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就发现一个很有趣的事,无论他给惜儿夹什么菜,惜儿都毫不犹豫地低头吃掉,于是秦旻就糖醋鱼,藕夹,红烧肉,狮子头,烤鸭,各种青菜面点,甜点全都夹了一遍。惜儿一一吃下,一副特别乖特别容易喂养的样子。
一盆红灿灿的水煮肉片,秦旻尝了一口特别辣,也给惜儿夹了一块。果然惜儿毫不犹豫吃掉,然后就轻咳一声,抽了几口气赶紧端着茶喝。
秦旻又在水煮肉片里夹出一整根调味用的红尖辣椒放到惜儿碟中,惜儿筷子顿了一下,夹起来吃了.......
紧接着就猛地低头咳了起来,秦旻忍不住“哈哈哈哈”笑出了声音。
和谈桌上气氛凝重,双方据理力争互不相让。尹家掌柜将这些年黑风帮霸王餐,打砸店内物件损失一一列出来,要求阎老板赔偿至少一千两银子,阎老板坚决不认账,说那跟自己没关系,又不是他指使黑风帮。而黑方帮三人刁蛮耍赖,拧着脖子说着尹府酒店的各种饭菜不好吃,服务不到位。
阎老板自然也是忌惮秦旻的,但来的时候早跟黑风帮的兄弟透过气,今日一定咬紧口风,坚决抵赖。要他们道歉可以,保证以后不找事可以,但是若要赔钱,两个字:没有!
僵持不下之时,就听做秦旻“哈哈哈哈”的笑声,引得一桌人纷纷向两人望过去。
秦旻拍着惜儿的背,递给他一杯茶水,看他辣的眼泪鼻涕直流跟哭了似的,嘴巴一圈也都红肿着,心疼又懊恼自己不该这么逗他,柔声责怪:“怎么这么死心眼,给你就吃么,看辣成什么样子了。”
惜儿喝茶冲淡满嘴的火辣辣,脸颊不知道是被辣还是怎么的红晕红晕的小声道:“哥哥给的,惜儿都吃。”
秦旻:“给你下-毒你也吃么?”
惜儿:“吃。”
一众人:“..........”
叶捕头心中再次咆哮:也不看看什么场合!
尹清绍忙从糖包里,那出一颗糖殷勤递过去:“师叔块含块糖,冲冲辣味。”惜儿看都没看一眼,接过起秦旻递给他的桂花糕吃下。
尹掌柜看他俩忙的差不多了,尴尬轻咳一声:“欠债还钱,损坏赔偿是老祖先留下的规矩,梅师傅,您说是不是?”
秦旻上一世没管太多,只是坐在这里喝了顿酒,让阎老板赔了一千两银子。但这一世他想弄清尹清绍的背景,自然愿意为他撑腰主持公道,而且他记得上一世阎老板最后赔了一千两银子,按照规矩这银子尹府会跟他五五分,他也得到了五百两。
太少了呢!
秦明视线一转,清冷的望了一眼黑风帮兄弟三人:“确实是,只是要我说的话,黑风帮两年来无数次的霸王餐,并打砸损坏店内如此多物件,还数次赶走客人,这些损失一千两银子怎么能够,要我说至少也要五千两才是!”
黑风帮三人炸了,一起抬头瞪着眼睛向他:“什么!五千两!你这是抢劫啊,杀了我们也没有那么多银子!”
一直低着头吃饭的惜儿抬头凶狠的扫了他们一眼,瞬间一个兄弟慌了:“他他他,他是那天在赌场把咱老大.........”
惜儿穿的衣服比赌钱那天要合身,且料子很好很多。黑风帮三人一开始没在意他,如今仔细一看,皆吓得满脸发白。
他们没脸说出来,桃源城赫赫有名的黑风帮老大半个多月前被一个小破孩揍的现在还在家里躺着呢。
秦旻看看惜儿:“哦,认识?”
惜儿眼神躲闪:“就,就那天在赌场.......”
秦旻轻声一笑:“那就好办了。”都不用自己出手了。
三个黑风帮兄弟在赌场那天被惜儿揍怕了,这时连装也装不出来硬气,于是向他们的雇主阎老板望去,阎老板没想到秦旻会如此帮着尹府如此大开口,一边想着对策试图回转余地一边谄笑着:“梅师傅您只听了尹府掌柜的一面之词,不知道这其中是原有的呢,您且听我跟给你慢慢道来。”
秦旻打断他,狡黠一笑:“其中的缘由,在下没兴趣知道,我梅隐既然得了尹府所托,自然要为他事,阎老板若是也想求在下,那也拿出阎老板的诚意便是了。”
得人钱财,□□,你若想让我帮你,你也来求我啊。如此□□裸的暗示,阎老板怎么看不出来,心下一喜。要知道当他知道尹府找了砍山贼脑袋当球玩一样的梅师傅时,心里是有多担忧,如今看来这个梅师傅是要银子的,只要给他银子这事就好办了。
阎老板立刻笑眯眯了起来:“梅师傅出来桃源可能不清楚,尹府在这里也才五六年而已,而咱阎家在桃源城里扎根已有近百年,人脉广阔,便于行事。若是梅师傅愿于阎家交好,我阎某定拿出十足的诚意让梅师傅您满意。”
阎家世代在桃源城根深蒂固,城里大小商户官员皆有些沾亲带故。这也是这两年来能一直滋扰尹家生意,而官府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阎老板跟秦旻说的意思就是,只要您跟我交好,我不但能给你足够的诚意,且在桃源城里万事都可以你行方便。
尹府掌柜有些慌了,赶忙向着自家少爷望去,尹清绍依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笑着学着秦旻给惜儿夹菜。
秦旻颔首:“如此甚好,只是在下向来厌恶于那些鸡鸣狗盗之人同流合污,若我梅隐同他们一般,跟你阎老板较好,岂不如同鼠蛇一窝,狼狈为奸。”秦旻轻蔑的扫向黑风帮三人。
三兄弟:“!!!”
阎老板立刻会意了,梅师傅的意思就是你要用我,就得跟黑风帮的人断绝关系。虽然这些年没少跟黑风帮的人打交道,但是这帮人到底是一大帮地痞无赖,还人多势众贪得无厌,喂不饱似的过来天天过来要吃要喝要银子。
而眼下梅师傅跟他弟弟两个人就能把黑风帮压制的死死的,且以后供养这两个人,总比供养一个帮派要划算的多吧。权衡利弊,阎老板立刻做出了选择。
“唉,您不知道阎莫也是有苦衷的,跟他们结交也是我阎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若我不跟他们好处,就会像尹府酒楼那般被他们欺负的死死的,连客人都不敢来,这生意还怎么做下去啊,但若是以后能得梅师傅照拂,阎某定于这些人断绝关系,绝不往来。”
黑风帮的三个兄弟望着阎老板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没想到阎老板竟是如此过河拆桥之人:“阎,你竟敢胡说八道!你就是嫌尹府生意好,抢了你的客人,才指使我们去打砸尹府。还许诺我们说只要能把尹府赶出桃源城,就跟我们花不完的好处,奶奶的,现如今你还敢抵赖了!”
说着就要起来动手打人。
阎老板以为方才自己那番话已经打动梅隐,边向梅隐求助边骂着黑风帮的人:“我何时指使过你们,你们整日的胡作非为,早该被官府抓了去了,今日叶捕头也在这里,你们敢动我一下试试。”
秦旻见已离间成功,轻耻一声:“只是在下更加厌恶阎老板这种见风使舵,见利忘义之人,你这样的人比起黑风帮我秦旻更是耻于交往。”又冷眼扫向黑方帮三人: “五千两,一个字儿都能少!拿不出来,谁也别想站着走出去。”
与其一下子把两方人都用武力压制住,不如挑拨一下黑风帮于阎老板直接的关系,便让他们之间反目成仇,也断了以后他们再合伙起来欺负人的路子。
阎老板被噎得差点没背过去,事情不但没如他所愿,还被反将一军把黑风帮人得罪了,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指着秦旻:“你,你......你竟如此害我。”
黑风帮的三个兄弟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又忌惮秦旻真的帮着阎老板,不敢真的动手打人,听秦旻这么一说,立刻揪起阎老板的衣服就挥拳打了起来:“杀千刀的!我们为你卖命两年多,你说不要我们就不要我们,打砸尹府之事本就是你指使咱们兄弟做的,现在还想赖账了,你奶奶的,今日若不把这赔偿的银子拿出来,看小爷我们打死你!”
阎老板发福的身体滚轮到地上被三个年轻大汉摁着拳打脚踢,哎吆哎吆的惨叫求救。幸好叶铺头赶紧上来拉架,一阵慌乱之后,阎老板终于稳住了心神,也知道今日自己一败涂,再不舍得银子也知道保命要紧,牙一咬派店小二拿着现银,银票凑足了五千两过来,亲手交给尹府掌柜手中。在黑风帮三兄弟得骂骂咧咧下狼狈走了出去。
和谈结束。
尹府掌柜爽利的将得到的五千两银子数出一半银票恭敬的奉给秦旻:“今日多亏了梅师傅,不但给小店做主,还使妙计使得两帮恶人反目,这以后恐怕阎老板再也用不动黑风帮的人作恶了。这些是孝敬师傅您的大恩的,还请师傅莫要嫌弃,一定笑纳。”
秦旻:“给惜儿吧,黑风帮那些人是惜儿震住的。”又转向惜儿笑道:“接着吧。”
惜儿茫然接过尹府掌柜双手奉上的银票,不解的望着秦旻。
回府马车上惜儿还惦记着这事,犹豫开口问道:“哥哥,这银票......”
“不要放进库房里,全当是哥哥给你的零花钱吧。“秦旻无奈叹道:“若是以前的我,还可以给你权力荣耀赏赐。而我如今落魄至此,你还不离不弃的守着我,我能给你的也只有这些了。”
惜儿赶着马车,低着脑袋看不出表情:“惜儿不在乎那些,惜儿只要能守在哥哥,就很满足了......”
秦旻坐在他身旁一只手撑着脑袋,侧对着他笑:“我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让你对我忠心至此。”
惜儿低头:“我的命是您给的,十年前阳谷山一战,您救过一个孩子......还让他进了军营。”
被褥风波
“十年前......”秦旻想了一会儿,那时自己才十四岁跟着父亲上战场,对救惜儿真没什么印象,战乱时期百姓四处逃窜,救一人也只是举手之劳,看到无家可归的孩子,特别是男孩子直接招进军营里当杂役也是常有之事。
就因自己得举手之劳竟让他追随了自己十几年,我真是......何德何能!
秦旻不知道对于七岁的惜儿来说,在父母族人尽亡,饥寒交迫恐惧绝望之时,突然有人骑着黑色战马,出现在自己面前说:“小鬼,哭什么!没地方去就跟我进军营吧。”
那天的秦旻高高的战马上,一身银色铠甲,手持寒光长剑,虽尚有少年青涩,却清冷俊逸,高大伟岸。让幼小无助的惜儿以为自己看到了天神下凡,望着他的眼睛里全是敬畏和崇拜。
进了军营之后才知道那人竟是一人便能抵上千军万马的宋国最年轻的将军,是将烧杀他们家园族人的胡人杀的片甲不留的英雄。从那时秦旻变成了他的信仰,他前进的方向。这些年无论多苦多难他都能抗住,从一个军中杂役,走进护卫营,再成为他的护卫,一步一步的追逐在秦旻身后.....
路过被服店,秦旻不自在的扭了扭头,看到惜儿只自顾低头赶车,没开口。这些天他们要么没出山寨,要么出去时忘记买被褥,晚上依旧睡在一起。
秦旻已经习惯惜儿睡在自己身旁,就连惜儿不好的睡相,在秦旻眼里也变得憨掬可爱,半夜偶尔醒来时,看着酣睡着清秀的脸,总是心痒痒的偷偷戳他一下。若要让他俩分开睡,说实话秦旻有些不舍得了,秦旻心中暗暗打算,在惜儿没买到新被褥之前,能多睡一晚是一晚。
然而,秦旻的算盘没打好。
两人回到梅隐庄里,一进屋子就看到地上摆放了一摞花红火绿的新被褥,足足有十条还多!
张妈满脸笑容过来邀功:“梅师傅,我跟吴妈见二位主子只有一床被褥,这几天紧赶慢赶做了几床新的被子褥子,天气也快要变凉了,正好给二位主子用。”
秦旻:......
望着一脸邀功请赏的张妈,秦旻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有劳了......”
“惜儿,收拾一下吧。”
主屋很大,正厅左边是秦旻的书房,再往里就是卧室,卧室连着浴房。正厅的右边是两间客房,其中一间便是惜儿的。
惜儿低着头抱着被褥往自己房间里走去,秦旻张了张嘴想说的话还是没说出口。秦旻生下来就是粉雕玉琢的娃娃,从小被夸可爱,幼年被夸漂亮,成年更是英俊神武,玉树临风,绝世容颜.......见到他的人好不吝啬的赞扬他的容貌。
因为长相他什么总有人会对他起不该起的心思,时不时的会有丫鬟们不知死活的想爬上他的床,军营里的贴身侍卫也有明着暗着的给他传递暧昧,在侍奉他时做些不该做的动作。久而久之秦旻对这些厌恶至极,心情不好时直接拔剑砍了这些对他有不轨之心的人。
而现在秦旻在想:如是惜儿想爬他的床的话,他会很乐意让他爬。
只是惜儿知道秦旻最恨身边的人对他有企图,他清楚的记得一次在秦旻帐外值班,听到帐内拔剑的声音立刻冲了进去,却看到身穿睡袍的秦旻一手提剑,一脸嫌恶的望着脚下躺着被剁掉了双手的近侍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