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头往灶房走,沈晫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他的厨艺虽然比不了大厨,待客还是拿得出手的。站在灶台旁,沈晫先找东西洗锅,还好小时候用过灶,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看沈晫真的打算做饭,乔柯上前去阻止:“哪有汉子做饭的,还是让我来做吧。”
“这话不对。”沈晫含笑绕开乔柯,“难道酒楼里的大厨不是汉子?”
一时语塞,乔柯找不到话反驳。他站在灶台前,张开双手挡住沈晫:“你这是歪理。”
“怎么就是歪理了?”沈晫也不着急,耐心和乔柯说理,“酒楼里的大厨是不是汉子?”
“是,但是……反正汉子下厨就是不对。大家都这么说。”
“大家都这么说不代表就是对的。”沈晫拍拍乔柯的肩笑笑,“都是人,有什么区别。”
乔柯愣住了,不知道是因为被沈晫拍了肩,还是沈晫惊世骇俗的话。沈晫趁机把乔柯拉开,不就做个饭哪有什么这不能那不能,没人做不想饿死还不得自己来,全是给惯的。
沈晫洗好锅去菜园摘菜,黄瓜脆摘上两根做拍黄瓜,青油油的辣椒做虎皮尖椒,再掐几朵黄灿灿的南瓜花打汤。两个人应该够了,沈晫抱着摘来的菜回灶房:“帮我烧火吧。”
拧不过沈晫,乔柯只好去烧火。沈晫满灶房找米,最后在一个角落的麻布袋子里找到为数不多的米。沈晫看着半脱壳的粳米,这怎么吃?他特别想念脱壳机怎么破?
算了,多加点水煮软一点。沈晫洗米煮饭,其实他没用灶煮过饭,小时候只在一旁看过奶奶煮,步骤记得应该问题不大吧?亲自动手后沈晫发现,问题可大了,饭煮稀了。
比粥干,比饭稀,煮的什么玩意儿。沈晫尽量安慰自己,可以在炒菜上挽回。
对沈晫来说炒菜不费什么事,几下就能搞定。费事的是没有油,盐是带残渣的粗盐,还很少。再度认识到乔柯的穷,沈晫只能用现成的材料继续炒菜,最后火大了,辣椒有些糊。
端着一碗辣椒,沈晫无语抿唇。他意识到没钱绝对享受不了梦想中的悠闲田园生活,更加坚定要把玉佩当掉,当得越高越好。他还就不信了,不管,先吃饭再说。
饭菜摆上桌,沈晫笑眯眯招呼乔柯:“先洗手再吃饭。今天发挥失常,下次肯定没问题。”
还有下次?乔柯听话洗了手,坐在饭桌旁。看着两菜一汤,两大碗半稀不干的饭,乔柯心有点疼。这些他一个人省点可以吃三天,吃了这顿之后要更加勒紧裤腰带了。
沈晫先尝尝辣椒,虽然有点糊,还是能吃的。他挑着把糊的都吃了,剩下没糊的给乔柯。
乔柯抬眸看一眼沈晫,默默夹沈晫特意剩下的辣椒吃。挺好吃的,比大厨做的还好。
拍黄瓜一口咬下去嘎嘣脆,沈晫吃得身心愉悦,如果饭能煮好点就更完美了。
两个人很快把饭菜吃得干干净净,乔柯比沈晫吃的多,总想着不要浪费。沈晫吃饱瘫在椅子上不想动了,果然吃完饭最不想做的事就是洗碗,如果在自己家就可以放着以后洗。
站起身,乔柯收拾碗,进灶房洗了。等乔柯再回来,沈晫都没反应过来碗已经洗了。
“对了。”沈晫坐直身子,“你背篓忘拿了,我给你放在外面了。你记得拿进来。”
乔柯马上出去把背篓提进来:“你的伤不轻,还是养好了再干活吧。”
“昨天的事果然吓到你了。”沈晫转过身手肘放在椅靠上,“你就原谅我吧。”
怎么能是他原谅呢。乔柯垂下头,或许昨天的事根本不是偶然,是因为被他克了。
“你下午还要干活吗?”沈晫笑看乔柯,“太阳这么大,别干了。陪我说说话。”
“我本来就打算不出去。”乔柯找出稻草编织草鞋,“下午太阳毒,我一般在家干活。”
沈晫还是第一次看见编草鞋,他那个时代没人穿草鞋,已经淘汰了。沈晫坐在椅子上看乔柯编草鞋,这样也不错,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打个哈欠,沈晫困了:“说说你哥哥。”
想起两个哥哥,乔柯眼神透出温暖:“大哥稳重,干活是一把好手。父亲送他读了几天书,认得几个字,后来爹病了大哥就不读了。二哥好动,小时候总往外跑,叫都叫不住。父嬷死后,我们相依为命也能过下去。大哥给二哥在镇里找了份工,不知道怎么得罪了贵人。”
三年,乔柯的哥哥被关进大牢三年,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沈晫微笑定定注视乔柯:“你信不信自己不是克亲命?你的人生中有贵人出现,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听到沈晫的话,乔柯红了眼眶。他从来不敢想有人会说出这些话,没一个人说过。
“你会嫁给真心疼爱你的人。”沈晫想好怎么报恩,全力让乔柯幸福。首先帮乔柯救出哥哥,给他们找到能赚钱养活自己的活计,再物色值得托付的人成全姻缘。任重道远啊。
“谁会愿意娶我呢。”乔柯拭去眼角的泪,“躲都来不及。”
“会有的。”沈晫眼神坚定看着乔柯,“总会有不在意你克亲命的人。相信我。”
乔柯点点头,他想他一辈子也忘不了沈晫这时的眼神,那般笃定的眼神。
有人说话果然精神许多,沈晫站起伸懒腰,伸到一半扯到肩膀。老忘记自己是个伤患,沈晫在心里叹口气,这破身体要养到什么时候啊?吃别人的喝别人的住别人的,时间久了再厚的脸皮也扛不住啊。怎么感觉他就是乔柯养的一个小白脸呢?郁闷。
“困了就去睡一觉吧。”乔柯起身想去收拾下床铺,“你的身体不能太累。”
“不用,真的不用。”沈晫摆手,“我四处溜达就好了。总吃吃睡睡,跟猪差不多了。”
乔柯嘴角一扯,似乎笑了下。沈晫新奇凑上前:“你刚是不是笑了?再笑一下。”
“我才没笑,你别胡说。”乔柯背过身,不搭理沈晫。
“怎么是我胡说呢。我明明看见你刚刚笑了。”追着绕到乔柯面前,沈晫不依不饶,“再笑一下,你笑起来挺好的。不信我给你拿镜子照照,里面的人跟天仙似的。”
吃惊瞪沈晫,乔柯后知后觉红了脸:“你胡说八道什么。”
看乔柯红了脸,沈晫觉得不能逗太狠。乔柯不仅是古代人,肯定还什么都不懂。冷静,冷静,不能把乔柯当兄弟什么荤话都往外秃噜。沈晫老忘记乔柯是个哥儿,可以生孩子。
沈晫恨不得捂嘴刚才那个自己的嘴,没个把门的,说的什么话,简直是调戏!
再后悔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沈晫尴尬咳一声:“草鞋……怎么编的?”
“你有兴趣?”乔柯回去坐下,“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教你。”
走到乔柯身边,沈晫仔细盯着乔柯的手,他纯属好奇:“我就看看。”
乔柯编草鞋的动作放慢,耐心给沈晫讲怎么做。沈晫注视认真讲解的乔柯,一时间看痴了。怎么能有人这么帅?放现代妥妥走红。这世界的人都是瞎子吗?
转头疑惑看沈晫,乔柯觉得这人不是真的想知道怎么编草鞋:“我脸上有东西?”
沈晫摇摇头:“你多久上山一次?我看山里的药材挺多,乔大夫却不需要那么多的量。”
“嗯。”乔柯认为这事没什么不能说的,“采到多的我会送去镇里的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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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要借钱
顶着克亲的名声一个人生活肯定很艰辛,沈晫心疼的同时又很佩服乔柯,在看中名声的古代身处这种处境还能坚强活下去,太不容易了。换个承受力差的人,恐怕已被逼死了。
“等我伤好了再和你一起上山采药。”沈晫举手握拳表示自己身体倍棒,上山没问题。
“你好好养伤吧,别想这些有的没的。我可不想再被吓一次。”乔柯不看好沈晫再上山。
沈晫尴尬摸摸鼻子,好吧,他也觉得自己不是上山的料。想赚钱还得找别的路子。
在乔柯家待到快吃晚饭,沈晫才慢悠悠回乔大夫家。乔大夫和叔嬷询问几句乔柯过得好不好,并没往别的地方想。吃了晚饭,沈晫溜达到村头的大树底下,和村里人闲聊。
“我们村啊原先不住在这儿,是当年五个异性兄弟从更南方迁过来的。”村里的老一辈坐在太师椅上,被大家伙围着说些陈年往事,“这五个人分别姓乔、林、柳、李、赵。他们风尘仆仆来到这里,一看环境不错,比闹旱灾的家乡好多了。他们呐一合计就举家搬迁过来。”
贪玩好动的男童在大树周围嬉笑打闹,哥儿和女子相对文静些,坐在大人身边时不时好奇打量沈晫。这些孩子身上都穿着打了补丁的衣服,看着也挺瘦,不若现代孩子一个个白胖白胖的。乡下人个个家境不是很富裕,人多粮少,所以孩子七八岁开始就帮忙家里干活。
沈晫这么大个人从没下过田,这些孩子却都是插秧的好手,哪怕哥儿和女子都会。当然有疼孩子的大人娇养子女,什么也不让他们干。沈晫听老人说话很认真,有时想些别的。
“五兄弟住下后想着以后子子孙孙都会在这生活下去,他们兄弟齐心,不分彼此。一番商议后,特意为族人留下族谱,我们五大姓氏亲如一家,子孙后代永远拧成一股绳。”
尽管说村里五大姓氏亲如一家,沈晫听村民八卦敏锐察觉到乔姓的没落。乔姓在五湖村只剩三户人家,乔大夫一家、乔柯一家、乔柯的大伯一家,相比其它姓氏七八家,李姓赵姓甚至有十几二十家,这差距不是一般的大。人心是偏的,说的再好听下意识依旧帮更亲的人。
乔柯的大伯有三个儿子一女儿,他为人自私,做什么事都藏着掖着,不告诉村里人。平时没什么交情,关系自然很淡。而乔大夫做为大夫很受村里人尊重,大家有个头疼脑热的也方便。但乔大夫只一个儿子,叫乔芫,在镇里的医馆当学徒,一年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再说乔柯家……众所周知,情况更差。除非乔家出个人物,不然很难在村里有话语权。
说着,沈晫问起赶集的日子,就在后天。闲聊到天黑,天上星子闪耀,田地里、草丛里虫鸣蛙叫。众人尽兴散场,就着月光各回各家。沈晫走在星空下,仰头看满天繁星。
现代城市里高楼大厦,即使看到星空也只一角,有种坐井观天的拘束感。现在则完全不同,一抬头就能看见宽广无垠的天,璀璨的银河像条玉带挂在天上。目之所及,心之所宽,沈晫微微一笑傻兮兮道:“银河银河,我是长江。长江长江,我是银河。哈哈哈哈哈。”
大笑出声,沈晫心情愉悦回乔大夫家。休息休息,养好身体后天去镇上看看。
转眼到赶集这天,乔柯按照约定早早来叫沈晫。叔嬷也要去赶集,三个人正好一起。
每到赶集的日子村头有牛车等候,早晚一趟,一来一回。沈晫两世第一次坐牛车,被颠得快散架了,连旁边的大婶聊八卦都吸引不了他的注意。一到镇上,沈晫立马下车。
“你没事吧?”乔柯背着背篓关切问扶着树缓神的沈晫,“不然找个地方休息会。”
“是啊,瞧你脸都白了。”叔嬷也很担心,“不会是把伤口颠裂了吧?”
沈晫摆手,艰难道:“没事,我们走吧。”
还有正事要办,沈晫可不想这时候掉链子。乔柯和叔嬷紧紧跟在后面,生怕沈晫昏倒。
到达菜市场,街上已有很多人摆摊,卖什么的都有。乔柯随便找个空位摆摊卖草鞋,叔嬷去买东西,沈晫打算自己逛,三人约定在牛车停的地方会合。
离开菜市场的沈晫即便身无分文也不怂,反正他又不买东西,只打听消息。这一趟沈晫去逛了镇里的古玩店,假装了解古玩,实际旁敲侧击玉佩的价。店伙计很客气,一直笑眯眯介绍。了解得差不多,沈晫又去码头问问。他不打算在镇里买玉佩,一查就知道他的行踪。
沈晫想去府城,走水路要个三五天,走陆路那可远了。然而上船最低的价格也不便宜。
对于身无分文的沈晫来说,船费、伙食费真不是一个小数目。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沈晫打算回去问乔大夫借,哪怕他知道这不靠谱,谁会给认识不久还欠账的人借钱?扯淡。
三天后有去府城的船,沈晫如果赶不上就要重新打听船的消息。愁啊,愁死个人。
没钱也没劲去别处再逛,沈晫回牛车旁等着。说起来坐牛车的钱还是叔嬷出的,唉。
到中午,人渐渐来了,乔柯和叔嬷也先后到了。乔柯的草鞋卖完了,心情很不错。见沈晫愁眉苦脸的,乔柯问了句怎么了。沈晫摇头,只说没什么,他哪有脸说是因为没钱啊。
乔柯不知道沈晫到底怎么了,不是说去逛逛,难道逛的不开心?应该是吧。
人很快到齐,众人上牛车回家去。车上大家伙叽叽喳喳讨论买了什么好东西,一个个喜气洋洋,除了沈晫。沈晫在思索怎么跟乔大夫借钱,他知道自己会还,乔大夫不知道。
牛车一路回村子,乔柯看了好几次沈晫,觉得沈晫应该在为什么是发愁。乔柯垂下眼帘,为什么不跟他说呢?虽然他没什么本事,又是个哥儿,但只要能帮忙他一定会帮的。
众人下车,各自欢欢喜喜回家去。沈晫无精打采跟在叔嬷后面,这要他怎么说啊?
乔柯看着沈晫的背影,许久后举步追上去。沈晫和叔嬷一前一后回家,乔大夫正翘着二郎腿在院子里乘凉喝茶。一看到回来的叔嬷,乔大夫眼睛亮了,凑上去问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