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荀箫和颜旭之而言简直是意外之喜,而蔡续半个月多才回信,足以证明他亦是经过深思熟虑。
荀箫接着道:“师父的信上说,来巽风观时他会带上酒剑坞最好的酒,亦是带上他新酿的最烈最浓的酒。我和旭之还没来得及告诉您,本是想给您个惊喜。”
颜旭之看到张鸿虎的眼睑忽然颤了颤,心中一跳,急中生智道:“没想到师父您竟然没机会喝到了,作为徒弟,我一定会把你的份也一起喝完。”
张鸿虎猛地睁开眼:“我不准,我自己要喝……”
“啊!掌门醒了!”有人看到张鸿虎醒来,激动地跳起来。
尉迟逍立即来到床榻边,激动道:“师祖!”
张鸿虎根本听不到他人在说什么,他一把抓住颜旭之的衣袍,勉力坐起身,为酒拼命质问道:“颜旭之,为师如此拼命,差点把命丢了,你竟然还要抢为师的酒喝,要不要脸?!”
颜旭之没想到真能靠着酒把张鸿虎的魂勾回来,他终于松了口气,轻轻抱了抱张鸿虎,感到张鸿虎浑身僵硬,一本正经道:“行吧,既然师父你醒了,看来我只能和你分享美酒了。”
张鸿虎锤了一下颜旭之的背,然后回抱住爱徒。
随后,他环视一屋子笑中带泪的身影,逃离死亡的喜悦逐渐平复后,他凝视颜旭之,虚弱地问道:“魔头呢?”
颜旭之道:“在外面。”
张鸿虎靠着床头,紧握手里的玉坠,脸色很差,但眼神却亮极了:“传信给江湖所有门派和世家,颜旭之和荀箫生擒魔头荀笙,十天后,让他们来我巽风观决定这罪大恶极的魔头的末路。”
屋外突然响起荀笙痛不欲生的叫声,而这样的叫声对巽风观所有人而言,是死不足惜的荀笙为那些死去的同门以及江湖那些被他所害之人唱出的哀乐。
作者有话要说: 让大家久等了!
明天的一章还是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更,可能是正文最后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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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良辰吉日(上)
张鸿虎因伤势过重, 说完一些话后便躺下继续睡过去了。
而颜旭之与荀笙之战除了真气耗尽,也受了不少内伤, 如果不是因为想要确认张鸿虎的情况, 其实应该立即打坐调息。
即使有荀箫这个绝世高手不停地给他输送真气,如此强撑下去还是可能因为内伤损伤筋脉,使得功力倒退。
他们正打算离开,就在这时, “颜旭之!”一声大喊忽然让颜旭之神色一凛。
只见慕容煜拉着神情尴尬的夏侯义急急走入房内。
被一众人注视着,慕容煜朝颜旭之深深作辑,他弯腰九十度似乎觉得不够,猝不及防,当着颜旭之的面直接跪下来, 磕头认错道:“颜旭之,对不起,以前那些事是我做得糊涂。我如今武功尽废, 又有了孩子,会和阿义好好生活, 再也不会纠缠你, 请你原谅我以前犯下的错。”
慕容煜抬起头,一脸正色地看向颜旭之, 似乎如果颜旭之不接受他的道歉, 他就不准备起来。
荀箫见到慕容煜闯进来之际,下意识运转真气一旦慕容煜有所行动就准备出手。
然而,慕容煜的行为却让人匪夷所思。
颜荀二人完全不知道慕容煜发生了什么, 二脸茫然。
这剧情展开是什么鬼?
颜旭之看到周围的师侄并不惊讶,似乎也都在等着他的反应。
巽风观其余人都知道慕容煜最近的改变,所以很轻易的接受了慕容煜此时的举动,并不觉得怪异。
即便他们一想起慕容煜曾经的所作所为还是愤愤不平,但又实在无法将现在的慕容煜和过去的那人结合起来。
毕竟,现在这个慕容煜经常腻着夏侯义,总是傻笑,哪还有当初那种嚣张狂妄的样子。
尽管颜旭之再震惊,却也能感觉出慕容煜脸上的真诚。
他的耳边响起夏侯义的传音,解释了慕容煜这样做的原因。
颜旭之愣了愣,回过神后,神色复杂地看着慕容煜。
如果不是解释为慕容煜有些疯病的症状,以前的慕容煜又怎么可能这样做?
这么一想,他又如何去和一个病人计较。
况且,这个病人如今怀有身孕,除了行为有些异常外,记忆上并没有什么偏差,可以算是真心诚意的道歉。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颜旭之道,“慕容煜,若是你真心喜欢夏侯义,便待他好些吧。”
慕容煜颔首道:“自然。”
一瞬间,颜旭之从慕容煜的脸上看到了熟悉的倨傲,但等对方站起身立马黏着夏侯义时又变得有些小孩子气。
慕容煜大展笑容道:“阿义,我和颜旭之道歉了,我们回去吧。”
夏侯义在他人“你可真是把慕容煜吃得死死”的调侃目光下,被慕容煜拖着离开屋子。
走向门客院落时,前一刻还觉得臊得慌的夏侯义,下一刻看到慕容煜满是情谊的眼眸,浑身血液突然冷了下来。
这不过是暂时的,等煜哥恢复正常,就只会对他嫌恶非常了。
所以,煜哥,你什么时候恢复正常呢?夏侯义委屈地想,再这样下去,我怕自己真的会喜欢上你。
等慕容煜一离开,颜旭之刚问药元思慕容煜具体的状况,额头上伤口带来的刺疼深入骨髓,让他浑身打颤,头晕目眩,根本没有力气再说话。
颜旭之再次正视自己的伤势。
先前和荀笙决战时,一心想着胜过荀笙,强忍着伤口的痛意,现在一切结束这伤痛来得极为猛烈,差点让他站不稳脚跟。
进入绝世期后,颜旭之就再没有这么虚弱过。
而且,这次比上次和荀笙一战之后的感觉还要糟糕,内息因内伤而翻涌,要不是有荀箫那点真气支撑,可能就要在这些师侄面前丢脸的呕出血来。
荀箫察觉到颜旭之的异样,打横抱起颜旭之,对小玥嘱咐道:“我带旭之去练功房,清曜和渊穆再拜托你们照顾一会儿。”
小玥等人脸上皆是担忧,点点头:“荀先生,小师叔,你们放心。”
“时掌门,药神医在这里。”一位弟子领着时玉韵走入院落里,伴随着有些凌乱且沉重的脚步声。
药元思刚准备回药园休息,今天经历一次死亡的他太疲惫,刚才又给好几个受了内伤的巽风观门人诊疗配药,几乎身心俱疲,这时听到有人唤他,站起的身子一僵。
“药神医,碧羽苑时掌门找您,希望……”
领路的门人话刚说到一半,时玉韵背着一个人急急忙忙来到药元思面前:“药神医,这是我弟子许宿,他发烧不止,气息好几次差点断绝。我用了一些灵丹妙药,这温病却还是去不掉,颜少侠说您医术高超,求您救救他。”
颜旭之和时玉韵说过,巽风观内除了张鸿虎外还有一位神医名叫药元思。
时玉韵本来想让张鸿虎给许宿看看,但从巽风观弟子那里得知张鸿虎刚从鬼门关走回来的事,无人能求,此时只能寄希望于药元思身上。
药元思看着时玉韵背上的人,有别于当初在武道大会上的君子端方,如今身上裹着厚厚的衣服,脸上烧得通红,整个人却像是处于极寒地狱发着抖,唇色带紫还附着了一层寒霜。
这明显是寒毒入骨。
药元思神色微微一变,揉了揉额头,沉声道:“时掌门,你带着许公子和我一起去药园。不过,药园的药大多是张掌门种植的,我无权自用……”
“药神医,你但用无妨。”张鸿虎气虚的声音从房内传出来,“时掌门上次送的葡萄酒就当是诊金了,至于药材费用,之后我们再仔细清算。”
时玉韵感激涕零:“多谢张掌门。”
临走前,时玉韵看了眼不远处的荀笙。那人满身是血,血肉模糊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但正在发出微弱又让人觉得快意的痛吟。
像一滩烂泥一样。
可惜宿儿看不见。
而许宿会变成这样自己也有错。
如果许宿真能好起来,碧羽苑就算一直都靠着易容才能被人记住,也是他时玉韵命了,他认命。
到达药园的茅草屋后,药元思又吃了个好几颗丹药,稳定下内伤,平心静气后给许宿诊脉,查探下来有些惊愕。
许宿真气全无,筋脉俱损,竟然也成了个废人?!
他原先看到许宿气息孱弱,还以为是重病造成的,虽然心有狐疑,却没想到竟是如此。
药元思眉头紧蹙,沉下心继续探查。
一看许宿手腕上青白皮肤下透出血红色的脉络,药元思便知许宿曾经吃下过什么,是一种能治疗宿疾的琉血草,而琉血草将一直残留人体内,许宿如果一直是武功高手,那便一生无忧,但如果是普通人服下这种草药,一旦遭遇风寒便会形成入骨寒毒,就会成为致命的毒药。
这也是变得比普通人还体弱的许宿如今身中寒毒的原因。
药元思将原因告知时玉韵,而后缓缓道:“时掌门,这药园确实有一味草药可以医治他,此种草药被承认‘炎狱草’。不过因为许公子本身还得了温病,高烧不退,效用会更糟糕。
“炎狱草并非普通的草药,只需一片草叶的三分之一,便可驱寒毒,如今许公子身上的寒毒入骨,三分之一根本不能奏效,需要一整片。但如果服下一整片,其身体便会经受火烤般炼狱之痛,我可以调制药浴给许公子降温,但他还是会极度痛苦,必须撑过四天四夜。”
“这是唯一的办法吗?”
如果一般的寒毒,药元思自然有其他办法,但……
“有琉血草在,除此之外别无它法。”
时玉韵心疼地看着被自己用各种灵丹妙药吊着一口气的许宿,狠下心,点头:“既如此,药神医,吾徒拜托您了。如果宿儿能够无恙,我时玉韵此生都会记着您这份恩情,以后只要您一句话,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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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旭之被荀箫放到蒲团上。
荀箫先是给颜旭之用真气疗伤了一天一夜,等双方睁开眼,发现颜旭之眼神有了些神采,荀箫准备退到一边:“你安心打坐调息,我在外面守着你。”
颜旭之一把拉住荀箫的手,微微用力一拽,荀箫差点跌进颜旭之怀里,好在及时稳住,变成前胸靠着颜旭之。
颜旭之直接吻上荀箫的唇,放开时,弯起眉眼道:“荀箫,你怎么这么有魅力?”
之前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拦腰抱起他,说实话,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颜旭之从没想过自己会被他人公主抱,这要是其他人,他绝对会非常不舒服,可这个人是荀箫的时候,一切又变得与众不同,别有趣味。
他忽然想起以前看的狗血电视剧里,男女主角看对方时总是带着柔光滤镜,原来不是夸张。
因为,他当时看荀箫就有这种感觉。
荀箫还愣着,似乎没明白颜旭之突然这么说的原因。
颜旭之就喜欢看荀箫这种怔怔的表情,百看不厌。
他又亲了亲对方的额头,然后想到自己额头的伤口,佯装伤感地问道:“我要是毁容,可怎么办?”其实他并不在意,但就是想知道荀箫的想法。
荀箫以为颜旭之非常在意容貌,加上面前的人脸色苍白,让他更是心生怜惜,于是绞尽脑汁安慰道:“男人身上有剑伤刀疤不足为奇,我也不会在意。”说到这里,荀箫自然起来,“颜旭之,不论你长得如何,我喜欢的只是你。”
另一个荀箫倾心的颜旭之,在如今彻底明白天道是什么的他看来,不过是遵循天道发展的心情,丝毫都比不上他对面前男子的深情厚谊。
荀箫的眼睛明亮且干净,颜旭之的指腹摩挲过荀箫的眼角,然后被荀箫推了推,一脸正色:“赶紧打坐调息,你再这么看我,我怕我忍不住。”
颜旭之收敛表情,一本正经道:“遵命。”
两天后,练功房门口,荀箫怀抱着喝着奶水眨巴着眼睛的颜清曜,药元思抱着学着奶包妹妹玩他头发的荀渊穆。
药元思对荀箫提到许宿的寒毒,三天三夜过去,许宿的寒毒即将彻底驱除,只要再熬过一天一夜,许宿就能完全痊愈。
“其实还有一件事,我一直犹豫着该不该告知时掌门。”药元思望天长叹。
“药元思,我认识的你不是如此优柔寡断的人。”荀箫觉得药元思有些奇奇怪怪的。
药元思眉头之间皱成一个川字:“因为这个后果也要许公子能撑过六天才会出现,现在看来他能撑过去,这是好事,但可能会有个很严重的后遗症。”
“吱呀”一声,两人背后的门倏然打开。
颜旭之问道:“什么后遗症?许宿怎么样了?”
和药元思说话时,荀箫便察觉到颜旭之从入定中醒来,可真的听到颜旭之的声音,转身看到颜旭之后,终于舒了口气,又忍不住担忧道:“怎如此快出来?”
短短三天颜旭之根本不可能完全恢复,再看颜旭之额头上分外明显的剑伤,亦让荀箫心疼。
“今天师侄们要下葬,我就算爬着也要出来。”颜旭之缓缓道。
一眼望去,挂满白绫的巽风观。
为了让荀箫安心,颜旭之又道:“荀笙已除,我之后安心养伤即可,不用担心。”说完又问药元思许宿怎么了。
同样安下心来的药元思再给颜旭之顺了一遍许宿的状况后,终于说出那个放在心底的秘密:“许公子原先就因为温病高烧不退,又因服下炎狱草全身如被火烧,醒来后或许记忆上会有些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