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打算聊一晚上吗?!
其实最开始劝萧北玄和前三名同寝时,齐怀墨想的就是让他用聊天的方式把人家聊睡,但当时他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想法,萧北玄就生气了。后来他几次想说,萧北玄又不愿意听。之前他原以为自己会一直陪在他身边,所以打算等比赛结果出了再告诉他。没想到萧北玄跟他想一起去了。
这家伙让他躲在柜子里看着,明显是以示忠贞。说得直白点就是表明——
他只愿意跟他睡。
他的雕只属于他。
萧北玄已经和人聊到了唐诗宋词。“爱妃最喜欢李白的哪首诗?”
容妃似乎困到了极致,含糊不清地说:“将……将进酒吧……还有,还有……短歌……行……”
萧北玄道:“你能否为朕背诵这两首?”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君……臣妾,臣妾好困……”
“那就睡吧。”
萧北玄扯过被子给人盖上,然后松了口气。
他站起来,先搓了搓自己的脸,接着走向衣柜。
齐怀墨赶紧闭上眼睛。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闭眼,大概是怕尴尬吧。
他听到了柜门打开的声音。
他感受到萧北玄好像是蹲下了。
然后便是长久的静寂。
他知道对方可能是在看他。
过了一会儿,在他又快要睡着时,一只手突然落在了他头上。
齐怀墨完全不敢动。
事实证明他是该动的,因为下一瞬,一个吻轻轻地落在了他额头。
这回齐怀墨可绷不住了。
他瞬间睁开眼,盯着萧北玄,压低声音道:“不是说好不会乱来么?”
被抓了现行,萧北玄有些尴尬:“对不起……朕,情不自禁……”
好一个情不自禁,说得齐怀墨怪不好意思的。
他掩嘴打了个哈欠:“臣能回去了么?”
萧北玄看了眼自己的床:“能不能天亮再走?”
“陛下这又是何必呢?”齐怀墨低下头,“臣承受不起陛下的恩宠……陛下也没必要为臣做到这种地步。”
萧北玄握紧了拳头:“朕觉得有必要。”
齐怀墨突然想问他,特殊时期是怎么过来的,但他羞于开口。
“臣实在困得不行了……”他揉了揉眼睛,“臣相信陛下,恳请陛下准臣回去睡觉。”
萧北玄也心知他辛苦,于是点了头。
出了门齐怀墨才发现,这天都快亮了。过不久就得上朝,他赶紧回屋补觉。
然而他一觉醒来,早已日上三竿。
“完了完了完了……”
齐怀墨从卧室跑出来,心里埋怨萧北玄竟然不叫自己。
他正要冲出门去,却发现含玉在客厅。
“早朝已经散了,”含玉道,“陛下让您过两日再上朝,不要与他一起出现。您先吃饭吧。”
“噢……”齐怀墨放松下来。
他确实不该与萧北玄同时回归。
既然不用干活儿,他就去打探了一下织女计划的详情。岑熠然走之后,萧北玄指派了其他人处理此事。倒也做得挺好,赚了不好钱,虽然无法填补修缮极乐宫和开通运河的花销,但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国库危机。
不过绣品并没有卖完。剩下一部分按照他们先前计划的,留到萧北玄寿宴的时候展出——其实是为了高价卖给来祝寿的诸侯。
了解完这件事后,齐怀墨回到阁楼疯狂赶稿。他在外面的时候,一个字没写,欠了太多太多。好不容易肝了两万字,天都黑了。他精疲力竭,想倒头就睡。
这个时候,萧北玄却命人喊他过去。
齐怀墨只好打起精神,跟着元吉去他寝殿。
进了门,萧北玄道:“今日朕要与淑妃同寝。”
“又要臣看着?”齐怀墨简直无语,“臣说了相信陛下。”
“你嘴上说相信,心里却根本不在意朕与别人做什么,”萧北玄道,“朕一定要你亲眼见证。”
齐怀墨人傻了。
他知道自己拗不过对方,只好对他道:“那陛下把婉嫔娘娘也叫过来吧,她俩一起。”
萧北玄稍稍有些讶然,但很快就赞同了他的意见。
于是这一天晚上,皇帝的寝殿里,气氛异常诡异。一妃一嫔并排躺在龙床上,皇帝坐在床边,柜子里还躲着个男人。
四个人心情都很复杂。
淑妃和婉嫔相视一眼,彼此眸中都是又紧张又兴奋。
萧北玄端着一杯浓茶,看着她们,还是先很亲和地让她们谈谈此次比赛的心得体会,完了又问她们在后宫中遇到了什么困难,需不需要帮忙。
俩姑娘感动得稀里哗啦,啥要求都没提,只让他有空了多去后宫转转。
萧北玄很爽快地答应了,又跟她们谈风花雪月,诗词歌赋……
这一晚上,齐怀墨醒了无数次,以至于他一度分不清自己实在做梦还是醒了,反正总是能听到萧北玄的声音。
被热醒后,他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翻了个身。
不久,他突然惊醒。
萧北玄的睡颜映入他眼眸。
对方眼底一片青色,睡得正沉。
齐怀墨看了看,天都亮了,淑妃和婉嫔早已离开,居然是他和萧北玄一起躺在龙床上,他还把腿压在了对方身上。
这要是让那三个妃嫔知道了,他肯定会被扎小人儿。
齐怀墨单手捂住了脸,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他严重怀疑,萧北玄的第七桩罪真的是太宠他。
得离开。
他刚挪开自己的腿,萧北玄却突然把脑袋扎进了他怀里。
正好,撞在了他心口。
第42章 《天意》
两天后, 齐怀墨该销假上班了。
他提前一天拿了起居注进行阅览。
在他离开后, 萧北玄安排了别人顶替他的活儿。
那人不像他这么偏心眼,记了不少萧北玄干的错事坏事。比如随便发脾气,比如上朝时候心不在焉, 答非所问,比如丢下大家就跑了。
君王为情所困, 一蹶不振,都怪他,全都怪他。
齐怀墨好想把那几页纸撕掉。
但他不能。
他不能再让萧北玄背上心胸狭隘, 不够坦荡的罪名。
现在他回来了, 当一天起居郎就得干好自己的本职。他把前两晚萧北玄“临幸”三位后妃的事情记了下来。当然只是写皇帝陛下翻了三人的牌子, 没有具体写他们做了什么。
要是他写出实情,大臣们肯定气得吐血。
这事只要他们不说,那三个后妃也是不会说的。想来她们中不会有谁好意思告诉别人,她们在侍寝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吧。这也太丢人了。估计她们连亲属都不敢说。
当然了, 她们三个之间也不会互相交谈此事。
就算没有被皇帝临幸, 毕竟都躺过龙床,自然都会装作被皇帝好一番疼爱过, 说不定还会夸萧北玄器大活好呢。
想到这里齐怀墨笑出了声。
讲真, 萧北玄是真的器大活好, 在这件事上齐怀墨是有发言权的。
毕竟他亲身体验过。
怎么还得意起来了呢?!
齐怀墨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甩掉了那些不和谐的画面。
次日萧北玄还是和往常一样在他楼下等他,在他出来后给他送上吃的。两人还是和之前一样,一起吃早点, 一起去上朝。
只是现在齐怀墨的心情大不如从前了。
以往他对萧北玄还有几分敬意和好感,现在却因为学府的事情跟他撕破了脸,对他冷淡不少。
不如说是破罐子破摔的状态吧。
由于萧北玄离开太久,这日的早朝持续了很久,一大堆事情跟着他处理,齐怀墨记到手软。
虽然心里怨憎狗皇帝,但他写起居注的时候还是和之前一样有失偏颇,尽量多写好的,不怎么记录坏的。
再怎么怨憎,又达不到仇恨的程度,所以他还是得想办法洗白对方。
当然了,一个人做过的坏事,并不是不写就没发生过。齐怀墨这么做只是以防万一,或者自欺欺人求个心安罢了。
后面几天萧北玄一直很忙,天天忙到深更半夜,齐怀墨没再陪他,到酉时就下班了。
一下班他就回到阁楼把自己关到书房写文,连休沐也不出门。
时间久了,萧北玄便来找他,问他:“你怎么也不出门跟人说说话?老闷在屋里,会憋坏的。”
“臣不敢,”齐怀墨正在画画,忍不住阴阳怪气道,“臣不想再害死任何人。”
萧北玄被他怼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朕也不是不允许你跟其他人说话……只要别太亲近就行。”
“算不算亲近还不是全看陛下高不高兴?”齐怀墨烦躁起来,笔触粗暴了不少,好好一张画都快被他毁了。
他是一个现代人,他不愿意被剥夺交友的资格。
萧北玄感受到他的怨愤,不免有些自责,在纠结了一番后,提议道:“那你向朕保证,会永生永世只爱朕一人,朕就不再约束你与他人来往之事。”
“呸!”齐怀墨忍不住骂了一句,骂完又怂了,赶紧走到萧北玄跟前请罪。
他确实对萧北玄不满,也无意在他面前瑟瑟发抖,但人家到底是个皇帝,他不能这么骂。
萧北玄当然没有治他得罪,只是一副很受伤的样子:“你真的……对朕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意了吗?”
齐怀墨看着他,没有作答。
但沉默,已是最好的回复。
实际上,不管是为了回到现实,还是为了之后的穿书生活,他都该理智点回答萧北玄的问题,至少一下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但他没有这样做。
他不想。
他不想心软,不想敷衍,不想妥协。
他甚至是控制不住地,有意地报复对方。
有些事在他心里不是那么好放下,他尽力给自己洗脑了,但依然无法把死去的那些人当做无关紧要的纸片人。
他至今仍然无法原谅自己,自然也无法原谅萧北玄。
“对不起,”萧北玄走上前来,朝他伸出手,看起来是想拉他的手,但没敢,“那件事是朕不对,朕可以下罪己诏,向世人公布真相,也可以退位让贤。”
齐怀墨瞠目结舌,慌忙抓住对方的手臂,紧张道:“陛下言重了!不能让大家知道真相,陛下也不能退位,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关键就算萧北玄想退位,也没人能接手啊。他没有子嗣,没有兄弟,那只能在朝臣中挑人了,还未必有人能胜任。
这件事太过荒唐,根本用不着认真分析。
齐怀墨没想到对方竟然能为自己做到如此地步,他诚惶诚恐,也十分无奈。
萧北玄的爱实在太沉重了,他真的承受不起。
“再请陛下给臣一点时间吧,”他低着头道,“臣需要时间与自己和解,也需要时间忘记那些事。”
萧北玄答应了。
后面齐怀墨又开始继续陪伴他,走哪儿跟哪儿,晚上也陪他一起处理政务,经常主动留宿,后来甚至请求留在他寝殿。
萧北玄吓了一跳:“你怎么?”
“爱上你了。”齐怀墨随口道。
萧北玄摇摇头:“朕不信……”
齐怀墨一边往他衣柜里挂自己的衣裳,一边漫不经心道:“先前保持距离,是因为距离产生美……现在拉近距离,是为了弥补裂痕。”
这个说法倒是非常合理,萧北玄信了,并且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样子,连忙过来帮他挂衣裳。
齐怀墨觉得自己这么骗他是不是有点不厚道。
他之所以这么主动,一切都只是因为——萧北玄的生日快到了。
原著中,君奕在二十一岁来到帝都,参加萧北玄的寿宴,然后将他杀了。现在齐怀墨穿来才三个月,君奕也才十八岁,但是他担心剧情线发生了变化,某些事情会提早到来,所以不得不提前防备。
其实他就算跟萧北玄同床共枕,也未必能在君奕夜间行刺的时候跟人家过招,他其实是没有任何自信能对抗君奕的。
他只是觉得,他是穿书者,到底情况特殊,兴许他见到君奕了能想办法改变局势。
如果改变不了,那只能听天由命了。
齐怀墨不能直接告诉萧北玄:“有人要来杀你!你小心点!”他只能旁敲侧击,让他加强军备。
萧北玄让他不必担心:“朕早就准备好了。往年也不是没有诸侯在朕的寿宴上闹过事。你放心吧。”
齐怀墨无法放心,但焦虑也解决不了问题。他又不好在萧北玄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忧愁,不然这家伙又要过分担心,追问到底。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离寿宴还有一段时间,宫中已在提早准备。这次七夕节和皇帝的寿宴一起办,本该隆重,但毕竟在修极乐宫和运河,齐怀墨建议不要过于铺张浪费,萧北玄爽快应下。
他因为同居之事格外高兴。皇帝高兴,整个宫中都是和乐的气氛。
齐怀墨原本只是想陪在萧北玄身边,没打算跟他睡一张床,他想打地铺来着,但萧北玄不愿让他睡地上,要自己睡地上,把床让给他。
怎么能让皇帝睡地上呢?
所以一番折腾下来,齐怀墨只好跟他同床共枕。
不过萧北玄很安分,很克制,从不乱来,所以他一直睡得很安稳。
住到一起后,他愈发觉得两人像是小情侣。同床共枕,一起吃饭,一起上班,一起搞事业……这其实是他以前非常向往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