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师兄终成受 完结+番外[穿越重生]——BY:余梦丹华

作者:余梦丹华  录入:05-22

  流火异常,冰冷刺骨如寒冬深潭,沈孟庄隐隐担忧。洞底不见天日,唯有流火闪烁着耀眼的光,笼罩着整个火洞,石壁焦黑。
  隐约能看见洞穴深处有条幽窄的小径,众人从流火里爬起来,向小路走去。说来也奇怪,明明方才掉进了流火,竟没被烧着。若说是流水,站起来衣衫和头发皆是干的,分毫未湿。
  沈孟庄起身正欲往前走,突然一阵晕眩,两眼发黑,浑身摇晃。
  陆清远见状忙跑上前扶住他,担忧地问道:“师兄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我们休息一下好不好?”
  沈孟庄轻揉太阳穴,低头朝他抿嘴笑道:“我没事,赶紧走吧,早点拿到火种早点回去。”
  “嗯!”
  陆清远跟在他身后,一直盯着他,舍不得眨眼。
  师兄方才脸色苍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真有点担心呐,不过师兄那么厉害应该什么都能解决吧。
  陆清远看着沈孟庄的背影,心里竟有几分得意。不知在得意什么,总之,一想到师兄,他便觉得比得了宝贝还要高兴。想要向所有人夸他的宝贝,但前提是所有人必须清楚,这个宝贝只能是他的,其他人若有歹念的话,那就,让他去死吧。
  周遭火光烛天,宛如一张大网将众人包围。耀眼的光洒在沈孟庄肩头,在他衣袖上跳跃,墨色青丝也沾惹上橘黄的暖光,显得格外柔和温暖。
  陆清远痴迷地看着他的背影,白色衣衫曳地,广袖飞舞,脚边溅起的火星点宛如一只只小精灵跳到他衣摆上。头顶落下一束炫目的暖光,将沈孟庄笼罩在光芒中,犹如九天神祇,不染尘埃。
  滚烫的情愫在心头回荡,陆清远盯着沈孟庄的身影,两人之间虽只有一步之遥,然而他却觉得,不管如何伸手拥抱,师兄永远都可望不可即。
  日月星辰,人间灿烂,天地间,唯你是青山,云销雨霁,皓月当空,皆不如你眼里璀璨。
  世事险恶,人心曲折,生死之间来来回回,他也曾想过不如放弃吧,活着好累,再没有人来疼他、爱护他了。然而苦尽甘来的日子悄然而至,措手不可。
  星河滚烫,师兄,便是他的人间天光。
  陆清远会心一笑,紧跟着沈孟庄,亦步亦趋。
  众人循着小径不断深入,豁然开朗。眼前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人头攒动,沿街叫卖声不绝于耳,黄发垂髫,坐在柳树下,岁月安详。
  周不凡环顾四周,盯着身边来往的行人,时而用手指戳了戳,试探他们是不是幻想。
  “这是哪啊?怎么好像是小镇?难不成我们找了一片世外桃源?不会又是梦吧?”
  叶蓁蓁同样不知所以,摇头看着身边热闹的人群,冷山岚仍是一贯的沉着冷静不发一言。
  陆清远走到沈孟庄身边,扯了扯袖子,小声问道:“师兄,这是哪里呀?”
  沈孟庄眉头紧蹙,看着周遭景象,疑惑地摇头。
  不是不知,只是觉得奇怪,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此地很熟悉,仿佛从前来过,但记忆深处却一团模糊。
  陆清远欲拉他胳膊往前走,突然人群骚动,一窝蜂地往这边涌来,众人被他们分散,淹没在人海里,随着浪潮往前走,连回头看一眼的缝隙也没有。
  “师兄!你在哪?师兄我看不见你——”
  陆清远急切地大喊,眼前俱是拥挤的人,脑袋贴着脑袋,摩肩擦踵。然而声音很快就被人海吞噬。
  沈孟庄想飞身而上脱离人群,然而脚下却被一股力量吸引住,仿佛有一只大掌抓住他的脚踝,令他挣脱不开。想拨开挤过来的人,但是蜂拥而上无穷无尽,只能随着人群盲目地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耳边除了嘈杂的谈话声、欢笑声,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拥挤的人渐渐分散,沈孟庄才觉得缓了一口气,呼吸顺畅,整理好衣衫,正欲继续往前走寻找陆清远的踪迹时,忽而听见门内传来一声熟悉的称呼,女子的声音娇柔清脆,似黄莺出谷,轻声唤道:
  “小庄……”
  与此同时,南乐峰上,轩丘结束了与古梁的谈话,便匆匆赶下山。若真如古梁所言,医治士白必须以六月六男子之血献阵,恢复他的功体,这一时半会儿,该如何寻找六月六所生的男子。况且此事不必当年抵抗魔尊,为一人而牺牲另一条命,孰轻孰重?
  轩丘心中细细思量,权衡再三之后,朝着山下一处御剑而去。
  素陶回到自己屋内,心里近乎绝望,神思恍惚不知自己是如何回来的。一开始她听闻士白谈起封亡禁印一事,虽然嘴上说着不信,但心里到底还是存了一个疑问吧,不然为何此刻如此心痛。疑问被证实的滋味比背叛和谎言更难以接受、更心如刀割。
  虽然北华与轩丘素来不合,不过是因她的缘故,北华不待见轩丘,嘴上称一声师兄,其实心里是不乐意的。
  然而那一年,两人的矛盾格外激烈,每每见面便形同陌路,你来了我便走,有时说起什么,观点不和便针锋相对。幸好她时常劝着,否则当真要打起来拼个你死我活。
  她以为还是因为她的缘故,两人总好不到一块去。儿女情长之事无可解,所以她也只能任由他们生气对抗,反而觉得两人像孩子一般,为了这种事斤斤计较。
  但是物是人非之后,时隔多年,再听旁人提起其中缘由,竟然如此……天昏地暗……
  她心里还是不想相信的,自欺欺人也好,愚蠢至极也好。毕竟她与轩丘携手与共的这许多年,情义是真的,爱护是真的,往日时光也都是真的,怎么就能说忘便忘,说放弃就放弃呢?
  她从来就不是这么洒脱的人,在轩丘面前,早就一败涂地。然而她并不是普通的女子,肩负着苍生的责任,所以她根本无法置身事外。
  若轩丘当真是如此绝情狠心之人,苍玄派迟早有一天会毁在他手里。
  连他庇护的苍生,同样也会崩塌毁灭。
  所以,她必须有所行动,苍玄不是他一个人的,同样也是她所思所念之处,不能由着他任性妄为。
  若他当真按古梁所言,取六月六男子之血为士白疗伤,若他当真如此……毫不留情的话,那么,她便相信当年北华之死也与禁印有关,与他有关。
  只这最后一回再自欺欺人一次。
  素陶仿佛鼓起了毕生的勇气,犹豫再三才终于下了决心。
  心里无比忐忑,犹如摇晃的半桶水,素陶耳边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她记得第一次下山诛魔,也是这般紧张和惶恐不安。虽然她在山中练了多次,剑法精湛,连师尊都曾夸赞,但是初次面对真正的魔物,还是有几分恐惧,更何况不是她一个人在战斗,身边还跟着许多师弟师妹,她必须肩负起这个责任。
  在心里说起许多自欺欺人安慰的话,仿佛这样做就不会害怕一般。素陶握着手里的剑,浑身都在不自觉地发抖。
  然而突然感觉到肩头有一股暖意传来,蔓延全身。
  素陶惊讶地回头看过去,却见轩丘站在她身后,将自身灵力渡给她,随后护在她身前。
  他说,只要他还没倒下,她便永远不必握剑。
  时过境迁,许多年以后的今日,同样的惶恐不安,两人却站在对立面,没有温暖的手掌,没有宽厚的身影。只有猜忌和质疑。
  漠奚峰上,士白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轩丘坐在他身边,缓缓扶起他,手上端着一只碗递给他说道:“喝吧,伤能好。”
  士白看着白玉瓷碗,打趣道:“没和稀泥吧?”
  轩丘脸色一暗,忿忿地瞪着他。
  当年他们还都是小弟子时,士白与其他师弟偷偷跑下山游玩,误了时辰回来,便被轩丘罚扫后院一个月。士白气不过,在他每日都喝的茶里偷偷掺了稀泥,害他闹了半个月的肚子。
  这等光宗耀祖的事,士白每月至少要向他的小弟子们提三次,连轩丘当日喝了加料的茶以后,脸色是如何阴沉,五官是如何扭曲,以及拉了半月的肚子后,脸色是如何惨白,一五一十详细说明。
  轩丘将碗放在桌上,冷声道:“我去挖点来。”
  “哎哎哎——”
  士白迅速抓住他,嬉皮笑脸道:“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师兄可千万别当真,师弟这条命可全仰仗您老人家庇护呢。”
  说罢,便拿起桌上的碗,低头看两眼,嘴角隐隐扬起一抹笑意,漫不经心道:“师兄这药当真稀奇啊。”
  轩丘并未回答,直接伸手欲夺过瓷碗。士白迅速侧身一躲,将碗护在怀里,笑道:“给我的东西,怎么能轻易收回去?不厚道。”
  士白装模作样地打趣他,两人你来我往间,突然胳膊一抖,碗里的药洒了一半。
  猩红浓稠地溅在士白身上和地上,沿着地缝缓缓流淌。
  “完了完了,我好不了了,药都洒了。”
  士白将余下的药一口气喝完,随后仿佛大难临头一般往后一仰,如一条死鱼瘫在床上。
  而这一切皆被门外的素陶看见眼里,尤其是那刺眼的红,从床边流淌至桌角,清清楚楚,艳红热烈。
  素陶指甲死死抠着门缝,紧咬牙关,眼神如利刃盯着轩丘,眼里是翻涌的心灰意冷,一切皆已被证实,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决然离去。
  失望,是这世间最无可解的词。
  士白躺在床上,忽而睁开眼盯着轩丘,笑道:“这药材难寻,师兄从哪找到的?”
  轩丘坐在桌前,神情严肃,一板一眼地答道:“华果山的守护者欠苍玄一份人情,罗生果便是从他那得来。”
  “哎呀,师兄真是神通广大,罗生果都能唾手可得,要知道多少门派都想找到这个宝贝。”
  士白枕着胳膊,悠闲惬意地看着天花板,似是漫不经心,又仿佛故意为之,缓缓说道:“罗生果果浆猩红艳丽,宛若人血,果然稀罕物就是非比寻常,厉害的东西,总是长着一副吃人的模样。”
  轩丘并未答话,拿起瓷碗径直离开,留下士白一个人躺在床上自说自话。
  反观山下,绝暗之巅上的众人被人群分散以后,各自散落在不同的角落。
  沈孟庄站在一座大宅外,听见门内传来女子的声音,心头一震,呼吸停滞了两息,怔怔地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仿佛透过那扇门便能看见熟悉的、失去的身影。
  脑中总有一股声音在回荡,鬼使神差地迈出脚走向那扇门。沈孟庄抬头望见一块牌匾悬挂在大门之上,赫然刻着两个大字——“沈府”。
  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庭院嫩草仙藤,绿柳周垂,阶下石子铺成甬路,房舍俨然。
  庭院空地中,摆放着一张小小的案桌,一位小少年坐在案桌前,慵懒地晒太阳,手里举着诗书摇头晃脑地念叨。
  “啊!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啊!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啊!野火烧不尽呐!他春风吹又生!”
  “啊——吹又生呐——吹、又、生——”
  诗歌朗诵一般,盯着那些诗句一本正经地大声诵读。
  “春风他吹又生呐,吹、又、生——哎哟——”
  话音未落,小少年捂着脑袋龇牙咧嘴。
  “先生是这么教你吟诗的?”
  女子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书敲他的脑袋,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长姐,先生教的太无聊了,这样念才记得住。不信你听我念一遍,保准你一听就记住了,听着啊!”
  少年扯扯衣领,轻咳两声,正襟危坐,抬头挺胸收腹,郑重其事地开口道:“啊——”
  “床前明月光,疑是那地上霜。”
  “啊——”
  “举头我望明月,低头那个思故乡啊,思故乡——”
  “长姐你说是不是朗朗上口一听就会?”
  “是什么是!你再不好好念,爹马上就抄棍子赶来了。”
  少年仿佛满不以为意,将腿架到案桌上,靠着椅背晃悠,讥笑道:“长姐别想骗我,爹哪还有棍子,我昨儿扔茅厕了。除非他老人家去捞起来,哈哈哈,我真呀么真机智。”
  少年说着便哼起了曲儿,女子倚着柱子看他笑道:“不是那根,我方才看见爹从竹林里砍了一根这么——长的竹子,正往这边赶呢。”
  女子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这么——长”是有多长,少年闻声立即放下翘起的双腿,神色慌张,看着她说道:“长姐你可别吓我,人命关天呐——”
  “沈孟庄你给我出来——”
  小孟庄话音还未落,走廊尽头便传来一道狠厉粗哑的男声,手里握着刚削好的棍子,朝柱子上狠狠打下去,说道:“你小子,昨儿是不是你往先生碗里下的泻药?我看你屁股又痒痒了!”
  男子紧握棍子大步上前冲过来,小孟庄吓得赶紧从座位上跳起来,举着椅子挡在身前四处逃窜,大喊道:“爹您听我说,那不是泻药,是通肠排毒的良药,百利而无一害的,我是好心帮先生,您搞错了,唉您别动手啊,君子动口不动手——哎哟,别打脸,打人不打脸!嗷——爹我是您亲儿子吗?我要死了,要被你打死了!!!娘啊!快来救我!您儿子要死了!!!”
  沈孟庄站在门口,看着里面鸡飞狗跳的一幕,觉得心里暖暖的。家人和睦,兄友弟恭,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日子。然而在他是沈梦的时候,却是无法得到的。但在他作为沈孟庄的时候,脑中的记忆重叠,每每回想起这些温馨欢乐的岁月,便愈发觉得,四方食事,不过一碗人间烟火。[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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