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兮诺这几天来得少了,一是齐铭瑄病情已经稳定,作为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不方便经常去见他;二是黎阳的异常行为给她提了个醒,安国寺人多眼杂,各方面都需要小心行事。
她谴丫鬟送来各种药材,把人托付给黎舒,自己不再天天往这边跑。
女主不来,黎舒自然不会逼迫她。
1314对此很不理解:[宿主,你怎么答应女主的要求了?女主人不过来,怎么培养两人的感情?]
黎舒将沾着露水的梅花插|进细口瓷瓶,不紧不慢地回答:[我们这次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不让左相发现女主和男主的关系,进而利用女主,女主救男主任务已经达成,培养感情的事可以以后慢慢来。]
只要拔除完两人感情路上的荆棘,最终的幸福值肯定会比原来的高。
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呢?1314摸摸自己的脑壳,算了,不想了,反正他也左右不了宿主的想法。
“我要离开了。”齐铭瑄坐在黎舒对面,神色复杂。
他这次的伤好得格外快,不仅这次受的伤,连一些陈年痼疾都在被慢慢修复,这段时间给他治病的只有青年,不用想都知道这是谁的功劳。
偏偏这人在他面前一直都是一副淡漠的表情,对治疗自己陈年旧疾的事更是半点不提,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黎舒手下动作微顿,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继续刚才没做完的事。
男主的下属两天前就找来了,但那个时候男主连下床都勉强,更不用说不惊动任何人离开了。如今男主的伤已经不影响行动了,他选择这个时候离开,黎舒不感到奇怪。
黎舒全程没有抬头,视线一直停留在手中的梅花上,似乎在他眼里,眼前活生生一个人,半点都比不上他手里的一枝梅花。没由来的,齐铭瑄心底升起一股气闷,梅花有什么好看的,为什么不看看他?
!!!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齐铭瑄有一瞬间的失态,忙端起茶杯以做遮挡。
“这次多谢公子和令妹出手相救,日后必会报答。”齐铭瑄起身,深深朝黎舒作了一揖。
“你不必如此,”黎舒托着齐铭瑄手臂将人扶起来,“我妹妹救你只是出于她的善良,不需要你报答她什么,至于我,我只是帮了家妹一个忙而已,更不用你报答什么了。”
真正出力救人的应该是系统,况且他们的目的也是为了完成任务。
“好。”齐铭瑄顺着力道起身,嘴上这般答应,心里怎么想的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齐铭瑄是当天夜里离开的,走得悄无声息,没有惊动任何人。
时间比原剧情里提前了三天。
黎舒的厢房地处僻静,又因为备考被左相特意吩咐过尽量不要来打扰他,平常极少有人过来。今天却不一样,一大早外面就吵吵嚷嚷的,扰人清眠。
披了件外衫起床开门,寒风呼啸着迎面扑来,黎舒被吹得眯了眯眼,紧了紧身上的外衣,问:“父亲怎么这个时间过来?”
门外站着的正是满脸寒霜的左相黎城,以及左相身后眼底藏着幸灾乐祸的黎阳。
看到黎阳,黎舒瞬间了然,多半是为了齐铭瑄而来。
“大哥何必明知故问,父亲来做什么,你当真不知道?”黎阳眼底的恶意几乎要藏不住,一切都布置好了,看今天过后,父亲还会不会继续关注他。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黎舒微微蹙眉,故意站在门中央的位置,挡住两人探进屋里的视线。
他这番动作被黎阳认为是做贼心虚,心底的得意越发高涨,“听说我们的好妹妹藏了个身份不明的男人在大哥房里,如果这事是假的,何妨让我同父亲进去一看。”
“父亲也是这样想的?”黎舒看向黎城。
黎城没说话,但他默许了黎阳的动作,显然是赞成黎阳的话。
黎舒轻轻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你们进来吧。”
说着让到一边。黎城率先进屋,黎舒跟在他身后,问:“若三弟所言不实,父亲该如何?”
“若他诬陷于你,为父自然会罚他,”黎城脚步不停,意有所指地说,“犯错者,当受惩罚。”
第7章 第一次当红娘7
黎舒太过镇定,黎阳感到有些不安,不过他早派人盯着这里,确定没人出来过,想到这,心下稍安。厢房外有他的人守着,厢房里布置简单,根本无法藏人,他倒要看看,一个大活人能被藏到哪里去。
厢房不大,很快就能走完一圈。起初,黎阳还能带着笑,等走完一圈,他脸上的笑容再也无法维持,上前一步抓住黎舒胳膊,质问:“人呢?你把人藏哪去了?”
黎舒轻飘飘推开他:“我说过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这里从始至终都只有我一个人。”
“我不相信!一定还有一个人的,是你把人藏起来了对不对?你把人藏哪儿了?”黎阳怎么肯相信这个结果,他上次就因为婢女的事触怒过父亲,如果这次又给父亲留下不择手段诬陷嫡亲兄长的印象,还是在大哥已经入了父亲眼的情况下,以后的左相府哪里还会有他的立足之地?
不,绝对不行!
慌张地转头,只看到满目威严的父亲,嘴唇张合想说什么,却又在黎城的目光下艰难咽下喉咙。理智勉强回笼,黎阳知道现在不能开口触怒父亲。
“你怎么说?”没有管满面惶恐的三儿子,黎城转头看向从小被忽视的大儿子。不得不说,黎舒这些天的表现很让他惊讶,不骄不躁,淡然得体,有魄力,如果从一开始变现出的就是这样的性格,他肯定不会忽视这个儿子这么多年。
毕竟是那个人留给他的孩子。
“但凭父亲做主。”黎舒看过剧情,知道左相黎城是个怎样的人,他心肠极硬,绝不会因为黎阳是他的儿子而心慈手软,同时也是个掌控欲极强的人,下属、女人、孩子,他喜欢把人抓在手里的感觉。
果不其然,黎城对黎舒的回答很满意,脸上露出一点笑意,语气变得温和起来:“黎阳诬陷兄长,为父自然不会姑息,就……”
“不,父亲,我没有骗您,大哥房里真的藏了人,”黎阳“扑通”一声跪下来,膝行到黎城脚边,抓着他衣袍,声嘶力竭道,“父亲,您信我!”
“凡事要讲究证据,你说你大哥厢房里藏了人,又事关兮诺的声誉,所以我跟你走了一趟,如今证明你大哥房里并没有其他人,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黎城语气温和,半点没有为此事生气的迹象,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种情况下,他变现的越温和,代表他的怒气越大。
“证据,对,我有证据,”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黎阳死死扒住这根稻草,“我有证人!”
在黎城询问的目光下,黎舒主动开口:“既然三弟有证人,就让他来父亲面前作证吧。”
“你说的证人是谁?”
“小桃,大哥的贴身丫鬟小桃。”黎阳迫不及待说出人名。
黎城吩咐云景去把小桃带进来,黎舒突然开口:“既然小桃是我的丫鬟,那把我其他几个丫鬟一并带来吧。”
云景看了黎城一眼,见黎城点头,领命而去。
青禾等人被拦住外面,眼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忧虑,唯有小桃垂着头不声不响站在一边,脸上是与众人格格不入的笑意。
云景出来时,青禾正在小声安慰另外两个年纪稍小的丫鬟,云景没说多余的话,直接把人带了进去。
此刻厢房里只有三人,看不出表情的黎城,面色淡然的黎舒和目露慌乱的黎阳。
“你们之中谁是小桃?”
小桃低着头上前一步:“回相爷,奴婢是小桃。”
“嗯,可是你同三公子说子舒厢房里藏了个男人?”
一个唤三公子,一个唤表字,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这和预想中的场景完全不一样,小桃瞬间慌了神,猛地跪下来,额头重重磕到地上:“奴婢……奴婢……”
她不敢说“是”,更不敢谎称“不是”,无论哪个答案,都要得罪她得罪不起的人。
看她神色,众人明白这件事八|九不离十是她说出去的。即使早知道小桃有问题,青禾还是差点没能控制住自己冲出去找她理论,公子到底哪里对不起她,她要这么害公子?
小桃的到来让黎阳重新见到胜利曙光,厢房里没找到人又怎样,人证物证都有的情况下,黎舒还能怎么狡辩?
眼里的光越来越亮,岂料黎城没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换了个话题。
“你可知,府里最容不下怎样的人?”
小桃脸色“唰”的白了,冷汗浸湿后背,府里人都清楚,左相最厌恶的,无非背主之人。刚入府时,府里的管事再三叮嘱过新来的丫鬟小厮,吃里扒外的事绝对不要做,一经发现,不会有任何手软,她现在不仅做了,还被当场捅到左相面前……
“奴婢错了!奴婢错了!”额头撞击地面不断发出“砰砰”响声,小桃知道自己已无退路可走,想起那人的承诺,咬咬牙,索性放手一搏,“奴婢知道奴婢不该这么做,但是奴婢绝对没有说谎,大公子确实在房里藏了个人!”
“小桃,你……”青禾再也忍不住,愤恨出声,公子待下人向来不薄,怎么就养出了小桃这么个白眼狼?!
青禾的声音挑起小桃心中的嫉恨,她也是从小伺候公子长大的,为什么公子总是看中方方面面都不如她的青禾,不仅大事小事都交给她,还提拔她做了主事的。而她呢,多年来地位一点变化都没有,在外受府里其他下人的白眼,在内处处低青禾一头,新来的丫头都不把她放在眼里,另谋出路有什么错吗?
不等青禾把话说完,小桃出声打断:“我怎么?公子这件事的确做得不对,房里藏了个身份不明的男人不说,大小姐还天天往这边跑,我不说,难道要看着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发展吗?”
府里是肯定待不下去了,只要把眼前这件事办好,不愁将来没有好出路。
“你们两可有什么话要说?”黎城神色不变,分别往黎舒和黎阳站的方向看了一眼,视线不作停留,没有明显偏向哪一方的表现。
“父亲,小桃是大哥的贴身丫鬟,于情于理都不会在这件事上说谎,这件事又关系到兮诺,儿子认为,我们至少该知道大哥所藏之人的身份。”
黎阳的目的很简单,坐实黎舒所藏之人与黎兮诺的关系,这样,肯定能被父亲再次厌恶吧。既然做了那么久的透明人,一直做下去不好吗?
“父亲,”黎舒目光清明,“正如三弟所说,凡事都要讲证据,小桃是我的贴身丫鬟不假,可一直在我身边近身伺候的是青禾,来寺里这么多天,小桃进我厢房的次数只手可数,她说的话并不能证明什么。”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你说小桃的话不可信就不可信吗?”黎阳迫不及待开口,语气急躁。
黎舒轻叹一口气:“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三弟这般抓着我不放,但我说的话只要有心去查就知道都是真的,厢房你们检查过,没有除我之外第二人生活的痕迹,更何况事关兮诺的清誉,我总不至于这般不知轻重。”
房里当然不会查出什么痕迹,齐铭瑄在这里养伤的一切用度都没经他人之手,齐铭瑄离开后,系统更是模糊了所有人的相关信息,现在去问,根本问不到什么。
“为父知道你是有分寸的孩子,这件事是你三弟的错。”从见到黎舒开始,黎城就知道这场博弈黎阳输了,他没变更计划直接离开,只是想看看这件事黎舒会怎么处理。
这个孩子果然没让他失望,值得好好培养。
“既然是你的丫鬟,为父不会插手处理,至于黎阳,轻信他人,残害手足,就去陈康的庄子里好好修身养性吧。”
陈康,地处偏僻,远离京城,送去那里,基本是告诉世人,他已经被放弃了。更甚者,黎城没说回来的条件和日期。离开左相府,失去左相最宠爱儿子的光环,不用想都知道,以后的生活和现在相比,天差地别。
完了,全完了。
黎阳颓然地闭上眼,不再试图做任何反抗,到了这个时候,他哪能看不出来,从始至终,父亲相信的都是黎舒。
黎城带着面色灰白的黎阳离开,黎舒挥手示意青禾带着丫鬟们离开,转眼间屋里只剩下他自己和跪在地上的小桃两人。
小桃陷入自己的思绪里,神情恍惚,想不明白计划得好好的事怎么会被如此轻易化解,更想不明白昨日晚上她还偷偷瞧见屋子里有另一个男人,今天怎么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黎舒走到他面前站定:“你可知错?”
恍然抬头看了一眼,心神迅速回归,重新落到黎舒手里,小桃大大松了口气,相比左相,大公子的心肠明显更软。
“公子,奴婢错了,奴婢一时鬼迷心窍,做了不该做的事,什么惩罚奴婢都愿意接受,求公子绕过奴婢一次,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说着,重重磕了几个头,鲜红的血从额头留下,衬着凄楚的面容越发惹人怜爱。
她知道怎么利用自己的优势,摆着这样一副样子让她得到过不少好处,尤其是在男人面前。可她不知道,眼下面对的,压根不是个能用常理判断的人。
黎舒,可是只修炼有成的九尾狐。
一只狐狸能按常理来判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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