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太监瞧着老态龙钟,但走起路来脚步极轻,根本让人听不出脚步声。
他也正是太后身边最得宠的太监,也是西厂的厂主。
明辞熠瞧着冲他拱手的老太监,轻轻一笑:“魏公公可是有事?”
魏公公跟着笑了一下:“老奴哪有事叨扰国师大人,只是太后近日里无聊的很,想召大人去慈宁宫坐坐。”
明辞熠微微扬眉:“我要回府去。”
魏公公没动,只笑着又拱了一次手。
明辞熠便知道这是不肯让他走了。
他是天子一派的事朝野皆知,如今要是真的去跟太后喝茶聊天,保不准会让皇帝起疑心。
但明辞熠却不怕。
在别人眼里或许鄞温帝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重视他了,但明辞熠却清楚没人可以动摇鄞温帝对他的信任。
他十分自信鄞温帝会相信他。
所以明辞熠微微颔首:“带路。”
魏公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只落后了明辞熠半步往前走,边走还边跟明辞熠道:“太后听闻大人喜欢吃甜食,特意备了不少南方糕点和花茶,希望大人能久坐片刻。”
明辞熠只能顺势道谢:“太后有心了。”
是有心。
明辞熠在心里冷笑。
有心拉拢他,让他帮她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不过没关系。
反正他知道那老妖婆面具底下是怎么样丑恶的嘴脸。
他不会轻易的动摇自己的坚持。
再说如今还不确定季长书会不会病死,这要万一真的都给他躲过去了,那他就嗝屁了啊!
而且就算季长书死了,这本书的结局最后还是鄞温帝赢了啊!
他是脑子有病才会站到败方那一边去求死啊!
手握剧本的明辞熠表示十匹马都拉不回他。
太后喜爱菊花,慈宁宫院中便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菊花,开的一朵更比一朵娇艳。
在北方这样的天气还能开出这么多菊花,足以看出太后如今在朝野中的权势。
明辞熠一眼扫过这些菊花,暗叹浪费钱财的同时,也是对太后多了几分敬畏之心。
他成为国师后其实甚少见太后,更别说交流了。
只怕太后如今是听闻季长书正在动身回京,着急了,这才想要拉拢他。
可惜啊。
迟了。
明辞熠心里还记着她和长公主联手差点要了他的命的那一笔账呢!
想要他从小本本上把她二人的名字划去?
做梦吧,梦里什么都有,梦里她们还可以登基称王。
现实嘛……乖乖做个弟弟就好。
明辞熠被领进了慈宁宫正厅,太后正坐在高位上品茶,瞧见明辞熠来了,便放下了茶盏。
明辞熠站在正中央冲太后拱手:“微臣见过太后。”
太后今年虽五十有六,但保养的极为得当,脸上细褶只能看见一星半点,手上尾指轻翘的十分好看。
她将双手折叠在腹前,微笑着轻轻颔首:“无需多礼。”
她伸手一指:“不必客气,坐下说话。”
明辞熠便落座在了下首。
明辞熠刚坐下,就有侍女鱼贯而出,上茶上糕点,那架势,好像太后此次传唤明辞熠,就真的只是想请明辞熠尝尝她慈宁宫的手艺一般。
明辞熠也不客气,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菊花茶。
他好像还是喝不太惯呢。
太后轻笑着问道:“国师品着哀家这儿的茶味道可好?”
明辞熠实话实说:“微臣还是更喜欢陛下那的云山龙井。”
太后也不恼,又示意明辞熠尝尝糕点,明辞熠捻起一块轻咬了一口,甜的有些发腻的味道在他口中蔓延。
太后又问:“国师觉得哀家这的糕点如何?”
明辞熠不卑不亢:“若是要听实话,那自然是比不上陛下那的龙须酥。我想太后也不想听假话的。”
太后微垂眸子端起茶盏,漫不经心的搅动杯中的花茶,搅的浮在面上的菊花花瓣旋转,她淡淡道:“国师可是想明白了?”
明辞熠微微偏头,不动声色:“太后可知我先前遭遇了刺客之事?”
太后微讶:“此事哀家自然知晓,当时可是闹的轰轰烈烈的,不知国师为何会有此问?”
明辞熠心里冷笑一声,他为什么会这么问太后心里就不能有点数吗?
明辞熠捻了捻自己左耳垂着的深蓝色流苏吊坠:“我这人记恩记仇的厉害,当日是皇上救了微臣,微臣自是一心都在皇上那了。”
“国师说笑了,”太后道:“哀家怎的就不是向着皇帝了?”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能不能摆一面明镜照照?!
明辞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是道:“自然自然,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的人民自然全部都是向着陛下的,太后也不例外。”
太后见他软硬不吃,不由得有些着急,但她还是按捺住了自己的心焦,心里默念了几遍长公主所嘱咐的话:“先前总是听这些个奴才说国师是从仙界来的人,不知国师可否与我讲讲那里的故事?”
和这里相比,他先前生活过的地方的确宛若仙境。
明辞熠也不隐瞒,反正大家都认为他是天神下凡,靠这层身份他才能好好活下去,他也没有必要和自己过不去:“我们那,众生平等,每个人都有掌管自己命运的权利。不分高低贵贱,是真正的人间仙境。”
明辞熠轻轻笑着回忆:“我想回去了。”
太后轻叹:“这世间真的有这样的地方吗?”
明辞熠看向太后:“太后若是相信,便有,若是不信,自然无。”
明辞熠这一坐,就被太后强行挽留了一个时辰,等到明辞熠离开时,皮都脱了一层。
他最讨厌这种言语间含着剑光的试探了。
太后的拉拢之意不言而喻,可明辞熠是打死也不会选择他们那一边的。
太后和长公主,一个比一个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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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辞熠被府里的小厮一把扶上车驾,小厮也跟着钻了进来。
车夫驾车离去,明辞熠彻底的松了口气。
他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左耳的深蓝色流苏吊坠:“累死了。”
小厮压低了声音道:“听说魏公公把主子拦下了?主子是被带去太后那了?主子没事吧?”
明辞熠松开流苏摆了摆手:“无事,就是打了场仗。”
他顿了顿:“太后想拉拢我。”
这小厮虽是他府上的,但却是鄞温帝赐给他的。
小厮名叫松柏,原是鄞温帝身边的一个近卫,是鄞温帝派来监视他的,也是鄞温帝派来保护他的。
松柏闻言不由得有些紧张,就听明辞熠继续道:“我拒绝她了,但我总觉得这个女人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只是不知下次是杀我还是继续用手段拉拢我了。”
明辞熠又伸手捻了捻耳侧的流苏:“头疼。”
他最不适合的就是做这种头脑风暴的事,偏偏身处权力中心。
松柏忙给他倒了杯茶:“主子明日还要进宫吗?”
明辞熠摇头:“我哪知道,这得看陛下了。”
反正他就是一块砖,哪里有需要他就得往哪里搬:)
国师没得人权。
没得人权的明辞熠回了府上,就吩咐了松柏闭门谢客,他刚打了一场仗,他还想好好休息一下呢。
绛紫听得松柏说明辞熠头疼,便主动上前给明辞熠做头部按摩。
明辞熠躺在炕上彻底放松,随意和绛紫聊了句:“你不是说你出身镖局吗?怎的还有这样好的手法?”
绛紫的手微微一顿,她轻笑着道:“我爹爹也经常偏头痛,我瞧不过去,便跟大夫学了点。倒没想到现在给主子用上了。”
“技多不压身。”明辞熠昏昏欲睡:“挺好。”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好像ios看不到封面了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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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三朵谜云(捉虫
鄞温帝温笑着瞧着明辞熠,心情明显很不错:“长书他顺利躲过了长公主命人埋伏在山林间假扮劫匪的人了。”
明辞熠:“……?”
他错愕的瞧着鄞温帝,眼里满满的不可置信。
这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这元王到底能不能好好的死了?!
这要是换了别人在这,肯定是以为明辞熠是希望元王死的,但鄞温帝不这么觉得:“国师,你已经预测错了两次。”
他顿了顿:“但朕很开心。”
明辞熠:“……”
我知道你很开心但是我有点不开心。
鄞温帝:“长书马上就要进京了,这一路应当再也没有危险了吧?”
明辞熠:“……书上说他会暴病而亡。”
按照书上所说,季长书在进京时被身边的人下了毒,死的无声无息,就像是得了一场疾病突然而亡一般。
当然,前提是他看的不是一本假书。
明辞熠十分确信自己的记忆没有出现差错,他十分确信这位元王是无法躲过这么多明刀暗箭的,结果呢?
明辞熠觉得老天在玩他。
这要是万一他和鄞温帝说的话传到了季长书耳朵里,那他岂不是要嗝屁了?!
明辞熠突然想穿越回去给自己两个大耳光。
说的这么明显干什么啊?!
鄞温帝听到他这样的预言不仅不生气,反而很高兴:“看来长书他是可以躲过这一劫了。”
明辞熠:“……行吧,把我当反向预言来使也行吧。”
他作为一个佛系青年,还能说啥呢?
只能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鄞温帝又留了明辞熠一道用膳:“今儿个朕在池里钓了条大鱼,留下来一并尝尝鲜。”
明辞熠摆摆手:“跟你吃饭规矩太多,皇后娘娘受得住,我可受不住,陛下就别折磨我了。”
鄞温帝失笑着摇了摇头:“那你此去回去罢了。”
他顿了顿,装作不经意的模样:“朕让侯公公送送你,免得又被太后耽误了时间。”
明辞熠闻言,心中一跳,下意识的伸手捻了捻自己左耳的深蓝色流苏。
他虽不聪明,但察言悦色的本事一级棒,也正是因此,他一听鄞温帝这话就知晓鄞温帝是在意他当时在太后那待了一个时辰的事了。
看样子松柏也有报信。
明辞熠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太后的手段果真高明。
不杀人却诛心……
这要不是明辞熠确信鄞温帝不会怀疑自己,他这么一问不过也是在确定明辞熠是否愿意与他说,只怕此时明辞熠都要考虑一下要不干脆投靠太后罢了。
明辞熠冲鄞温帝一拱手:“那就多谢陛下了,正好太后那的点心和茶不太合我的胃口。”
鄞温帝听得此话,脸上的笑容真实了不少,他道:“不必客气,下次你来,还给你泡云山龙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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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明辞熠说季长书会病死已经过去了半月,也终于到了季长书入京的日子了。
明辞熠一早便跑到了御书房,想跟鄞温帝一起第一时间知道季长书的情况,见一见这个麒麟之才。
这天又是清明,天落了些雨下来。
雨滴砸在屋檐上,构成了大自然的乐章。
明辞熠坐在炕上陪鄞温帝一起看外头打着伞来来往往的婢女奴才,不由得想起了一句诗:“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鄞温帝拍了拍掌,轻笑道:“好诗!”
明辞熠被夸的一脸红,连连摆手:“不是我的诗。”
鄞温帝笑容不变:“那便是从你说的那仙境所听来的了。”
关于明辞熠,因为他这具身体连个身份都没有,他又能预言到未来之事,鄞温帝便称他来自仙界。
毕竟明辞熠说的那个二十一世纪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人间仙境了。
“皇上!皇上!”
太监喜上眉梢的声音响起,明辞熠同鄞温帝一齐看去,便见一奴才带着一身水汽跑了进来跪在地上道喜:“元王来了!元王殿下毫发无损的来了!”
鄞温帝猛地站起身来,长出了一口气,明显是心里的石头落了下来,他喜道:“快让人进来!”
太监连道:“是是是!”
语毕,太监便想要去请季长书进来,却不想季长书率先走了进来。
他冲鄞温帝一拱手:“皇兄。”
鄞温帝扶住他:“快坐下。”
明辞熠果断站起身子给季长书让位,同时也是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季长书一眼。
这人明明生了副好皮相,面容却是有些过于冷峻了,像是高山上化不开的雪,冷的冻人。
他察觉到了明辞熠的视线,偏头瞧着明辞熠,明辞熠对上他那双黑漆漆的眸子时,只觉有一只恶鬼在狠狠的盯着自己,着实有些渗人。
季长书道:“这位便是国师吧?”
明辞熠赶忙拱手:“正是。”
季长书的语气沉了下去,带着点阴郁:“听说你很希望我死?”
明辞熠:“???”
卧槽?他什么时候说过了???
明辞熠错愕的看着季长书,整个人都陷入了呆滞。
季长书垂眸瞧着他这幅模样,语气没变:“怎的?敢说不敢认?”
明辞熠:“……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