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放开非兽人,皱了皱眉,为对方口中并不能懂的词句,这让他突然有些烦躁。
他冷笑,“所以,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放过森?”
被祭司用巫力治疗过的伤者,如闻列所料,确实有很不少的部分在之后莫名死亡,而受伤越重,死亡的可能性就越高。
森受伤严重,自然难逃大概率死亡的命运。
缪不再杀他,一是如凃劝说的那样,担心打草惊蛇,二就是这个原因,而且森他自己是卑鄙的偷袭者,自然不肯将佐伤他一事透露出来。
部落禁自相残杀,违背者逐出部落,剥夺勇士称号。
这样的惩罚,对将荣耀视为一切的兽人来说,比死亡更加无法承受。
闻列恍然,原来如此。
“缪!”
有人在不远处喊缪。
缪和闻列一起看过去,是尤今。
他们不知道,从他们出现在石坛到离开,处在石坛中央的尤今将整个过程从头看到了尾。
并因此升起了嫉恨之心。
缪性格冷淡,和他的关系一直若有若离,而在他试探着提出和缪结成伴侣后,缪答应了,但也是可无可有的态度,仿佛他并不在乎一样。
但缪第一勇士的身份,尤今得意于此,实难放手。
但同时,尤今也放不下对他穷追不舍的坦。
坦是族长的儿子,他想要的一切,坦都能满足他。
但尤今很清楚,坦并不是一心爱慕他,而是为了他身上的巫力。
巫力,可以提升兽人觉醒血脉天赋的几率。
尤其是和拥有巫力的非兽人交.配,更是能帮助兽人觉醒。
尤今是天狼部落百年来巫力最纯净的觉醒者,而被祭司预言出拥有天狼血脉的缪,在部落中人的眼中,注定是尤今这位纯净巫力者的最忠实的追求者。
只有他尤今,能带给缪无上的力量。
然而这也因此而成为了坦追求他的一大原因。
尤今游走在各有优势的两个兽人中间,难以抉择。
但是就在刚刚,看到缪居然那样亲密地对待闻列时,尤今的自矜和得意被打破了。
他站在两人对面,看着缪还放在非兽人肩膀上的手,心中不可遏制地升起了一股愤怒之情,尤其是,难以让他承认的是,闻列的那张脸,不止奈桑嫉妒,他更是感到如鲠在喉。
不过他很快冷静了下来,这没什么,闻列已经失去了生育能力,又没有巫力,还被祭司亲口降罪,就算缪一时被蛊惑,等他认清现实,还是会回到他的身边。
尤今向着两人微笑,话却是对闻列说的,“闻列,明天就是送行宴了,你的食物准备好了吗?”
什么食物?
闻列将疑惑的目光投向缪。
缪神色一冷,“他不需要。”
尤今的脸色终于变了,出口的试探却被缪这样打回来,他难以再维持姿态,“缪,你是我的追求者。”
他加重了“我的”两个字,提醒缪。
“你也说了,是追求者。”
“你!”
“怎么,想跟我走?还是和坦睡得不开心?”
不!
尤今下意识想反驳,他是傻了才会跟着缪走,他不过是,想要在缪走之前,再次巩固一下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如果缪能成功通过兽神的考验,为部落带来大量的食物,被祭司授予神子的称号,那么,缪成为族长的概率就会大大增加,他愿意就此和缪结为伴侣。
如果缪不能,他当然选择坦。
但是缪的下一句话,就让尤今颇为自得的主意泡了汤,慌道:“什什么?缪,你你太过分了……我早答应了你,等你回来,我们就结为伴侣,怎么会……”
“被坦操过的,不要。”缪说。
闻列的耳朵ding的竖了起来。
哦豁。
尤今脸色彻底白了,嘴唇哆嗦看看缪,又看看低头装死的闻列。
戾气终于爆发了出来,“不想和我结成伴侣,难道你想和这个非兽人?别忘了,他跟格和陌在一起,不知道被两人睡过多少遍了,你就稀罕了?还有,缪,你的天赋血脉,只有我,能给你。”
这永远是尤今在缪面前充满底气的资本。
可是他不知道,一旦对方不再在乎这一点,他的资本,只能接受被踩在脚下的命运。
缪冷哼一声,正要说话。
突然旁边的闻列剧烈咳嗽了起来,腰都挺不直了,缪惊了一下,“你又怎么了?”
闻列想问,他什么时候和陌、格在一起了!?
可是骤然受刺激的气管痉挛不停,让他根本停不下来,嗓子都咳疼了。
缪见他难受,下意识用手去轻拍他的背,好一会儿,闻列才慢慢停下来。
再抬头的时候,尤今已经不见了人影。
闻列张了张嘴,关于他和格、陌的问题,实在是没好意思问出来。
不过他和两人清者自清,倒不怕别人置喙。
只是,他瞄一眼缪。
果然,无论哪个时代,被绿的男人都是同样一张表情包。
缪会错了意,捉住他的眼神,冷冷道:“放心,我不睡瘦巴巴的非兽人。”
“但是!”缪掐住他的脸,“你要真敢和陌、格睡,我就撕了你分块丢进多嘴兽的嘴里!”
缪用力,“听清楚了?”
将陌、格对闻列的态度看在眼里,缪当然不会相信三人之间有什么龌龊的关系。
但是非兽人觉醒了巫力,再和陌、格关系亲密下去,难保不会被发现。
他看上的东西,自然不允许别人染指。
作者有话要说: 缪:非兽人的巫力不错,看上了,连人带走。
第21章
在石坛举办的各种活动中,送行宴是最不常见的一种。
因此,在送行宴中,有一个特殊的活动。
一般来说,在这种活动中,拿出食物的总不会是非兽人。
比如说送行宴,部落中所有能动的兽人都参加了前两天族长发出的狩猎行动。
兽人们猎到的食物,需要分给部落一半,用以支撑这次的送行宴。
而没有猎到食物的兽人、非兽人和老人孩子也不会被拒之门外。
这是一场真正的全部落的狂欢。
但是,如果一个非兽人要为此次宴会准备了食物,并在宴会上送给中意的兽人。
这个举动,代表了求偶。
当晚,轰轰烈烈的送行宴开始了。
第一颗星子升上石坛上空时,石坛中已经满是或坐或站或嬉笑的人们。
他们以朋友或伴侣崽子为队伍,三两成群,纷纷点燃篝火,烘烤着各自带来的食物,偶尔彼此交换。
这是不缺少食物的团队。
石坛的最中央,已经有兽人将一口巨大的骨锅架起,种类不一的肉类落雨般被投入其中,伴随着兽人的粗吼声,非兽人清磁的笑声,以及兽人崽子和小非兽人们的狂欢乱叫。
这才是部落中所有人欢呼的重点。
食物,饥寒已久后的少有的饱餐。
末日狂欢。
这一刻,人们仿佛忘记了昨天的困窘,不再忧虑明天的生存。
闻列仿佛也被这一切感染,和陌、格坐在石坛的边上,看着那边的热闹纷繁,嘴中聊着有意义没意义的闲话,悠闲而放纵。
正谈到非兽人怎么会准备食物的问题。
“诺,”格努努嘴,“看那边。”
闻列顺着格指的方向望过去。
只见重重篝火中,不远处一个非兽人在同伴的层层拥护中,走向一个高大健壮、面容憨厚的兽人,并将手中的烤熟的食物递给了兽人。
那是一条兽类的大腿,兽人毫不客气地接过,张大嘴用牙齿撕扯下一块,随即一挥猿臂,将剩余的抛了出去。
周围围着看热闹的兽人早就等在那里,见状纷纷哄抢起来。
再看憨壮兽人那边,已经抱住了非兽人狂吻。
羞涩的非兽人、激狂的兽人,越来越激烈放浪的动作……
兽人和非兽人赤.裸的身体交缠在一起,进行着充满原始意味的运动。
很快,两人毫不顾忌的放纵感染了周边的人。
越来越多的成双结对的新生情侣,开始脱掉身上的兽皮衣,在黑暗掩护下,在篝火胧胧照耀下,开始了生命大和谐。
甚至,闻列还看到了三人行、四人行……
!!!
闻列的眼睛都直了。
他不是对原始人狂放的生活方式没有心理准备,可是猝然直面之下,还是被刺激到了。
他干咳几声,下意识捂住了怀里小崽子的眼睛,见旁边的陌和格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讪讪一笑,“原来是,是这样啊。”
因为前面一群人在“狂欢”,前世今生都是处男一个的闻列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尴尬。
以及,坐立难安。
似乎是察觉到了闻列的不自在,陌低声道:“去那边林子里吧,闻列,你不是说今晚带了不少无骨兽肉吗?”
昨天看完祭司的治疗之后,回到帐篷已经不早了,习惯了日落而息的兽人们大多已经结束了一天的劳作和活动。
让闻列感到歉意的是,那个叫果拉的非兽人守着一锅鱼汤还在他的帐篷里等他。
他便将剩下的鱼汤都送给了对方,又给了对方八条鱼,当作赔罪。
本来还有些埋怨的果拉立马欢欢喜喜带着东西走了,临走不忘将自己做好的毛衣交给了闻列。
至于剩下的鱼,大部分都让闻列烤好叫亚送去给了白。
时间已经晚了,再做食物只会引来周围帐篷的关注,再加上今天白天他还有好多东西要准备,闻列只好答应陌、格和亚,篝火宴的时候,再烤鱼和无骨兽肉吃。
反正几人即将离开部落,食物放在帐篷中不说腐坏的问题,对于旁人的觊觎,闻列可不会一点都察觉不到。
只怕他们前脚走出部落,后脚,帐篷里的东西就会丢得七七八八。
格听见陌的话,早就想着美味的烤鱼蠢蠢欲动的格是彻底坐不住了,连忙应道:“对!我也带来了好多无骨兽肉,还有盐!”
闻列没有异议。
几人绕过石坛边缘,顺着东面河边的林子向前走一点,找到一个视线开阔又能看到石坛全景的地方,找来树枝,升起了火。
雪在昨天就已经停了,地面上的积雪依旧白如凝脂,丝毫未化。
相比于时时有人清理积雪的石坛,丛林茂密积雪甚薄的外林,这里的积雪就厚得多了。
好在兽人力量非凡,就近用利爪劈开粗壮的空心灌木,制成臂宽的木板,一人一端,刮板一样收割了地上的积雪,将其堆在了不远处的地方。
地面潮湿,被铺上了厚厚的兽皮。
自从有了格和陌的救济,闻列身上的兽皮早已经改朝换代,全部换成了最保暖的火兽兽皮。
这些火兽兽皮是格和陌的全部家当,他们身上穿的都是短毛兽的兽皮,却把最珍贵的留给了闻列。
闻列起先并不答应,却被两人以朋友的名义挡了回来。
让闻列又惊又奇又新鲜,最后还是接受了。
三人明确分工,陌用干净的雪水洗肉,格负责穿,闻列就负责烤。
亚也没闲着,甚至还担了重任,在他阿父将生肉洗干净后,就伸出利爪进行切割。
闻列带来的肉都是比较小块的,不用再次进行切割。
小狼崽切的是阿父和格叔叔带来的那部分。
陌有意锻炼亚的能力,见此稍微欣慰,一直充当严父的冷面兽人难得给了自家崽子一个温和的摸头。
让本就天生大力的狼崽更加卖力了起来。
在陌和格处理积雪的时候,闻列就发现他们撕劈的那种叫短刺木的灌木坚锐而有韧性,尝试着让他们将其劈成拇指粗细的细条,果然比他们用普通的树枝穿起肉来要方便的多。
格见用短刺木条戳起肉块来丝毫不用担心木条会断在里面,不由欢喜,手上动作更快了起来,没一会儿,他旁边的干净兽皮上就摆满了他穿的大大小小的肉串。
大的他和陌吃,小的给闻列和亚。
突然,林子深处有人踩在雪地上的嘎吱传来。
几人纷纷侧目。
五个高大的兽人一身黑色兽皮,裹挟着寒冷季节的霜尘,向他们走来。
赫然是缪、佐和凃,还有两个眼熟的兽人,应该是昨天救展的时候在场,其中一个大嗓门闻列有印象,好像叫芜。
虽然已经对这些兽人有了初步的认识,这样望着对方的时候,闻列还是感到了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尤其是为首的缪,第一勇士的气势不是说说而已的。
即使是已经深刻认识到了对方的恶劣性格,闻列也不得不承认,单凭这份凛然的气势,这个强大的兽人确实有嚣张的资本。
也确实理所应当令人深深忌惮。
但很快,闻列就觉得自己这份赞美说得早了。
这家伙再怎么厉害,也补救不了恶劣的性格。
“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没等闻列问出口,大大咧咧的格就首先惊讶地喊了起来。
缪走近,扫了一眼地上摆了一地的无骨兽肉和肉串,踢了佐一脚,望向闻列,真诚而善意道:“哦,我们从黑森林外面找东西回来,正好看到你的鸟网上捉住了好几只麻灰鸟,就顺手带过来了。”
那语气,就差说“不用感谢”了。
只见佐的大手上,一手攥了不下五只奄奄一息的麻灰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