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翼:“……”
凝贵妃微微一笑:“姐姐玩笑了。”
皇后浅浅一笑:“且不说玩笑这事,王妃可不是咱们一般女子所能比的,要说王妃救灾,可是千古第一回 ,王妃一跪,真所谓是千古流芳,让人十分景仰。”
皇上的脸低八度地下降。
皇后还在那里喋喋不休:“因为王妃这么能干,群臣才会举荐四殿下北方查案,妹妹可真是好福气。”
凝贵妃脸色竟然变了。
宫斗开始了,盛翼却没有吃瓜的心情了,谁让自己成了主角呢,他立马摇了摇手:“算了算了,别说了……江山有什么用,吃又不能吃,用又不能用,我傻呀我!”
皇上:“……”
盛翼:“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好吧,你们说吧,到底要给个什么赏赐。”
皇上拿手捂着嘴,镇定了一下。
皇后:“升官吧,王妃级别不低,送钱吧,王妃宫里自取,若说赏赐,还真是难办。”
这,不是给赏赐的态度呀!
盛翼爬了起来,拍拍手:“算了算了,赏赐我也不要了,请吃餐饭不难吧,要不要我买菜。”
明显是讥讽,就不相信你们听不出来,就不相信你们好意思。
皇后面带微笑:“那倒不用,宫里菜还是有,走,去福宁宫,老太后想必备好晚膳了,啊,老人家,就喜欢个摆场,一桌子的菜,正好!”
还真这么不要脸呀呀呀。
而且,堂堂皇家,请个客还要蹭是什么鬼。
皇上,皇上你出来说句话。
被盛翼寄予期盼的皇上些时露出满意的表情,一摆身上的龙袍,哗啦啦一声响,盛翼惊奇地发现,竟然旧的泛光。
“不瞒儿媳妇说,现下北方遭灾,皇家得以身作则,能省则省。”
盛翼:“……”
千里圣旨为赏赐,回宫化作梦一场,结果两个字,蹭饭。
坑呀,尽是坑,皇家的坑格外深。
福宁宫楼宇相连,回廊转折,勾心斗角。
皇上真是简洁,连坐辇都省了,一行四人,外加宫女嬷嬷,浩浩荡荡去蹭饭。
还真蹭对了时辰,老太后饭还没入口,门口就有人报:“皇上皇后凝贵妃四王妃来了。”
太后一顿:“有请!”
几人鱼贯而入,行礼,摆桌。
太后是个精干的小老太太,脸面有皱纹,眼睛却不浑浊,亮亮的,晃着蜡烛的光,晃成了两颗小绿豆。
小绿豆幽幽地看着盛翼:“王妃一跪,举国震惊,这可是郁离开天劈地以来没有的事。”
盛翼满以为又得到一波赞,把肉丸子往嘴里一塞,含糊地说:“哪里哪里!”
小绿豆就变成了大黄豆:“咱们皇家有皇家的体统,哪能随便下跪,这不是失了皇家的礼仪么,依哀家的意思,就关王妃个禁闭,禁足个三五个月就可以了。”
盛翼:“……”
肉在喉中,不上不下。
皇上:“……也行。”
盛翼艰难地吞咽了下去,连咳了几个咳:“皇上不是说什么赏赐么,赏赐不要了,禁闭还是不关了吧!”
太后把拐丈朝地上一拄:“讨价还价,菜市场么?”
盛翼欲哭无泪:“我要去救灾。”
太后:“呵,救灾,丢人现眼你,不是哀家出的这个主意,你能这么快回来!”
宫里套路多,防不胜防呀。
凝贵妃看着盛翼万念俱灰的脸,竟然劝了一句:“女人嘛,就要呆在家里,四殿下左不过也只得一两个月之内便会回来,咱们宫里呢,多年没添喜事了,就要靠儿媳你与二王妃的肚子争气了。”
养在宫里,生娃。
哐啷啷,几道雷劈得盛翼外焦里嫩。
老子一百年也生不出娃好不。
盛翼冷眼看着面前几个老妖怪,眼珠子转得飞快,突地拿起一杯酒,慢悠悠地说:“说起来妾身嫁进皇家也有些日子了,怎么不见王叔王嫂他们。”
据说皇上有个弟弟,在皇上登位之初被封为代王,早就发配边疆了。
老太后神色一顿:“提他们作什么?”
盛翼:“据说那位皇叔的母亲乃是国色天色,先帝最为看重,妾身从末见过,心里却很仰慕呢!”
此言一出,不独太后,连同皇上都变了颜色。
盛翼才不管他呢,两只妖怪,干掉一只是一只。
太后首先发了难,喉咙都破了音:“国色天香,就是个小妖精,先帝喜欢她,呸。”
哇噻,都掉山西陈醋堆里了。
“你仰慕她,还不如去仰慕一只母狗。”
咔嚓一声,盛翼碎掉了,太后是这种素质。
“我呸,我呸!”
于是乎,盛翼在唾沫横飞中吃完了一顿饭,伸伸懒腰,在一干人的争气的重托中昏天黑地地睡了个忽囵觉。
第二天还没醒来,就被人拍醒了。
从来人急赤白脸的态度中。
盛翼的第一个感觉,糟了,又出了什么屁事了。
第60章 太后的病
他的第六感果真没错。
公公拂尘一甩,嘴上两块皮上下翻飞,又急又快:“太后娘娘昨日晚膳后唉声叹气的,平时又有失眠的习惯,是以越发睡不着了,翻来覆去的折腾,及至今天早上,先是喊头痛,奴才们可算是吓死了,去看时,那个可怜哟,脖子都硬了。”
盛翼刚刚抬出门槛的腿倏地收了回来了:“死了么?”
公公脸都白了:“哎呀,我的太后呢,你怎么……”回头朝盛翼一瞧,情绪立马稳定下来:“说什么呢,怎么能死呢,呸呸呸,老太医们说了,不过是焦急上火中了风,瞧您,把奴才急死了,”接着以老师的角度看了一下盛翼,咳了一声:“说到这,奴才得把这个死字说一下,太后那能叫死么,那叫薨。”
被科谱了的盛翼嘀咕了一句:“轰地一声就死了么。”
“……”偏偏太监在宫内养成了一双顺风耳,全听见了。
一听是老妖怪中风,老太医也在,盛翼也就不着急了,朝宫女们吩咐:“早膳备好。”
宫女们恭恭敬敬地回了句:“娘娘要吃什么?”
盛翼想了想:“稀饭,用剩饭熬的那种,略清稀一些,最好是能照见人影的。”
公公:“娘娘,您就吃这个,奴才平时有一次拿来喂狗,狗都不吃的。”
盛翼一个车轮眼碾过去,你才是狗。
公公指了指天上一轮红彤彤的日光:“娘娘吃的午膳吧,福宁宫里已备好,咱们先过去吧,皇上皇后都在那里呢……”
盛翼:“不是,有老太医干嘛叫我呀?”
公公:“这不您也是太医院的吗,快走快走。”
一路磨嘴巴皮子磨到了福宁宫。
人当真是多,宫门内外,站满了宫女嬷嬷侍卫,盛翼一去,就自动让出一条道来,有嬷嬷直接引去太后寝宫了。
盛翼苦哈哈地望着引自己来的太监,老子还没吃饭呢。
太监转过身去,眼观鼻,鼻观心,一瞬间入定了。
室内很大,盛翼估摸着得有几百平方,正东面一张雕花大床,床上一件撒花大帐,太后正在床上躺着,床边围了一圈人,看背影,有皇上和皇后,还有凝贵妃与时贵人。
再看看四面大窗阴阴的,都被大布帘子包着。
天,中风了就不吹风了么。
此时虽已入秋,但暑热仍在,屋内简直是憋闷异常,盛翼抹了抹额角的汗,大踏步过去了。
“太后娘娘,您就喝一点儿吧,哪怕一点儿也行呀,”一个苍老的女人的声音响起,太后贴身嬷嬷半跪半起,一手端着药往前送,一边急得满脸是汗。
可那小老太就是不张嘴,紧闭着眼睛,脸转向一边,十分不耐烦,却也没说什么。
皇上的声音传来:“母后,药虽苦,但利于身,若不服药,哪里能好呢!”
很有些无可奈何的意思。
旁边一个白胡子医官叹气:“太后娘娘不想喝苦药也在情理之中,只是现在,实在是!”
盛翼总算摸清缘由了。
原来是娇贵的小老太不肯喝药,又不能像小孩一样,掐着脖子灌下去,把一群大人给急坏了。
这种情形叫自己来,莫不是看自己有两把力气,盛翼看了看自己麻杆似的胳膊,瞬间否定了这个想法。
“儿媳来了,正好,快想想法子。”
皇上额角也冒出了汗,他随意一抚。
盛翼把袖子一捋,摆出一副劝喝药的架式:“病人不肯喝药?”
皇上:“……儿媳别冲动。”
盛翼朝娇贵的小老太看了看,公公说得没错,脖子果然是梗着的,他用手一推,太后就哇哇叫了起来。
“皇祖母舒服么!”
太后艰难地转过眼珠,艰难地狠狠地瞪着他:“你说呢。”
“那为什么不喝药,孙媳还以为您喜欢这造型。”
太后若是能动,估计掐死他的心都有了:“你,就是这样,给人,看病的。”
盛翼慢慢悠悠抚了抚袖子上那几朵连枝金花,别说,作为男人的自己,也是喜欢这些金灿灿的感觉的。
“嗯。”
太后:“……”
然后盛翼就发现一件好玩的事,她的额头也滚落着汗珠,而且此时,她还睡在锦被之中。
裹着窗,裹着床,裹着被,也真够厉害的。
盛翼的眼神就在那白发医者身上瞟:“这位大人如何称呼,好像没见过。”
“禀王妃,下官孙白石。”
盛翼:“哦,不认识。”
孙白石:“……”
皇上:“儿媳,叫你来是治病的,别打招呼了,快快快。”
插科打诨的盛翼懒洋洋地(实际上他想打呵欠,活活憋回去了):“法子倒有一个。”
皇上已经急得七窍生烟:“说。”
盛翼以一种专业的吃货精神分析:“蒸,”说完他还吞咽了一下口水,这不赖他,因为他早餐中餐都没吃,肚子饿得像两片巴在一起的荷叶了。
“怎么蒸,清蒸还是……”皇上很有钻研精神。
“大蒸活人,用个能透气的东西,竹席子就行,架在一口药缸上面,药缸底下加热,药气蒸腾而上,待药透过太后娘娘四肢百骸,风气就去了。”
盛翼拍了拍手,站了起来:“药嘛,就用刚才孙大人的方子,多加防风便行了。”
皇上看着盛翼没作声。
听说不喝苦药,床上的太后抢着回答了:“行行行,哀家看这样行。”
盛翼一身闷热地想着,蒸不死你丫的。
看着忙成一团的宫女嬷嬷,盛翼悄悄溜了出来,找个树阴纳了会凉,叫过来几个宫女:“哎呀饿死了,去给我弄点吃的。”
宫女一色的清纯美女,又温柔和顺,用十分动听的声音回答着:“要现做的话估计一会半时上不了,不若把太后娘娘的午膳端上来,娘娘就将就着吃一点。”
盛翼心里想,请客吃饭都吃个现成的么,但也没摆在脸面上,反正,怎么吃不是吃,只要不是生的就行。
一会儿,桌子就摆上了。
一共几十道菜红蓝橙绿青靛紫比彩虹色彩还绚烂,靠,太奢侈了吧,不是说为了灾民要节俭么,怪不得皇上都要来蹭饭。
盛翼登时傻眼了,这哪是剩菜,这是满汉全席,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在煦阳殿吃的是屎。
他才拿起筷子,就听到一阵脚步响,接着那位九五之尊往面前一坐:“快快快,拿筷子,朕连早膳都没用,要不是儿媳在这儿用膳,朕都忘记还有用膳这回事了。”
这,这也太随便了吧,跟电视里看的还真不一样。
盛翼的法子没错,那位大蒸活人被蒸得死去活来之后,也不知是挣扎的还是真好,别说,脖子能动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已经困了无数觉的盛翼浑浑噩噩云里雾里地打了个呵欠,咧到嘴根上的那种。
他摇摇晃晃从台阶上站了起来,扭了扭酸痛的腰背,嘎嘣一声响,他一激灵,这是把背扭断了。
正在他惶恐自己哪根脊柱断了的时候,突听到身后太后寝宫传来几声大呼小叫。
“不得了,太后娘娘又犯病了,按不住了。”
“太后娘娘咬了奴才一口,都出血了,呜呜呜。”
“你还在这儿,快去请太医……”
“狂犬病,”还在台阶上发呆的盛翼差点摔下来。
这小老太,名堂怎么这么多,有多远自己就离她多远。
他抬腿就跑。
接着嗵地一声,结结实实地撞进一个铜墙铁壁,撞得他生痛,一个浑厚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娘娘,您在这儿呀,我们正找您呢,可巧就找着了。”
这是自投罗网。
接着手臂一紧,被抓住了。
盛翼哎哟了一声,宫里的大力士真多,他抬头一望,一个胖宫女正对着他纯朴地笑。
盛翼:“……”
“太后娘娘旧病又犯了,娘娘快去看看吧!”
“什么旧病?”
“娘娘刚进宫,不知道也是对的,太后娘娘打从前些年开始,时不时就会骨头痛,而且越来越重,到了今年,就是用药有时也不管用了,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娘娘是太医来着,娘娘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嘴上说得轻缓,手上却连推带搡地把盛翼搡进门去了。
一进门,一副杀猪的即视感扑面而来:太后娘娘左挣右扎,扭来扭去,力大无比,一边两个宫女压着,下面还有两个嬷嬷拉站腿,孙白石站在床前一头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