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助大人的力量重塑接近枯竭的龙脉,固然是我们的目的不假。但这回好不容易找到了他的转世,我同样希望能助他寻回缺失的魂魄,超脱生生世世轮回不止的痛苦命数,也算略微偿还千年前的恩情。”
“可是君暮大人的魂魄在剑灵身上,若是要强行剥离,只怕……”
剑灵虽然是灵魂体,剥除魂魄的结局却和人类差不了太多,失去君暮魂魄的护持,剑灵只怕也难以抵抗古剑灵力的冲击,会如同白锦漫如今的状态一样,不可遏止地衰弱下去。
妙月蹙眉沉思,良久喟然道:
“其实也不是没有解决的方法,如果龙脉的灵力尚且充裕,可以让剑灵与君暮大人在龙脉核心进行魂魄剥离,这样在魂体受损的同时,可以借助灵力进行修复,或许能有同时保全二者的办法。”
“但一来龙脉已经衰竭,即使是中心的灵力也远不如全盛时期充足,”缇夜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二来即使有充沛的灵力护持,魂魄的剥离何等凶险,即使剑灵能够顺利剥除,可君暮大人能否顺利融合,也没有人能够保证。”
“如今若是要挽救君暮大人的性命,唯一的办法就是设法让剑灵将魂魄献祭于他,魂魄剥离虽然凶险,假如一方纯出于自愿或者不加反抗,另一方接受起来也顺利得多。”
缇夜微微眯起眼,神情阴骘,尽管这样做很可能会对陈茗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然而她领导红衣教多年,在关键事务上从来杀伐决断,因为一味的妇人之仁,除了延误时机之外别无它用。
“妙妙,既然你已经在他们身上留下了追踪行迹的药物,等到开市日结束,我们就立刻行动。”
她握住妙月的手掌,微微发力攥紧了手指:
“澜蓁古剑已成,即使剑灵受损,我也有办法利用龙脉的灵力修复古剑,至少保证短期内不影响剑主对古剑灵力的调用。届时我设法对付剑灵身边那个疑似剑主的男人,你趁机将剑灵带走,我再想办法利用龙脉残余的力量来引渡魂魄。”
“夜夜……”妙月抿住唇,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医者仁心,若有其他可能,她当然不愿意牺牲陈茗的性命,毕竟这一切都是前世造就的因果,魂魄残缺轮回不止,说到底也是君暮自己的选择。
然而他心中的慨然无悔,却造就了红衣教经年累月的义愤难平。
气氛一时间变得压抑沉凝,二人各自考虑着沉甸甸的心事,因此也没有留意到床上本应该昏迷的人,缓缓握紧了双拳。
妙月和缇夜在寝殿中待了一段时间就离开了,毕竟注入灵力也只能暂时延缓白锦漫身体状况的恶化,不论如何,还是设法安心静养为上。
床上的人始终双眸紧闭,感受到脚步声渐渐远去,才低低咳嗽一声,睁开了眼。
胸口的闷痛一如既往,眼前一片重重叠叠的阴影挥之不去,他闭了闭眼,努力打起精神,右手掌心光华流转,将隐约的元力波动释放而出。
这是长风门独有的传讯方式,凡是有门人在左近,感应到特殊的元力波动,就会在传出信号处汇合。在他发出元力信号后片刻,窗外就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紧接着一人从窗棂敏捷翻入,身轻如燕,踏月而来。
他快步来到床边,将白锦漫苍白细瘦的手拢在掌心,努力用体温焐热那冰凉的温度:
“少主,若尘来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太忙了小剧场被作者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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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少主,你等等我
月华如水, 映照着面前静静卧在床上的人。
他的面容苍白如纸,几乎能看到薄透肌肤下淡青的血管, 掩盖在锦被下的身躯削瘦荏弱, 仿佛一缕青烟, 稍不留神就会散去了。
若尘一瞬不眨地凝视着白锦漫,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 才克制住一把将那人拥入怀中的冲动:
“距离上次相见不过短短几日,少主怎么……”
“我的身体一直如此, 你不必担心,咳……”
白锦漫勉强地笑笑, 却按捺不住汹涌的咳意, 指尖按住口,胸膛剧烈地起伏。
若尘对他何等熟悉,见他这副状态, 就意识到他大概是气血淤塞呼吸不畅, 急忙从怀中取出常备的干净手帕, 另一手拍着白锦漫的后背为他顺气。
“少主,如果实在难受就咳出来吧, 在属下面前不用顾虑太多的。”
蹙眉点点头,白锦漫接过手帕捂住口,闷闷地咳嗽起来。
很快有鲜红的颜色浸透了绢纱, 衬得他的手指惊心动魄的霜白。
若尘见他身子无力地向下滑,顺势搂住他的肩膀靠在自己怀中,等到咳嗽稍稍缓和一点, 又卷起袖口拭去他嘴角星星点点的血渍。
“别这样……”白锦漫试图推开他的衣袖,“会弄脏你的衣衫……”
“无妨,少主不必介意这些。”
若尘的手指停留在他柔软的嘴唇边,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垂落的眼睫掩去了眸底汹涌的情绪,他等到白锦漫的呼吸平复一些,才低声道:“近些时日,太子殿下那边似乎出了些变故。”
“随行而来的侍从中,有一名侍卫似乎被掉了包,近几日被太子殿下发觉是生面孔,但什么也没交代就服毒自尽了。”
白锦漫倚靠着若尘的肩,黛眉颦起,手指下意识地掖紧了被角:
“这么严重的事,为什么现在才发觉?”
若这名侍卫是被有心人安插进队伍,那么他们的行踪很可能已经暴露无遗……
“少主,您先不要慌张,”若尘手掌抵在他后心输送着元力,“夜流岛被幻境风暴笼罩,即使潜入者掌握了我们的行踪,短时间也无法传给外界知晓,至少在这夜流岛上,我们尚算安全。”
“只不过......”
他沉吟片刻,还是说出了口:“近几日太子殿下的情形有些异常......属下时常撞见他对侍从大发雷霆,待人接物也显得尤为不耐。分明太子殿下往日养气功夫极佳,轻易不会与人动怒的。”
太子殿下......
白锦漫神思混沌,模模糊糊想起几日前,缇夜似乎向自己提起过关于古剑剑主的种种。
君暮在铸造古剑时融入了自己的血气,获得古剑青睐者若想要成为剑主,同样要灌注血液与之相融。这样一来,他与剑主之间就会产生某种微妙的共鸣,尤其在古剑受损等异常状态下尤为明显。
而古剑的状态与剑主息息相关,在出发前往夜流岛之前,归尘大师就明确告知了太子这个道理。
执掌东宫多年,他城府极深,稍加点拨就不难意识到种种疑团。如今来到岛上却受制于人,加之对自己剑主的身份产生怀疑,焦躁不安也实属正常。
“太子殿下怕是有所怀疑……这几日你多留意他的动向。”
喉间隐隐泛起甜腥,他忍耐着咳嗽的冲动,断断续续地道:“尤其是......若他怀疑到四殿下身上,你一定......一定要快些告诉我。”
“属下一定会多加留意,少主放心。”
若尘轻轻擦拭着他嘴角浮起的艳色,感觉到怀中人的呼吸愈发急促,不由担忧道:
“您身子哪里不适?需不需要将大祭司她们唤来?”
“不必......咳咳咳......”
鲜血顺着指缝流淌不止,白锦漫喘息着低声咳嗽,眼前一阵阵发黑,只觉得寒意从骨头缝往外渗:“我只是有些累了......咳咳......想睡一会......”
话音未落,他便被一阵剧烈的呛咳所淹没。
殷红的血流浸染了苍白的肌肤,控制不住急速倒气,意识崩断如游丝,他身子一歪,竟然失去了意识。
“少主,少主!”
见白锦漫突然晕倒,若尘吓得魂飞天外,接连呼喊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急忙心急火燎地去探他的鼻息。
感觉到微弱的气息吹拂着指尖,才颤抖着松了口气。
白锦漫的身体已经接近油尽灯枯,根本禁不起任何折腾,他藏身在窗外时,早已将缇夜和妙月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从初识时他就知道,白锦漫久病沉疴、痼疾难愈,可这么多年那人还是坚持下来,他也很少去忧虑所谓生死之事。
然而从未有一刻如同眼前这般,死亡的阴影距离那个人如此之近,让他的生命纤细脆弱,濒临绝境。
“求你......求你坚持下去......”
发颤的手指抚上白锦漫的面庞,唯有旁人无法察觉时,他才敢放任自己内心的情感决堤。
“不要抛下我。”
若尘闭上眼,轻柔的吻落在白锦漫的前额,鼻梁,最后停留在染血的唇瓣上。
他轻声地呜咽,咸涩的泪水伴着鲜血在齿关化开,宣泄着某种爱而不得的哀痛,与歇斯底里的绝望。
几日时间转眼过去,这日傍晚,陈茗与骆华卿如约来到依马尔的小屋中,进行第二次的净血拔毒。
为了尽快恢复正常,这几日骆华卿频频运功将饮鸩蝎的毒素排出体外,基本没有再频繁地变回幼年体态。
由于体内的余毒并不多,第二次祛毒比第一次显得顺利很多,不过一刻钟的功夫,饮鸩蝎们就纷纷回巢。
依马尔仔细瞧了瞧骆华卿的面色,忍不住微笑道:
“情况比我预计得更好,大哥哥体内的噬心毒已经基本被清除干净,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只需要用我祖传的药膳温养数日,就能够恢复如常。”
“太好了!”陈茗一把握紧了骆华卿的手,眉梢眼角都是掩藏不住的狂喜,“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瞧给你高兴的。”
骆华卿无奈地弯起嘴角,宠溺地捏了捏他的鼻尖。
换血疗毒极为疼痛,纵使比第一次的时间短了很多,却也足够让他脸色苍白冷汗涔涔。原地舒缓了一会,他才抬起头,朝依马尔致谢道:
“依马尔,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在下当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大哥哥不用这样客气,那日若不是你们仗义相救,我哪里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依马尔歪头笑得一脉天真无邪,面上的神情毫无瑕疵,活脱脱就是名涉世未深的孩童模样。
这副模样却让骆华卿心中止不住地忧虑,毕竟噬心毒治愈后,也算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刻,他也无法预料对方究竟会提出怎样的要求。
果不其然,依马尔和他寒暄了几句,就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既然大哥哥和小明哥哥不着急回去,两日后就是开市日了,届时璃珩城会举行盛大的庆典,不知你们是否有兴趣去看看?”
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邀请,骆华卿征询的视线飘向陈茗,却发现后者的脸上满满写着“我想去”三个大字,一双星星眼滴溜溜望着他,就差一条晃得起劲的尾巴了。
骆华卿:emmmmmmm
不带考虑一下危险性的吗??
“看小明哥哥的样子,似乎很感兴趣呢,”见骆华卿没有立刻吭声,依马尔立刻把注意力放到了陈茗身上,“要知道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开市日除了大祭司特别邀请的贵宾,就只有在内城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才能受邀参加。”
“正巧前几日我随赛马场的管事外出,差事办的不错,他一时兴起,就赏了我几张入场券。若是错过,下次再想参加可就不容易了。”
他朝陈茗他们摊开手,掌心赫然是两张金漆涂就的请柬,形状四四方方,表面隐约有灵力波动:
“开市日庆典的请柬上由大祭司以特殊方式注入了灵力,外人无法仿制,在庆典入口经过检验才能入场,并且附着的灵力只能使用一次,一旦进入会场,请柬就会自动销毁。”
不知是否是错觉,骆华卿隐隐觉得他在说出“大祭司”三个字时,总是带着某种下意识的咬牙切齿感。
仿佛那个名字已经在不为人知时被咀嚼了无数回,只要出口,蕴藏的血气根本隐藏不住。
“左右我也没什么其他亲近的人,这两份请柬就留给哥哥们吧,若是想去了,两日后的正午在璃珩城正中的观鹿台检录进场即可。”
依马尔微微一笑,将请柬放到陈茗手中:“多谢两位哥哥为我寻来材料,除了支出的费用,这两份请柬也算是谢礼,若是有缘,或许我们能在庆典上遇见也说不定。”
等到陈茗他们回到客栈,已经过了晌午,骆华卿疗毒时消耗了太多体力,陈茗担心他饿着,问了一圈没有现有的吃食,于是在客栈厨房寻了些食材,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骆华卿抱臂在一旁望着自家小剑灵气喘吁吁地忙进忙出,不由得又是感动又是心疼,几次请缨想要帮忙打打下手,都被陈茗坚定拒绝:
“一边凉快去,病患就该有病患的自觉,你和白嬷嬷怎么都这样,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最后还不是累得身边的人操心……”
他一张小嘴叭叭说个不停,因此也没留意到言辞间有哪里不对劲。
骆华卿很快捕捉到某些不可告人的细节,狭眸微眯神情危险,凑到他耳边轻声道:
“你方才说……还有谁?”
作者有话要说: 我我我我真的没有在虐白嬷嬷!!
真的只是剧情发展需要!!
后面就会好的嘤嘤嘤!!
希望大家继续康我!求收藏评论呜呜呜呜啊我太难了……
第76章 贤妻良母的必备素养
“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