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晫只想朝刘先生翻无数个白眼,什么毛病。红砚示意沈晫坐下,他来搞定。
坐下,沈晫直接拿筷子吃菜。此举被刘先生看见,眼神鄙夷,不尊师重道!
红砚亲自为刘先生和梁喻倒上一杯酒,又为自己满上。他举起酒杯笑言:“我们同为四海县出身的秀才,同样走上教书育人的道路。我敬二位一杯,望以后互相扶持,共同进步。”
刘先生到底给红砚面子,喝下了酒。沈晫安安分分当个吃东西的摆设,不说话。
放下酒杯,红砚莞尔:“我知道两位有很多疑问。其实一开始我也不愿意当教书先生,是沈晫说想让村里的孩子们多条出路。梁兄,刘先生,十年寒窗,我们对得起圣人教诲吗?只管自己吃饱穿暖,身上挂着秀才的名号,我们究竟做了什么对国家有意义的事?”
沈晫眨眨眼看红砚,红先生为了听故事才不得已当教书先生的吧?难道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红先生当真思想觉悟如此之高?沈晫脑子里满满的问号,他错怪红先生了?
【作者有话说:_(:з」∠)_哼哼,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二十一、立威棍
刘先生真诚朝红砚拱手感慨道:“我等读书人十年寒窗,一心盼望他朝登科为朝廷尽自己绵薄之力,为百姓造福。奈何在下才疏学浅,有心无力,这把年纪也不想折腾了。”
“天下有刘先生乃朝廷之福,百姓之福。”红砚郑重行礼,“我等虽未居庙堂亦可为百姓造福,身处乡野依旧能为朝廷效力。教书育人,为朝廷培养栋梁之才,也不失为佳话。”
沈晫默默伸筷子夹菜吃,所谓读书人的追求无外乎权利名声。说好听为朝廷为百姓,不过是将权利名声换种说法罢了。他不是很懂,手握权利与后世之名真那么重要吗?
梁喻莞尔,抱拳道:“两位仁兄心怀社稷,在下敬佩。今日一叙,实乃梁某三生有幸。”
瞧瞧读书人吹彩虹屁,啧啧啧。沈晫看戏看得津津有味,失策,该叫盘花生米的。
三个秀才一台戏,从经史子集谈到人生哲学,完全忘了席上还有第四个人。沈晫完全不在意被忽略,反正他有听没有懂。读书人喝酒浅尝辄止,倒一小杯能喝到散席。
待沈晫一颗一颗默默吃完两盘花生米,三个读书人的谈话也到尾声。放下筷子,他一半文盲决定以后绝对不参加读书人的聚会,一个字,尬;两个字,尴尬;三个字,很尴尬。
红砚起身笑盈盈送梁喻和刘先生,刘先生笑得满脸褶子告辞。刘先生走后,梁喻拱手认真道:“红兄,我打算参加明年的乡试。我到底不甘心止步秀才。届时我的学生就拜托你了。”
“此乃大好事。红某预祝梁兄得偿所愿。”红砚还礼,“我定照顾好你的学生们。”
梁喻弯腰向红砚施礼,由衷感谢援手。两人看着梁喻走远,沈晫问:“你忙得过来?”
“忙不过来。”展开扇子,红砚无所谓笑道,“到时再看情况决定怎么做呗。”
沈晫点头表示明白。至此各方面全部搞定,挑个好日子便能动工。红砚给学堂取名“五湖书院”,建议沈晫当院长。沈晫毫不犹豫拒绝,他才不想当什么院长,挂名也不行。
“书院是你出钱建的,你不当院长谁当?”红砚无语盯着沈晫,真不知道这人在想什么。
“你啊。”沈晫理所当然道,“教书育人的是你,办学堂的各种事也是你出面搞定的,当然由你当院长。我不用挂名,只想当个出钱的人。你就可怜可怜我,让我清闲点吧。”
红砚无法,只能应下。沈晫如愿以偿当了只出钱啥都不做的人,在现代叫做投资商。
动工的日子定下,红砚揪着百般不情愿的沈晫准备回五湖村,再怎么不管事动工当天也该露面。两人刚走出红宅,看见匆忙赶来的周管事。沈晫笑眯眯迎上去:“周管事。”
周管事拱手道:“这些天好几家店铺被看中。你不在,我不好擅自做主租给他们。”
沈晫龇牙笑,回头看红砚:“你看,我有事忙。我陪你忙那么久,也该放过我了吧?”
“行。”知道沈晫真的有事,红砚也不拦,“你去吧。等你忙完我们再谈。”
红砚说完,坐上马车去五湖村。沈晫见红砚走远,立即招呼周管事:“我们边走边说。”
原来沈晫名下的店铺有五家被租客看中,商议价格时周管事不敢做主。沈晫随周管事分别见了这五位租客,一番商议后敲定价格签契约。沈晫出租很灵活,不管月结还是半年结,或者年结都可。收下租金,折好契约,沈晫心满意足,总算有点地主的样子了。
赚了钱,沈晫打算去听听书吃吃瓜子。周管事犹豫再三叫住沈晫:“沈老板。”
沈晫笑眯眯转身:“周管事还有事?”猜测可能又是为那处大宅,可他还没决定买不买。
走到沈晫身边,周管事斟酌一下道:“前几天租客已来询问店铺,周某怕耽误沈老板的生意,特去沈宅找你。谁想你不在家,风泽接待了我。知道事情后他说可以做主给租客租店铺,我想了想没应。若沈老板当真让他管这件事,以后我找他就是,以免再三打扰。”
笑容渐渐沈晫从脸上消失,他看了看身旁的流风。流风一惊,默默往后退一步。
“多谢周管事费心。”沈晫拱手微微笑,“左右我也没什么事,还是我自己来吧。”
“沈老板说的是,周某明白了。”周管事垂眼拱手行礼,而后告辞。
周管事一走,沈晫的脸瞬间黑了。他怒火中烧转身:“我倒要看看他搞什么鬼。回家。”
沈晫马不停蹄回到沈宅,一进门就让流风把所有人找到大厅。流风应声急忙去了。沈晫直接去书房,不顾风泽的问安拿走账本前往大厅。风泽心中咯噔一下,立马跟上。
大厅。沈晫坐在主位沉着脸翻账本,越到后面翻得越快,最后直接一掌拍在桌上。
彭大父女及陈妈妈赶来正好听见这声响,吓了一跳。风泽低垂着头,不敢动。
“陈妈妈,我问你几件事。你想好再回答。”沈晫又拿起账本,翻到后面几页,“远的你不记得,就问昨天的吧。昨天你买了猪肉是不是?多少钱一斤?你总共买了几斤?”
陈妈妈不明所以,看看风泽老实答:“不知少爷哪天回来,每天我都会买猪肉备着。昨天买的肉我记得很清楚,十八文一斤,我买了两斤。老板看我经常去买,还送了两块骨头。”
话语落,风泽当即跪在地上。沈晫气得直接把账本砸在风泽身上:“你胆子真大,是欺我不识字,还是人傻?你竟然敢写一斤肉五十文,还买了五斤,多余的去哪儿了?”
此话一出,大伙明白沈晫是查账查出问题来了。陈妈妈几人不动声色瞄风泽,不说话。
风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辩驳。沈晫越想越心烦,越想越气,他是真傻,还得外人点拨才知道。气得不行,沈晫过去狠狠踹一脚风泽:“你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啊?”
“不,不是……”风泽被踹歪,又自个儿爬着跪正,“小人……小人不敢。”
“你现在跟我说不敢。我冤枉你了?做假账的是别人?想插手店铺的是别人?”沈晫恨不得再踹风泽一脚,他皱眉摆手厌烦道,“把他拖下去打二十大板,打完再回话。”
彭大和流风互相看看,犹豫该不该动。沈晫愤怒大吼:“人死了,我叫不动了是不是!”
一惊,彭大和流风立刻一左一右抓住风泽拖下去。流风架好凳子,彭大取来大棍子。
“给我打!狠狠打!”沈晫怒目瞪风泽,“你们都给我睁大眼睛仔细看着!”
“啪!”彭大举起棍子,一下一下打在风泽屁股上。风泽痛得惨叫,一声比一声凄厉。
哪怕风泽被打得惨叫连连,沈晫的气依旧没消,反而越烧越旺:“我信任你才把账本交给你管,你就是这样回应我的信任?还想把手伸到店铺上头去,怎么,想架空我还是取代我?告诉你,只要你的卖身契在我手里一天,哪怕我把你打死也没人敢说什么。”
沈晫承认最近自己是有点飘,谁一夜暴富不飘啊?可这不是风泽阳奉阴违的理由,果然还是觉得他好欺负。沈晫不怎么在乎钱,他一直觉得够用就行,但不能让人偷着拿走!
额头出汗,彭大打了十几下后手开始酸了。风泽的叫声越来越弱,之后晕了过去。
“少爷,他晕过去了。”彭大放下棍子擦擦汗。人晕过去了,应该不用继续打了吧?
“多少下了?”沈晫冷冷道,“不够二十继续打。我说打二十就二十,一下不能少。”
彭大默默举起棍子,忍着手酸把剩下的几棍子打完。这次少爷真的气狠了。
沈晫面无表情,没错,他就是杀鸡儆猴,借这件事立威。欺负他脾气好,就让这些人看看他到底脾气好不好。二十棍打完,沈晫起身捡起地上的账本冷声道:“找个大夫给他。他从我这里偷走多少,没还完前死都别想死。看大夫的钱我会给他记在账上,一并还。”
陈妈妈抱着颤抖的彭姑娘背脊发寒,少爷平时是真好,发火时也是真狠。
“还有你们,”沈晫转头看陈妈妈和彭大,“你们和风泽在一个屋檐下,我不管你们知不知道他做假账的事,也不管你们平时有没有收他的好处。既然这事出了,你们就得受罚,罚你们三个月月钱。至于风泽,让他做个杂役,从今以后不许踏进书房半步!”
彭大把风泽扛起带下去,陈妈妈拉着彭姑娘赶紧走,不敢再待着。
流风走进大厅跪下:“我也有错,请少爷责罚。我知道他不安分,却不知道他……”
“是啊,你们都知道。”沈晫抬手将茶盏摔在地上骂,“就我不知道!彭大、陈妈妈,包括那小姑娘,还有你都知道风泽不安分。就我傻,我蠢,我不知道!你们瞒得真辛苦。”
“请少爷责罚。”流风重重磕头道,“我知道错了,请少爷责罚我。”
气始终不顺,沈晫将账本扔在茶几上:“我以为我是个好主子,不曾对你们有半分苛待。结果呢?结果是我异想天开。你们辜负我的信任,我便不再信任你们,账本我自己管。”
沈晫以为有吃有喝有穿风泽他们就会知足,但他忘了人最贪心。人怎么可能知足呢,得到一样总想要另一样。既然如此,沈晫觉得还是不要付出信任得好,免得这些人背地里捅刀。
流风不敢再说什么。沈晫罚了流风半年月钱,流风是他身边的人,自要重罚。
【作者有话说:_(:з」∠)_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
二十二、收请帖
发了一通火后,沈晫坐在书房愁眉苦脸对着账本。他手撑下巴双眼出神,真不是他懒,实在是做账本太考验脑细胞了。但是吧,管账这事肯定要找十分信任的人,他哪还有……
有啊!沈晫双眼发亮,有个他百分之两百相信的人。说做就做,他立刻收拾回村。
上次买的驴子养在宅子里,流风把驴子牵出来。沈晫骑上驴子一摇一晃出发,果然自己有就是方便。第一次骑驴子,一开始沈晫还挺美,路走到一半他的屁股就磕得生疼。
后悔没在屁股下放几个软垫子,沈晫从驴子背上下来,双脚姿势奇怪走着。
等沈晫的腿缓过劲,远远已经能看见村口。两人走到村口,沈晫让流风牵驴子先回家,交代一定要在驴背上放软垫子。千叮万嘱后沈晫笑眯眯转身,屁颠屁颠去村尾找乔柯。
村里今儿很热闹,建学堂的地基正式开始动工,不光五湖村的人来看,周围村的人都跑来瞧热闹。在此主持大局的红砚听小厮禀报说沈晫回来了,他伸长脖子看后面:“人呢?”
青墨沉默片刻,回禀:“听说去村尾了。估计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去办吧。”
村尾?……红砚恨不得亲自去把沈晫抓来,村尾能有什么?就是躲懒!等等,村尾?
“之前村里人闲聊的时候,是不是说乔柯住在村尾?”红砚仔细想了想,好像有这事。
仿佛明白了什么,青墨眼神吃惊,随即恢复。然而心里十分不平静,不会吧?
若有所思,红砚吩咐道:“你去好沈晫,让他赶紧回家。就说,我有急事找他。”
点头,青墨立刻去办。红砚叹口气,无奈摇头。瞧瞧沈晫这混蛋,办的都叫什么事。
乔柯家。今日乔柯在家做活,没和大家一起去看热闹,去了也不招人喜欢。
沈晫满脸笑敲门,在院子外喊话:“乔柯,在家吗?我沈晫,有事找你。”
村里传了不少两人的闲言碎语,乔柯想回避,又舍不得。走到门口,他把大门敞开:“哎,我在家。你有什么事进来说吧。外面太阳晒,别站在外面了,快进来吧。”
抬脚想进去,沈晫想起叔嬷的劝告又收回了脚:“等会有客人。去我家说吧。”
“行。”乔柯转身把门掩上,走到沈晫身边,“今儿学堂开始动工,你不去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两人并肩而行,沈晫觉得自己太机智了,既然想到找乔柯管账。既能自己清闲,又能帮到乔柯。他再把月钱定高些,不出多久乔柯的生活就能得到改善。
“找我有什么事吗?”乔柯好奇问道,“现在的你应该没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吧。”
“当然有。”沈晫笑得很开心,“我缺个账房先生,月钱三两。你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