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nas叹了一口气。
跟对面的同事对视了一样。
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绝望!
嘉奖?
不,绝对不存在的!
迎接他们的肯定是解聘书。
果不其然。
Leon听到蠢弟弟张口就答应10%股份,并且已经走完程序,再没有挽回余地之后。
差点心肌梗塞。
他无比庆幸。
还好他有良好的健身习惯。身体强健,没有心脏病,否则真要拍被弟弟气得见上帝了。
偏偏看不懂眼色的蠢弟弟还在炫耀自己眼光独到,找到了这么棒的投资人,不仅给资金,还大公无私地对他们进行了技术指导。
说起这个叫阚渊呈的中国人。
兴奋夸张的模样,就跟小时候找到了一起干坏事的同伴一样。
Leon揉着眉心,头疼得不行。
待听过实验室几位博士的意见,确认初期数据没有错误,确实有可能解决产品副作用后,心情才放松了一点。
当然,也仅限于一点点。
毕竟,还没有经过彻底的试验证明这个中国人的数据是对的。
如果是对的。
那么——
他瞥了一眼还在手舞足蹈给人吹彩虹屁的蠢弟弟!
算了,不忍直视。
****
不到一个礼拜就搞定了心里惦记着的事。
阚渊呈很满意这样的效率。
当然,若碰上的不是Erich,想必事情并不会这样简单。
还好,老天都站在他这一边。
他来的时机很好,赶上心思深沉的当家人出差了,只留下愣头青的研究狂Erich。
Erich的所有精力都在研究项目上,对公司事务并不熟悉,也没有自己的助手团队。这样一个在公司里地位崇高,偏偏又不管事的人,只要挠到他心里的痒痒处,一切好谈。
事情办完了。
阚渊呈漫无目的地走在Mainz的街道上。这里还是熟悉的风景,熟悉的口音,他却变成了另一个人。
到这个世界不过两个月。
他却觉得曾经的一切已经变得遥不可及,如今想来,好似在回忆别人的人生。
那些记忆里的人,不论是让他尊敬的或是心中鄙夷憎恨的,都成了过眼云烟。
他们或许正开着香槟举办party庆祝着他的死亡,跟人谈论他的罪状,畅想着即将到手的遗产会多上那么一点,但谁在乎呢?
他又不能顺着时空壁去报仇。
他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对那些曾经伤害过他,或许现在还站在他的尸体上吸血的畜生而言,没有任何杀伤力!
想太多,只是庸人自扰,为难自己。
不如撇开。
当然,若是有突破时空壁垒的可能,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那些人别想讨着好。
清脆的风铃声响起。
“欢迎光临!”
阚渊呈一愣,淡然的脸色立刻有几分难看,剑眉一沉,棱角分明的俊脸便显得杀气凛然,服务员眼中闪过惊艳后,马上察觉到他身上的冷气,吓得一怔。
联想到越来越猖狂的罪犯。
赶紧往柜台后退了两步,一只手悄悄靠近电话的位置。
戒备的看着他,只要他手往衣服兜一放。
她就立刻报警。
阚渊呈怔了怔,立马看懂了她的动作,嘴角抽了抽,恨不得直接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他有病吗?
他根本不爱吃甜品,为什么要走进这家甜品店!!!
现在还被服务员当成了变态。
!!!!
阚渊呈当场脸黑,气得想转身就走,就听服务员警惕地问道:“先生,最独特的Keschde制成的板栗布丁,香浓可口,要……要来一份吗?”
布丁、甜品……
阚渊呈转过头,一动不动地盯着对方,直到对方的视线移开,他才冷哼了一声,“不用!”
他又不是小卷毛!
他会喜欢吃这种甜腻腻的东西??
呵呵,说笑话呢。
突然,阚渊呈脸一僵。
他好像忘了什么事。
是什么呢?
他眉心越拧越紧,身上的欺压也跟着越来越低,战战兢兢的服务员眼神慌乱,右手已经放在了电话听筒上。
糟糕,是小卷毛。
这才想起出国前夕的对话。
“到了晚上我提醒你吃饭。”
“我担心你的胃。”
“嗯,我不关机。”
我不关机。
我、不、关、机……
????
他忘了。
哦豁~~
他忘得一干二净了。
阚渊呈眼珠子瞪得老大,一脸被吓到的表情。
他少有这样不顾形象的时候。
第一天联系过BNTX这边的人后,他便留了酒店房间的电话号码。
然后——
手机再也没传出过响动。
阚渊呈有点懵,有点惆怅,还有点失信后的迁怒。
也不知道小卷毛和他那个脾气暴躁的爸爸会怎么想他。
他觉得自己风评被害全是因为手机质量不行。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个儿理,俊美无俦的面容渐渐变得扭曲,低声咒骂起来。
这什么破手机,续航能力也太差了点。
还不如早几年的小霸王山寨机呢,动不动充电五分钟,超长待机半个月。
换手机。
他回去就换。
郁闷的阚总忘了服务生的举动,当即要掏手机。
手刚伸进大衣衣袋里,一声足以刺破他耳膜的尖叫传来:“你要干什么?我、我我我警告你,德国联邦刑事警察局离这儿不到五百米,你敢、敢开枪的话,一定……一定逃不了。”
阚渊呈:“……”
“你误会了,我不是抢劫犯,我只是慕名而来的游客。”
看她半信半疑,阚渊呈将伸进衣袋的手掏出来,又听到一声崩溃的尖叫。
甜品店里少有的几名客人齐齐回头,见到这一幕,眼神也变得恐慌起来。
“怎么了?亲爱的,报警。”
“到底什么事?”
“……”
阚渊呈嘴角动了动,翻了个大白眼。两只手在服务员眼前晃了晃,耐心告罄,冷声道:“看清楚,我手里什么也没有,只是拿手机而已。”
几名客人似乎反应过来发生了一起乌龙,也跟着无语起来,纷纷用指责的目光看着服务员。
“对不起,先生,是我服务不周,请给我机会补救。”
阚渊呈想说“不用”,这句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另一句:“你刚刚的行为是在侮辱我。”
“对不起,先生,是我太一惊一乍了……”
“我想见你们老板。”
服务员脸色一白。
阚渊呈:“我只是想跟你们的面点师学一下这道甜品,我会付钱。”
他指了指造型精美的板栗布丁。
话音刚落,他脸色又沉了沉,气得更想扇自己嘴巴了,让你多嘴!
学什么学?
难道转行开甜品店吗?
他的手就算不拿手术刀,也不该围着厨房转。
这家店的老板说不定以为他是专程来偷师的小人!!
刚才的话一定不是他说的。
一定不是。
肯定是原主阴魂不散,趁机操控了他的思维……
阚渊呈冷着脸,企图挽救自己的形象:“算了,不……”用了。
就见服务生已经按下内线,通知老板了。
尴尬。
前所未有的尴尬。
等拎着两杯差别不大的布丁走出这家叫Mitte的甜品店时,阚渊呈脸上的表情已经由矛盾尴尬变成了得意。
他果然是天才。
任何方面!
回到酒店,再摸到手机,阚渊呈脸上的得意自满倏地退却,心虚和迟疑开始占据他的思绪。
大拇指一会放上去,一会挪开,好像前方有怪兽在等着吞噬他,让他畏缩不前。就这样犹豫了好几分钟,才解开屏幕锁。
未接来电8个,在正常范围。
他暗暗舒了一口气。
然后点开微信。
一连串的消息提示音,好似催魂铃一样渗人,心肝都颤了颤。
飘在最上面的就是殷泉。
【小卷毛】:已取消[电话]
【小卷毛】:已取消[电话]
【小卷毛】:已取消[电话]
……
足足有23个。
语音请求的时间,从刚到德国的那天到今天一大早。
然后是几条莫名其妙,让人不解的话。
【小卷毛】:时间总是把对你最好的人留在最后,比如我。
【小卷毛】:天才也不一定能做到第一次就成功,要学会跟自己和解,外面的世界充满阳光,带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渊呈。
……
隔几个小时一条。
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pg。
阚渊呈有种看长辈朋友圈的感觉,无处不在的心灵鸡汤,灌倒一个是一个。
他嫌弃的啧了一声。
而后又想到自己失联好几天,也不知道小卷毛会不会躲起来哭,表情再是一僵,他心里怪怪的,不自在的咳了两声。
手机屏幕眼瞧着快要暗下去。
他赶紧又点了一下。
手指停留在小卷毛的界面顿住不动。
半晌后。
他慢吞吞地回了一句:“很圆满,很成功,别操不必要的心。”
消息显示发送成功,也不知道他想到什么。
迅速点了撤回。
结果两分钟后。
一模一样的话再次发了过去。
哦,句号被他改成了叹号。
还跟着一张缺了一勺的板栗布丁:很甜,想吃吗?我会做。
本以为小卷毛一定会高兴得给他发视频申请,阚渊呈心里已经找好了借口:这不是我特意为你学的,不用自作多情。只是无意间瞄了一眼,觉得还挺有挑战,就试着做了做。
哪晓得。
一分钟,没回复。
两分钟,还是没人。
……
阚渊呈被气笑了。
急欲向殷泉炫耀的心思落空了,他笑了笑,舌尖抵着后槽牙。
呵,长本事了。
因为他忘了理他,他也用同样的招数对付他?
幼稚鬼上身的阚总冷笑了两声。
行啊,不回就不回。
当即跑到厨房取了一柄大勺子,泄愤似的将两块布丁都消灭了。
半小时后。
阚渊呈咬着牙关,眼神晦涩不明,点开了两个人的聊天界面,手指迅速从最早的语音聊天往下划拉而过。
他为什么要跟小蠢蛋置气。
哎,看在他这么担心他的份上。
他就大发慈悲的不计较吧。
阚总眼皮往下耷拉着,一脸骄矜,点开语音通话选项。
迎接他的是60秒美妙的铃声。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死鸭子嘴硬的阚渣~~
第23章
阚渊呈越告诉自己这是小卷毛的阴谋, 就是想仗着他的愧疚得寸进尺, 就越是烦躁。
心像被疯狂生长的藤蔓勾缠住了。
挣扎得越用力, 藤蔓勒得越紧。
让他坐立难安。
他瞪着没有反应的聊天界面。
鼻翼微动,气得鼻孔都变大了。
平复了一下心情, 重新拨通殷泉的电话号码。
没挂断。
也没人接。
殷泉的朋友里面他只见过高远,而他没有高远的联系方式。
他点开通讯录, 终于在最下面翻到一个标了“殷家”的号码。
沉郁的脸色稍霁。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
“阚先生??”听声音,应该是吴管家。
“你好, 我找殷泉,打手机没人接,我有点担心。他现在在家吗?”
吴管家停顿了两秒,泰然自若的说道:“少爷啊,到医院做孕检了, 手机可能落家里了,阚先生还有什么事吗?一会我帮你转告给少爷。”
“哦, 哦, 孕检啊, 没事,我就是问问, 等等,孕检, 孕——检???”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失态着吼出来的。
吴管家迅速将听筒稍离开自己耳朵,心道,哎哟哟, 年轻人就是一点也不稳重,声音这么大是要把他震聋吗?
“吴管家,你说的孕检是……他怀孕了?我没听错吧???”
阚渊呈嘴里苦涩,这句话感觉用光了全身的力气。
汉字文化博大精深。
阚渊呈怀疑这是运检、云检、或者别的什么剪!不排除吴管家普通话带方言口音。
对,不排除。
虽然他印象里,吴管家的普通话标准得可以考一甲,说错的可能性很低,尤其是前面还加了医院两字。
但人在遇到意料之外的事时,一开始总是擅长自我欺骗,明知道无用还是会拼命挣扎。
阚渊呈眼下就陷入了这个状态。
理智告诉他,他没听错,吴管家也没说错,小卷毛确实怀孕了,怀的还是他的孩子。
但感情上,他还没做好接受这个事实的准备,甚至,他对男人怀孕生子毫无概念,即使小说塑造的世界观里就包含了这一项。
但——
他在正常的世界里生活了快三十年,所有跟男人生子相关的报道里,前提是怀孕者的出生证明曾明确标明为“女”,怀孕不过是变性手术后停止注射激素而已。
重建世界观并不是想象中那样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