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释?”颜醉抬眸,原本琥珀色的瞳孔变得幽深如潭,流淌着润泽的水光:“是你如何千里迢迢将他们带回来,任由他们爬上你的床,还是……”
他的手指抵住对方的下颔,轻轻往下,划过喉结,掠过锁骨,最后勾起前襟第二颗扣子,稍一用力,崩开了。
掉落的纽扣滴溜溜滚到地毯上,无人在意。
颜醉声音低沉沉的,拂过沈轻泽耳畔,磁性得要命:“这样?”
沈轻泽仿佛听见某根神经崩裂的断弦声,嘴巴微微张开,喉咙发干:“没有,我唔——”
滚烫的吻深深堵住了他的唇。
仅有的空气被一点点挤压,侵夺,如同一场互不让步的战争。
颜醉的吻一如他本人,热烈,浓郁,恨不得把一颗心都全无保留地奉到他面前。
细软的发丝搔着脸颊,有些痒,沈轻泽又觉得痒得不仅仅只有脸颊。
颜醉一手撑在床头,一手捧着他的脸,眼睫动情地发颤。
散落的长发遮住了昏暗的灯光,将暧昧的声音紧紧禁锢在这一小片阴影里。
时光仿佛定格,又恍如隔世。
等沈轻泽回过神,他已经不由自主地拥住了对方的肩头,将男人按入怀中。
呼吸成了一种奢侈。沈轻泽胸膛微微起伏,垂眼看他,颜醉仰着脖子,微翕的嘴唇红润欲滴。
昏黄的光线从发丝间漏进他眼底,几乎要盈出一汪水光。好似他不是步步紧逼的人,反而是受了欺负的那个。
沈轻泽眼神加深,被蛊惑了似的,指尖轻触他的眼尾:“城主大人,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颜醉从喉咙深处发出一阵轻笑:“你还要装作不知到什么时候?我的主祭大人?”
他双手拽住对方衣襟,往旁边一推,整个人俯下身,鼻尖几乎抵住鼻尖。
“沈轻泽,我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你让我爱上了你,你不知道吗?”
“我想彻底拥有你,不准别人碰一下,你不知道吗?”
颜醉将他的双手按在枕头上,凝视着他的眼,居高临下,微微眯起眼:“沈轻泽,不管你再怎么狡猾,从现在起,我倒要看看,你再怎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沈轻泽哑然,双眼不自觉地睁大,嘴巴张开又闭紧。
即便早已察觉颜醉的感情,直到此时此刻,被如此坦率狂傲的告白,仍不由动容。
主面板,【神秘好感度】的字样已经发生了变化,变成了【颜醉的爱意】。
沈轻泽完全没工夫关注这个小小的细节。
他挣开对方的手,将人用力掀下来,单手支在他身侧,捞起一缕长发握在手心,嗓音嘶哑:“你既然一直憋着不说,必是不愿让我知道,我自然应当配合你。”
颜醉:“……”
呵呵,真是无懈可击的回答呢。
他狠狠搂住沈轻泽的脖子,仰着脑袋索吻。
咬是不可能咬的,最多只能通过蹂躏对方的嘴唇,发泄一下心头不满这样子。
军靴被踢掉了,两人深深陷进柔软的被子里。
沈轻泽抵住他的额头,与之交换着呼吸,颜醉脸颊微红,像只贪杯的猫儿,醉醺醺蹭着他的掌心。
“依你的性子,你是怎么忍到现在才说的?”
被安抚过后的颜醉,显得异常温驯,唯有眨动的眼睫透出几分狡黠:“没有把握的猎人,怎么能放第一支箭呢?”
沈轻泽罕见地勾了勾嘴角:“你如今怎么就有把握了?”
颜醉坐起身,埋首在他颈窝里,轻轻嗅着他的气息,低哑地道:“我是对我的武力有把握。”
沈轻泽:“…………”
他郑重其事为自己正名:“我之前都是让你的!”
三个问号了不起啊!真要打起来,还不指不定谁赢呢。
颜醉眼尾擎笑:“哦?难道你舍得把对付明珠城那套,用在我身上?”
沈轻泽:“……好吧,你赢了。”
颜醉攀上对方肩头,松垮的睡衣早已扯开,露出左肩被巫术师伤到的一线暗红血痕——沈轻泽换购的药剂又给了伤残的士兵,自己一口也没喝。
伤口已经结痂,足有小指那么长。
颜醉轻轻抚摸过疤痕,既心疼又气恼,想咬一口,又不舍得,最后只凑上去,沿着血痕烙下轻吻。
正在长新肉的伤疤处,顿时又热又痒,沈轻泽忍住想挠的冲动,扣住他的双肩将人掰开:“别闹。”
“啧。”颜醉斜睨他:“你看看你,受着伤呢,还跟外面的小野猫鬼混,你说,该怎么补偿我?”
沈轻泽:“???”
他一时没有理顺这个逻辑。
颜醉整个人趴在他怀里,捞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彻底挡去了一线灯光,只从被单稀薄处,隐约透出几块宝石般的光斑。
沈轻泽搂着他亲吻,只露出两个乌黑的脑袋,他忽而一个激灵,仰起头,恶狠狠道:“别乱动!”
颜醉睁眼说瞎话:“我没有。”
“……”
颜醉目光往下瞥,沈轻泽立刻用被单蒙住他:“别乱看!”
颜醉眼神幽幽望着他:“你要是不行,就换我来。”
沈轻泽简直要爆炸了,太阳穴突突直跳,从牙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你才不行呢!”
颜醉以一种委屈的目光控诉对方。
沈轻泽掩嘴轻咳一声:“按照我们那的规矩,告白后要先恋爱,再结婚,然后才可以睡觉,不可以省略步骤!”
他还没做好当一个基佬的心理建设!
颜醉简直震惊,腾地从床上坐起来,一脸不可思议:“你们大夏帝国的人,都这么保守吗?”
沈轻泽一时无言以对。
颜醉不以为然地道:“可是现在是在渊流城,你应该入乡随俗。”
“那怎么行?幼儿园还没建好呢!”
颜醉:“???”
沈轻泽关掉煤油灯,卧房顿时漆黑一片,只剩朦胧的月光照亮床尾一角,被子下面,缠在一起的四只脚不住晃动。
他把人摁下去,抓着被单的一角往上提:“总之,时间不早了,快睡。”
颜醉从被单里露出一双眼睛,小声哔哔:“那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黑暗很好的掩饰了沈轻泽脸上的表情:“你这么确定吗?也许在那之前你已经喜欢上别人或者我们……”
一只手严严实实捂住了他的嘴。
颜醉的眸子在昏暗里也似散发着微亮的光:“没有也许。任何别的可能,我都会把它掐灭在摇篮里。”
“你只能是我的。”
沈轻泽无声叹口气,迟疑着,该不该把自己真实的来历告诉对方,难道要告诉颜醉,他本是游戏一个人物?这种匪夷所思的事,会有人相信吗?
颜醉仿佛察觉到他心事重重:“你还在担心明珠城?我听说明珠城如今被蒂亚窃取了权柄,应该无暇顾及我们。”
沈轻泽摇摇头,从被子里伸出手,轻轻握住他的,十指交扣。
被子底下,颜醉动了动,撑起上身,在黑暗里寻找他的眼:“你不觉得你也该所有表示吗?”
沈轻泽茫然地眨眨眼,母胎单身二十多年的经验实在乏善可陈。
他努力从空荡荡的脑袋里巴拉出一点情话,干巴巴地开口:“……你喜欢什么,我给你买?”
颜醉:“……???”
沈轻泽咬牙,一不做二不休,按住对方的后脑勺,在他眉心轻轻一吻。
不等颜醉反应过来,沈轻泽飞快翻了个身:“快睡!”
颜醉一愣,咂咂嘴,去掰他肩膀:“还要。”
沈轻泽:“ZZZZZ……”
颜醉轻哼一声:“小气。”
第86章 同床共枕
明珠城。
洛特在渊流城下大败的消息, 连同这两千残兵败将一道回到了城主府。
八千铁骑丢掉了四分之三, 元气大伤,三城联军转眼灰飞烟灭, 南济城投降, 北济城自保尚且困难,在渊流城和南济城的夹缝中摇摇欲坠。
老城主在昏迷了三天三夜后, 在医生的努力下好不容易恢复一点意识,乍闻此噩耗, 情绪激动,情况顿时急转直下,一时间, 明珠城人心浮动。
蒂亚不停派人去搜寻洛特的踪影, 却始终不曾找到。回来的士兵们都说洛特一个人独自离开了,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连同明珠城的首席巫术师索法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蒂亚坐在书房奢侈的狐裘毯上, 单手支着脸颊, 神色不安:“我的好弟弟究竟逃到哪里去了?”
黑鹰在一旁为他奉茶:“属下会一直派人寻找的。”
蒂亚叹口气:“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黑鹰不解, 蹙眉:“他不回来, 也许是明知不是您的对手, 所以隐姓埋名, 从此远走高飞了。洛特并没有什么真本事, 您何必一直放在心上?”
蒂亚摇头:“他既然跟索法在一起, 必定是暗中谋划着什么诡计,索法的巫术向来以诡谲狠辣见长,保命手段又多,不见到尸体,我总是不能放心。”
黑鹰为他披上一件轻薄的披肩,低沉沉地道:“大人放心,属下拼尽一切,也会保护您的。”
蒂亚无声笑了笑:“至于渊流城那边,我倒觉切断贸易并不划算,只会便宜黑市上那些二道贩子。”
黑鹰为难地道:“这是那帮大贵族的意思,渊流城生意做得太大,严重影响到了他们的利益,否则,他们当初也不会全力支持洛特发动铁骑。”
“老城主尚在,您根基未稳,不宜与贵族们撕破脸。”
蒂亚苍白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一帮见识短浅的废物!活该被人后来居上,骑到头上!”
骂了一句,他又苦笑道:“有时候,我真是羡慕渊流城,我若敢对那群贵族下手,恐怕第一个身首异处的,就是我们了。”
他眼光微微眨动,露出几分好奇之色:“不知那沈轻泽,究竟怎么做到的?”
蒂亚的话语一顿,复又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传闻,据说,沈轻泽与渊流城主不合,彼此争权,以至于南济城主之位,悬而未决。”
黑鹰表示不知。这与他何干?
蒂亚勾唇一笑:“你说,若我向沈轻泽抛出橄榄枝,甚至许他明珠城副城主,他会答应来帮我们吗?”
黑鹰一惊,心下有些不是滋味,但蒂亚大人的愿望即是他的愿望。
“只要大人想。”
※※※
翌日,天朗气清。
自从渊流城扩建以后,拓宽道路的同时,沈轻泽也没忘记顺便做一做绿化工作。
主干道两侧规划了人行道,两种车道中间栽满了银杏,而城主府的花园里,种满了桃花。
此时正是桃花盛放的季节,粉嫩的桃花拥簇在城主府古老的砖墙周围,随风飘入窗户敞开的室内。
随着玻璃厂的持续发展,澄净的玻璃制品,如今已经蔓延到渊流城各个角落。
不限于酒杯、餐具或者炼金容器,玻璃窗已经成功取代玻璃花瓶,成了富裕阶层炫耀财富的新时尚。
不同于颜色浑浊透光稀少的毛玻璃,渊流城出产的玻璃窗,纯净透明,采光极佳,不仔细看,甚至叫人误以为窗口空无一物。
一经面世,很快成为了市场的宠儿,哪怕明珠城彻底与渊流城撕破脸,不允许在城里买卖渊流城出品的商品,可几经倒卖的玻璃,仍是黑市里的紧俏货。
试图仿制的工坊不是没有,可要么澄明度远远不及,要么成本极高,产量还低,依然不是渊流城的对手。
渊流城的城主府是最先用上玻璃窗的房屋,清晨的阳光斜打过来,迎着东面的窗子,反射出耀眼的淡金色的光芒,仿佛一轮金日落入凡间,引得过往的民众们啧啧称奇。
城主府三楼主祭卧房。
虚弱debuff的倒计时还没完全结束,沈轻泽陷在柔软的大床里,全身被白色的被单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脑袋,像只春蛹,睡得极沉。
自来到渊流城,他很少有精力去修剪头发,如今最长的部分已越过肩头,睡觉时,黑发铺散满枕。
颜醉的生物钟准时叫醒了他,蹑手蹑脚爬起床,赤着上身伸个懒腰,腰部以下是白色的直筒睡裤——那是沈轻泽的睡裤。
被沈轻泽强制要求不准裸睡的城主大人,很是不爽,他低头看一眼长到脚跟的睡裤,又回头瞅瞅睡得正熟的青年。
昨天穿着的军装一件件散落在地毯上,他懒得去捡,索性打开沈轻泽的衣柜,里面挂着几件裁缝为他量身定做的祭袍,一套朴素的农夫套装,还有一件白衬衫和牛仔裤。
颜醉记得,当初第一次遇见沈轻泽时,就穿着这身,款式和衣料都是他不曾见过的。
他有些好奇地拎出那件白衬衫,触手十分柔软,带着一股干净的皂角香气。
沈轻泽穿着它时,看上去斯文又白皙,像个文质彬彬的贵族少爷。
他的主祭,人都属于他,衣服当然也是。
于是他理直气壮地套上了沈轻泽的衬衫,青年比他高半个头,衣服勉强能穿,只是稍嫌宽松。
换上了现代休闲装的颜醉,越发显得长手长脚。没有皮带,他也不懂拉链怎么用,索性不去管它。
侍从已经把早餐端来了,搁在外间的餐桌上,颜醉端起牛乳抿一口,唇角残留着几滴白沫,拇指轻轻拭去。
颜醉端着牛乳杯,悄无声息来到沈轻泽床边坐下,青年仍在沉睡,眉宇时蹙时舒,也不知梦见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