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平大笑道:“放宽心,我又卤了两锅,再有小半个时辰就可以出锅,没买着,若有时间等,且先等等,别着急走,说不定一会又得重新排队。”
“走是肯定不会走,今儿我出来前就做好心理准备,一定得买着陈家吃食才回家。”
“就是!我都和家里说好了,午饭没回来别等我,买三送一多难得的机会,陈家屋前肯定得挤满了人。”
“你们真有钱。”这是纯看热闹,嘴馋眼馋心也馋,可惜钱袋子不允许,只能巴巴看着:“我看以后谁家要嫁女要娶媳妇,可以先过来瞅一眼,家底儿怎么样,瞅上几回就能探个八成清楚。”
“老哥这话说的有点意思。”
“家底厚不厚,其实没多大关系,主要是尝过平哥儿做的吃食,脑子管不住脚,就想着往陈家跑。”
“说起来我也心疼自己的钱,自打有了这陈记吃食,我就存不住钱了。”
“我媳妇本都快吃没了!”
这声嚎叫力压全场,引得哄堂大笑。
第52章
许是苦竹村陈记吃食摊前的热闹,也让太阳公公心痒痒, 它羞答答地从厚厚地层云里探出一点点。
略显灰暗的天空, 有了金色的光芒, 哪怕只是一点点, 也依旧让人兴奋不已。
“出太阳了!”
“还担心会下雨, 寻思着到时候是淋着雨排队,还是穿着蓑衣戴上斗笠排队。”
“你就不能直接回家去,都下雨了还想着吃。”
“回家?不可能回家,没买到陈记的吃食,哪有脸回家。”
“这太阳出的及时,哈哈哈哈哈。”
“今儿可真是个好日子。”
“陈家老三,出太阳了,我看呐, 光凭灶上的两锅卤肉也是远远不够,你得抓紧时间杀只猪才行。”
“平哥儿, 我会杀猪, 老手艺了!要不要我帮你杀啊。”
“你们想得可真美,白吃陈家一头猪,还想着吃第二头?当心陈家夜里心疼的觉都睡不好。”
“我亲眼看见陈二爷赶着三头猪从我家屋门前经过,是相当的肥实!得有三百来斤, 估摸着还不止。”
人群里叽叽喳喳讨论起三头肥猪, 这猪也不知道咋养的,养得可真肥实,瞧着是真眼馋。
话题一转, 说起了养猪经。
庄户人家,一年攒不住几个银钱,年头养到年尾的猪,能卖多少钱是非常重要。
接着又有老农提到猪粪沤肥是真的好用,往田间地头一撒,仔细伺弄着,收成保证不会差。
如此这般又讲到了农事。
老话说三个女人抵五百只鸭子。
今儿这陈记吃食摊前,可没几个妇女,多是哥儿或汉子,还有少年与孩童,唠起磕起来,说到庄稼说到农事,场面一度有些失控,怕是五千只鸭子都没法比。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陈玉平在灶屋里张罗着午饭,竖起耳朵听了半晌,觉得这些人还挺可爱。
他们争得面红耳赤的样子,真的很纯粹,像极了半大的孩子。
“卤肉卖完了。”陈原冬从外面进来,见灶里没甚火,抓起把柴禾,陈玉平瞧见,赶紧阻止他:“别塞太多柴,就得小火慢慢焖,火大了容易焦。”
“摊子上还剩什么?”
“卤猪肠也快没了,五香茶叶蛋还有点,虾酱馒头没怎么卖,腐乳也是一样。”
陈玉平透过窗户往外瞧了眼:“还有十几个人在排队。”又看了眼沙漏:“卤肉一时半会出不了锅,还得等,这样吧,记一下他们排队的序号对准人,比如草哥儿一号,巧妞儿二号,将家里的椅子凳子等搬到院里,都坐着歇歇,煮壶热茶提摊子上放着,搁一叠碗随便喝。”
“成,我这就去。”
卤肉卖完了,有些不买只凑热闹的乡亲村邻,正打算家去或下地干活。
不料,陈家竟又有了动作。
没抢着座位就赶紧抢碗倒茶水喝,多难得的机会,满院子的人,说起话来简直不要太享受,随便说点啥总有人接话。
有些离家近,颠颠儿的回了家,搬了凳子过来,手里还不忘端碗浓茶,笑得一脸得意,悠哉自在。
这下想走的人又没法走了。
茶水都烧了三壶,眼瞅着院子里的人越来越多,大多数是见这边热闹,过来凑热闹闲话家常。
太阳公公也彻底露出了圆胖胖的脸儿,温热的阳光微风轻拂,正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好光景呐!
老屋里的两锅卤肉,火候足,终于出锅了。
一锅送往陈记吃食摊,一锅送往镇上店里。
午饭是南瓜焖饭加大骨汤,也一道带上。
脚不沾地忙忙碌碌到午时末,一锅卤肉全部卖完。
收摊,吃午饭。
没买到的,这就没办法了,只能等明天。
“可真累我这胳膊啊,仿佛不是我自己的,都麻木了。”柳桂香一直奋战在前线,累出一身汗水,额角的头发干了又湿,湿了又干,脸皮子都有些略略泛白:“幸好只有今儿这么一天。”
陈原冬心疼她:“我喂你吃饭,吃了饭,你洗个澡,下午躺床上睡会,我再给你揉揉胳膊。”
“还真得要你喂,我这胳膊没劲儿。”
“放心,我经常喂巧妞儿,这事儿熟练。”陈原冬笑,把筷子换成了勺子。
崔元九小声在问:“你呢?”
“我还好。”陈玉平瞧着他眼睛闪闪发亮,就忍不住想笑:“想喂,晚上你喂草哥儿。”
“等会你躺床上,我给你按两下。”
“行,我也享受享受。”
家里刚收拾出来,在镇上的陈老汉四人坐着牛车回来了。
将将要进未时。
“还有好多人想买,嘴皮子都快说破,脸都笑僵了,这才成功的把店门关上。”向来精力充沛的陈原秋一回来就瘫靠着墙,嘴里直喊累啊累啊,有气无力宛如霜打的茄子。
陈玉春一直知道平哥儿在镇上的店子,生意特别火爆,特别好,今儿见着了,他才明白好到一个什么程度,太可怕了。
五文钱一个的卤肉馍也不便宜,就算买三送一,这人也忒多了点。
“你们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再张罗点吃的?”
陈老爹和陈老汉摇摇头,年岁大了,经不起折腾,累狠了话都不想说。
“不饿。”陈原秋应了声。
陈玉春跟着摇了摇头。
坐着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陈玉春去屋里看了眼孩子,四个孩子睡得很香,三小奶娃睡床上,大壮睡在竹榻上。
“孩子还乖吧?有没有闹?”
“乖的很,没闹。”
陈老爹陈老汉洗了澡进屋歇着了,陈原秋马马虎虎的冲了个澡也歇着去了。
陈玉平对大哥道:“锅里还有热水,你也洗个,然后睡会。”
“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
“甭管,这才第一天,且等着吧,看大哥夫表现去。”
“听你的,我去洗个澡睡会儿。”
崔元九走过来,很自然的牵起陈玉平的手:“你不去睡?”
“不想睡,咱们晒会太阳。”
“我陪你晒太阳。”
两人各拿了把椅子,靠着避风的墙角根,挨坐着晒太阳。
这会儿周边静悄悄,可以听见从山里传出的清脆鸟叫,不远处河边青草茵绿,有牛羊漫步,低头啃草或尾巴轻晃发出哞咩,河面划游的鸭子,一点都不吵,它们忙着啄鱼虾吃。
“就这么静静的坐着,享受阳光温柔的轻抚,轻轻袅袅的微风,真舒服。”陈玉平闭上眼睛:“我都想睡觉了。”本来一点都不困:“我跟你讲,有那么一阵子,我最渴望的就是在阳光温热的天气里,窝在躺椅里舒舒服服的晒太阳,当时的我觉得,能悠悠闲闲半个下午,就是件特别幸福的事。”
都是上辈子的事了,在现代没有实现,穿到了古代竟然可以隔三差五的晒太阳。
很满足。
“你睡吧,我陪着你。”崔元九并没有感觉到,简简单单的晒太阳有什么意思,他甚至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
但是,平哥儿就在旁边,他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白净的脸,许是有阳光晒着,愈发的见俊秀,透着莹莹润泽。
他晒着太阳没有感觉到平哥儿说的所谓的幸福,可他看着平哥儿,却有种很充实的踏实心安,仿佛可以一辈子这样看着他,这不是在浪费时间,是一种享受,他想,这应该是幸福,是属于他的幸福。
剩下的两头猪,杀一头猪,做出来的卤肉可以卖两天。
三头肥实的猪仅用了五天时间就消耗完毕。
而陈玉春也适应了店里的忙碌,他手脚利索干活特别顺溜,只是嘴皮子不够利索而已,不过没关系,店里生意好,用不着过多的和顾主们打交道。
他觉得,和阿爹一起接管南街的店子,这事儿,他能做好。
有了决定,自然要和家里说说。
一大家子坐一块儿,南街店里的利润要怎么分,成本怎么算等等琐碎。
有前面陈原冬夫妻俩的陈记吃食摊在前,南街的店子倒也好捋顺。
依陈玉平的意思:“阿爹四成,大哥二成,剩下的给我。”
“铺子是你的,总得算租金。”陈玉春觉得三弟吃亏,又道:“我和阿爹各出半成算是租金怎么样?”
陈老爹觉得可行。
“铺子直接算是我出的成本,你们给租金算怎么回事?咱们这可是合伙生意,一桩归一桩。”陈玉平不同意。
“是这么个理。”陈老汉点点头:“我看,就依平哥儿说的,四四二分。”
捋太清楚了,也不好。
事情便这么定了。
买卖的吃食,由陈老爹掌勺卤出来,陈玉平在旁边指点或打下手。
时间悄然来到二月,草长莺飞百花争艳。
掌勺的陈老爹已经相当的熟能生巧,便是没有三儿子在,他也能撑住场面。
摊子也好,店里也罢,生意还是很好,没人发现掌勺的人已经换了。
陈玉平和崔元九商量着:“建三合院吧,三合院建成,咱们成亲怎么样?”
“啊——”冷不丁的说了这么句话,崔元九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直接给懵呆了。
平哥儿说什么?他刚刚说什么?
因语气过于日常闲聊,导致缺少真实感。
成亲!一辈子才一回的人生大事!
“傻了?”陈玉平拿手晃了晃。
崔元九眨了眨眼,认认真真的看着他:“你,刚刚,说什么?”
“建三合院,房子建好,咱们成亲怎么样?”
这回,崔元九竖起耳朵屏住呼吸,听得清清楚楚。
但,但他还是有点懵,却不妨碍他点头:“好啊,听你的。”
陈玉平觉得他这会的神情特别逗,迷迷糊糊像是做梦似的,有点飘在半空摸不着头脑。
呆头鹅。
“你可以仔细想想,不着急回答。我看你,似乎没反应过来。”说着,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转身出了屋。
作者有话要说: 我开始双更后,章评竟然——少了一半
这不科学,是不是老幺最近没吹彩虹屁的原因
化身嘤嘤怪QAQ
感谢小为扔了1个地雷
感谢隨緣扔了1个手榴弹
么啾~
第53章
春风轻拂,带来阵阵花草馨香。
秋去的燕子, 未曾注意是何时归来, 这会儿衔着湿泥, 搁屋檐下飞进飞去忙碌着筑巢。
扶着泥墙的草哥儿, 仰着白嫩嫩的小脸, 非常新奇的看着,伸出胖胖地手指,冲着屋檐下的燕子啊啊啊叫。
“燕子。”陈玉平蹲在他身旁,双手虚放在他的后背,防止孩子摔倒。
“阿爹。”
“燕子。”
“阿爹。”
仿佛这是件很好玩的事情,草哥儿对燕子没了兴趣,小身板扑进了阿爹怀里,咯咯咯地笑:“阿爹。”
陈玉平无奈, 搂着他,窝回了躺椅里。
这把躺椅是崔元九买回来的。
快要满周岁的草哥儿, 有点儿活泼, 精力很旺盛。
和阿爹躺回了藤椅里,他手脚并用爬上爬下,奶声奶气的喊:“阿爹。”
懒洋洋地陈玉平,由着他在身上踩, 看着从外面飞回来的燕子, 突然想起一首儿歌。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他想着,嘴里不知不觉的哼出调子来。
闹腾的草哥儿听着阿爹细细地哼唱, 竟也安静了,眨巴眨巴圆溜溜的大眼睛,听得很是认真。
远远走来的崔元九,还以为父子俩在睡觉。
到了家门口,才发现谁都没有睡,平哥儿不知道在哼什么,草哥儿趴在他的胸口,难得的乖巧状。
他看着,心口忽地有些微微发热。
“回来了。”
“嗯。”
崔元九进了灶屋,将买回来的物什归置妥当。搬了把椅子,坐到了屋檐下:“你刚哼的是什么曲?”
“不知道,随便哼的。”陈玉平轻点着怀中草哥儿的额角:“看他听得认真,我只好硬着头皮哼啊哼。”
“很好听。”
陈玉平笑他:“反正在你眼里,我就没什么不好。”
“你和草哥儿在我眼里,都是最好。”
“打算什么时候去县城?”
“明天,乐哥儿跟我一道走。”崔元九这趟去镇上,就是为着去县城的事,他得把镖局的事给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