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的人竟然还没有离开,是真不怕挨玄天楼的打啊!
——看来这邶苍魔君果然对明圣用情至深,要来真的。
——说实话,我竟然还有一点感动。
——真想知道明圣到底是什么态度,话说这位尊上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唯独姻缘上面可真是波折坎坷。
——但如果让邶苍魔君这个疯子求而不得,他不会一时想不开毁天灭地吧?苍生可禁不住折腾。
——那这样看来,他们两个还挺合适的,要是换个人,只怕不出三天,就被这魔君给造死了。
众人不好议论,只能将满腔澎湃的八卦念头藉由眼神输送出来,很是痛苦。
叶怀遥和容妄万众瞩目惯了,各自若无其事地端着一张淡定脸,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神色间半点端倪都看不出来,更加让人抓耳挠腮。
嗯,看样子倒也不像是闹翻了,那么今天这场会议的安全就有保障了。
虽然目前在场的人都是各派首领,比较禁打,但容妄那个抬手杀人的劲还是有点太过刺激。
眼看人都到齐了,叶怀遥面带浅笑,温雅从容,揖手道:“诸位远来辛苦,本该好好招待,不料事出突然,因而多有劳烦,见谅。”
众人见明圣翩翩风采一如往日,几句客套过去,除了玄天楼的几位表情依然沉痛无奈怜惜愤怒混杂之外,剩下的人都带上了笑容。
闹了这么一出,整个玄天楼上下全都知道自家明圣被魔君给拐跑了。
大家的心态都差不多,一方面心里憋屈生气想发火,但是又看见了他那些往事,觉得两人一路过来不容易,舍不得煞风景让叶怀遥不开心。
这样的纠结之下,各个都是一脸强撑出来的皮笑肉不笑。
面对公然登堂入室的容妄,这当中表现最淡定的反而是燕沉。
毕竟他前些日子已经饱受摧残,在一波波的暴击之下闭关两日,心如止水,相信自己可以承担起面对无耻魔头的打击了。
燕沉道:“各位请坐,既然人到齐了,咱们就开始吧。展师弟,你说。”
众人看在眼里,暗暗佩服——大师兄不愧是大师兄,遇到什么事都这样沉着冷静!
展榆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并指在桌面上一点,桌子正中顿时凭空幻化出一片细细的白沙。
随着他注入灵力,白沙蜿蜒流动,高低起伏,很快出现了山峦湖海,形成了一副立体的微缩图景。
“今早收到消息,西北陶家、陆华门,南边倚刀派,北荒严家、周家等多个门派,最近均有弟子失踪,经查,能捕捉到鬼族的残留气息。”
展榆一一示意过的位置,都留下了幽蓝色的光斑,乍一看竟是遍布各处,令人心生不安。
叶怀遥也是头回听见这一消息,他没想到之前毫无征兆,短短几日之间,竟会演变出这样的大事。
燕沉道:“这些年来,鬼族并不安分,但这样明目张胆地作案,却是少见。”
所谓精怪精怪,精大多由天然孕育出来动物植物修炼化形而成,而鬼族和魔族则都属于怪的范畴,两者相似,又有不同。
魔族的始祖也是修士,因在练功时心生贪、嗔、欲等妄念,走火入魔,绝境之中,反而因此重塑筋骨,三魂七魄与骨肉躯壳合一,走上了一条不生不死的新路。
那名修士的后代以及按此方法修炼的弟子,便是魔族的发源。
而鬼族则又有不同。
人死之后,肉体毁灭,魂魄离体参与轮回。
鬼之一族,则是一批因各种缘由无法投胎,但又心存执念滞留阳世,因而修炼出实体的阴魂组成,也同样可以繁衍生息。
比起魔与人,他们这种修炼出来的身体要更为脆弱,喜欢阴气旺盛不见天日之地,主要生活在地府之外的阴荒之中。
因此,跟魔族比起来,鬼族和人族活动范围不一样,交集更少,也没有太多抢地盘的矛盾,虽说互相防备,但打的交道实在不多。
这次鬼族的异常让修士们大为重视。
展榆说完之后,欧阳松道:“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这次我所遇到的结界,正是从地下生出来的,不知道会不会与鬼族有关。”
他那边也有消息渠道:“可惜我听说这些道友在失踪后,根本就找不到一个能够现场看见情况的人,因此根本无从判断。”
说完之后,欧阳松又想到叶怀遥在援助他和管宛琼等人的时候,也曾经进入过那道结界,于是道:“云栖君,你说呢?”
说罢之后,他光明正大地看向坐在自己斜对方的美人。
不知道是不是迷恋程度越来越深的加成,欧阳松每回看见叶怀遥,都觉得他仿佛比之前更加好看了。
当真是眉目如画,唇红齿白,让人恨不得凑上去嘬一口。
如今天气渐热,人也穿的单薄,欧阳松觉得叶怀遥那修长的脖颈上似乎有一处浅浅的红痕,但部分隐在衣领下面,又朦胧难辨。
白皙的皮肤衬着这种痕迹,愈发令人心痒难耐,有种将那领口挑开看个清楚的想法。
欧阳松一向自诩风流而不下流,人生在世走一遭,声名性命都是身外物,就该尽情将世间的风情万种沾个遍才不算虚度。
这当中,慢慢追求的过程和尽情尽意的缠绵,都是一种乐趣。
但这回,叶怀遥简直就像是戳在了他心坎的的喜好上,面对着他,欧阳松竟然难得生出一些应属于年轻小伙子的急不可耐来。
他自己都觉得过分了,破天荒地主动将目光收回来,掩饰地看着桌子上的沙盘。
叶怀遥的注意力却没在欧阳松的身上。
这一阵子,他一直在琢磨君知寒的真实身份,可惜毫无头绪,直到今天众人提起被遗忘已久的鬼族,顿时给叶怀遥提供了一个新思路。
被欧阳松问了一句,叶怀遥下意识地自语道:“君知寒……”
他这句话有些含糊,其他人都没听清,燕沉跟叶怀遥离的最近,闻言道:“你觉得鬼族跟君知寒有关?”
叶怀遥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中把心里所想说出来了。
有些话他无法解释,斟酌一下,说道:“只是觉得凑巧,君知寒的阴谋刚刚被揭破,低调已久的鬼族就出现了如此反常的行动,不能不让人多想。”
“我看小叶说的很有道理。”
叶怀遥歪打正着,反倒提出了一个新思路,程爽双眼一亮,立刻赞同道:“况且之前听此人话中之意,他那些阴谋作为,也是因心存执念未了,这也和鬼族的特质相符啊!”
他问道:“邶苍魔君,你说呢?”
程爽这句话出口,在场的人心中同时掠过一丝非常微妙的感受。
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还在跟魔族势同水火,甚至在万法澄心寺之前,差点发生一场火并。
结果现在,魔君竟然莫名其妙地在他们的会议上有了一个位置,并且讨论的好像还很和谐。
——所以,这是不是等于人族和魔族联姻了?
从此就是一家人?
眼下面对鬼族的捣乱,如果当真联合起来,似乎也不失为一件坏事,就是玄天楼这边的牺牲,似乎有点大啊。
容妄也给面子的回答了:“君知寒不是鬼体。”
他说出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也是叶怀遥心里存疑的。
他们同君知寒打过几次交道,可以肯定,对方确确实实便是血肉之躯,身上并无鬼气。
包括修士们的失踪事件也是一样,连是否真的是鬼族所为都在存疑。
叶怀遥道:“眼下证据不足,很难商议出来一个具体结果。我想最好的办法应该是去这些人失踪的地点走上一圈,实地查看情况,方可定论。”
有人道:“明圣有所不知,实际上早在事发的第一时间,相关门派都已经派遣了人手前往,然而都是有去无回,因此一般人也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叶怀遥道:“目前多地发生失踪之事,仅凭一两个门派之力来探查,多有顾及不到的地方,难免会发生危险,我建议咱们可以兵分多路,各自行事,我愿前往北荒。”
叶怀遥所揽的北荒在这些地点中,是最初事发地,也是失踪人数最多的。
因为靠近阴间入口,阴气浓郁,人烟稀少,也是鬼族来到阳世时最为青睐的地方。
叶怀遥这个举动可以说是很够意思了,容妄立刻说道:“我愿意陪同明圣前往,魔族另外还可派出两路大将,分往北面、西面。”
容妄人虽然坐在这里,但一直是神色淡漠,即使被人问到都是惜字如金。
唯独叶怀遥一开口,立刻便是满脸殷切,仿佛这世上只能看见他一个人似的。
这番情景落在周围众人眼中,不由在心里暗自感慨,当真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竟然连冷血的魔君都逃不过去。
尤其是他不仅痴汉,也有眼光和胆量,同时耐打抗揍。
明圣才貌出众,追捧爱慕他的人从来都不少,但能够用死缠烂打的办法成为最终赢家者,只此一人。
容妄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坐在这里就是为了叶怀遥,说罢之后只是瞧着他。
展榆轻咳一声,假笑道:“此事何用劳烦邶苍魔君,玄天楼自可以派人随同明圣前往。”
叶怀遥刚才微微犹豫,是觉得这件事本来发生在鬼族与人族之间,要是让容妄牵扯进来,无端惹他一身麻烦。
但是转念一想,他们两人的关系已经公开,似乎想撇清也没用了。
再加上君知寒点明与容妄有仇,他也很难独善其身。
他说道:“玄天楼这边,小榆你可同韩师兄结伴向南,当初魔族发端于北荒,想来有所了解,便请魔君多指点罢。”
燕沉看了叶怀遥一眼,虽然放心不下,但总也不能不让他去。以玄天楼的地位和叶怀遥的身份,这种事也合该他们带头。
他当着众人的面,将担忧按下不表,沉吟道:“可,我守山门。”
燕沉手掌护山法阵,除了出去找叶怀遥的几回,以及一些实在推脱不掉的盛会,他素来很少下山。
叶怀遥没有直接拒绝展榆,不过结果还是跟容妄跑了,众目睽睽之下,展榆也只好恨然败北,拱手道:“是,师兄。”
欧阳松也说:“欧阳家可以负责西南。”
欧阳松所说西南面之凶险,则仅次于北荒。
带头的人甚至包括魔族之内都是尽心尽力,其他门派同样表现积极,纷纷表态要就近调拨人手,在修士们失踪之地进行探查。
当下,一个协力对付鬼族的联盟结成,事不宜迟,众人定下第二日一早立刻启程。
作者有话要说: 汪崽日记:
我要和叶怀遥出去度蜜月了。
第123章 雅丽逢欢
燕沉眼看差不多了, 便说道:“诸位多有劳顿, 请先行休息, 明日一早,我送各位下山。”
突然出了这样的大事, 各派掌门还要给自己的门中传信,对相关事宜进行安排。燕沉干脆地结束了这次会议, 正为他们提供了方便。
当下众人纷纷起身告辞,玄天楼的弟子们迎上来,分别为个人引路离开。
叶怀遥同燕沉将人送出门外。
容妄确定了叶怀遥第二日就会跟自己一起下山, 已经心满意足。知道他跟这些师兄弟们怕是有不少话要说, 于是难得“贤惠大方”, 说道:“我也先回去了。”
叶怀遥笑着说“好”,容妄又冲燕沉点了点头, 就径直带着外面等待着的魔将们离开。
等到客人们都走光了,燕沉吩咐道:“我同明圣说一说话,你们都先去罢。”
玄天楼的弟子们都躬身称是,很快, 整个空荡荡的大殿之中只剩下了师兄弟两人。
这大殿前最上方的金案上,放着历代明圣与法圣的牌子,是上面留名的这些人,将玄天楼的担子代代传承,直至今日。
他们所主导的,不光是玄天楼的兴衰,更加关系到整个修真界的命运, 令人欣羡,也被人敬畏。
燕沉还记得,当然自己刚刚继任法圣的时候,就是跟叶怀遥并肩站在这个位置,祭告先祖。
那个时候两人都还年少,紧张之余,也充满抱负和期待。
燕沉想,那个时候,他根本就不可能去想,如果有朝一日玄天楼覆亡,自己会是什么心情,正如他无法想象,楚昭国国破之时,叶怀遥心里都想了些什么。
除了他身受重伤被师父救回来之外,其余的叶怀遥从来都绝口不提,燕沉想回忆一下,他是如何从病榻上爬起来,重新一步步走到了明圣的位置,但丝毫没有印象。
因为叶怀遥很少给周围的人带来任何负面的情绪,以至于每个人都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幸福、最开心的人。
其实很多时候,哭比笑容易,活着比死难。
叶怀遥见没人了,放松地伸了个懒腰,问道:“师哥要说什么?”
燕沉回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据你推断,君知寒与你是旧日相识的可能性,大约有多少?”
很直白的询问,叶怀遥也不隐瞒,沉吟道:“一半。”
“看来,这个可能性很大了。”
叶怀遥感慨道:“是啊,有时候真不知道是喜是愁,但不管怎么说,能够见到想念的人,总归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吧。”
燕沉道:“还记得刚刚从尘溯门把你找回来的时候,我就说过,如果做好回来的准备,你依旧要面对纷扰争斗。我只希望你平安,但心里也明白,你想要的不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