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羡鱼发出轻微的呼吸声,他无意识地吸了吸嘴,唇瓣上泛着柔腻的光泽。叶临川鬼使神差一般,俯下脸来轻吻住了他,那唇瓣柔软温润,让他舍不得离开,甚至想把舌头喂进去。
“他知道你的心意吗,他知道你为他牺牲了多少?”
耳畔忽然回响起花祈玉的话,叶临川一愣,怔怔把唇瓣挪了开去。是的,江羡鱼从来都不懂他的心。
十年前,两人都是十六岁的少年郎,那时他们习惯绑着马尾,身着相同款式的玄色猎鲛袍,但江羡鱼是红色护腕,叶临川是青色护腕,这证明着他们是搭档。
一个繁星满天的夜里,两人枕着手臂躺在训猎场的最高处,江羡鱼忽然问叶临川道:“你知道和人亲嘴是什么滋味吗?”
“不知道,怎么,你知道?”
江羡鱼摇头道:“我就是不知道才问你的啊,我今天看到有人躲在角落里接吻,就想知道那是种什么滋味。要不我们试试看?”他说着就翻身跨坐到了叶临川身上,邪笑着舔了舔唇角。
“那,试试吧。”叶临川说着勾住江羡鱼的脖子,将他的脑袋按下来亲了上去。一开始两少年只是生涩地互相咬唇,渐渐用舌尖在唇瓣上舔绕,探索着进入对方口中。舌尖羞怯地触碰了几下,便大胆地纠缠起来,津液交融,像美酒一样香醇。
星光洒在两人身上,夏夜的虫鸣如天籁。江羡鱼感受着唇上的柔软,渐渐觉得浑身都酥了,叶临川翻起来将他摁在身下,吻得更加沉醉,几乎是在他唇齿间掠夺,令他难以呼吸。这越发让江羡鱼觉得刺激,不禁双手搂住对方的脖颈,近乎疯狂地吻回去。
两少年气息凌乱,脸颊泛红发烧,连带着身体也燥热了起来。叶临川忽然抬起脸来,喘息着看着江羡鱼,只见他的眼眸灿若星辰,唇瓣竟还微微有些红肿,泛出更加诱人的色泽来。
“怎么不继续了,来嘛!”江羡鱼调皮地撅了一下嘴。
“不要了。”叶临川蓦地起身跑了开去,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身下竟有一种胀痛难受的感觉,他为自己有这种念头感到羞耻。
从那以后,叶临川就发现自己对江羡鱼的感情不正常了,似乎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尽的情愫。他每天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见到江羡鱼,并开始看不惯他和别人亲近。可江羡鱼依然没心没肺,无法无天,身边还混着以陆与安为代表的一堆狐朋狗友。
叶临川回想着少年事,凝望着怀中人沉睡的脸庞,他从来都不懂,自己对他的感情远远超越了亲情。
天亮后两人又出发了,目的地是沙洲的千语楼。千语楼是各地汇集情报的地方,两人打算去那里打探消息,既然他们早已放出宝库的风声,相信会有不少关于这方面的情报。
沙洲位于金州和雾山交界处,是一个长年黄沙漫天的地方。茫茫沙漠中,叶临川牵着骆驼,而江羡鱼则坐在骆驼上,晒得大汗淋漓。
“你说,千语楼为什么要建在这么一个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鬼地方?我这鱼腿好痒啊,哪里有水能给我泡一泡?”
叶临川给江羡鱼递水筒道:“再坚持一会儿,估计还有一个时辰的路。等到了地方,我立刻找水让你舒服。”
渐渐的,视野中出现了一片土城,城内隐隐可见人影穿梭。而土城中间那个三层来高的土楼,便是千语楼了。
彼时千语楼内坐满了人,有的喝酒吃肉,有的高谈阔论,还有的躺在桌上呼呼大睡。人们服装各异,话语间夹杂着各地口音。
叶临川背着江羡鱼跨进楼内,老板娘立即笑得满面桃花,“蓬荜生辉呀,大公子过来怎不提前说一声,我等好做迎接呀!不知您背上这位公子是怎么啦,他看起来好像不舒服……”
“他需要休息,请给我个清净的房间。”
“好嘞!”老板娘立刻喊来伙计,热情地招呼叶临川上楼。
刚踏上台阶,叶临川就瞥见堂中有个熟悉的黄袍人影。那人也注意到了他,立即从座位上站起来,笑着冲他挥了挥折扇。叶临川却假装没看见,背着江羡鱼快步上了楼。
陆与安没好气地坐下来,端起酒杯往嘴里倒了一口,身旁的黄衫少年笑问道:“小叔,你是不是被无视了?”
“哪有,方才那人就是个瞎子来的。”陆与安真是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得罪叶临川了,为什么每次见面他都没好脸色呢?
陆与安这次来千语楼是有要事查探,顺便把自己侄儿陆小宝带出来历练。陆小宝也很认真的带了一本小册子,每当觉得叔叔说了什么有道理的话,便会立即用小册子记下来。
思量片刻,陆与安便拉着陆小宝道:“走,跟叔上楼去找人。”
叔侄二人来到顶楼,停在转角处的房间门口。陆与安犹豫着敲了敲门,“不知大公子此刻方便吗,我有要事相谈。”
这会儿江羡鱼刚脱光泡进木盆里,叶临川正用瓢舀着水往他身上浇。江羡鱼开心地甩着鱼尾,把水溅得叶临川满身都是。两人根本没听见有人敲门,还童心未泯地打起了水仗。
陆与安听见房内有声响,便又敲了敲门,可还是无人回应。陆小宝撇眉道:“小叔,你是不是又被无视了?”
“叶临川你听见没有,我找你有事!”陆与安硬着头皮继续敲门,力道不由得变大了几分。
房内两人这才听见有人敲门,江羡鱼吃惊道:“完了,好像是陆与安的声音。”说着就要从水盆中起来,却发现自己的鳞片被木盆底部挂住了,一起身就扯得疼。
叶临川看江羡鱼龇牙咧嘴的,忙问他怎么了,江羡鱼僵着身体道:“你快过来帮我弄一下,屁股下面被盆底儿勾住了。”
“哪儿勾住了?”叶临川伸手探向鱼尾下,却发现趴在盆沿上不好使力,便脱掉靴子跨进木盆内,双手环住鱼尾寻找勾住的地方。
此刻陆与安还在敲门,敲得手都快麻了,陆小宝啧啧道:“小叔,你这是彻底被无视了呀。”
“你是不是故意不理我,那休怪我自己进去了!”陆与安说着便双手把门推开了,然后和陆小宝一起进入房内。
只见衣衫零落遍地,轻薄的纱帘后有个大木盆,两人似乎正光着身体泡在里面,而叶临川就压在江羡鱼身上。
“你摸得我好痒哈哈哈,不是那里啊!”
“那是这里吗,我有没有弄疼你?”叶临川双手环着鱼尾摸索,几乎贴在了江羡鱼身上。江羡鱼身上又滑又凉,令他忽然生出一丝邪念,想就这样把他全身都摸个遍。
江羡鱼被他摸得哭笑不得,“哈哈哈那儿也不是,你到底在摸哪儿,那里不可以摸的!哈哈哈好痒好痒……你摸得我想尿尿了。”
看着这不忍直视的画面,听着这难以启齿的对话,陆与安下意识捂住了陆小宝的眼睛,“少儿不宜,非礼勿视!”
闻声江羡鱼和叶临川一齐回头,发现陆与安竟自己进门了,愣时都僵在了那里,不知给出什么反应才好。
“二位继续,继续。我在楼下等你们,真的有要事。”陆与安坏笑道,拉着陆小宝一溜烟跑了出去。
叔侄俩走在廊道里,陆小宝懵懂道:“那两个人在做什么?”
“他们在……”陆与安说着握住拳头,用两根拇指比了个亲亲。
“可我听声音,那是两个男人吧?”
陆与安挥开折扇遮住脸颊,眉飞眼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就算两个人都是男人,亦或都是女人,只要心悦于对方,就可以大胆地做羞羞的事情。每个人都有爱的权力,哪怕这种爱不被世人认可。我们应该尊重人家,不可以在外边说三道四,知道吗?”
“嗯!小叔说得好有道理,我要记下来。”陆小宝说着便拿出小册子,用一根细长的毛笔在上面涂涂写写。
陆与安找了间僻静的雅阁,等了近半个时辰,江羡鱼和叶临川这才姗姗来迟。江羡鱼依旧嬉皮笑脸的,叶临川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二位请坐。”陆与安客套地给两人倒上茶,笑着介绍道:“这位是我侄儿陆小宝,我带他出来见见世面。”
江羡鱼看了陆小宝两眼,他十岁出头的样子,脸蛋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白净得就像瓷娃娃似的。
陆与安又向陆小宝介绍道:“这位是叶不管,哦不,叶临川前辈。这位是锦鲤,应该没比你大多少,你可以喊他哥哥。”
陆小宝乖巧道:“叶前辈好,锦鲤哥哥好。”
“说正事。”叶临川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
陆与安这便正色道:“数日前,我家死了几名门徒,我亲自去案发地点查探过,他们是在一招之内被人瞬杀的。凶手用的兵器和招式都很诡异,感觉像……江羡鱼生前惯用的破军千斩阵。”
江羡鱼和叶临川对视一眼,都想到了前两日被杀的花家猎鲛师。
陆与安别有用意地看着两人,“江羡鱼的阵法都是独创,不会传给外人吧?试想,江家如今就剩一群半大的少年,以他们的能力,没人能在一招之内杀死我陆家的猎鲛师吧?”
“你的意思是,江羡鱼复活了,然后杀了你家的猎鲛师?”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不排除这种可能。就在昨日,我还听说花家的猎鲛师也出事了,情况和我家类似。如果两位知道些什么,希望如实相告,我不想接下来还有人遇害。”
叶临川答道:“你说的事我们并不知情,无可奉告。”
“是么?可是据我查探,我家那几名门徒在出事前,曾在街上见过你,貌似还起了点冲突。别误会,我并不是在怀疑你,只是感觉你知道些什么,难道当时你就没看见什么可疑的人吗?”
经陆与安这么一提醒,江羡鱼才记起来,那天他确实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人影,可那一眼太仓促,他几乎什么都没有看清。
这时,桌上的茶水忽然晃荡出来,只见陆小宝低着头浑身发抖,连带着整张木桌都抖动了起来。
第11章 试探的边缘
三人诧异地看向陆小宝,陆与安不悦道:“小宝你抖什么?”
“不是我要抖,是它在抖啊。”陆小宝说着,拿出一个葫芦用力摁在桌上,而葫芦正在不停震动,似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挣扎出来。
江羡鱼紧张道:“这,这里边装的不会是你家的百足虫吧?”话音刚落那葫芦塞就弹了开去,一条手指粗的百足虫从瓶口探了出来。
“快把它弄走!弄走!”江羡鱼手忙脚乱地跳起来,差点连人带凳一起摔倒,还好叶临川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
陆与安忙道:“别怕,我家百足虫是不会攻击人的。”
明明说不攻击人,可那百足虫却沿着桌面,迅速向江羡鱼爬了过去。江羡鱼吓得面无血色,疯了似的撒腿就跑,把桌椅撞得东倒西歪。那条百足虫竟也着魔似的追着他,速度极快。
“啊!救命!”江羡鱼夺门而逃,还狼狈地摔了两跤。
叶临川疾步追上去,正欲甩出灵枝刺,陆与安却抢先一步将百足虫攫获在手中。它还在死命挣扎着,陆小宝忙把葫芦送了过来,陆与安便强行把它塞了回去。
“奇怪,这虫儿怎么如此躁动,难道附近有鲛?”陆与安心中纳闷,狐疑地看着逃窜的江羡鱼,随即又环顾起四周的人群。
彼时堂内坐满了形形色.色的人,而窗外是一望无际的沙漠。千语楼之所以要建在沙漠里,就是为了防止鲛人涉境,因为鲛人的身体很难跨越这片缺水的大漠。
江羡鱼手脚并用地爬上了楼,他平生最怕的就是蜈蚣了,尤其是陆家养来猎鲛的巨型蜈蚣。他本来对蜈蚣毫无感觉,都怪江轩老拿蜈蚣捉弄他,他睡醒脸上是蜈蚣,穿鞋脚底是蜈蚣,喂鱼连鱼池里都是蜈蚣,害他留下了极深的阴影。
叶临川正要去追江羡鱼,陆与安忙拉住他道:“等等,事情还没谈完。”
“你说的事我并不知情,没什么好谈的。”叶临川挣开了陆与安,陆与安又用折扇拦住他道:“那我们换件事谈,说说江羡鱼的降鲛旗,这个你总得感兴趣吧?”
叶临川顿了顿,这才肯回到雅阁里继续谈话。陆与安抖扇扇了扇风,冲陆小宝扬下巴道:“小宝,你来跟叶前辈说。”
陆小宝于是拿起小册子,绘声绘色地讲述起来。原来,自江天宝库的消息传开后,就有很多人声称找到了江羡鱼的兵器。尤其是降鲛旗,竟同时出现了十一面。人们各执一说,争论不休,于是相约把旗帜带到了千语楼,求众人来鉴定。
“我猜,江天宝库的消息就是江家自己放出去的吧?这消息未见得是真,但应该也假不到哪儿去。毕竟江氏的麻烦已经够多了,犯不着这么给自己添乱吧?”
叶临川沉色不语,陆与安又道:“你来得正是时候,明日所有降鲛旗都会被展出,如有真物,按千语楼的规矩,应会被当众售卖。”
他说着用折扇把窗帘掀开了一角,“可你看看外面来的这些人,十有八.九是冲降鲛旗来的,各家门户都派了不少高手,硬抢怕是行不通的。但以江家如今的状况,要用钱买显然也……”
“不必拐弯抹角的,我要拿旗确实不易,但你要拿旗并不难。料想你对这旗也不感兴趣,应是顺手想送我个人情,有什么要求直说吧,能满足的我自会满足你。”
“痛快!我替你拿下降鲛旗,但你得实话告诉我,照水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并安排我见她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