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成白趴在顾墨渊背上睡着了,搂住他脖子的手也软搭在肩膀上, 很轻, 背着很轻松, 却又很重, 重到他心里都搁的满满的。
一步一台阶,回忆跟幻灯片一样, 一帧一画的回放。
初识, 他突然闯进他按部就班的生活, 打乱了早已平静的许久的湖面, 泛起涟漪,一个人在湖底呆久了,碰见和一个与之有些相似经历的人, 皮囊下都是套着他人的身份,像遇见同类一般。
心软了。
相处, 这人心思百转,七窍玲珑心, 百张面孔, 应对有余, 有时候却又显上那么几分可爱,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原来心动早已种下,人是理智动物, 但有的时候所作所为却失去了理智,等发现的时候,心中的种子早已迅速长成参天大树。
心动了。
过程, 更多的是无可奈何,心这种不受理智控制的高级物品,早早的就被自己捧出去奉于人面前,在恶魔与疯子之间来回转变,他中毒了,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觉得只想要静静的看人一眼就觉得很幸福了,坏的时候,又在询问自己,为什么不把他抓起来,藏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谁也找不到,只有他自己一人能看见。
这是他的。
好在,还没有变成恶魔之际,那人磐石般的心也裂了缝,捧着已久的心,放了进去,两颗跳动的心脏,融合在了一起,变成了两情相悦。
坚硬的外表被褪下,底下是满腔炙热的温度,这人比他还会撩,只对他一人的浪荡,令人满心欢喜。
下了山,顾墨渊把他放在副驾驶,拿出毛毯给他盖上,终于名正言顺的能呵护自己珍视的人。
阮成白头发沾了露水,迷迷糊糊的睁眼,看见是顾墨渊在他给他盖毯子,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向下压,随后唇上落下一吻,松开手,又闭眼沉睡过去。
丝毫不知道,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反复在他唇上轻轻碾压,安静的车内传来两个字。
“真浪。”
透露着话语主人的宠溺的爱意。
开车到了公寓,停车的时候阮成白醒了,他拿手机下车,车子是停在阮成白院子的,阮成白下车向大门走去,走了两三步没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转身看去。
顾墨渊把车锁好就出院子,抬脚向隔壁的别墅走去,阮成白喊住了他。
“顾墨渊,你往哪儿走?刚恋爱一天就分居?我又不吃了你,你跑什么呢?”
顾墨渊停下脚步,他只是回去拿电脑而已,周城传给他的资料他还没有看,他还要查一下别墅的监控,他想知道母亲是怎么知道他们是分居的。
不过听到阮成白这样说,他想说的话到嘴边改了口,挑眉,带着一丝得意:“你不想吃我?那在山上勾我的是谁?”
阮成白见他那副样儿,抬脚走到院子栅栏花墙边,两人之间隔着那堵花墙,阮成白掐下墙上一朵开的正娇艳i欲i滴的花儿,大拇指和食指碾着花枝,对墙外的人故作惊讶的说道:“你说的指哪件事儿?不好意思,我有点健忘,能提醒一下吗?”
说完这人说完还嫌不够,手伸出花墙,把花儿放在了顾墨渊衬衫的上衣口袋里。
顾墨渊终是没忍住,勾唇笑了说道:“红杏都出墙了,我还能不知风雅?我回去拿电脑,等会儿过来。”
得到答案,阮成白知道顾墨渊没有被自己在山上的不稳重吓着就好,这就是他的本性,一旦喜欢上谁,确定了,然后就开始如同狐狸一样,时不时的散发自己的魅力。
“行了,别白话了,拿了电脑就过来,我回去泡澡了,一身腰酸背痛腿抽筋,累死了。”
阮成白说完,从花墙根上离开,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干净利落的进了自己的别墅大门,无情的跟渣男一样。
徒留顾墨渊一人在花墙外面消化这突然的转变,有些无奈又好笑。
顾墨渊转身回了别墅,他上楼去卧室拿了电脑,又起身去书房查了监控,监控显示在他们走的那一个月内都没有任何人来过。
这就有些令人疑惑了,母亲是怎么知道的,母亲连他住在这别墅的那一栋都不知道,大门还有密码,是怎么知道他们二人分居的。
他打电话给了周城,周城说顾夫人只在他们走的那一天打电话问过他,其他时候没有给他打过电话。
挂断电话,揣着疑惑,提着电脑去了阮成白的别墅。
在走到阮成白别墅院子的时候,他突然停下脚步,向对面看了一下,对面是喷泉花园,远处是高尔夫球场,最后连着河流。
这的的别墅只有十座,是顾墨渊自己出钱修建的,两两挨在一处,不对外出售,环境安保自然没得说,剩余四处,都离得比较远。
当初修建好后,他好像给过父亲母亲别墅密码,别墅密码都是统一的,只有自己搬进来后,才改了,阮成白也改了密码,其余四处并未改动。
他转身去了小区的监控中心,小区的负责人见顾老板过来,还有些惊讶,连忙起身招呼,顾墨渊让他自己随意,自己看下监控就走。
顾墨渊从一年前的监控开始翻看,点了倍速,就算是一年前的监控也要花些时间。
阮成白在家泡澡,泡的整个人都舒畅,在泡头晕之前他从浴室出来,穿上家居服,看了一下手机,这人拿个电脑也要拿两三个小时?
随机便决定打个电话过去,顾墨渊正在看监控,手机响起来,是阮成白打过来的,拿过来接听。
“在干嘛呢,拿个电脑拿到太平洋去了?需要我给你买船票吗。”阮成白慵懒的躺在沙发上,没有穿袜子,露出白皙的脚丫,抱着玩偶。
“在小区看监控,一会儿就回来了。”顾墨渊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操作着电脑,虽然两人距离不远,但是他听着对话那头的声音,却能脑海中画出他洗完澡躺着打电话的模样。
听到顾墨渊如此说,阮成白也想起来了,他脑海中浮现一个有些荒唐的理由,定了定神色的跟电话那头的人说道:“有没有可能你公司的内奸是……”
阮成白话没有说完,但是他知道顾墨渊能听懂他的意思,他觉得这样直白的说出来实在是有些戳人伤疤,只是暗暗的提一个醒。
顾墨渊听到这话,有些沉默,其实在他醒来后不久,就有些觉得母亲应该是隐隐的知道了些什么,但是他也没有怀疑过。
“嗯,我先查看看,等下回来。”顾墨渊没有谈这个话题,叉开了,他从心底也不是很愿意相信母亲会做这些。
实在是因为母亲太过可怜,这一生遇人不淑,被丈夫哄着宠着,假装恩爱,其实只不过是为了股份,而疼爱的儿子,却又是丈夫与别人生的,这一切都不知道内情。
换做任何一个人,应该都不能做到波澜不惊吧,内奸是五年前出现的,这样的打击,五年内却没有丝毫的情绪外泄。
真的是母亲吗?
顾墨渊放下电话,继续看监控,监控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可疑的人进来,他起身跟负责人说了两句,提着电脑就回阮成白那里去。
阮成白盘坐在沙发上,手上拿着一个本子,一只笔,他在帮顾墨渊理清思路,他觉得这种事,万一是旁观者清。
门口的开门声响起,阮成白把本子合上赶紧塞进睡衣里藏着,本子外壳冰得他一个激灵,他不想让顾墨渊看见这些,他知道顾墨渊其实不愿意怀疑他的母亲。
“唔,我上楼换个衣服,你随意,中午吃什么,让阿姨过来做?还是点外卖?”阮成白站在旋转楼梯边说话。
“点外卖吧,想吃什么?”顾墨渊一进门就看见他急急忙忙的藏着本子,当作没有看见,换了拖鞋。
“随你。”
阮成白穿着拖鞋上楼去,他把本子放在卧室床上,走到衣柜边,套了一件羊毛衫,随意的搭了一条裤子。
盘坐在床上,翻开自己记的思路。
医院里:顾父,顾母态度存疑,轻易的让他与顾墨渊结婚,期间来探望的次数屈指可数。
出院后:晚会上扮演情人钓鱼,那些人相信了,环保项目已经散出风声,所有人蠢蠢欲动。
晚会后:出去钓鱼,吊到了一条小虾,大鱼们都按兵不动,钓鱼失败,接到顾母电话,告知顾母环保项目,大伯一家过来,要求回顾宅,顾母行为有些可疑。
顾宅时:顾墨渊把项目文件给了出去,计划内容不知。
以前没听顾墨渊讲过他的事,他也不会怀疑到顾母身上,现如今这一桩桩一件件的,都会时不时的出现一些身影。
他和顾墨渊结婚的事,没几个人知道,当初他以情人的身份去钓鱼,之后大鱼都没动静,都像是得知他身份一样。
结婚的事只有几个人知道,就连叶明那时候都惊讶了两句。
宴会那天大伯也很明显不知道他的身份,只当他是顾墨渊养的金丝雀,而在顾宅的时候就很尊重了。
说明有人给他透露了他的身份,又或者说是他查到的,但大伯拿到文件的时候,恨不得能拍照,说明他对这份文件是不存疑惑的,也很惊讶顾墨渊的好心。
按顾老爷子的想法是把顾家留给另外一个孙子,顾大伯没有顾氏的股份,不可能这么多年来一点都不闹,除非顾老头,跟顾父跟他说了什么。
他也就没理由来坑害顾氏。
内奸光给其他大鱼透露阮成白的身份,而不大伯和其他的人亲戚透露的话,上流关系复杂,很快就会知晓,顾大伯也会来询问。
毕竟顾墨渊结婚这种大事,怎么会不告诉亲戚。
所以干脆就统一告诉,而那时,知道他们结婚的不过几人。
而叶家的人一直被排除在外,叶明什么都不知道,连表哥结婚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结婚没有告诉叶家,这是不大合理的,再怎么叶家也要送礼。
如果真的是顾母,光窃消息,与她而言是没多大用处的,要的是消息背后的价值,能藏五年之久,恐怕光她一人是办不到的,必得有人脉和手下帮助。
如果是叶家帮她的话,那么一切就有了解释。
当初叶家指明一半股份是送与真正的顾墨渊,如今那一半股份早就融与顾家,要让顾家拿出来,恐怕顾父第一个不同意,顾家早已在江城一家独大,叶家没有硬对硬的能力,只能私下做这些手段。
理清了这些,阮成白把本子放进床头抽屉锁上,下了楼梯,而这个时候的顾墨渊在看周城发给他的公司名单。
从五年到现在,在到这次环保项目来购材料的公司名单,一一对比,从最初到现在每次出现的那家公司嫌疑最大。
消息是要拿来赚钱的。
阮成白穿着拖鞋走到顾墨渊的身后,顾墨渊盯着电脑屏幕,有两家公司最可疑,周城作为助理办事能力很强,每家公司的资料都查到了。
此刻屏幕上显示的就是那两家公司的资料。
这两家公司后起之秀,乘着顾氏的风做强做大,公司背后的法人姓叶,江城姓叶的不少。
阮成白看到这资料就明白得差不多了,顾墨渊比他心思还要细,自己能想到的,顾墨渊也一定会想到,只不过一时之间有些无法接受。
亲妈早早的离世,为了母亲医药费被顾家拿捏,顾母把他当亲生孩子对待,他心中有愧,替她守着叶家的股份,想着什么时候还与叶家,而顾父只当他是顾氏的工作机器人,用着他,防着他。
独自一人走了这么久,却发现,原来背后守着的人,在悄悄的丢下钉子,她早就恢复了记忆,并进行着自己的报复。
“跟我走吧,卸下一身担子,我养你,风花雪月也跟着我,平淡也跟着我。至少我待你是真心的。”阮成白走过去从背后环抱住顾墨渊的肩,给他安慰。
顾墨渊关上电脑,转过身,看着阮成白担心他的样子,此刻所有的伤痛都有了大半缓解,原来还有人心疼他难不难受。
他不想把情绪带给阮成白,于是抓着他的手臂,笑着问道:“为什么不说,我喝粥也分你一半,这样不显得更令人感动?”
阮成白伸手捏着他的下巴,霸气的说道:“我阮成白就算再落魄,在没钱,也不至于粥都喝不上,别笑了,你笑得难看死了。”
“这么快就嫌弃我了?”顾墨渊把他拉过来抱在怀里,让他坐在自己身上。
“还行吧,毕竟之后你可能一无所有,除了我你什么都没有了,你得好好供着我,我不开心了,你得哄着,我难过了你也得陪我难过。”
阮成白搂着顾墨渊的脖子,坐在他身上,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声音特别大,脸上都起了红色的印子,还带着口水。
倒是把阮成白给看笑了,又说道:“明天去复查,你想什么时候跟我走。”
顾墨渊知道他在问,什么时候跟顾母摊牌,至于怎么解决,阮成白没有问,他坚定的表达了他的立场,不管如何,就算一无所有,只要转身,背后还有人在等他,不过他还不至于真的一无所有,他还有许多自己的私人投资,他想跟着阮成白走,脱离这顾家,过自己的生活。
“复查后,下午怎么样,我想住你的游戏公司第五层,那只有一张床,只能委屈你陪我一起睡。”顾墨渊笑着,腰间的手却是不规矩的游走。
“行吧,你以后就跟我混。”阮成白手打在那只不规矩的手上,没用多大力,舍不得下重手,“我去书房工作,你自己好好待着,记得叫外卖,点一份情侣套餐吧,我觉得这样你开门的时候,送餐员会感叹,哇,这家男主人真帅。顺带心里也会羡慕你的对象,得长得什么神仙模样才能配得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