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若是不信又何必询问?”
他要真是个好皇帝,就不会把大批的难民关在皇城外了,先前没出城他还不觉得有啥,直到出城的时候看到堆积在城外的难民,大冷的天,有些甚至还打着赤胳膊,饿得人都脱形了,哪怕是他这种经历过末世,自认早已忘记善良是什么的人也觉得太惨了,虽然这些都是老天爷干旱造成的,但皇帝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平时他享受了百姓的供奉与拥戴,这种时候理应不惜一切代价挽救百姓,他若能将打压亲生儿子的心思分一部份出来,何愁难民无法安置?
“大胆,你怎么跟父皇说话的?”
二皇子殷焕庭是被皇帝和皇贵君宠大的,见他如此无礼,当即就跳出来指责,殷焕阳冷峻的眉眼倏地扫过去,没等他开口,叶君珩放开褚天浪上前搭着哥哥的肩膀:“你又是怎么跟他说话的?小屁孩儿滚一边玩儿蛋去。”
“你…”
“行了,叶君珩你那张嘴到现在还是管不住是不是?”
从未被人如此怼过的殷焕庭自觉面子挂不住,作势就要反击,还是皇帝拉住了他,不过他也朝叶君珩怒瞪了过去就是了。
“要草民管住嘴,皇上你就得先管住自己的儿子。”
撇撇嘴,叶君珩从封继夜手上接过孩子,单手抱着他拿出塞在他嘴里的棒棒糖:“小豆丁儿,霸霸说得对不对?”
“霸,霸霸…”
酸酸甜甜的糖果被人硬生生拿走了,小包子表示不开心,扑腾几下也没拿到后瘪嘴看向皇帝父子,圆滚滚的大眼睛望着他们可爱的眨巴两下,小手突然再次用力的扑腾:“打,打…”
这是要打他们吗?
皇帝父子嘴角一抽,他们正觉得这孩子可爱呢。
“哈哈…”
叶君珩见状夸张的笑喷了,其他人想笑又不敢笑,只能低垂着头尽量的忍着,眼看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封继夜夺过弟弟拿走的棒棒糖重新塞进还在喊打的儿子嘴里,转身毫无诚意的笑道:“陛下恕罪,犬子正当学说话的年纪,并非刻意冒犯。”
人长得美,很多时候都是有特权的,比如现在,即便他的歉意再不走心,皇帝的脸色也和缓了不少,就是应该已经被宠坏了的殷焕庭还愤愤不平的瞪着小包子,不过小包子正心满意足的含着棒棒糖,根本没工夫搭理他。
“无妨,你的孩儿甚是可爱,听说你肚子里还有一个?他们的父亲怎没跟你一起?”
皇帝大度的摆摆手,借此不动声色的试探他,叶君珩是太监,他的孩子显然不可能是他的,那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的呢?什么样的男人才能拥有如此奇特的坤,又愿意放任他跟一个太监搅和在一起?
封继夜笑容一敛,神情淡淡的道:“他死了!”
“…”
闻言,每个人都忍不住露出怪异的表情,特别是常欢穆景舟等人,要不是怕皇帝看出什么,他们绝对会忍不住采访一下再次被死亡的当事人现在是个啥感觉,倒是殷焕阳自己,不但没有意外,唇畔似乎还稍微弯出了少许弧度,关于被死亡的这件事,他已经麻利了,现在他只关心,在夜夜的心目中,他啥时候才能活过来!
“时辰差不多了,君珩,大殿下,我们准备上船吧。”
没有再给皇帝刺探的机会,封继夜转身分别看看叶君珩和殷焕阳,二人神色一敛,不约而同的点头。
“不是,那个,封继夜,孩子你也要带去?”
见他们没有要把孩子交给谁的意思,常欢忍不住担心的出声,即便他跟封继夜并不熟悉,再怎么说那也是焕阳的长子不是?他们祈福的时候能顾上他?他毕竟还只是个不足周岁的孩子呢。
“给我吧,我保证会帮你照顾好他,不会让人动他一根汗毛!”
穆景舟上前冲孩子伸出手,双眼却是看向封继夜的,他知道,不管是殷焕阳还是叶君珩,他们都只听他的。
“多谢穆世子,不过不用了,我习惯自己照顾孩子。”
封继夜客套的一躬身,又跟满脸担忧的褚天浪等人点点头,迈步朝停靠在海岸线上的大船走去,抱着孩子的叶君珩紧跟在他的身侧。
“他不是不相信你。”
未免穆景舟尴尬,殷焕阳拍了拍他的肩膀才跟上去,但由于皇帝就在不远处,他并没有说太多,自从那次他们将孩子交给二娃,害他差点被万盈掐死后,不管去哪儿,他们都是带着孩子随行的,基本不会让他离开他们的视线。
“别想太多,应该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常欢见状也靠上去小声的安慰,穆景舟微微一笑:“我看起来像那么小气的人?”
刚被拒绝的时候他是有些尴尬,不过很快他就释怀了,因为封继夜躬身见的礼,如果他是故意给他难堪,以他面对皇帝都不假辞色的态度,不应该会多此一举的客气。
“恭送大殿下,封少君,愿你们求得上苍垂怜,降下甘霖!”
“愿上苍垂怜,天降甘露!”
“愿上苍垂怜,天降甘露!”
在三位阁老的带领下,文武百官再次跪下,祈求老天垂怜的声音直冲云霄,原本因为被怠慢了而有些不悦的皇帝也露出了满脸的渴望,上苍是否是降下大雨,就看他们的了,再这样干旱下去,百姓受苦还是其次,就怕爆发瘟疫或者民怨四起,各地揭竿起义,到时候明夏就真的要完了。
“起锚!”
为了尽可能减少随行人员,早在两日前,封继夜就让叶君珩与南横西尧接头,悄悄更改了大船的内部结构,不管是船锚还是驱动都换成了全自动的马达,是以即便只有叶君珩一个人掌舵,依然能轻松起锚,并启动发动机,推动船往大海航行。
“房爱卿,船上就他们几个人?”
眼看着大船缓缓驶离,皇帝皱眉道,眼角余光扫到不远处的敞篷越野,眸光又不由得闪了闪,关于那两坨铁疙瘩的事情,东厂早已跟他做了汇报,他知道那是叶君珩的座驾,据说是从海外商人哪里搞来的,具体怎么回事他就不太清楚了。
“不,船舱下方还有不少负责划船的士兵。”
殷焕阳早就料到会有人询问,也早就吩咐好他们要怎么应对了。
“嗯。”
皇帝这才释然的点点头:“既然只需几个时辰,诸位爱卿,不如就跟朕一起在这里等候?”
“陛下圣明!”
他都这样说了,谁还敢说个不字?
第146章 褚天浪的邀请
“套句继夜常说的话,这些人闲得蛋疼了。”
已经恢复过来的褚天浪撇撇嘴小声的吐槽,估计是跟封继夜兄弟俩混久了,对皇帝他也没多大的敬畏之心,只觉得他哪哪都让人看不顺眼。
“噗嗤!”
听到他说了什么,常欢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不忘悄悄对他竖起大拇指,可不就是闲得蛋疼嘛,好好的金銮殿不坐,非要到这里来,跟谁不知道他的目的似的。
“过奖过奖!”
抱抱拳,褚天浪故作谦虚,眼角余光扫到同样露出了笑颜的穆景舟,褚天浪想了想,突然走过去抱拳道:“在下褚天浪,继夜的朋友,也算是他的朋友吧,不知道穆世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那个他是谁,他相信他应该清楚。
“嗯?”
明显没料到他竟会找上自己,穆景舟微微一愣,常欢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褚天浪是吧,景舟是坤,你一个大乾邀请他不合适吧?”
他跟景舟认识的时间比焕阳长多了,从小他就习惯护着他,不管在哪儿都一样。
“那就算了。”
“哈?”
看看他再看看穆景舟,褚天浪转身就走,常欢不禁有些傻眼,这又是啥操作?他咋看不懂呢,封继夜身边的朋友都是这种怪人吗?
“褚郎君且慢。”
叫住他的同时,穆景舟也迈步追了上去:“我大概能猜到你想跟我说什么,正好我也很想知道某些事情,请跟我来。”
语毕,穆景舟直接飞身而去,他需要做决定了,是要不顾一切的坐上大皇君之位,硬生生插入他们之间,毁了他们十年的交情,还是退回到朋友的界限,继续做焕阳一生一世的朋友,或许褚天浪要跟他说的话,能帮他做这个决定!
“拦住他!”
丢给虎子他们一个眼神,褚天浪飞身追了上去。
“等等…”
“欢少,初次见面你好,我是封继夜的妹妹万堇柠,小名春桃,以后还请欢少多关照哦!”
常欢作势就要跟上去,接收到褚天浪暗示的春桃一个横移就挡住了他的去路,美丽的小脸笑得灿烂如花,万堇柠这个名字是他们在京城落户的时候封继夜给起的,取自堇诚相待,柠月如风。
“欢少幸会,在下万堇御!”
“在下万堇鹏!”
虎子铁柱也不落人后,三人全面封死了他的去路,常欢抽搐着嘴角直翻白眼,封继夜的朋友果然一个比一个怪,这都啥人啊,敢不敢要点脸?哪有人见都没见过就一起扑上来报名字的?
经过这一番折腾,常欢再想去追褚天浪和穆景舟就不太现实了,不过穆景舟虽然是坤,武功却很好,他也不是真那么担心,护他不过是下意识的反应罢了。
冬日的海风既刺骨又咸湿,皇帝和文武百官没多久就待不住了,但他们都说了要留在这里等待,再提出离去难免有失身份,皇帝硬着头皮硬撑着,最后还是吴谨聪明,请示过他之后,命随行的仪仗队搭起了简易帐篷,多少能挡住一些海风的侵袭。
反观负责封锁海岸线的啸凌军,他们依然威武不屈的矗立着,连眼神都没有乱瞟,只有铁的纪律才能铸就真正的王者之师,啸凌军无疑正是如此!
“欢少,要一起上车坐坐吗?”
春桃甩着车钥匙指了指不远处的敞篷越野,就当是对先前莽撞行为的补偿了。
“你也会让它动?”
早就对那玩意儿好奇不已的常欢并未拒绝,抬脚就跟他们一起走了过去,春桃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算会吧,学两三天了。”
“…”
这娘们儿靠不靠谱啊!
常欢脑门一黑,稍作纠结后还是坐上了副驾驶座,虎子铁柱则早就坐上后座了。
“欢少,我给你变个魔法吧。”
扭头冲他调皮的眨眨眼,春桃按下某个按钮,只见原本敞开的车顶渐渐合拢,等到车窗全部升起来,整个车内就密不透风了,饶是见多识广的常欢都忍不住瞪大了双眼,暗搓搓的想着等叶君珩回来一定要问问他是在哪个海外商人那里买的,不管多贵他都得弄一辆来玩玩儿。
“你想跟我说什么?”
站在悬崖边背负双手瞭望着海平面上越行越远的船只,感觉到有人接近,穆景舟头也没回的问道。
“你很喜欢他吧,殷焕阳!”
走过去与他并肩而站,褚天浪冲着远处的船只努努嘴,这段时间他们虽然没有出门,但该知道的基本都知道,何况殷焕阳和穆景舟还可以说是明夏国年轻一辈中极具代表性的乾坤。
转头看看他,穆景舟并未否认:“那又如何?你作为封继夜的朋友,该不会是想劝我放弃吧?”
如果爱一个人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那也不能算是真正的爱了,大家族出生的他们很早就识得情爱了,而那时,他就已经心悦焕阳,为了他,他不惜放弃养尊处优的生活,陪着他远征边塞,为他出生入死,征战沙场,一直以来他都觉得,等到他们班师回朝的那一天,焕阳定会请旨赐婚,他们将是全天下最般配也最适合的一对,可焕阳不过是失踪两年而已,一切就乱套了,他有了心爱的坤和孩子,可却不是他,直到现在,他依然不甘心,闹不懂自己到底哪里输给了封继夜。
“我为何要劝你?”
褚天浪吊儿郎当的两手抱在脑后,遥望着海平面缓缓说道:“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其实一开始我打算强娶继夜做妾君来的,可是被继夜毫不留情的拒绝了,殷焕阳那会儿不过是个记忆全失,只有七八岁孩童智商的傻子,他选择的依然是他,你不知道那时候我有多不服气,但在跟殷焕阳交手后,我被他无意中使出的武功震住了,同时我也意识到,他总有一天会成为伤害继夜最深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不服气居然被心疼取代了,之后我就死皮赖脸的缠上了他们,既是折服于他们的人格魅力,也是想要守护继夜,在那段时间的相处中,我终于知道继夜为何宁可要个傻子也不要我了,他的感情太纯粹,整个世界都只有继夜,不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以继夜为主,而我,做不到!
可惜的是,最后他还是伤了继夜,我不知道他为何会一声不响的离开,但我相信,应该是有原因的,哪怕他不再是傻子,也不可能不爱与他相识相爱于微末,拖着病弱的身体处处护着他的封继夜,事实证明,他的确是爱他的,可继夜却不敢再相信他,他们之间或许还有得磨,可我们每个人都知道,只要殷焕阳让继夜看到他的心,知道他和傻子对他的爱都是一样的,总有一天,他们依然会再次携手,相伴一生!而我作为朋友,将会一生一世守护他们!”
殷焕阳与封继夜之间的羁绊太深了,任何人都不可能插足,就算他们最后依然没有携手,也没有人能取代他们在彼此心目中的地位,不可能被他们允许站在自己的身边,他不是想劝穆景舟放弃,只是想告诉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