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尔李大人是东宫侍讲,无忧也时常前去东宫,因两人都爱下棋的缘故,也还算得上熟识,几日前两人下了一局棋。
只是因事耽搁了未能下完,约定了等无忧出宫建府后,两人再下完这局棋。
“请他过来吧。”无忧把铜镜放入怀中,坐在了软塌上,软塌中间摆着一盘还未下完的棋局。
“臣李尔见过殿下,”一位身着松青色儒衫的青年随着刘公公进入书房。
“长风不必多礼,坐吧。”无忧向他摆摆手,显得很是亲近的样子。
“谢殿下。”
两人下了一下午的棋,无忧还留他用了晚膳。
只是下棋是无忧显得有些神思不属,被李尔杀得是片甲不留。
直到华灯初上,李长风才告辞而去。
“你不会还在生气吧,”待屋内没人后,沈清才又开口说话。
过了一个下午了,无忧自然不会还在生气,他神色严峻只因为是他这时想到了一个严重的事情。
“你之前吸过别人的精气吗?”无忧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噗!哈哈哈……”沈清还以为他要问什么严肃的事情,没想到。
“你猜?”
昨晚,那小骗子确实不像第一次的样子,无忧皱起了好看的眉头,语气有些沉重,“我不问你之前还吸过谁的精气,但从今天起你就只能吸我的!”
无忧看着已经取下的白玉冠,觉得那纯正的白色中透着一股绿意。
“我只吸过你一个人的,”沈清不忍看他难过,连忙开口。
“真的!”无忧脸上的郁气一扫而光,重新出现了笑容。
“自然是真的。”沈清语气坚定。
沈清一开口,无忧就相信了他,全然不顾自己刚才认为他是小骗子的事情。
“你叫什么名字?”无忧想起自己方才问的问题,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岔开了话题。
“我叫沈清。”沈清郑重开口。
身为镜子精的原主自然是没有名字的,于是沈清就把自己的本名告诉了无忧。
这也是沈清第一次把自己的本名告诉他,第一次不需要背负别人的过往认识他。
“我叫姬无忧。”
无忧默念着“沈清”这两个字,像是要把这两个字铭刻到灵魂深处。
“你,你今晚还来吗?”无忧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来啊,为什么不来,”相较而言沈清就大方多了,都老夫老妻了,还害羞个什么劲儿啊?
“哦,”无忧弱弱开口,“那,晚安。”
当即吹灭烛火,躺在榻上,他把铜镜放在心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你别把我放那儿呀,”沈清见到了无忧的举动,心里虽然甜的很但还是劝阻道:“你这样晚上翻身,我硌到你怎么办?”
“无妨,我睡着了的时候,不会乱动的。”无忧却很坚持。
“你不会是担心我晚上偷偷跑了吧?”沈清自然知道他睡姿怎么样,闻言有些狐疑。
“我,怎么会?”被戳中心事的无忧连忙反驳。
“你语气停顿了。”沈清淡淡道。
“别怕,我不会忽然离开的。”沈清安抚说。
沈清见无忧还是有些犹豫,发出一道灵气挣开他的手,悬浮在半空中。
“你看,我如果想走,你这样捉着也没用呀!你还是把我放在枕边吧。”
无忧见铜镜挣开了自己的手,大惊失色,连忙重新将铜镜抱在怀中。
沈清见自己的举动反而起了反作用,有些无语,“我真的不会走的,你可是龙子凤孙,天生带有龙气,同你双修好处很大的。”
“真的吗?”无忧有些相信了。
沈清说的自然不是假话,他发现照这个情况下去,也许只需要几年就可以化出灵体了。
沈清见无忧语气有些缓和,再接再厉道:“当然了,快睡吧,我去梦里找你啊。”
无忧想起了昨夜的梦,脸又刷得一下红了起来。
将铜镜放在枕边,进入了梦乡。
这次的梦境是在无忧今日待过的书房中,棋还是那局棋,坐在对面下棋的人却变成了沈清。
“今晚,我们下棋吧。”无忧正色说道。
“好啊,可是我不会下棋,不如你教我呀。”沈清捏起一枚黑子,歪着头看向无忧。
“可以。”无忧慌忙拿起白子,不敢再看向沈清。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一个教一个学,师父耐心,学生聪慧,师徒两个很是相宜。
只是后半夜的时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棋子都被扫落到了地上,两人也顾不上捡。
作者有话要说: 小二:又是被屏蔽的一晚上呢。(微笑脸)
第16章 温润皇子的蠢萌镜子精(4)
第二天,无忧带着铜镜去了书房,照例屏退左右。
“现在,我接着来教你下棋。”无忧坐正了身子,把铜镜放到了棋盘对面。
“好呀,无忧老师。”
沈清将最后一个字的音往上挑,平添了几分魅惑感在上面。
无忧清了清嗓子,没有理他。
沈清自觉无趣,乖乖陪无忧下起了棋,无忧一边下棋,一边指导沈清,沈清也乖巧学着,没有再起什么幺蛾子。
转眼间就过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无忧要么在陪沈清下棋,要么就是带着他在京城附近游山玩水,常常连早朝也翘掉了。
经过这半个月的学习,沈清的棋艺已经有了很大的长进,当然还是下不过无忧。
……
“啊,我刚下错了!我要重下。”
沈清一子落错,无忧抓住机会把沈清的整条大龙都吃了,很明显,大局已定,沈清又要输了。
“落子无悔,况且这一局你已经悔过两次棋了。”无忧阻止了沈清想要重下的举动。
“无忧,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沈清可怜巴巴地撒娇道。
“不行,”无忧努力克制自己想要同意的念头 。
沈清在学棋这方面的天资很高,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心软耽误了他。
无忧伸出修长的手指,将沈清的棋子一颗一颗捡走。
沈清一把抓住无忧的手,无忧一惊,扭头看向沈清,又惊又喜。
“你可以出来了!”
身着淡粉色衣袍的沈清立在无忧旁边,一只手紧紧抓住无忧的胳膊,另一手趁着无忧不注意悄悄搅乱了棋局。
无忧愣愣看着沈清,这是他第一次在除梦境以外的地方见到沈清,相较于梦中,更多了几分真实感。
少年的身形还有些透明,秀气的眉头微微挑起,清澈的杏眼含着笑意,还有挺翘的琼鼻,鼻尖微微透着粉色,粉嫩的嘴唇有着适合亲吻的唇线,脸上还略微带着点婴儿肥,像是谁家娇养长大不知世事的小公子。
让人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给他。
“你不会是看呆了吧,咱俩在梦里不是经常见面的吗?”
沈清眨巴着圆圆的杏眼,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回应他的是一个拥抱,无忧轻轻一带,沈清就跌入怀中。
少年的身形却在即将撞入无忧怀中之前消失了,无忧耳边传来铜镜掉落在地的声音。
他慌忙将铜镜捡起抱在怀中,用袖子轻轻擦拭镜子上沾到的灰尘。
“清清,你还好吗?”无忧见少年忽然消失,心中一紧。
“清清。”
铜镜却半晌无声。
“我没事,”镜子里传来沈清虚弱的声音。
“现在化灵还是太勉强了,我恐怕要修养一段时间了。”
“你没事就好。”无忧这才松了一口气。
“殿下,太子殿下来了。”刘公公在书房外通传道。
“我去迎一迎皇兄。”无忧努力把心中的慌乱压下,打开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不必了,孤已经到了,”来人身材修长,身着金蟒袍,头戴紫金冠。
容貌虽说及不上无忧,但身上的气势却更甚些。
就是大魏国的太子姬玄稷了。
“孤听长风说,你这些天也不找他下棋,形单影只的,还总是告病不上早朝,为兄实在是有些担心你,就来看看你。”
“是无忧不好,惹皇兄担忧了,我这段时日忽然觉得左右手下棋很是有趣,所以也就没有找人对弈。”
无忧先请玄稷坐下,而后才开口解释说。
“孤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撒没撒谎孤一眼就能看出来。”
玄稷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弟弟,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下,“可是有人同你说什么话了!”
“旁人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你是孤的嫡亲弟弟,孤自然是希望你好的。”
“皇兄,我……”
无忧没想到兄长居然会这样说,一时有些无言。
但在玄稷看来却像是默认了的样子。,他伸出手拍了拍无忧的肩膀,“你日后啊,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同谁下棋就同谁下棋,不必顾虑别人说什么。”
“皇兄,”无忧听了玄稷的话,心里很是感动。
“好了,宫里还有些折子没有批呢,我先回去了,你明天记得去上早朝。”
玄稷对无忧点点头,直起身,带着随从离开了。
无忧一路将他送到了王府门口,兄弟两个在王府门口还说了几句话,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一时间传遍全城的太子同晋王不和,晋王有意夺嫡的消息便烟消云散了。
……
无忧念着昨晚未能入梦的沈清,脸上难掩忧色,但想起答应了兄长今日上朝的事,还是穿戴好衣冠,坐上了轿子。
太极殿上,看着有些憔悴的无忧,隆安帝满心怒火,深恨那些在背后嚼舌根的人。
几个办事不力的大臣都被他逮着骂了一顿。
“皇上,夔州大旱,”户部尚书上前奏事,“夔州已经整整三个月没有下雨了,赤地千里,臣恳请陛下下旨赈灾。”
“什么?”
群臣纷纷交头接耳,夔州这块地界位于大魏国土的中南部,是大魏国的一处重地,万不能有失。
已经做了几十年帝王的隆安帝自然也明白夔州的重要性,“依爱卿看,该派谁赈灾去呢?”
“臣以为工部侍郎林志勇能担此重任。”
林志勇连忙出列。
户部尚书提的这个人隆安帝是有些印象的,他是正极十年的二甲进士,出身清贵,也曾外放做官,做出了不少成绩,
之前也曾经被派往显州赈灾,差事完成的很不错,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干吏。
隆安帝对这个人选还是很满意的。
“那就派林爱卿前往赈灾,从离夔州最近的仓平仓调取第一批粮食,然后再从长宁仓、古道仓调第二批粮食。”
“由户部侍郎章明全程跟进这件事。”
“微臣遵旨。”
“陛下,夔州毕竟是国之重地,还是我朝□□的龙兴之地,依微臣看不如派一位皇子前往监督此事,也可以向夔州百姓显示朝廷对他们的重视,这样赈灾工作也就更容易开展了。”
吏部尚书裴直出列提议说。
“依爱卿所见,派那位皇子前往好呢?”长长的冕珠遮住了帝王的脸,百官也无从判断帝王的心意。
“不拘哪位皇子,只要成年了便可,”裴直恭敬回应。
“陛下,臣也以为应当派一位皇子前去赈灾。”
礼部侍郎金骏出列应和。
隆安帝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派晋王前去赈灾,林志勇、章明辅助。”
“臣,儿臣遵旨。”
“退朝。”
百官散去,无忧随着玄稷一起前去了雍和宫,脱去了朝服的隆安帝更像是一位父亲而不是一个君王。
“稷儿和无忧都坐下吧。”
“儿臣谢过父皇,”而人如往常那样分坐在隆安帝两侧。
“无忧,朕也舍不得你走那么远去赈灾,只是此事兹事体大,若派别的皇子前往,难免会有损稷儿的声望。”
“稷儿身为太子不能随意离京,所以这一次派你去是最合适的。”
隆安帝看着身姿挺拔的幼子,还是像小时候那样耐心解释着。
“儿臣身为父皇的儿子,受万民供养,自然应当为百姓做些事情出来。”
无忧义正言辞道。
“好,”隆安帝自得的捋了捋胡子,“不愧是我的儿子。”
玄稷也笑着点点头,觉得自己这个弟弟真的是长大了。
“不过你母后那里你可要记得为朕分说一二。”
隆安帝话锋一转,怕老婆的属性一时显现了。
“儿臣会的。”
“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李赵安李公公上前通传道。
“快请!”
隆安帝给了无忧一个眼色,无忧了然地点点头。
“臣妾听说陛下今日上朝辛苦了,特地煮了这碗甜汤过来,陛下尝尝臣妾的手艺吧。”
皇后笑着走了进来,亲手将甜汤舀进玉碗中,递给隆安帝。
隆安帝微笑着收下甜汤,慢慢喝了起来。
皇后娘娘的这碗甜汤很是不凡,除了名字以外和甜这个字没有半点关系。
隆安帝一咬牙,端起碗把整碗甜汤喝了下去。
“梓潼,赈灾这事朕也不想啊,只是无忧确实是最合适也是唯一合适的人选了。”
“若派秦王、赵王他们前去,朝野上下难免人心浮动啊。”
隆安帝试图辩解。
皇后娘娘还是看天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