耗尽,萧墨行终于就这样失去了意识。
等他在醒来时,双眼上已经上好了药,被柔软的纱布裹住,或许是发泄过一次,这次萧墨行只是安静的靠坐在床头。
门外有些许动静,孙先生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他拉过一把椅子坐到床前,将托盘中的饭菜端了出来,舀起一勺粥递了过去道:“主上,你吃点吧。”
萧墨行只是静静坐在那里没有动作,犹如一具行将就木的尸体。
孙先生叹了口气道:“这粥里加了云片糕,多少你也吃一些吧。”
那日他们将晕过去的萧墨行抬走后,就发现食盒内什么都没少,唯独少了这碟糕点,他不知道这糕点对于萧墨行来说有着怎样的意义,他只是试一试,或许萧墨行会对它有所反应。
果然,萧墨行一动不动的的身体,听见这糕点名字后终于有了反应,他轻轻侧过头,包裹住双眼的纱布逐渐被浸染湿润。
孙先生见他这般赶忙劝道:“主上,你眼睛还未痊愈,不能流泪。”
那日多亏了唐博出手及时,才未让萧墨行眼睛受损过多,如果好生养着,还是有痊愈的可能的。
孙先生又将手中那勺粥递到萧墨行唇边,这一次萧墨行终于没有在拒绝,他轻轻张口吞进了一些。
见他开始进食,孙先生趁机开口劝道:“主上,我们知道你不能接受,可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不能逆转,如果此刻那人在这里,他肯定也不希望看见你这样。”
萧墨行好不容易开始进食,其实孙先生是不想这么快和他提这些的,但他们没有时间留给萧墨行慢慢吸收,那些人此刻正在山下虎视眈眈,他们必须尽快让萧墨行调整回来。
就在这时唐博脚步匆忙的也走了进来,他脸上焦急的神色十分明显,对着孙先生使了个眼色,孙先生看了看手中的碗和再一次一动不动的萧墨行,最后还是跟着唐博出去了。
“什么事?”,孙先生问道。
唐博脸色焦急的说:“那些人开始攻山了!”
孙先生闻言脸色变了变道:“我们还能坚持多久?”
唐博回道:“三天。”
“三天?这么快?”,孙先生有些不可置信。
唐博点点头担忧的道:“这还算好的,已现在云霄宫的状况来看,恐怕连三天也撑不住。”
说罢两人同时望向萧墨行的房间,一脸忧心忡忡。
“主上他…”,唐博欲言又止。
孙先生自然知道他要说什么,“主上刚才已经主动开口进食了,那云片糕果然有效。”
唐博闻言仍然面带愁色的道:“这样下去不行,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
孙先生闻言赞同的点点头,他看着唐博有些犹豫的道:“或许…,我们该给主上一点刺激。”
唐博皱眉问道:“刺激?有什么能刺激主上在短时间恢复过来?”
孙先生回头看了萧墨行的房间一眼,口中轻轻吐出两个字,“报仇。”
等两人商量完,回到萧墨行房间内,那碗带有云片糕的粥已经凉透了,萧墨行仍静静靠坐在床背上。
唐博和孙先生对视一眼,见孙先生点头,他缓缓开口道:“孙先生,你说如果有人夺走你最爱的东西,你应当如何?”
孙先生道:“定要喝他血,吃他肉,让他为此后悔万分。”
两人一边说一边观察萧墨行神情,见靠坐在床头的男人依然分毫不动。
这时孙先生又开口了:“无论如何,最爱的人被杀,总不会是自暴自弃,仇人还在逍遥法外,而我却在这儿自怜自哀,那是懦夫的行为,况且死的人如果泉下有知,也不会甘心吧,你说是不是,主上。”
孙先生试探的问了一下,萧墨行终于有了反应,从雪白的纱布间有一片刺眼的血红慢慢渗透出来,在从脸颊两侧滑落,他双拳紧握,身躯颤抖,脸上神情似有几分脱离幻境的挣扎。
孙先生和唐博二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他是听进去了,两人便一前一后离开,留下一室安静让萧墨行慢慢消化这个事实。
于此同时,云霄山角下,一处僻静的村落内,群英雄踞,今日他们第一批人已经开始攻山,没想到这云霄宫以是墙倒众人推的趋势,可依旧靠着地形守住了第一波的攻势,到底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而在这村落的一角,一间砖瓦土房内,以楚双双为首的几人分别坐于其中。
只见楚双双坐在上首开口问道:“怎么可能没有?以那个巨网的位置,江遥无论如何都会掉落在那张网上面。”
罗刹听她发问回道:“属下以派人到崖底寻过多次,就连那崖底的深潭也没落下,都未发现有任何尸体。”
“哼,难不成凭空消息了不成?”,楚双双冷哼一声。
就在这时门口想起一片喧哗,紧跟着门“咣当”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萧云烟不顾在场众人气冲冲的径直走到严景宵面前道:“你答应过我,如果我帮你们,你们就不会为难我哥,可剑门峰顶你们却想要他的命。”
由严岂宽假扮的无极城主眼中有一丝杀意闪过,他的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长剑,却被楚双双一个眼神制止。
楚双双站了起来,走到萧云烟面前,对比起那张娇俏的脸,楚双双看上去平凡多了。
可也就是这么一个平凡的女人,她一把掐起萧云烟的下颚,细弱的手指却饱含了不可抗力的力量。
萧云烟挣扎半晌未果,只能捏着楚双双手腕恶狠狠的瞪着她。
楚双双眼底寒光一闪,冷笑一声道:“你是我见过最愚蠢的女人,江遥最后居然会栽倒你这种人手上,哼。”
她一把将萧云烟摔在地上,对着外面道:“把这个女人带下去,如果谁在敢随意放人进来,那你们也没必要留着了。”
楚双双语气平淡,却给人一种畏惧感,倒在地上的萧云烟一手揉着下巴,一手就要向腰间长鞭摸去。
她心底有一股怒火,不受控制的喷薄而出,身为即将被攻打的魔头的妹妹,在这个地方动手实在是不够理智,可偏偏萧云烟像似被猪油蒙了心般,她怒不可遏的举鞭向着楚双双抽去,口中还骂道:“贱人,你凭什么教训我。”
这一鞭,楚双双看也未看,她一招拈花手,那鞭子就犹如柔软的线条般被她掌控在手中,随即轻轻一甩,萧云烟立马被打飞十来米远,摔出了院门。
实力的差距让她清醒了些,但她何时受过这般气,一时间抹不开面子,她还想再次攻击,却被楚双双一个瞬移来到跟前,一掌拍在丹田处废了功力。
萧云烟跪在地上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拍在自己丹田处的手,随后一口鲜血喷出。
楚双双却看也不看她,收手立于一侧,勾起一抹邪笑道:“我改变主意了,这个女人留着也无用,不如你们把她拖下去犒劳下兄弟们吧。”
身后传来男人猥琐的笑声。
萧云烟闻言双眼大睁,此刻她已经完全清醒,心中哪股蓬勃的怒火随着功力的消退而一起消散了。
她大叫着:“不!”
第74章 众人攻上云霄山
萧云烟慌乱的看向严景宵, 她被楚双双一掌拍的功力尽失,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了,她爬行着来到严景宵面前, 这是她最后的希望, 萧云烟抱着他的腿道:“景宵哥哥, 别让他们这么对我, 我会听话,我会听话的。”
她相信严景宵对她是真心的, 他不会让自己受那样的折磨。
萧云烟希冀的抬起头,却对上一双饱含厌恶的眼神,萧云烟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只见严景宵一脚缓缓抬起,搭在她肩头狠狠一蹬, 口中吐出两个字,“恶心。”
萧云烟被踹翻在地, 她一脸怔愣,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可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却逼的她不得不认清现实。
有手向她抓过来, 她奋力挣脱开再一次抱住严景宵的腿, “景宵哥哥,你刚才都是和我开玩笑的对不对?你不会让他们这么对我的,对不对?”
回答萧云烟的是再一次缓缓抬起的腿,严景宵这一次没有蹬开她, 面前这个女人让她恶心至极, 以前他和小染明明那么相爱,可这个女人偏要在中间横插一脚, 而他又不得不虚与委蛇,与她周旋。
严景宵抬起的脚缓缓落到了萧云烟的头上,这个女人以前就自视甚高,不知今日被踩在脚下的滋味如何?严景宵在心中恶劣的想着,看着萧云烟被他一寸一寸踩低下去,最后不得不趴在地上苦苦挣扎,他心中就痛快不已。
“你不觉得你的身体出了问题吗?你有时候是不是感觉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你为什么会背叛萧墨行呢?让我想想,应该是失魂散的功劳吧。”,严景宵一边说,一边用脚轻碾着萧云烟的头。
萧云烟浑身一僵,她停止了挣扎,有什么从她记忆深处涌了上来。
严景宵看着她这幅模样,嘴角勾了勾道:“还不将人拖下去?”。
他一边看着那几个人走上前来将萧云烟往外拖,一边用手拂了拂靴子,那动作像是沾染了什么污渍般。
萧云烟此刻如果还不明白严景宵一切都是在利用她的话,那她就当真白活了一会。
可就这么让这些人把她拖走,那下场可想而知,她不甘心,不甘心这么多年的苦苦爱恋全都是欺骗,就算是严景宵害了她,她也不在乎,只要这个男人对她还有一丝丝情意。
她已经为了这个男人不惜背叛了萧墨行,她不能落得这样凄惨的下场。
萧云烟一边挣扎,一边大叫,“景宵哥哥。”,似乎意识到说错了话,萧云烟连忙改口道:“不!严少侠,求求你,你就当看在我苦苦喜欢了你这么多年的份上,别让他们这么对我。”
尽管知道严景宵的心是铁做的,她却还妄想能以此勾起严景宵的同情,哪怕是一丝丝也好,可严景宵仍然无动于衷,萧云烟见他这般模样,终于明白无论此刻她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所有期望在顷刻间碎裂,所有感情全部化作泡影。
挣扎间萧云烟发丝散乱,眼眶通红,表情恶毒的大声嘶吼道:“严景宵,剑门峰一战,最后是我帮了你们,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不能。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很快这道嘶喊逐渐远去,化做这村落一角的痛苦呻吟。
这间砖瓦土房内又恢复了一片安静。
第二日,攻山的队伍已经集结完毕,这一次由无极城主率领打头阵,云霄宫已是人心涣散,强弩之末,齐心不稳的下场就是众人逃的逃,散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