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叔暮关山失笑:“想不到冷漠无情,脾气差到人人敬而远之的玉凉蘅竟然会喜欢上我幽界皇室的一个私生子,还真是掉价啊。”
暮重深冷冷看了暮关山一眼:“行了,揶揄的话少说几句,若是被玉凉蘅知道你这么说他,他一根手指头都能碾死你。我们眼下当务之急,是要杀了朝黎,能栽赃就栽赃,总之,不能让玉凉蘅拿到我们动手的证据便可。”
暮逢春道:“可在我们幽界地盘出的事,肯定不会是暮敖干的,而杀掉朝黎,我们获利最大,就算他没有我们动手的证据,嫌疑最大的也是我们。”
暮重深冷笑:“谁说嫌疑最大的是我们了,如果在朝黎死之前,有人刚好跟他吵了一架,或者刚好把他约出去动了手,再或者,他自己一不小心去了不该去的地方,例如痴迷乡,再一不小心,被那里的上古幽兽咬死,这些情况不都跟我们没有丝毫关系么?”
暮逢春恍然:“痴迷乡,这计策不错。”
……
此刻,幽界赤血殿地牢之中。
铁架上,绑着一名浑身是血,断了条右臂,双眼被挖的人。
“又见面了。”暮敖摘掉身上的大氅,笑道,“过的好吗?”
“怎么脏成这样了?”暮敖啧了声,用手帕擦掉那人脸上的血。
“贫僧过的好不好,大皇子难道不知道吗?”失心佛忍痛道,“先前分明答应过贫僧,只是借用贫僧的丹府来当暮星沉修复手臂的药引,现在他的手臂已经修复好,为何还不放过贫僧?”
“本皇子先前是答应过你,”暮敖轻笑了声,眼神骤然凌厉,“但本皇子现在想反悔。”
失心佛讥嘲道:“堂堂幽界大皇子,说话不算话,还真是龌龊。”
暮敖拿着匕首,缓步踱来踱去,并不说话。
失心佛冷冷道:“你说,若是玉凉蘅知道他这些年极力追寻贫僧踪迹的同时,你这个经常去他半月湾做客的朋友一直都知道贫僧的踪迹,却隐瞒不说,会不会将你的赤血殿踏平?”
暮敖浅笑道:“按照他的性子,自然是会的。”
失心佛:“你既然知道,就最好放了贫僧,若是明日日出,贫僧没能安然离开幽界,贫僧安插在半月湾的人会立刻告诉玉凉蘅此事。”
暮敖桃花眼一睁,佯装惊恐道:“那本皇子还真是怕啊。”
最后几个字,暮敖是咬牙说出来的,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封尘刀便横在了失心佛颈间:“本皇子跟暮重深斗了十八年,认识最深刻的一个道理就是——隐患出现的第一时间,不管当下会不会构成威胁,都要立刻消除。所以你以为本皇子决定杀你之前,没有准备?”
失心佛愕然,饮恨道:“你控制了他们?”
“控制几个曾经忠心于别人的人,本皇子不感兴趣,而且,本皇子与你有联系的这一消息,绝对不能泄露一分一毫,为了保险起见,当然是全部杀掉才最安全。”暮敖挑眉道,“至于你安插在半月湾那些人,三年前自本皇子知道你同玉凉蘅结仇之后,便全部杀掉了,现在整日同你联系的,都是本皇子的人所假扮的。”
失心佛磨着后牙槽,愤怒道:“暮敖,你还真是狠啊!”
暮敖冷笑:“要带领整个幽界长盛不衰,并铲除试图借外族之力夺取权利的奸佞小人,不狠一点,难道要靠嘴皮子游说吗?且我幽界内乱在即,若要天下太平,子民安居,总要有人手上沾满鲜血,心不狠何以成大事!”
“失心佛,你十八年前,助本皇子从暮重深的死局中逃出,虽然一大部分是为了你自己的利益,但本皇子一直将此事当人情记着。替你隐瞒这三年行踪,让你多活了三年,也算是本皇子将你的人情债还了。既然人情已经一笔勾销,那你我也该算算我们之间的仇了。”
失心佛一愣:“贫僧自认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你幽界之事,如何有仇?”
暮敖淡淡道:“怎么没做过?你差点杀了本皇子的亲弟弟,若不是他命大,早就命丧黄泉了!”
失心佛听得一头雾水:“你弟弟?”
“就是你三年前,在源陵城挖走眼睛的那只半妖。”暮敖刚说完,手中的刀便刺进了失心佛胸口,并翻转刀柄,搅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失心佛惨叫,“贫僧当时……根本不知道那是你弟弟,若是知道,定然……定然不会要他的眼睛的!好痛……啊啊啊啊啊!放了贫僧吧,让贫僧做什么……都……都可以!”
“放了你?想的真美啊,若是当初本皇子便知道他的身份,当初追杀你的,就不单是玉凉蘅一人!”暮敖猛地抽出刀,再次刺了进去。
小时候,暮敖一直都想有个弟弟妹妹陪他一起玩,一直过了好久好久。直到十九年前,好不容易等到母妃再次有孕,即将生产之时,却被暮重深设计害死,一尸两命。
后来,他知道朝黎的存在时,不是没动过杀心,毕竟那是父亲遭到旁人陷害,才留下的种。
可杀心刚冒出,便消失了。
不管这个弟弟是怎么来的,都是他的弟弟,不管陷害他父亲的人有多恶心,多恶毒,多该死,他这个弟弟终究是无辜的。
兴许是人杀多了,心在变硬的同时,某一处也变得十分脆弱,且敏感吧。
之后,暮敖决定在暮重深发现朝黎存在之前,将其带回来,但循着线索找到时,发现那个跟他父亲有过露水姻缘的人类女子已经在生产之时,便死了。而朝黎也备受排挤,最终下落不明。
这么多年,他一直觉得自己亏欠朝黎的,毕竟他现在是朝黎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却没能在其最需要的时候护住他,他有愧。
所以,当在源陵城,玉凉蘅告诉他失心佛就是当年夺走朝黎眼睛之人时,他真觉得自己就跟个笑话一样,竟然帮着杀害自己亲弟弟之人隐瞒行踪……
往事已悔,不可追思,他现在能做的,是给朝黎讨回那个迟来的公道。
他从地牢出来时,将身上沾血的大氅扔给随从:“把里面的东西扔进痴迷乡喂幽兽,切忌,别让旁人看到。”
吩咐完,他便去吞阳殿了……
作者有话要说:痴迷乡幽兽代表:“你们不要什么东西都往我们这里送好伐,我们也是挑食的啊!”
第64章
此刻,吞阳殿中。
朝黎看着眼前这同上一世一模一样的摆设,有种久违的熟悉感。
“喜欢吗?”暮敖从身后突然出现,靠着门框,轻笑道。
朝黎扭头,淡淡嗯了声。
“知道你舍不得玉仙君,”暮敖斟了杯酒,递给朝黎,“多忍耐几日,很快便会见到他的。”
朝黎接过暮敖递来的酒,抿了一口,抬头道:“兄长,你讨厌我吗?”
之所以问这个问题,不过是想试探一下暮敖的心而已。
暮敖挑眉,脸上很是讶异,但旋即便消散了,扭头冷声问暮星沉:“星沉,方才带他来时,可是有旁人说什么了?”
暮敖并非重生,在他眼里,朝黎突然问这个问题,肯定是受到了某些人的挑唆,或者听见了不该听的话。
暮星沉比划道:“来时,二王爷的小公子说了几句不太好听的话。”
暮敖听完,显然误会了,他以为朝黎是因为暮重深的儿子乱嚼舌根,所以朝黎才这么问,朝黎大致也能猜出来他此刻所想,并没解释,只是顺水推舟道:“我先前便听说,幽王与幽后感情很好,这么多年,幽王也只娶了幽后一个人,想必是深爱无疑的。至于我娘……她。”
朝黎还没说完,暮敖便打断道:“你不用解释,当年之事,我很清楚。不论是你,还是你娘,都只是不知情的受害者而已,我虽然对此事很生气,但也不至于怪罪到你头上。”
暮星沉也一脸真诚的比划起来。
但很遗憾,朝黎根本看不懂,他茫然愣了下,问暮敖:“他说什么?”
暮敖笑道:“他说,我一直都想有个弟弟,你的出现也算是完成了我的一大夙愿,我宠你都来不及,怎么会讨厌呢。”
这句话,朝黎上辈子也听暮敖说过,但此次再听,心境竟没有很大的区别。
从小到大,他从没尝过亲情是什么滋味儿,虽然舅舅一直把他养到大,但……他觉得,如果自己沿街乞讨,应该都比跟着舅舅过的好。
突然有人同他说这种话,不管听几次,都是那么戳心。
朝黎轻笑了声,暗骂了自己一句不争气。
暮敖伸手摸了摸朝黎的头,在吞阳殿的卧房中转了一圈:“我能想到的,已经都让人准备了,你若是还有什么需要,告诉星沉,他会替你安置。”
暮星沉眼中虽露出一丝不悦,但还是乖乖的点头应下。
朝黎理解他,毕竟对暮星沉来说,暮敖就是他的一切,只有时时刻刻跟着暮敖,他才能开心,才能感觉自己是个有用之人,人生目标就是为了暮敖去死。
而上辈子,他也如愿以偿的死在了暮敖前面。
朝黎笑道:“我不懂手语,同他交流有些困难,要不还是换个人吧。”
暮星沉小狗狗一样瞪圆眼,看着暮敖。
暮敖笑了声:“也罢,让万俟霜来陪你吧。”
朝黎一愣:“万俟霜?”
上辈子不是让长风来陪自己的吗?
长风就是暮重深叛乱,在荒骨岭上,跟朝黎死在一起的那名亲信。
至于万俟霜,这不跟自己在山洞里待了三年的那个幽界少年么。
暮敖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没错,就是跟你在源陵城外的山洞中待了两年的好友,万俟霜。”
吃过晚饭,朝黎出门准备溜食时,一名样貌十分张扬的少年走了进来,看见朝黎的一瞬间,不可置信道:“我操,来时我爹跟我说我还不信,没想到你真是我幽界皇子!”
朝黎弯眼一笑:“多日不见,可还安好?”
万俟霜摆摆手:“也就那样。自从你出去觅食,一去不归后,我找了你挺久,一直没找到,还以为你出事了,心痛了好久呢。话说你当时到底去哪了?”
朝黎将之后的事简要描述了一遍。
万俟霜从兜里掏出一只苹果,啃了一口,惊愕道:“少年你不简单啊,玉仙君那个冷酷无情的老东西都被你搞定了。”
朝黎小声道:“你也觉得他很老吗?”
万俟霜反问:“你不觉得吗?虽然他在当今这一批六界顶尖人物中,确实不算老,但跟你比,他可就不单单是老了,他简直都老成精了。”
朝黎耷拉着眼睛,手摸着脖子:“有点道理。”
万俟霜托脸放浪一笑:“要不你别跟他成亲了,跟我吧,你的长相挺对我口味的,更重要的是,我比他年轻。”
朝黎翻了个白眼:“这玩笑开的也太劣等了,当初是谁信誓旦旦说,自己只喜欢胸大屁股翘的女子的?”
万俟霜挑眉:“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而且你虽然胸不大,但屁股挺翘嘛,我勉强可以接受。”
“滚蛋!”朝黎直接冲他胸口捣了一下,“你又没见过我屁股。”
万俟霜揉着胸口:“我没见过,难不成你们家玉仙君见过?”
“他……”他不仅见过,还摸过呢。朝黎哼了声,“他自然也没见过。”
万俟霜眯细眼:“真的假的?你脸怎么还红了呢?该不会……你们真的已经到那种不可说的地步了吧!”
万俟霜突然大声,朝黎吓了一跳:“你属炮仗的?一个调子好好说话会死?”
万俟霜突然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卑微模样:“对不起,我知错了,还请二皇子千万千万千万别告诉你家玉仙君,毕竟鬼都知道,你家玉仙君疯起来不是人,我怕被他打死。”
朝黎一脸嫌弃的看着突然戏精上身的万俟霜,嘴角抽搐道:“你最近又看了什么奇怪话本,差不多行了。”
这演技,都能跟邃月相提并论了。
万俟霜瞬间正经的打了个响指:“虽然我并不是因为看了奇怪话本才说刚才那番话的,但我最近确实看了本新奇话本。”
说着,万俟霜就从袖子里掏出一卷书,递给朝黎。
朝黎看都没看,又给扔了回去:“没兴趣。”
上辈子他几乎把六界所有有意思的话本都给看了,某些本子倒背都不成问题,实在没兴致再看别的。
“这本真的很新奇,看了不亏。”万俟霜又把话本塞回了朝黎怀里,“而且这里面写的可是你家仙君的故事。”
原本,朝黎打算再塞回去的,闻言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书名写的很隐晦,是两个跟内容完全不搭的字,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字迹,总觉得在何处见过。
翻开之后,内容确实如万俟霜所言,是关于玉凉蘅的,不过跟上辈子不同的是,这本书上所写并非是玉凉蘅跟某位仙子或者魔女如何如何,而是跟……
“这这这是谁写的?怎么是男人跟男人的?而且为何另一个人的名字同我一样?”朝黎看着字里行间的露骨措辞,脸唰的红了,赶紧把书合上。
万俟霜拍拍他的肩,十分不真诚的安慰道:“不要这么激动嘛,更不要害羞,这本书只是刚写就的母版,还没开始正式印刷贩卖,所以大家并不知道有它的存在。而且笔者说了,就算大量印刷,也会把角儿的名字改掉,不会用原名的,毕竟他只是想赚点钱,并不想被你家玉仙君打死。”
朝黎觉得不对劲,皱眉问万俟霜:“既然是母版,怎么在你手里?你跟笔者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