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炽火长老还是十分犹豫。
而他之所以如此犹豫,正是因为他对于自己的这一次渡劫仍旧有疑虑。
玉珩大陆已经很久很久不曾出现新的仙人了,在进入渡劫期之后,他虽然已经搜寻了无数的典籍,但是典籍上的记载,到底只是冷冰冰的文字,无法和切实观看一场渡劫期修士飞升来的有感触。
所以,虽然炽火长老已经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自己或许就快要飞升了,但是……
在他的预感里,自己却是会以失败告终,成为太虚仙宗的又一位散仙。
好在,万剑仙宗的秦舟雪会比他更早飞升,到那时候……
他求取蕴神丹的目的,也只不过是让自己渡劫的机会多上几分罢了,若是这蕴神丹的“副作用”如此大,他是断然不可能会服用的。
“长老。”谢千钧见炽火长老似乎是有松动的意思,连忙再度添柴加火,“我知道另外一种丹药。”
“哦?”
“那丹药唤做乾元丹。”谢千钧看着炽火张老,眸子里满是诚挚,“乾元丹虽然无法直接提高度过雷劫的几率,但是……”
稍稍停顿一下,确定自己确实挑起了炽火长老的好奇之后,谢千钧缓缓道,“服用乾元丹之后,便可利用雷劫进行锻体。”
“锻体?”炽火长老蹙眉。
那样岂不是要引雷入体?
“不错。乾元丹可护住身体的经脉、丹田,只让肉身承受雷劫淬炼。”谢千钧为炽火长老解释,“若是长老心有疑虑,也可以寻雷霆之处尝试一番。”
“肉身足够钱强大,那么,扛过雷劫的几率自然会上升,不是么?”谢千钧此时只恨自己前一世的时候,面对极力推销的销售人总是缺乏耐心,不然的话,说不定他忽悠的本事还会再强一点儿。
“谢丹师之前说,让我寻雷霆之处尝试一番,那便是说……”炽火长老抓住了谢千钧话里地漏洞,“谢丹师会提前予我一枚乾元丹?”
谢千钧嘴角抽了抽,“可以,不过,乾元丹材料难寻……”
倏然间,他的视线落到了那一个装着小灵狐的盒子上,炽火长老正用自己的手指在上面轻轻敲击着,发出了“笃笃笃”的声音。
他看着谢千钧的目光和先前别无二致,但是谢千钧明白,这是明晃晃的威胁!
于是……谢千钧
看了自己身后的阿壤和宁寻一眼,直接答应了下来,“两枚无暇乾元丹,换取这一只小灵狐。”
“谢丹师爽快!”炽火长老哈哈大笑,将手中的小木盒用手指推到了谢千钧的这一边,然后,视线落到了迟少蕴的身上,“此人谢长老还有用?”
谢千钧犹豫了以下,“确实还有用,还希望长老别弄死。”
炽火长老听出了谢千钧的言下之意,弄残没问题。
***
等炽火长老的身影彻底消失,宁寻几乎是游魂似的走到了谢千钧的面前,“我总觉得这是一个梦。”
“不是梦。”谢千钧捉起宁寻的手,将那一和小木盒放到了宁寻的手里,然后一根根地将他的手指合拢,“说起来,这只小灵狐,算是活着吗?”
“不算。”宁寻苦笑一声,“他已经死了,只不过因为灵狐的特殊,所以……”
想了想后,宁寻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形容,“就好像是失去了魂魄的修士。”
而就在几人沉默以对的时候,门口有“笃笃笃”的声音传来。
于风川斜靠在门框上,“之前小谢小友被引去的那一处找到了。”
等谢千钧几人赶到的时候,就听见一人道,“这破阵符当真不错,不知侯小友可愿加入太虚仙宗?”
谢千钧:……
这是在当着他和阿壤的面挖墙脚?
人干事?
第76章
说话的是太虚仙宗内的阵法师,是一位看起来十分娇小的女子,明眸善睐,顾盼生辉。
“小友在阵法上天赋绝佳,只不过……”她侧头看着这一位唤做侯景秋的人,他已经不能称之为少年了,正在慢慢地向着青年转变。
身形瘦削,有些黑,不算绝顶英俊,但是破阵时候的坚定与认真却给他增添了许多魅力。
倒是他身侧那个唤做黄清闻的男人,生得俊俏风流,将来出去历练,也不知道要惹得多少姑娘为之倾心,一看就半点儿也不宜室宜家。
对于相盈尺而言,还是侯景秋在阵法上的天才与专注,让她起了爱才之心。
只是……侯景秋的阵法之道,实在是散乱,不成规矩。
“小友似乎一直都是自学成才?难道,玄苍门内无人可以指导你?”相盈尺蹙眉,“这一枚令牌你拿着,将来若是有阵法上的问题,尽可以来太虚仙宗寻我。”
“那便先谢过相峰主了。”侯景秋规矩行礼。
倒是站在他身侧的黄清闻起了戒备之心。
这女人的这番话,他听着总觉得不怀好意,莫不是想要挑拨离间?
他眸子微微眯起,转了一圈儿后,笑着开口,“相峰主好意,我等岂敢不应?只是日后景秋若是来的勤了,怕是也要徒惹相峰主厌烦呢。”
“小友多虑了,景秋若是多来几次,我可是欢喜地很。”
侯景秋就是再迟钝,此时也听出了这两人言语间的交锋之意,他下意识地就站在了黄清闻的这一边,“承蒙相峰主厚爱,景秋感激不尽,只是这种破阵符并非小子独创,清闻也相助良多,当不得相峰主如此看重。”
相盈尺看了黄清闻一眼,那一双剪水秋眸中多了几分冷意。
就在现场气氛有些许凝滞的时候,一道熟悉的清冷声音从身后传来,“便是这里?”
相盈尺下意识地转身,看清楚来人之后,连忙行礼,“见过宗主、于长老。”
她的视线落在了谢千钧与阿壤的身上,“这两位是……”
于风川指了指谢千钧,“这一位是玄苍门的谢千钧谢长老,这一位是谢让,你可以唤他小谢长老。”
相盈尺眸子微微一颤,接着便敛衽行礼,“早就听说过谢丹师的大名,只是之前一直无缘得见,如今可算是见着了,谢丹师果然丰神俊秀,胜似仙人。”
谢千钧微微颔首,只随意地扫了她一眼,接着就看向了侯景秋,“破开阵法了?”
“回谢长老,阵法已经破开。只不过,究竟是不是这里,还要请小谢长老确认。”黄清闻上前一步,抢先应道。
“去看看?”谢千钧看向了徐修声和于风川,此处虽然偏僻,但到底是太虚仙宗的范围,谢千钧也不好直接闯进去。
“谢长老,请。”徐修声伸出一臂,道。
***
破开阵法后,先前一直被隐藏的洞府便彻底显露了出来。
那洞府的山门开得很小,但是进入之后,却会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高处有一缺口,此时天光正好,阳光从高处洒落,正好在洞府的地面上涂画出了一块不规则的圆形光斑。
而在光斑的正中央是一个蒲团。
“咦?”阿壤蹲下,用手捏了捏那个蒲团。
“怎么了?”谢千钧见状也撩起下摆,和阿壤蹲在了一起,“这蒲团有问题?”
“不是有问题,而是……”阿壤的语气里有些疑惑,他手上用力,将蒲团外层的编织物扯开,里面的填充之物就暴露了出来
。
是一种深红色的丝絮。
“这是……”谢千钧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很快就锁定了一种植物,“枯丹絮。”
这种唤做枯丹絮的东西和其他的灵植不一样,其他的灵植是靠汲取土壤中的养分来生长,而这种唤做枯丹絮的则是通过狩猎灵兽为生。
“对,就是它,不过这些已经死了。”阿壤将一小撮枯丹絮放到了自己的手心,深红色的絮状物衬得他的肌肤更白,对比太过鲜明,导致谢千钧的视线停留在了他的手上,而不是那一撮灵植上。
“此物……有何用处?”于风川的声音唤回了谢千钧的思绪。
“枯丹絮对于生存之地地要求很高,整个玉珩大陆,能够适合它生长的地方,不会超过五处。”阿壤断言道。
于风川眸子里划过了一丝恍然,“小谢道友的意思是,通过这枯丹絮的生存之地,来确定那些人的老巢?”
“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阿壤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也不一定对。”
最主要的还是这种唤做枯丹絮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阿壤自己都没能种过呢。
所以,他看向那枯丹絮的视线就多了一丝可惜,想了想,他还是没能忍住,询问道,“若是寻到了活的枯丹絮,可否……”
分我一株?
最后这几个字阿壤不太好意思说出口。
不过,在场的都是任静,如何会不清楚阿壤未说出口的那几个字?
“此次若是能寻到,必然会请小谢道友辨认一番。”徐修声承诺道。
阿壤眼睛一亮,“那便先谢过徐宗主了!”
“那与裴长意一体双魂之人,最近可曾出现?”谢千钧接着遮挡,悄然间捏了捏阿壤的耳朵,顺口问道。
说到此事,徐修声也是叹息,“自从裴长意被看管之后,另外一个人就再也不曾出现过。”
或许,是察觉到了危险吧?
而他们太虚仙宗也不可能和白焰门一般,直接使用搜魂之术。
因为不管如何,裴长意此人对于太虚仙宗确实无害,真正危险的是另外一人。
谢千钧也觉得这事情有些棘手,那魅惑之人龟缩不出,委实可恨。
“不知谢某可否去见见那裴长意?”
“谢长老可是有了办法?”徐修声的眼中染上了一丝希望,然而下一瞬,那希望就转化为了失落。
“不曾,只是想再亲眼见一见人,看看,能不能有办法将那魅惑之人给逼出来吧。”
***
而就在谢千钧几人为裴长意与魅惑之人烦闷的时候,玄苍门内,宁寻也正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阿蓼的眸子里满是担忧,宁寻已经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盒子看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了。
“主人?”终于,阿蓼上前几步,“您……”
“阿蓼。”宁寻眸子动了动,视线终于从那个木盒子的上面落到了阿蓼身上,“你觉得,我该如何做?”
阿蓼站了张嘴,最终却只能道,“阿蓼不知。”
盒子里的便是那一只小灵狐,它身上被种下的魔种早就被谢千钧驱逐了,但是……
宁寻很是犹豫,是否要将这一只小灵狐火化?
如果没有焚成骨灰,宁寻担忧将来有一天,它会被人发现,然后挖出来炼丹。
可若是焚毁……
或许是因为闻子规一事,总是让宁寻的心里有所期待,万一呢?
理性上,宁寻知道,将小灵狐焚化后埋到宁瑞的身
边是最好的方式,但是感性上,他却本能地抗拒这一个方法。
然而,小灵狐到底不是闻子规,它没有闻子规那般好命。
“主人……想必已经做出了决定。”看着宁寻面上的身上,阿蓼柔声道。
宁寻颓然地看着阿蓼,“阿蓼,我真的很没用。”
他不曾保护好自己的妹妹和侄儿,就连报仇,都……
“主人缘何要这般想?”阿蓼抬起头,看着宁寻,不赞同道,“需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主人只是运气不好,不过……”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阿蓼的眸子里染上了暖意,“以后,再不会了。”
“是啊……”宁寻抬手,轻轻地放到了阿蓼的头上,“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们陷入险境了。”
仿佛是又重新找到了目标,宁寻的眸子里重新焕发了光彩。
而现在。
“阿蓼。”
“主人。”
“去后山吧。”
***
玄苍门的后山其实并不高,说是山,其实用小土坡来形容更加合适。
而在这一处的后山上,已经埋葬了一个人……不,灵兽。
是那一只为喂养过小婴儿锦乐的母狼。
宁寻看着之前谢千钧和阿壤给那一头母狼立下的墓碑。
“一位母亲。”宁寻看着那完全不符合修真界的墓志铭,眸子有一瞬间的恍惚。
那么宁瑞和小灵狐呢?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大一小两个盒子。
大的是一个玉盒,盒子里是一只蜷缩在一起的白色狐狸。
宁寻缓缓抚摸着那一只玉盒,“瑞儿。”
他的声音艰涩沙哑,“我找到那一只小灵狐了。你们母子,终于可以团聚了。”
说到最后的时候,宁寻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哽咽。
阿蓼沉默不语地在旁边亲手挖出了一个深坑,挖完后就默默地站到了宁寻的身边。
她的手边还立着一座墓碑,只是那墓碑上是空的,因为宁寻一直不曾决定好墓志铭。
而在看了谢千钧之前刻下的墓志铭之后,宁寻沉默了一会儿后,将盛着小灵狐骨灰的的小木盒放到了宁瑞的怀里。
下一瞬,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柄匕首,然后他在墓碑上缓缓刻下了几个字。
“一位母亲和她的孩子。”
接下来——
宁寻回头,看着不远处的玄苍门,面上神色渐渐变得温柔。
***
玄苍门内,不知道为何,几个小家伙儿齐齐地打了一个喷嚏。
“奇怪。”临皎蹙眉,跳下椅子挨个触碰额头,“没有感染风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