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岁月中,宁静和幸福只是短暂的,随及而来的却是,无尽的,永恒的,炙热到几乎要将人的神魂都灼烧湮灭的痛苦。
陆燃站起来,负手立在白玉床前,静默良久。
“魔尊大人。”
这声音温柔空灵,伴随着清脆的铃铛声。一名轻纱缥缈,脸庞精致美艳,身材曼妙的女子出现在大殿的层层台阶之下,袅娜地朝着陆燃行了个礼。
这名女子穿着的细纱薄如透明,大片的雪肤暴露在外,夺人眼球,身材前后凹凸有致,丰腴饱满,是当之无愧的魔界之花,魔域三宗门之一的副宗主叶绫纱。
魔界性文化开放无比,与道修相反,魔修并没有固定的伴侣,即使有了伴侣,也从不要求对方忠贞,唯一。是以魔修大多私生活混乱追求自由本性,而历届魔尊更是此中楷模,男女通吃不说,还yin乱非常。不过这叶绫纱却不同,她修为强大,美艳动人,不知被多少道修魔修倾慕,可她却从不愿如其他魔道女修那般放浪不堪,倒不是她如何高傲自矜,只不过早在一百多年前,她就早已经对当时还是道修的陆燃倾心不已。
如此绝色美人,世间原本没有任何男人能够抵挡得住,可陆燃却不为所动,声音冷淡道:“你带人去一趟恒岳宗,替我带两个人回来。”
叶绫纱面带笑容,一双美目如秋水横波:“魔尊大人。”
“恒岳宗的两大长老,玉虚,清微。”
叶绫纱目光穿过陆燃,只隐约看见白玉床上有一个雪白修长的身影,心中正疑惑,就感受到一道目光在自己脸上扫过,紧接着陆燃声音冷淡传来,听不清喜怒:“可还有疑问?”
叶绫纱闷哼一声,感受到强大的威压,咽下喉间涌上的腥甜,忙低下头:“没有了。”
陆燃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挥了挥手示意她先下去。
叶绫纱知道这个魔尊大人喜怒无常,所以不敢轻易再惹怒他,虽然万般不情愿却仍然退了下去。
不过在临走之前仍然没忍住看了眼大殿里侧的那张白玉床上看了眼,心中只觉得怪异非常,满是疑问。
那身形分明就是一个男子。
……
【谁能想到,好好的天命之子居然生生变成了反派,宿主大人,这个世界的剧情也崩得太离谱了吧。】
【谁说主角就不能做反派了,魔界民风开放,我看他在这里混得还挺好的。】
楚宴在心里回想了下之前那个世界对自己言听计从小白菜陆燃,再对比了下一言不合将自己打成重伤的陆燃,心中不免还是有些唏嘘的。
【……宿主大人,我能采访一下吗?作为阶下囚,您现在的感想是什么?】
楚宴想了想,总结:【大概又是一次被包养的,极致愉悦的身心体验,或者,魔界民俗风光几日游……】
【宿主大人,难道您不觉得有落差?还有,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徒弟变成这个样子,您不觉得痛心疾首吗?】
【……反正最终他都会明白的,为师对他是多么的良苦用心。】
楚宴醒过来的时候,整个大殿都没有人,安安静静的,一片死寂。
只有夜风吹起大殿的冰绡帷幔,烛火共月色明灭。
可陆燃随手就能撕裂空间结界,连浮光宗都能像进自己家的后院一样,保不准下一秒他就过来了。
他脸上的外伤已经好了,不过身上的伤却是一直根本就没有得到处理,血迹也早已经干涸。
按理说,这些原本都是皮肉之伤,对于楚宴这个修为境界的人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但他的神魂被陆燃完全封禁,灵力滞涩,根本就不能自愈。
可他是被陆燃的幻象所伤,现在丹田没碎就已经万幸了。
陆燃缓步踏进大殿,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床前的楚宴,他束发用的玉冠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未带冠束的黑发从后垂落至胸前,流畅优美的线条从额头一直到窄细高挺的鼻,面色因为伤重而变得雪白,身上的白色道袍血迹斑驳,狼狈不堪。
不过哪怕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神色仍旧冷静,镇定自若。
两人视线相对,陆燃很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可置信,又类似恍然的神色。
陆燃一哂,坐到桌前,自己斟了杯茶,声音淡淡:“师尊。”
在魔界,陆燃周身的魔气便丝毫都不收敛了,衣摆上绣着诡谲瑰丽的血色暗纹,随光流转,衣袍纯黑只有领口和袖摆雪白,衬得他神情冷淡,似笑非笑,轮廓犹如寒冰雕琢,他拥有着令整片紫云界的修士都望不可及的修为,这一百年来,他不缺乏任何人爱慕和崇拜的眼光,他有资本狂傲睥睨,他的一个笑容,哪怕是轻蔑不屑的,也会有千万女修为他趋之若鹜,早就已经不是在浮光宗那个温顺乖巧的弟子了。
同样的,他的想法也不再是那么轻易就能琢磨的了。魔界的残忍法则可以让任何一个生性善良的人彻底地堕入黑暗。更何况陆燃他,本身也不是多么纯良无害的人,许多人性的黑暗面他都已经见识过,不会再像最开始那么好骗好糊弄的了。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他对顾云开的执着,楚宴完全不会有这么自恋,真的觉得自己有能力让这样的人对自己放下仇恨。
可是他就是知道,陆燃他对顾云开是怎么样的感情。
“师尊怎么不好奇这里是哪里?”陆燃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桌面,慵懒地靠在椅边,整个人的气质说不出的尊贵优雅。
楚宴抬起眼睫看向陆燃淡淡答道:“魔界的无主之境,而这里……则是你的寝宫。”
很明显的,陆燃似乎听到他的声音颤抖了一下,但似乎不是因为害怕或是恐慌,而是有一种复杂的类似悲哀无奈的情绪。
陆燃略微顿了一会儿,才靠着椅子唇角微微勾了下道:“师尊对弟子的授业之恩,待弟子种种的好,弟子从不敢忘,所以师尊倒也不必如此惊慌。”
这句话他说的倒是真诚,可楚宴听了也只觉得他是在真心挖苦自己,他可不觉得自己有真的教过陆燃什么真才实学,都是一堆功法和灵丹妙药丢过去,放任他去自学自通。仔细想想,倒是当时打他那一掌时,真是用了自己十成十的功力。
“你如今修的是魔道,我对你又何谈有什么授业之恩,至于你说我待你好,这种话你自己恐怕也是半点都不信。说出来又有什么意思?”
陆燃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楚宴道:“师尊还是一如既往,半点情面都不留。”
真是说变脸就变脸,看到陆燃站起来,楚宴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
“当初师尊化去我一身修为,让我成为一个再也不能修炼的废物……如今自然也要让师尊体会一次身不由己任人鱼肉的滋味……”
他说完这句话,嘴角还带着冷酷的笑意,一条丝绸状的冰绫便如游龙般凭空出现,寒气逼人,仿佛有生命一般,极快极准地缠住了楚宴的双手,只听几声擦破空气的气流和衣料的摩挲声之后,楚宴身体悬空,就被那条冰绫直接吊在了白玉床的上方。
那冰绫看似柔软仿若丝绸,实则质地却如炼钢铁片,一寸一寸收紧,根本让人挣脱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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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楚宴挣扎了两下,那冰绫却越缚越紧, 直至嵌入皮肉里, 想明白这一点,楚宴就不再挣扎了, 如鸦羽般的眼睫掀起,平视着陆燃, 背着光的面孔有着最冰冷质地的玉石一样的冷淡苍白。
这样狼狈的样子全然不复他之前的淡然, 只不过却仍然好看得像是犹如冷月冰雪雕琢出来的一样, 让人根本挪不开眼睛。
陆燃看着他如此冷淡的姿态,心中无端恼火起来, 目光中闪烁着难以言喻的,类似厌恶的光:“师尊似乎永远都是这么的高高在上,任何时候都是这么冷静。”
楚宴迎着他的目光, 一时仿佛无言, 断断续续道:“你我师徒走到今日,也真是荒唐……”
他话还未说完就爆出了一阵猛烈地咳嗽,连话都不太能说不出来。人在咳嗽时本能会蜷缩,可他此时因为双手被缚, 几乎咳的浑身颤抖都停不下来。
陆燃眉头皱起,眼神冰冷如寒潭,可心中却不得不承认, 这一刻他半点都感受不到痛快,甚至有一丝丝的酸楚涌上心头。那是比仇恨更鲜明的刺痛,陆燃僵在那里, 却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究竟要做些什么。可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变化,只淡淡地看着楚宴。
他从前从未想过会有如此一天,他原本以为无论师尊怎样厌弃自己,他都永远不会背叛师尊不会背叛浮光宗。
多么可笑,在被废去修为的那百年,他如同蝼蚁一般被任意践踏,却从来都不觉得难捱也从未绝望过,更是从未想过堕入魔道,只因为他知道师尊如果看到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徒弟堕入魔道会有多心痛失望。
他当时以为只要在魔域一战中立功,或许师尊便会对他改观,不会那么厌弃他。
可是即使他拼尽全力,满身伤满身血期待着与他再见面,可在魔域中,却只等来了师尊睁开眼时冰冷绝情的眼神,仿佛他看的不是自己,不是他悉心教导二十多年的弟子,而是一个彻头彻尾无恶不作的大魔头。
竟然连一句的辩解都不听。
原来他自以为这世上他最亲近的人,其实也从没相信过他,也可以毫不犹豫,连一丝不忍眼神都吝啬给予地抛弃他。
这样一来,他这百年的坚持与期待都仿佛是个笑话,在他师尊眼中或许他从小就顽劣不堪,认定他心中不正,与他成不成魔又有什么干系。
若是傅青舟,师尊必定是深信不疑的。
而对他陆燃却是一丝信任都吝啬。
陆燃背在身后的手关节微微泛白,顿了顿,手一挥将楚宴放了下来。
一被放下,楚宴就忍不住弯腰猛咳起来,那声音仿佛是从胸腔里发出的裹着血腥的闷咳一般。
终于,等到他停下来,大殿里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陆燃向前一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面容格外的冷崩僵硬,他脊背僵直,声音仔细听牙关都是在紧紧咬着的:“师尊,我只问你一句话。
“师尊究竟是嫉魔如仇还是……仅仅只对我如此?”
楚宴听后,眼睫轻轻颤动一下,抬起眼睛看着陆燃,嘴唇干裂,声音沙哑地问道:“这又有什么分别?”
“当然有……”
“如今师尊是否只恨当时没有对弟子这个孽徒斩草除根……可是,为何当时弟子从未做过何伤天害理的事,恪守师尊教诲,却同样要被师尊厌弃至此?”察觉到自己的焦躁和话语中隐隐露出来的软弱和情绪的变化,陆燃心底颤动一下,负在身后的那只手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
楚宴脸色微微一变,面上露出痛苦之色,额上冷汗将额前碎发浸湿,黑白分明之下,更加显得面色苍白憔悴。
“事到如今,说再多也无用。说到底不过是天意难违。”
“好一个天意难违。”陆燃一字一顿,心脏不知为何突然有种被刀刃狠狠刺穿的痛楚,蔓延开连四肢都麻木了,根本不受控制,眼中仿佛有恐怖凶兽挣脱牢笼:“那师尊觉得现在这成为阶下囚的滋味可好受,是否也是师尊口中的天意难违?”
魔尊眼睛微红,周身魔气肉眼可见的翻腾,神魂震荡的痛楚让楚宴的身体颤抖不止,因为痛苦,他身上的衣服都汗湿了,脸色惨白一片。
“如果真的是如此,那也未免也太可笑了……”
陆燃看着楚宴,笑了笑,可声音和笑容都似乎有几分说不出来的荒凉。他的目光从楚宴的手上挪到他的脸上,眼底的幽暗浮现很快又被压了下去,眼神微动,陆燃握紧了双拳,最后却什么都没说转身匆匆离开了自己的寝殿。
陆燃的寝殿除了他自己根本没人会进来,楚宴的神魂被陆燃完全禁制,现在一点儿灵力都没有,跟普通人无异,被这样折磨了一天一夜之后,感觉整个身体都快不是他自己的了。
好在陆燃虽然被他气走了,却还没忘记他没有灵力的事情,让人送来了饭菜。
那女魔修一进门就看到了正在打座的楚宴,魔尊只吩咐自己给一人送来饭菜,但其实在魔界如此恶劣的条件下,农作物是根本无法种植存话的,更何况只有人类才需要这些,他们魔族人只需要吃魔兽魔草魔石就可以存活了,所以整个魔界都根本就没有这种东西。
如此大费周章……
原本女魔修还有很多不解,可在看到这人之后,目光里却只剩下了怔忪和惊叹。
他只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身气质如仙临尘,长发如墨,容貌清俊无双,仿佛山间冷月,而在他抬眼看来的时候,眼睫下的目光锐利惊绝,两种气质的极端融合,即使伤重狼狈,却也只一眼就能摄去人的全部心魂。
魔界同样不乏俊男美女,但这里实力为尊,容貌如何只是锦上添花,在此之前她认为他们如今的魔尊已经足够俊美,也只觉得那些女修的话荒谬可笑,说什么真正的美男子还是在仙门,那气质只是看一眼就忍不住想和他们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