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记忆莫名紊乱,厉燃其实已经不记得楚尘跟他说过那话, 只能这么回答。
楚尘笑起来,眼睛微弯:“我之前想着,厉家不缺房子,让他住在别处,对你我也方便。你看,我喜欢穿着睡衣在房间里乱走,还总喜欢在房间里的各个地方亲你,等以后,肯定还会做更多……这些事情……万一不小心让哥哥看见,多不好。”
厉燃抬了下眼,微微转头看楚尘。
不知不觉中,楚尘已经距离他极近。
即便嘴上开火车,说着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但楚尘脸上的表情依然认真且淡然,仿佛说的只是今天天气很好。
他长相很好,睫毛浓密且长,眼睛尤其漂亮,此时嘴角翘起,专注地看着厉燃,让人一点儿都生不起斥责他的心思。
不管他提出什么要求,只要望着你,你就不会拒绝。
厉燃只能哑声应道:“嗯。”
楚尘笑眯眯地凑过去,在厉燃的嘴角快速亲了下:“我就知道老公对我好。对了,今天我和爸妈一起吃饭,他们跟我说了哥哥的事,我才知道哥哥为什么脾气这么不好……你说,我这样让他走,他会不会生气,找我麻烦啊?”
厉燃眉头一挑:“爸妈跟你提起厉焚?”
楚尘:“嗯。提了一下当年的事,不过没说太多。”
厉燃垂眸,手指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扣了下,紧接着,他的手指猛地抓紧扶手。
楚尘骤然感觉周围的气氛在瞬间紧绷起来。
他愣了下:“怎么了?”
厉燃轻微蹙了下眉,语气急促地说:“快离开这里。快走……”
楚尘:“?”
楚尘不明所以,倒是房间中的小机器人们都停下了动作,疯狂闪烁起红色灯光,并统一退到门外:“检测到十米距离内有精神暴乱人员,请尽快撤离。”
机械的声音不停重复。
暴乱了?
这么突然?
为什么?
之前不是检测地好多了么?
楚尘下意识转头,去找自己上次用来绑厉燃的绳子。
那条绳子上次闯了祸,失了宠,楚尘一时想不起把它丢在哪个小角落里,等回房间一趟,再出来,厉燃的眸子已经一片猩红。
他双手紧紧地叩住轮椅,风暴在周围凝聚,开始疯狂攻击房间中有生命的物体。
如果这个时候有别的人类在这里,一定会被刺激地瞬间发疯……
然而楚尘并不受限制。
他面色如常,拿着绳子往厉燃那走。
甚至脚步都没有停顿。
厉燃似有所感,猛地看向楚尘,语气充满压抑与痛苦:“……不要、靠近我。”
“一会儿就好。别怕。”
楚尘放轻声音,像是哄孩子一样,他从厉燃身后靠近,手法熟练地将人直接绑起来。
不过这时候也已经有点儿晚了。
楚尘看了眼厉燃绷紧肌肉,已经开始不住流血的手臂,‘啧’了声。
——这种一发病,就会忍不住自残的行为,真该让厉燃吃点儿教训,早点改掉。
楚尘心中生气,给厉燃上药的时候,忍不住下手重了点,埋怨道:“就算是你愈合能力好,也不能这么伤害自己。”
厉燃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闭上眼睛,将所有的痛楚都掩在心中。
精神暴乱的痛苦,有时候就连当事人都形容不出来。
身体像是布条一样,被慢慢撕碎;大脑被人用力撬开,脊髓被工具抽出;身体的每一处骨骼都有一把小锤,不轻不重地不停敲打。
然而大脑却无比清醒,所有的感官被无限放大,厉燃甚至能听到几公里外婴儿的啼哭声。
让人恨不得立刻去死,又让人永远保持清醒。
他眼角泛起了红,像是被眼眸染了色,头微微抬起,将脆弱的脖颈暴露在楚尘面前。
巨型风暴在客厅里肆虐,狂舞。
楚尘就蹲在风暴边缘,却与厉燃的世界格格不入。
——他像是位于另外一个位面。
厉燃猩红色的眸子看向楚尘。
楚尘与他对视,突然凑过去亲了亲厉燃的眼睛。
厉燃下意识闭眼。
柔软的唇触碰到睫毛,紧接着是厉燃的眼皮。
楚尘轻笑一声。
他松开厉燃,没再安慰被困在轮椅上的人,或者说什么等会儿就好了,你忍忍之类的话,只是安静坐在厉燃身边。
楚尘心想,时光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入夜。
四周完全暗下来,时光慢慢流逝,当楚尘听不到身旁隐忍的声音后,才起身开了灯,看向厉燃。
厉燃清浅的呼吸在房间中响起。
他安静下来,似乎累极了,又好似晕过去,眼睛都没睁开。
楚尘伸手,轻轻拍了拍厉燃的脸颊:“厉燃?还有意识吗?”
“结束了。”厉燃哑声道,“回房。”
楚尘应了声,推着厉燃回房间。
他搀扶着厉燃,将人放在床上,拿过毛巾将厉燃的身体简单擦过一遍,尤其是出汗的部位,随后自己又去洗漱,才上了床。
柔软的床铺塌陷下来。
厉燃转头,看着楚尘。
楚尘侧过身,背对着他,已经将衣服脱掉。光luo的后背暴露在月色中,有些瘦削,背后的蝴蝶骨凸出,像是一对展开就能腾飞的翅膀。
不论是之前绑他的手法,还是后来的安静陪伴,或者是悉心照料,都让厉燃有些恍惚。
楚尘经历过什么,做这些才会这么熟练?
他为什么不嫌弃他?
是真的喜欢他吗?
可楚尘看向他的眼神,或许有喜欢,却绝对没有爱。
楚尘完全不知道厉燃的思绪。
他一上床,便像是冷到了一样,连忙往被子里钻,然后便伸开双手去搂厉燃,往厉燃怀里拱,边拱边问:“你现在还有力气亲我吗?”
第三十三章
厉燃目光平静, 轻轻往前凑了下,与楚尘的唇触碰。
楚尘立刻回应。
柔软的唇缠在一起, 楚尘一手按在厉燃的腹肌上, 和厉燃接了个不怎么费力气的吻。落针可闻的卧室里,只有彼此凌乱的呼吸声,与偶尔发出的让人脸红心跳的接吻声。
一吻毕,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楚尘突然轻笑一声,将头枕在厉燃肩膀上, 他见厉燃没什么睡意, 干脆和厉燃闲聊,问:“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厉燃一怔, 含糊道:“给一个老板做事。”
楚尘想了想,说:“你现在身体不好, 如果工作辛苦,可以辞了。以后我养你。”
厉燃低低笑起来。
他要是辞了,军团的那些手下估计会直接疯掉, 被联盟军逼的直接扛着大炮来望城找他拼命, 最后同归于尽。
厉燃便说:“再说吧,现在也闲着没事干。”
“怎么闲着没事干?”楚尘立刻反驳,“你还有我可以干, 但你从来都不干!”
厉燃:“……”
厉燃总是招架不住楚尘语言上的直白, 尤其楚尘每次说这些的时候,都理直气壮,说到最后, 语气还带着一丝委屈。
厉燃垂下眼眸,半晌没回复。
楚尘看厉燃低垂着眼睫,敛去眼神中的清冷,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心中好笑,一本正经地出声安慰道:“没事,你也不用伤心,我知道你现在不行,等你以后行了,我们再……”
厉燃哑然失笑,将楚尘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睡吧。”
……
第二天。
楚尘醒来时,床上已经没了厉燃的身影。
楚尘打了个呵欠,往有阳光的那半边床铺滚了滚,打开手环查看最新消息。
除了一些垃圾新闻外,邮箱里还有一封未读信息,是在后半夜发来的,号码与发送师浩言资料的那个人一模一样,有加密。
楚尘眼睛一亮,连忙打开。
里面的内容,果然是他之前让沈瑜和厉睿达帮忙查的楚家公司的资料。
“厉家就是牛逼啊。”
楚尘咋舌道,“查资料竟然查的这么快!”
尤其楚尘要查的,不是什么普通内容,而是楚家的一些机密,是随便一条消息放出去,都能引起轩然大波,并能以此整垮楚家的内容。
看来厉家的水,比楚尘想的要深许多。
它也并不像外面的人传言的那般走向末路……
甚至这些流言,都是厉家故意放出去的。
楚尘心思电转,一下子想到厉焚。
不过厉家不是敌人。
楚尘没再往深处探寻。
他半靠在床上,细细将里面所有的内容看完,嘴角微微勾起。
剧本已经写好,接下来就是找演员了。
楚尘打开手环:霍陵哥,有点事情请你帮忙,什么时候有空,见一面?
训练室。
满头大汗的霍陵一脚踹飞一个攻过来的虫族,精神力外放的瞬间,周围的虫族瞬间被撕碎!
他身体和精神力同时透支,训练室内一直闪烁着满屋子的红灯,提醒训练者该立刻退出训练,但霍陵却视而不见。
一直等瘫倒在地上,就连手指都再也动弹不得,室内保护模式自动启动后,霍陵才松了口气,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地呼吸着。
五分钟后,霍陵不允许自己再躺着。
他费劲儿地起身,走出训练室,有些疲惫地戴上手环,这才看到楚尘发来的消息。
……霍陵哥?
楚尘竟然会在私聊发消息的时候,也这么喊他?
该不会有什么坑等着他吧?
霍陵绷着一张脸,莫名不想回复楚尘,他乘坐悬浮车回到家,刚进门,便看见楚尘坐在沙发上,与封如云言笑晏晏。
楚尘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一转头,看到霍陵,立刻笑眯眯喊道:“霍陵哥,你回来了。”
霍陵一顿:“……嗯。”
楚尘起身道:“我之前还在嘀咕,怎么霍陵哥不回我消息,后来怕霍陵哥出什么事,着急过来问封姨,才知道霍陵哥原来是去训练了。霍陵哥累了吧?要喝水吗?”
霍陵警惕道:“我自己倒。”
楚尘乖巧道:“好,那我就不添乱了。”
封如云笑道:“还是小尘关心你阿陵哥。对了,你之前不是说有点事找阿陵么,现在正好,快说说到底是什么事儿。我也要好奇死了。”
楚尘原本想单独和霍陵说,但封如云都这么开口了,只能说:“是这样的,我想问问霍陵哥,认不认识一些会赌博的人。”
赌博?
霍陵挑眉,一口气将倒的水喝完,才说:“那种场合的人,你不是认识的最多么?”
楚尘含笑看他:“是,我确实认识几个。不过我认识的,我弟弟基本也都认识,到时候还怎么骗他上钩呢?”
霍陵挑眉。
封如云也是一愣,想到什么,问:“小尘,你的意思是……”
楚尘这时才说:“封姨,我和霍陵哥单独谈这事儿,行吗?”
封如云看霍陵一眼。
霍陵微微颔首。
封如云便说:“行,反正以后都是你们小辈儿当家做主的时代啦,我这个年纪的,没事儿就养养花,旅旅游就行了。”
“才不是。”
楚尘笑嘻嘻接口道,“以后再遇到什么大事,我还指望封姨帮我拿主意呢。这次单独和霍陵哥说,是因为我要去做坏事儿,当然要背着封姨才行,不然岂不是留下个坏孩子的印象,万一封姨因此不喜欢我了可怎么办,我还想着要和霍陵哥争宠呢。”
封如云哈哈大笑:“说什么争宠……小尘这么可爱,怎么会是坏孩子?你要是做坏事,那肯定是因为对方先欺负你了。”
霍陵冷眼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妈妈和楚尘说笑,忍不住催促道:“快点。”
楚尘耸耸肩:“那封姨,我就先和霍陵哥去书房了。”
“行,快去吧,等会儿出来再帮我挑衣服颜色。”
“好。”
楚尘跟在霍陵身后去书房。
霍陵见楚尘一路上不说话的乖巧模样,心道,之前不求我办事儿的时候,你不是很横?说话都刺得人不知道怎么回。
现在求人办事儿了,都知道喊‘霍陵哥’了。
想到这里,他讽刺道:“你这人可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楚尘瞥霍陵一眼:“你这话就说错了。”
霍陵哼了一声:“怎么说错了?”
楚尘:“至少我看见你的时候,说的还是人话。”
霍陵一怔,紧接着便反应过来。
楚尘是在说他不是人!
霍陵火气一下子涨上来,转头刚要说话,楚尘便将手环对准霍陵的手环,只听‘滴’的一声,系统提示一个文本被传递过来。
楚尘低头说:“行了,弟弟别生气。之前哥哥跟你说的鉴婊语录,给你发过去了。耗费了哥哥好长时间才写出来的,你可得好好看看,学习一下,不要再被人骗了。”
霍陵:“?”
霍陵咬牙道:“谁是你弟弟。”
楚尘抬头,眼睛弯成漂亮的月牙,说:“好好好,你不是我弟弟,你是我哥哥,是我霍陵哥。我们现在可以走了么?”
霍陵表情冷漠,为了增添气势,他特意不顾绅士形象,伸出手指指着楚尘,语气冰冷道:“我警告你,你求我办事,说话的语气注意点。”
楚尘伸手握住霍陵的手指,强行将他的手指按回去:“行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