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郎:“……”
那个被疑惑了半天的罪魁祸首廖姑娘终于开口了:“你那窗口挂的什么?”
其他两人成功被转移了视线。
六郎脸轰地红了,身子一移,挡住了他们的视线:“没什么,闲着没事,做着好玩的,有什么好看的。”
盛翼见他那样,偏要看,侧过头去,只见窗口上挂着几串用线穿起来的草蜢,绿油油的,煞是好看。
盛翼有点诧异,挤开六郎,拿着草蜢细细地看了看,原来是草叶子做的,做得那是相当精巧,头角,腿,翅膀都有。
“啧啧啧,艺术家呀!”
六郎不懂艺术家是个什么东西,满脸通红地说:“别,别看了。”
盛翼看六郎那表情,心里一动,福至心灵,眼睛笑成了钩子,□□钩进了六郎的胸口;“说实话,是不是给你心上人的。”
六郎脸上又刷了一层红:“别胡说,她,她才不要呢。”
被吸引进八封阵的廖花洲伸过新奇的脑袋:“什么心上人?”
六郎连脖子都红了:“别听,听他瞎说。”
盛翼一只手拄在窗户上:“我才没有瞎说,你的心上人是……”
六郎赶紧说:“寨主哪里看得上这种东西,我是自己祈祷用的,我娘告诉我,只要折满一千个,就能梦想成真。”
廖花洲沉浸在自己的八卦到的信息中:“寨主!”
盛翼却哈哈大笑起来:“什么鬼,折草蜢梦想成真,成草蜢吧!”
六郎的脸刷地正经起来:“不许笑。”
盛翼:“好,唔唔唔,我不笑,”他四下里看了看,从兜里掏了掏,掏出叶云寒那张信纸,对折折了一下,又横又竖的鼓捣了一下,一只展翅欲飞的千纸鹤漂亮地出现在他的手里。
六郎眼睛都直了。
盛翼拿在他眼前一展示:“千纸鹤,能飞,这种才能让愿望成真,你那种,草蜢,不能飞,差多了。”
六郎眼睛一亮,伸手来拿,盛翼赶紧往怀里揣去:“这是我的,你的自己想办法。”
六郎七手八脚找纸去了,嘴里嚷嚷着要盛翼教他。
盛翼脑子里却浮现了一幕幕:陷入单相思的少年,爱漂亮衣服的中二寨主,混日子的三五七哥,热情的桂花叔,还收留了一寨子的灾民,这还是土匪窝么,就这么些人,干吗去抢朝廷的赈灾粮呢。
“六郎,我想问你一件事,”盛翼的喉结艰难地滚了一下,廖花洲感觉到了什么,紧张地向他眨眼,差点把眼皮子都眨掉了盛翼还是瞧不见。
六郎刚好找到一张纸,抬起头来看着他。
盛翼避开了他的眼睛:“为什么官兵要围住你们?”
六郎一愣,捏了捏手里那张纸,没吭声。
廖花洲杀猪似地在六郎后面朝盛翼作手势。
盛翼:“我在山下治病的时候,听到一个传说……”
看样子,他不会说的,自己得作好九道十八弯的准备了。
六郎一摆手,坐了下来:“不是传说,是抢了官府的粮了。”
盛翼:“……”
六郎自顾自地说:“盛神医,你也看到了,山上灾民那么多,寨子里粮食根本就不够吃,刚开始他们上来的时候,只想着收留几天再说,可是现在,十多天过去,没有一个想走的意思,寨子里粮食本来就不多,但是,你看他们,老的老,小的小,病的还多,我们哪里还意思说。”
靠,这么不好意思,怎么当了土匪。
盛翼的表情很复杂。
“再说,赈灾粮不是给灾民的么,彭城那里也是灾民,我们这里也是,但是,我们这里朝廷不会自己送过来,就只好去抢了,反正,彭城要是没有,朝廷肯定会送的。”
廖花洲:“很有道理呀。”
这个六郎,歪理是一套一套的,盛翼给了乱捧场的廖花洲一记白眼:“如果只为灾民,既然朝廷送了粮来,你们只需要和他们说一声,或是把他们都送到彭城去,相信也没人说什么吧!”
六郎抬头又低头,半响才说:“我们自己也得吃吧。”
抢朝廷的粮,而且还是赈灾粮,黑风寨这次确实玩大了。
六郎:“其实,我也不知道寨主心里是怎么想的。”
能怎么想,舟楫不行,消息不通,商贾隐迹,百姓流离失所,想抢没地方抢,红了眼呗,混乱中趁火打劫呗。
只是没想到这次踢到了铁板。
六郎一拍胸脯,自豪地说:“反正,我们也不怕,就光这山,谁能攻上来,以前也抢过官府的东西,也过去了。”
盛翼一怔,这话的信息量太大,他似笑非笑地问了句:“想必你们在官府有熟人!”
六郎摇了摇头:“这些我不知道,只知道平时若是抢错了,派个人把东西送出去,说明一下就行了,哪里会有人围山,我们又不是见人就杀,见钱就抢,我们也是有道义的。”
六郎又说:“不过说起抢粮,这次我们也被坑了。”
盛翼不懂他的意思,六郎郁闷地看了他一眼:“这事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这次抢的粮食一百来筐,只有二三十筐有,其它都放着石子,想是被人扣下去了,要说抢,我们是明抢,官府里的人才是真抢呢!”
盛翼:“能带我们去看看你们抢的这批粮食么?”
六郎疑惑地看着他。
廖花洲哼哼哈哈了一句:“盛神医,你真是心系病人的好大夫哪,你刚才还说怕我们吃不饱,身体恢复不好,这会子又要去看粮,真是,太令人感动了,呜呜呜,百年难遇呀!”
盛翼:“……”
六郎恍然大悟:“神医不相信么,寨主是不会让我们看的。”
盛翼学廖花洲扭捏害羞了一下,就听到六郎果断地说:“不行。”
盛翼瞪着他,六郎面不改色,举着纸:“教教我呗,要不把你那个给我看看。”
盛翼心道,豁出去了,把袋子里的千纸鹤往六郎手上一递,甩甩手道:“找个地方临摹去,我休息一下,头昏呀!”
六郎兴冲冲地接了过去,迈步出门,回头:“那位小兄弟,怎么还在这儿打扰神医休息?”
廖花洲茫茫然地看了自己一眼:“哦哦哦,”一阵风跟了上去。
盛翼伸出尔康手。
自己还等着和廖花洲核计核计呢,这六郎也太鬼了吧,难不成方才自己说的话太多,他起疑心了,想想也是,哪里见过这么懒的奸细,恨不得一次把话问完,连腿都不想跑。
接下来怎么办呢,自己出去打探吗。
盛翼作了半天的思想工作,才把门一打开,就看见一团人影滚了过来,他蓦地一缩身。
廖花洲就在身前站定了,拍拍手,从豪放派一下子变成婉约派:“解决了。”
这样子,像是刚杀了人回来。
盛翼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一把揪住他的领子:“你丫的把六郎怎么样了?”
他再怎样怀疑自己,都是那个陷入相思、给自己鱼吃的领自己上黑风寨、围着自己团团转的少年,自己可没半点想害他的意思。
廖花洲被他当胸一提,吓了一跳,连话都说得结巴了:“哎哎哎,先放手,我不过是打昏他了,没事的,等会自己就醒了。”
盛翼想了想,脸色一变,一把拉住廖花洲就往门外跑去。
廖花洲忙忙地扯住他:“咱们,干什么呀?”
盛翼:“你都把人打昏了,我还怎么埋伏下去,去看一看抢的粮,然后救出曲游春,马上下山。”
第49章 救人
一匹白马从彭城疾驰而至,一道灰色的人影倏地从马上跃下。
“南疆叶平求见叶大人!”
士兵知道这是叶云寒的家人,就领了过去。
平叔就见叶云寒眉头紧锁,两眼时不时朝黑风寨上瞄,一副坐卧不安的样子。
能让叶云寒成这副样子,除了那个人没有第二个。
平叔急匆匆上前:“公子,盛公子不见了。”
叶云寒朝他望了一眼,冰霜扑面而来,平叔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赶紧说:“老奴也不知道,盛公子去,去哪里了。”
叶云寒:“他在黑风寨,”他朝身边的人吩咐了几句,就对平叔道:“先去后山,有人接应,我随后便到,”说完打马朝那边一个圆胖统领模样的人去了。
黑风寨中,廖花洲和盛翼鬼鬼祟祟地在弄堂里穿行。
廖花洲:“粮在哪儿你知道?”
盛翼:“不知道。”
廖花洲沉默了一下,往反方向拉着盛翼:“左侧是关曲游春的地方,我都摸遍了,右侧我也去过,其中有间二层小楼的房子门前有人把守,想必在那儿。”
盛翼突地站住了,廖花洲拉也拉不动,很疑惑,就听到一个声音从盛翼嘴里蹦出来:“我的千纸鹤还在六郎那儿呢。”
廖花洲差点没跌倒,用力推着他朝前走去:“祖宗,分清主次,咱们命要紧,还管什么千纸鹤不千纸鹤的,好了,下山我帮你叠。”
“你又不会。”
“我向你学,行不行。”
“不行,我只要这个千纸鹤。”
廖花洲又沉默了一下:“因为叶云寒么?”
盛翼突地嚷道:“是呀,他敢骂我,我得留下证据,怎么啦!”
廖花洲:“……行了行了,等会我拿回来就是了。”
盛翼腿慢跟不上,廖花洲走走停停,才过一个拐角,就见一个人迎面走来,喝道:“什么人?”
廖花洲扭扭捏捏地翘起一个兰花指,慢慢走上前去,朝那人当胸一戳:“死相,这么凶作什么,没见过女扮男装的。”
那人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语调柔和起来:“姑娘好……”跟着就倒了下去。
廖花洲收回手,吹了吹,一脚踹开旁边小木屋的门,朝里一扔,拍了拍手,说:“完事,走!”
除了木房子还是木房子,绕昏了一个盛翼,又绕昏了一个廖花洲,终于绕到廖花洲说的那座两层木房子后面,廖花洲巴着窗户,伸了伸手,盛翼也看了过去,只见箩筐摆满了一屋,满满当当的,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箩筐上盖着竹制的盖子,有些掀开了,有些没掀开。
这里果然放了粮食。
盛翼小声地说:“看不到。”
廖花洲也小声地说:“等一会,”一阵风,人不见了。
接着前面传来什么东西倒在地上的声音,盛翼就叹了口气,尼玛,廖大爷这是水果连连倒。
门就动了,廖花洲一张小白脸从门里显出来,再朝窗外眨了眨眼,看时,人不见了,正愣神间,盛翼在背后拍了拍他的肩:“来了。”
一路上遇佛杀佛遇神斩神的廖花洲一蹦三丈高:“哥,有点声音行不,吓死人了。”
盛翼看了看被拖进房子的两个人,白了他一眼,踮着脚把一个箩筐的盖揭了。
两几乎同时看了一眼,又对视了一眼。
箩筐里果然是石子,再翻一个,再翻一个,侧面翻过都是石头,廖花洲不死心,念叨叨地说:“难道没有粮食。”
盛翼就绕到另一边,翻开,黄中带黑的谷子满满的一箩筐,原来,有粮食的放在一边,没粮食的放在一边,也就是说,六郎说的是真的。
两人最后汇总:“我这边二十七筐,五筐石子,我这边五十筐石子。”
两人都愣了一会儿,六郎说得没错,官府里的人是在明抢,盛翼突地想到什么,说了声:“不好。”
廖花洲奇怪地看着他,盛翼一把抓住他,急切地说:“我怕叶云寒有危险。”
廖花洲:“……怎么说。”
盛翼:“粮食放在斗金县,此次是从那儿运过来的,如果少了,应该在斗金县就少了,而恰好,又在两县交界的黑风寨被劫了!”
廖花洲看着他,皱了皱眉头:“也就是说,这是他们的圈套,那为什么不直接送到芙蓉县内,再想办法让这批粮消失呢。”
这样,斗金县的责任不就可以推脱了。
盛翼:“这样他们也就不可以派兵,不可以搅混水。”
廖花洲吓了一跳:“你是说,黑风寨是在和他们联手。”
如果这样,曲游春才是真危险呢,叶云寒……是怕人家下黑手么!
盛翼点点头:“不,黑风寨这次可能不知情,这里头事情多了去了,一时半会说不清,你一定得赶快去告诉叶云寒,他自有分寸的。”
听到给叶云寒传话,廖花洲好像想起什么惊悚的事一样,迟疑了一会,摇了摇头。
盛翼急得跳,廖花洲半响才说:“叶云寒,不在我保护范围之内。”
盛翼冷静下来,朝廖花洲挤了挤眼:“作个交易。”
廖花洲眼皮子一掀,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连话都不搭。
盛翼:“其实,我那天在水里想到了一些东西,我告诉你,你去传话,怎么样?”
廖花洲终于把目光看过来了。
哈哈,有效,盛翼双手互搭,眼角瞄到旁边地上有个人腿动了一下,就拿起板凳当地一声扔过去,那人腿立马又软了。
廖花洲:“……”
他终于下定决心:“好,你说。”
盛翼:“我看到雪了,大雪,白漫漫一片。”
廖花洲嘴张了半天,似乎有些失望:“知道了,”接着人一晃,就晃出门外,声音遥遥传来:“反正他们有人守在悬崖下,一来一去耽误不了什么功夫,你别动,找个地方躲着,我没回来之前别被人家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