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谁也没看见他们身后的两个男人,脸色都快黑成了锅底。
散席时,桌上还留下许多吃食,有些桌上的食物甚至连动都没动,汪员外已经早早离了席,只留下汪夫人在这儿招待大家。
陈二狗苦恼道:“这么多吃的,到了可真是浪费。”
宋守山赞同的点点头,两人相似一笑,找来一个干净的木桶,将那些剩下的白粥全都到了进去。
汪夫人站在远处打量着这边,从穿着打扮来看,不过是些乡野村夫,她微微皱着眉,嘴上虽未说什么,但心中早已将这二人贬了又贬,她从鼻间冷冷哼了一声:这老爷也不知请的都是什么人,这么寒酸。
四周离席的散客们,也带着鄙视的眼神,纷纷从他们身侧绕开,只不过当接触到他们身后两个男人恶狠狠的视线时,都不由的一缩,加快了脚步。
陈二狗倒是十分坦然,在这些目光中自顾自的和宋守山谈笑。
这边赵县令也下了席,他搂着美艳妇人往外走,几个有眼力见儿的衙役忙殷勤的贴了上来。
路过陈二狗时,赵县令斜瞟了他们一眼,今日他本就是冲着青山镇的巡抚来的,据上头的消息,这次来的巡抚年纪虽轻,却刚正不阿,想拿钱疏通疏通看来是行不通,这才找了汪员外合伙演这么一出戏。
他好不容易打探到这位巡抚今日就会抵达青山镇,汪员外可是跟他拍着胸脯保证过人一定会来,可今日到好,别说巡抚了,连根头发丝儿都没见着。
此时赵县令的心情可想而知,在看着面前这几个假清高的人,他更加厌烦,这么善良怎么不把所有人都救了?
不知道把这几人关到那荒山上,他们还会不会这么无私?
赵县令恶劣的想着,其中一个衙役倒是十分有眼力见儿,几步上去一脚就将他们身边装满的一个桶踢翻。
白花花的米粥洒了一地。
衙役口气十分恶劣:“好狗不挡道,搁旁边儿发善心去。”
宋守山那张端正的脸,面色变得难看起来,两根眉毛深深搅在一起,他站起来义正严辞的道:“你知不知道这桶粥可以救多少人?你怎么能这么干?”
那衙役口气猖狂:“我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只要我乐意。”
申均延脸色一沉,就准备出手教训这人,却被宋守山出手拦住了。
宋守山看向赵县令:“大人,你不管管你的人?”
赵县令这才出声,拦了那衙役,搂着美艳妇人走了。
陈二狗本想安慰宋守山几句,谁知宋守山却先皱着眉问道:“县令大人一直都是这样?”
陈二狗叹了口气,无奈的点点头:“形势比人强。”
宋守山没在说话,几人沉默的将收集好的白粥拿去给难民们分食了。
离道别时,陈二狗从魏争手上拿过一样东西递给宋守山道:“我自己画了一幅画,今日本打算送给汪府的那位贵客,但他没来,不如就送给你吧。”
宋守山有些诧异:“送给我?”
陈二狗点点头,宋守山不由自主瞟了一眼站在陈二狗身边阴沉着脸的男人。
宋守山:“............”,我是接还是不接呢……
宋守山最后还是接过来陈二狗的画,两人互相道了别,各自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汪府后院的小巷中,一个丫鬟,手中抱着一堆破破烂烂的东西走了出来,她一边走一边抱怨道:“人又不来,还非要让我们清理住房,清理出来又没人住,瞎折腾。”
说罢她将手中那堆破烂丢到了板车上,也不知磕到了什么,那板车发出一声闷响,从破烂的布料中露出黄澄澄的一角,上面依稀有个字,在黑暗中隐隐发光。
小丫鬟正准备弯腰去捡,小巷深处率先走出一个人打断了她的动作。
见来人长相平凡,穿着朴素,受了气的小丫鬟没好气的道:“看什么看。”
陈二狗有点懵逼,这骂挨的莫名其妙。
紧跟着黑暗中又走出个高大的少年,一双吊梢眼冷冷盯着她,小丫鬟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转身跑进了门,可随即想到那张好看的脸,又有些羞涩的想入非非起来,如果她能嫁给这样的男子那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魏争亮着小爪子暗戳戳给作者使眼色:“这辈子非二狗不嫁”
小雨万分狗腿:“大哥!我明白了,这就给你安排上。”
二狗十分悠闲的喝茶:“嫁?你想做下面的?”
魏争猥琐的一笑:“你在暗示我想试试骑乘式?”
陈二狗:“............”
第25章 诡异的画
宋守山和申均延两人回了落脚的地方,他们现在住在青山镇的一家客栈里,这家客栈不是镇上最好的,甚至它只是一间毫不起眼的破旧小院,三两天都不会有一个客人的那种。
宋守山坐在桌前,申均延表情冷淡的站在他的身旁,桌上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蜡烛,融化的蜡液顺着烛身流了下来,在淌到桌面上。
他手中拿着陈二狗送给他的画,他先左右端详了一下,从薄薄的纸张内,零星透出一两点墨迹,看上去只是一张普通的画罢了。
他伸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捏起绑住画的细线,轻轻拉开活扣将画纸展开。
不得不说这是一幅非常用心的画,画的是青山镇,街道上有来来往往的人群,两侧有或挑或坐的摊贩,茶铺酒楼外都站着招揽生意的小二。
这好像是在某个集会上,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但宋守山总觉得整幅画有一种违和的感觉,就好像眼睛和感受变成了不同的东西,这明明是一幅繁荣昌盛的画,却端端散发出一种腐败的气息。
两人对视一眼,将桌面上的蜡烛靠进了些,申均延从身后贴近过来,见宋守山没有排斥,才半跪下来伸手从后面拥住他。
两人神情自若,仿佛拥抱这件事,他们已经做过上百回,闭着眼睛也能知道对方的位置,这是一个相当温暖的拥抱,就连宋守山那张端正的脸,棱角都柔和了许多。
申均延高大挺拔的身材将他整个后背覆盖住,他半跪在宋守山身后,头从他劲侧伸过来端详那幅画。
“大人,你看这些街道上的人是不是都朝向着一个方向?”申均延从他身侧伸手在画纸上点了一下,平淡的表情在昏黄的烛光影射下变的鲜活起来。
宋守山这才发现这幅画的怪异之处,街道上的人都穿着华丽的服饰,每个人的嘴角都是上扬的,可眼角却向下瘪着,好端端的一张笑脸,却被画成哭笑着的诡异表情。
街道旁的摊贩每个人神情都很麻木,细细看去,会发现这些人的摊位上或放或立摆着锄头、铁叉、鞭子类的武器。
而茶铺酒楼外拉客的小二,仔细看他们手的动作,分明不是在拉客,反而到像是在推拒驱赶。他们每一个都面朝着街道上的人站着。
街道上的人却都面朝着另一个方向,宋守山顺着这个方向看过去,那是一座山,一座繁茂青葱的山,山上有潺潺流动的溪水,有参天而起的大树,有飞鸟,有走兽,还有一座大大的宅邸。
朱红的大门敞开,琉璃似得瓦片层层叠叠铺在上面,被大门内燃着的熊熊篝火,烤的澄澈透亮,像金灿灿的金子,里面的人却被一个个士兵押着跪在地上,前头正有个穿着县令服的人在磨刀,旁边的地上已经堆了几个头颅。
门外已经上了山的人穿着华丽的衣服围在一起跳舞,似乎在庆祝,他们顶着一张哭笑脸,脚下却是一片猩红,明明是风景秀丽的青山,却透出股即将腐败坏死的绝望气息。
宋守山狠狠打了个寒战,这种诡异的感觉从心底深处爬上来,就像有上万只蚂蚁,在沿着他的躯体窸窸窣窣的爬动,那种轻微的触动会让你忍不住冒出一颗又一颗的鸡皮疙瘩。
申均延伸手轻轻盖在他眼皮上,“不想看就别看了。”
他将手拉了下来,紧紧拽在手中,“你说他想表达什么意思?”
申均延摇了摇头,他也不明白,但画的是青山镇,总归打听打听就能知道。
只是不知这送画的人安的是什么心,不过不管他是什么动机,申均延看着宋守山端正的脸,他想,他一定会保护好他的。
申均延轻轻在他侧颈落下一个湿热的吻,“夜深了,我的大人,歇息吧。”
这话是在他耳边说的,灼热的气息喷在宋守山的耳垂上,让他身体一颤,那张正派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粉色,夹带着那张严肃的脸都柔和了许多。
“嗯”,他回应道。
申均延拥着人站了起来往床榻的方向去,他的手却不向他面上那样平静,他正熟练的拉扯开宋守山的腰带。
跳动的火苗仿佛散发出灼人的温度,将这一屋子的空气都烧的沸腾起来,床/上两个抵死缠绵的身影,让这间屋子蒙上了另一层让人面红耳赤的甜腻味道。
第26章 魏府命牌
青山镇向北有座荒山,这荒山寸草不生,无一活物。
不知从哪天起,这荒山外一里地都被人看管起来,虽然也没人会来这里,但总有一两个不小心误闯进来的。
很快就会被人赶走,但是这些误闯进去的人,再出来时都会神神叨叨的说山上闹鬼了。
“打听好了?”,宋守山端正的坐在雅间内,虽然坐的方正,但细看还是能看出他微微颤抖的腰肢。
申均延站到他身后,嘴中一边搭着话一边伸手替他按揉后腰,那张平淡的脸上此刻看上去相当温柔。
“荒山?还闹鬼?”,宋守山有些愕然,他又拿出那幅画看了看,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呢?
“既然这么想知道,那不如去瞧瞧?”,申均延见他眉头微蹙,一幅困扰的模样提议道。
两人一起出了酒楼,往那荒山行去,荒山前是一片难民区,青山镇上大多数的难民都聚集在这里,两侧瘫着不少人。
这些人衣衫不整,面色蜡黄,混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酸骚的恶臭,就像在烈日暴晒下腐烂了的果子的味道。
再往前是一个粥棚,据说是当地的县令搭的,难民每日就靠着这施舍的一口粥吊着气。
两人一路往前走,不时有人扑到他们脚边,祈求他们的施舍,宋守山心软,给了其中一个小孩儿一两碎银。
其他人见有人讨了好处,纷纷跪在他面前要给他磕头,甚至有人还想抱住他的腿死赖着不让他走。
结果被申均延甩出去一个人后,这些难民们都老实了。
两人好不容易从人群中脱困,再往前就是荒山的范围,这荒山外围既然有人拦着,那肯定是不能一头往上撞的。
申均延在这方面很是拿手,他带着宋守山绕过上山的小道,钻入一旁的土堆后
两人刚往前靠近了一些,依稀从阳光明媚的山顶听见一两声哭嚎,声音虽然微弱,但却让听到的人头皮发麻。
这是怎样一种哭嚎呢?就像是有人被掐住脖子后,从胸腔中堆积出来的闷喊,透着被厚厚烂泥压盖着的绝望。
宋守山突然有些害怕,他不敢再往前了,他怕看见某些东西,能让人瞬间被扯裂嚼碎的东西。
申均延在一旁看着他惨白的脸,悄悄伸手勾住他的手指。
似乎获得了身旁人的勇气,两人又往前行了一段距离,他们已经到了荒山下,前方正有两个人影坐在地上吃着东西,看他们的穿座打扮,好像是守在这里的难民。
这里明明是一座荒山,这些难民为何又要守在这里?宋守山不竟心中奇怪。
申均延带着宋守山躲到一个土堆后,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这些难民碗中的食物,宋守山惊的睁大了双眼,那碗中明晃晃的放着一只肥鸡!
宋守山被惊了一下,情不自禁的手中一紧,他掌下一块巴掌大的土块被他捏的掉了下来,连跌带撞的,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那几个难民十分警觉,立马停下了动作,竖着耳朵往这边看过来。
这荒山连一根草也没有,着实不好躲藏,低矮的土堆根本不能很好的隐藏身型。
好在申均延眼疾手快,他一把拉住宋守山往自己怀中一带,抱着他的半边身子靠着土堆蹲坐下来。
但他们忘了,这里是连一根草都没有的荒山,挂在明媚天空上的烈日将他们出卖了个彻底。
两道被拉的斜长的影子一端,从土堆后冒出来一截。
几个难民对视一眼,放下手中的肥鸡拍拍手站了起来,拿过放在一旁的锄头、铁叉之类的工具,悄悄从一侧往土堆后绕。
宋守山趴在申均延怀中,听着他胸腔内猛烈搏动的心跳,也不禁捏了把汗,都怪自己太不小心。
脚步声越来越近,申均延靠在宋守山耳边低低的说:“等会儿我数到三,你就往外跑。”
宋守山点点头,他知道他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不跑只会碍手碍脚。
脚步声更近了,就在他们躲藏的土堆后头,却突然停了下来。
宋守山侥幸的想,他们是不是没发现什么,打算离开了?
可很快,他就被一锄头狠狠挖碎了这可笑的想法。
一只生满铁锈的锄头狠狠挖在他们头顶的土块上。
申均延把他往前一推,大喊道:“走!”便飞起一脚将拿锄头的难民狠狠踹了出去。
好在这些难民只会胡乱挥打,在申均延手下走不出两招就被撂翻在地哀叫。
守门的人已经没了,想要上山自然是轻而易举,两人对视一眼,正要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