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两人又来表演君臣同心,都是套路……
太后:只有我知道真相吗?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整个朝廷都能看出皇帝心情愉快,那是飞一般的感觉,好像刚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运动之后喝一杯冰饮,从上到下透着舒爽。臣下提出的合理请求他都爽快地批了,甚至发怒也只是骂骂,不动手砸砚台,也不用脚踢人了。
文武百官腹诽:收回兵权这么开心的吗?这姚家也是愚忠,金矿交了,罐头秘方交了,兵权也交了……衬托着我们多贪恋权利似的……哼!早晚皇帝让你们的命也交了。
张首辅在这时候试探着提出申请退休,皇帝觉得这个请求不合理将其奏折留中,他觉得老师身子骨硬朗,还能给自己干几年呢!他用着顺手,舍不得他走,就赏赐了不少辽东和建州进贡的珍贵药材,要老师好好养身体继续给自己干活。
张首辅的老妻欢欢喜喜地清点着皇帝的赏赐,这些年海量东北货物涌入京城,价格比过去下降了不少,他家当然也买得起,可这些是皇帝赏的,意义不同,说出去多有脸面!
“这里面有一株两百年的老参呢!这都成了精啦,得用红绳子系着,否则就会化形逃跑。据说哪怕一只脚踏进阎王殿,吃了它也能把魂儿勾回来,不知是真是假。”
难道还能找人试一试吗?
张首辅一脸“你高兴就好”的表情,他正发愁自己的辞职信没被批呢,要不要装病呢?他盘算了一会,觉得自己还是先看看姚家的下场再说,好像皇帝也没要赶尽杀绝,这个徒弟,虽然玩弄权术,心思并不恶毒。
姚晨却觉得皇帝小狼狗恶毒极了。
也不知皇帝派出的密探与他汇报了什么,皇帝醋劲大发,硬是说他与百里溪旧情复燃。
姚晨喘着气:“哪儿来的旧情?后面不是被你检查过了……”
“你不忠的是前面,我当然查不出来!”
皇帝咬牙切齿,每一下都憋足了劲儿,像是要把自己像钉子一样钉进将军的肉里。
一开始百里溪只是亲卫,他还能从百里溪那里探查但不少情报,可前段时间他派人查百里溪,却被一股极强的势力阻挠,居然探不到什么消息了。这怎么可能?皇帝的情报网经过多年的发展,早已渗透浸入辽东的方方面面,可以说无往不利,当今最大的情报头子就在皇帝麾下,而连他都折戟沉沙。当地能做到这一点的人是谁,呼之欲出。
这无疑证实了一点,百里溪有秘密,而姚晨不想让皇帝知道。
然后又传来军中流言四起:某夜过后,百里溪行走不便,似乎可能大概肯定是因为少将军。旧情复燃,这是实锤没跑了!
皇帝小狼狗气炸了。
我为你守身如玉,你怎么可以偷吃呢?!
姚晨觉得自己特别冤,当晚他经历了种种鞭挞折磨,外面下了一夜的六月飞雪,声音都哑了,皇帝都没放过他。
实际情况是,他近期刚刚证实百里溪是鞑靼小王子的身份,因爱惜将才,不愿因此失去一个接盘侠,划掉,得力干将接手自己的工作,费了些心思替他毁灭证据,同时帮忙挡了挡各种势力的窥探暗查,谁知道这里面有皇帝的势力啊!
你不盯着鞑靼女真,给百里溪派了那么多探子,很浪费人力资源的好不好?!
皇帝:那可是情敌!当然要时时刻刻盯着了!!
姚晨被审问得肾亏,都出不来东西了,皇帝才勉强相信,当晚姚晨爽着爽着睡着了,以为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然而并!没!有!
姚晨觉得老罗从各路神仙那里求来的护身符一点用处都没有,他就是招小人了,招了皇帝这个小人!
他的小晨晨被特制的道具锁上了,钥匙被皇帝贴身带着。
丧尽天良!丧心病狂!惨无人道!
姚晨也纳闷了,皇帝上班的时候他睡觉休息,皇帝下班的时候他陪驾……也不知道这十二个时辰不休息小狼狗是怎么能坚持得住的,磕仙丹吗?磕春/药还差不多!
这几天除了吃喝拉睡就是做,身体变得有点奇怪,他在上厕所的时候都有点……他这么脸皮厚的都忍不住脸红了,玛德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要回家。”姚晨求饶道。
“皇宫就是你的家。”皇帝狡猾地回避问题。
“你去和太后说去。”太后也不认我这个儿媳妇啊!
“你敢拿娘娘威胁我?”皇帝挑眉,其实他的火气散得差不多了,不管是怒火还是欲/火。
“不敢……只是……我侄女想我了。”姚晨想了另一个借口。
“我更想你,比谁都想你。”皇帝亲了亲将军微微冒汗的鬓角。
“呜呜……我不成了,你放过我吧……好歹让我歇会儿……”
“国子监每月初一十五休假。”
“庶吉士五天一休沐,我堂堂一品左都督,总不能比他们差吧……”
听将军声音里带着撒娇和真实的示弱的意味,皇帝勉强同意放他回去,但在他走之前必须先收点利息。
“我来看看左都督的吃饱了没有……”
皇帝小狼狗:哼,看你还有没有力气亲近别人。
“钥匙呢?帮我解开。”
姚晨觉得皇帝已经从根本上杜绝了自己所有爬墙的可能,都吃吐了好吗……
少将军,新上任的左都督,腿软得几乎上不了马,脸上虽然带着笑,面色却透着股虚弱,好像透支了生命(废话,一滴精十滴血),让人不禁猜测其遭受了惨无人道的虐待。
这副模样落进别人眼里,暗道果然,一切君恩都是做戏,还不知道少将军在皇宫里受了什么样的折磨呢!姚家这次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豁出性命打了场硬仗,反而赔上了二十多万大军的领兵权利,在京城里多压抑啊,节制牵连颇多,哪里比得上在外面做土皇帝潇洒?
姚家教头权老叔见到自家将军的时候,剩下的那只眼睛瞪得和铜铃一样大,这副纵欲过度的模样是哪儿来的?
“皇帝是把三千佳丽都赏给少将军享用了吗?”
姚晨:还三千?嫌我死的不够快吗?一只就够了。
“莫要问,我没事,养养就好。”
姚晨让其宽心,打起精神过问了府中诸事,他本就十分关注家里,姚府事务又不复杂,处理起来非常熟练,很快就完成了。他手捧着皇帝送的宁夏黑枸杞茶,一边啜饮,一边休息。
其实除了床上被压榨得有些狠,衣食用度都是最好的,还有人精心伺候,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要是姚晨乐意,把屎把尿小狼狗都乐意做。
不行,他的口味都在痴汉皇帝影响下变重了。
“三叔三叔!”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从外廊到院外,姚爱军一路小跑着过来,虎步生风,英姿飒爽。
她想像以前一样扑倒三叔怀里,可她已经不是小时候的她了,他三叔也不是过去的三叔。
姚晨一个激灵,敏捷地往旁边迈了小半步,微微侧身,恰到好处地卸去了小侄女的冲劲,也没有完全躲开,转了个小圈,用巧劲接住了小侄女。
姚爱军敏锐地问:“三叔你有没有受伤?”平时她三叔都是直接接住她的,下盘可稳了。
屁股的伤算不算?
姚晨默认了,他问:“下学回来了?”
“我一个时辰前就下学了,带着那帮小子操练呢!”姚爱军小小年纪,已经非常自律,哪怕知道三叔回来了,她还是坚持完成了今天的训练。
姚晨知道姚爱军的小爱好,也乐于支持,听她叽叽喳喳地说了目前练兵的成果,他也有些惊讶,无心插柳柳成荫,没想到自家的小姑娘已经拉起了数百人的队伍。说是私兵吧,绝对算不上,因为是这一帮少年少女年纪都很小,说他们只是单纯玩耍吧,也很勉强,一般的游戏玩耍绝没有这么有组织性有纪律性有计划性。
说起自己的部队,姚爱军口若悬河,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这些年她从城西打到城东,从王府井大街打到八大胡同,无论是衙内纨绔,还是游侠地痞,见了她就像老鼠见了猫,纷纷溃逃。
“北平的纨绔都是软蛋,挥鞭策马的,斗鸡走狗的,看着挺能吓唬人,其实都是色厉内荏的怂包,有个小侯爷也学我们少先队,建了个虎什么军,要与我们一争高下。”
“你与人聚众斗殴了?”姚晨挑眉。
“怎么会呢!锄强扶弱,安家定国,守护百姓,这才是我们少先队行事的宗旨,我才不屑于这种意气之争呢!忒幼稚!我本不欲理会他们,可他们欺人太甚,到处挑衅,还调戏我们女兵,大家意见很大,我觉得放任不管迟早生祸,就与他们约定比试一番。”
“哦?你们怎么比的?”姚晨其实已经知道大概过程,只是纸上三两句干巴巴的描述怎么比得上当事人亲口讲起来生动?他用心听着,不时给小侄女递话,让她更尽兴地讲述事情始末。
“我们相约一个月为期,看谁在京城抓住的蟊贼多,京城府衙听说我们的比试,也乐得支持,原意为我们公证、计分。”
姚晨暗笑,这小家伙,其实是在记仇当年宵小偷袭自家庄子欲抢劫苞米吧?也是个肚子里有墨水儿的。他暗道:府衙当然喜欢你们这些做白工的了,他们不费力气就得了政绩,是最大的赢家。不过,不知道姚爱军是故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
“这主意是谁出的?”姚晨问。
“大家一起想的,开头的是我,提议请府衙作见证的是小木头。”
姚晨点头赞许,示意她继续说。
“一开始我们不分胜负,势均力敌,他们似乎有衙门的内线帮忙,消息灵通,但我们也不差,追踪围捕,配合默契,一网一大串,不会漏跑一个。但后面他们遇到了硬茬,盘根在京城的拐子团伙,专干拐卖女子孩童的腌臜事,据说犯案每年不下千起。在一次冲突里他们见了血,折损了人手,整个队伍就散了,那个小侯爷还派了仆人偷偷去药铺买安神的汤药。”
“不过他们也不是毫无优点,至少其人数还是挺可观的,且主要成员出身背景不凡,挺有势力。我也考虑过吸收他们,可他们觉悟太低,而且队伍只会打顺风仗,主帅也没什么胆气,这样反而会拖累我们,我想想也就放弃了。”
姚爱军小大人似地点评了一番,接着又说:“点子扎手,他们退却了,我们决定替天行道,做完他们未尽之事业,我们步步紧逼,有亡命徒狗急跳墙,居然把同伙纠集在一块商议对策,这不是明摆着给我们机会将其一锅端嘛!不过为了救出被他们藏起来的孩童,我们没有轻举妄动,一边派人盯着,随时准备作战。”
“另一边,我们派人做了卧底,就是隔壁家邱员外的儿子,他刚弃暗投明,急于立功,就自告奋勇,欲深入虎穴探查。唉,我本来叫小木头扮的,可是他最近几年长得太快太结实,看着不好下手,其他老成员无论男女都操练得十分壮实彪悍,武力可以,谋略不足——是我发展队伍的时候想简单了,应该网罗各方面人才的——最后我就只好答应了,勉强让那小子去。不过我们有告知亲卫,一路都有人紧跟,确保安全。一路顺利救出了被拐带的孩童,除去了京师一大毒瘤。”
姚爱军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轻描淡写,把战斗过程说得简单,大概觉得是小事,不足挂齿,实际却颇为惊心动魄,权老叔当时写报告的时候用笔墨着重描写了一番,姚晨这才知道他们的水平,居然已经与一般卫所不相上下。
更令他惊奇的是,这件事还有后续,而且情节跌宕起伏,可谓高潮迭起。
话说当日,那邱小郎君扮作迷路的少年,在拐子活动的地方溜达,他长得瘦弱,说小了自己的年纪,就顺利达成了被诱拐的成就。别人看他怯懦就没有迷晕他,只用绳子绑住,堵住嘴巴,七拐八拐地回到窝点,和十几个小孩儿关在一起。
夜里有几个小孩儿嘤嘤哭泣,十分害怕,也有人目光坚毅,相对镇定。其中一个孩子年纪比较大,看着也挺机灵,他偷偷安慰他们说:“别怕,我们找机会逃走,我用破瓦块磨烂了绳子,晚点再帮你们。”结果当晚他被狠狠揍了一顿,头破血流,被当成杀鸡儆猴的鸡。
原来小孩儿中间有拐子同伙,是个侏儒,他扮作同样被拐来的小孩,负责看管和验货,把刺头拔掉,剩下的都是乖顺的两脚羊。
好在拐子不想损伤了货物,好歹没有把那小孩儿伤得太惨,他只受了些皮肉之苦,但经此一事,小孩儿们更害怕了,谁也不信任,各自占据了一个地方,不愿意搭理别人,半点逃跑或反抗的念头都不敢有。
邱小郎君蜷缩成一团,把脸埋进膝盖里,冷眼旁观整个过程,不动声色,漠不关心,只等人来救。
这世界死得最快的就是英雄!
要不是他被姚家那疯婆娘抓住了把柄,他才不愿意受这样的苦!
说起来,那神奇的姚家也不知道怎么养的小娘子,和男孩子一样送去学堂读书也罢了,还让她舞刀弄枪的,仿佛直接当下一代将军培养了。
那疯婆娘心也忒黑了,他不就是撺掇了一小侯爷也成立一支少年军队和她打擂台嘛,居然威胁他要和他爹娘打小报告,他爹娘就怕他和不三不四的人学坏,不得家法伺候啊!
说起邱家和姚家的交情,以前不深不浅的,就是和睦客气的邻里关系,逢年过节红白喜事的时候走动走动而已,直到有一次他被那疯婆娘给揍了,姚家过来赔礼道歉,两家女主人交流育儿经验,格外有共鸣,觉得投缘,交往才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