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为什么即将分别时又会觉得这么操蛋的难受。
罢了罢了,自己是个男子汉,如果无法两全,那也总要为了心中大义放弃什么。
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上了二楼,正碰到一妙曼身影朝自己走来。
“今天来得挺早呀。”茗敏还是照常同他打招呼。
余鹤看着茗敏,鼻头一酸忽然抬手抱住他。
茗敏愣了下,似乎看出他心情不好,以为还是为了殷池雪迟迟不醒的事,于是忙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
“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老板肯定会很快醒来的。”
余鹤吸了吸鼻子,也回拍着茗敏的后背,轻声道:
“小胖,回去后记得把专访的稿子写完,平时上班时少偷懒,不然主编再骂你可没人帮你说话了,你要勤奋点。”
茗敏不明所以,完全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
“还有,你母亲身体不好,平时下班回去后多陪陪她老人家,有可能的话再给她找个老伴吧。”
茗敏有些哭笑不得:“你在说什么呢,我母亲身体可好着呢,父亲也还健在。”
余鹤愣了下,接着强装笑容:“没事,你就当我神志不清胡说八道吧。”
接着,他冲茗敏摆摆手,道了声“再见”。
接着,他又来到了殷池雪的房间门口。
踌躇半晌,他还是轻轻推开了门。
殷池雪正起身拿水喝,听到有人进来忙放下水杯,兔子一样灵活地钻进被窝,又开始继续装昏。
余鹤看着,忍不住笑出了声:“行了别装了,是我。”
殷池雪睁开一只眼,看到是余鹤后才又从床上爬起来,捞过一旁的水杯。
“伤口怎么样了。”余鹤关切问道。
“还是有点痛,但比之前好多了。”
“那你打算装到什么时候啊,你看你的那群小弟,天天急得上蹿下跳,你可长点心吧。”余鹤说着,又帮殷池雪掖了掖被子。
“再睡两天吧,无所事事还挺舒坦的。”殷池雪恬不知耻地回答道。
“那你躺着吧。”说着,余鹤一把将殷池雪按倒,强行盖好被子,接着问道,“我是不是从来没有为你唱过歌啊。”
殷池雪想了想:“听你唱过很多歌,但是专为我唱过的,好像真的没有。”
“那我给你唱一首歌好不好。”余鹤笑道。
“不会又要唱双截棍吧,那还是免了。”
余鹤佯怒地瞪他一眼,接着轻轻拍着殷池雪的肚子:
“一起长大的约定,那样真心;
与你聊不完的曾经;
而我已经分不清,你是友情;
还是错过的爱情——”
“是爱情吧。”殷池雪轻声道。
他的脸上是浅浅的笑意,如同绽放在三月的鸢尾花。
余鹤望着他,手里还握着他的手,微微攥紧——
“之前你和我提过的那件事,我想在已经考虑清楚了。”
“哪件。”殷池雪其实知道是哪件事,但还在故意装傻。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向你坦白一件事。”
殷池雪一挑眉:“说来听听?”
余鹤清了清嗓子,小心观察了下殷池雪的表情,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才终于缓缓开口:
“其实我之前说的那些我们以前就是情侣的事,都是骗你的。”
殷池雪想了想,点点头:“然后呢。”
“你不生气么?”余鹤愕然。
“理论上是该生气的,但是我现在确实没气可生。”
余鹤怔了下,忽然有一种愧疚感。
以及瞬息填满的感动。
“以及,关于那件事的回答——”
说着,他的身子微微前倾,慢慢凑近殷池雪的脸。
以前也不是没有想过,殷池雪的嘴唇是什么味道,是什么感觉,他本就生得薄薄的嘴唇唇珠却饱满,所以会特别让人想亲上去。
余鹤总想要是他是个女生就好了,这样亲起来也不会有压力。
浅尝辄止的吻,就像需要马上整理好的感情,所以余鹤也只是碰了那么一下便火速分开。
余鹤终于明白了,原来是苦的。
谁知,就在余鹤刚把脑袋撇开的那一瞬间,殷池雪抬手按住了他的后脑勺,往前一推——
暧昧的气息瞬间于房间内沸腾、升华——
第27章 猩红新娘 (27)
“殷老板:
您好。
思前想后, 还是觉得,出于礼貌, 应该给您留封信说明一下。
说起来, 这好像是我给您写的第一封信, 但同时,也是最后一封信了,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认认真真同您道个别。
一转眼, 已经十二月了,距离我们初次相识,不知不觉也过去了一个多月,时间不长, 但对我来说,这是可以用一生去怀念的岁月。
与你的相遇是我这一生最开心的时光, 但有人说过,人生就是一辆不停前行的列车, 途经很多站,每到一站就会有一批人下车,即使心存不舍,可还是要微笑着挥手告别,感谢曾经的陪伴。
现在, 我已经到了该下车的站点,但还是要感谢,感谢这一个多月来您对我的包容与照顾。
以后的日子, 您也要照顾好自己,快快乐乐度过每一天。
最后,祝早日康复。
余鹤 留”
天空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更是于严寒之际徒增一丝悲凉之意。
余鹤坐在厨房的灶台前,望着灼烈的烟火,映照出他呆滞的一张脸。
炉子上炖着药汤,散发出浓浓的苦味。
苏荷嫁给了乔越良,乔越良用自己攒下的钱以及苏荷的一点嫁妆租了个店面,做起了小本买卖,正式离开了陈家,而玉梓,自从半个月前落水至今,一直昏迷着。
一瞬间,昔日热闹的陈家变得十分冷清,只有炉子上的药汤煮熟后沸腾着发出“咕嘟”声。
“你怎么还傻坐着,药汤都溢出来了!”一小丫鬟进来,看到药盅,赶紧端下来。
余鹤堪堪回神,忙上前帮忙。
端了药,来到玉梓的房间,还是一如那般,冷清,昏暗。
“来,小少爷,吃药了。”余鹤喊了声。
但回应他的,依然只有无限阒寂。
余鹤坐到床头,把玉梓拽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中,拿过药汤,试了试温度,觉得差不多了就拿勺子舀了一勺,捏开玉梓的嘴巴,慢慢送进去。
昏迷不醒的人吃药就是吃一半漏一半,药汤顺着玉梓嘴角滑下,沾湿了他的衣襟。
余鹤叹了口气,四处张望一番,然后随手拿过桌上的抹布给他擦了擦嘴巴,接着又扶着他躺下。
“快醒过来吧,小祖宗。”余鹤喃喃道。
玉梓睡颜恬静,呼吸微弱,瘦弱似纸张,仿佛一阵风就会将他吹走。
余鹤苦笑一下,收好药碗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下了将近一个周的雨终于停了下来,望着满天繁星,余鹤想道明天应该会是个大晴天。
想起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似乎也是这样的星空夜,自己带着表妹佩佩看完JAY的演唱会,也是这样的冬天,也是这样穿的厚厚的。
佩佩的小手紧紧拉着自己的手,看到积雪便会跳上去踏出两个脚印,然后笑着问她厉不厉害。
没走两步,小丫头又吵着脚疼,非要让余鹤背她回去。
于是兄妹俩就这样踏着厚厚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天际中那颗最亮的星,就像是佩佩明亮的大眼睛,俏皮的一眨一眨。
“佩佩,哥哥好想你啊。”余鹤望着那颗星,笑着轻声道。
呵出的白气于冷空气中慢慢扩散开——
“好了,别在这自我陶醉了,赶紧去把大门锁了,老爷太太要睡下了。”煞风景的一声钻入耳朵。
余鹤扭头,就看到旁边站着一满脸戾气的小丫鬟。
他撇撇嘴,拿过钥匙,慢慢走到大门口。
将近一月份的夜晚正是最冷的时候,余鹤一边搓着手一边掏钥匙锁门。
赫然间,他好像隐约看到大门口站了个人?!
余鹤掏钥匙的动作猛地停住,心道这又是哪来不长眼的小蟊贼,偷东西都偷到爷爷头上来了,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他一顿让他体会体会社会文化的厚重。
于是他悄悄躲到门口,四处张望一番,正看到门边放了只大扫把,他拿起扫把在手中掂了掂,觉得还算趁手。
接着余鹤便一手拿扫把,一手扶着墙,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踱道门外,打算趁其不备当头一棒。
但意外的,他闻到了一丝熟悉的香气。
余鹤猛地停住手中的动作,瞬时瞪大双眼,努力想看清那人的样貌。
在这个年代,男人大多梳着精致的三七分或者中分,拿水一抿,小头整的油光滑亮,但纵观整座海城,绝对找不出第二个留这种长发的男人。
殷池雪。
余鹤顿时僵在原地,心尖儿都跟着颤抖个不停。
殷池雪也看到了他,也不动,就那么站着,静静望着他。
余鹤此时真的特想跑过去紧紧抱住他,诉说着半个月来的想念,但他知道他不能,因为一念之差,有可能带来的便是日后难以磨灭的灾难。
可是,可是,真的好想他啊呜呜呜。
余鹤咬咬牙,一狠心,拿出钥匙戳进门锁,打算锁门,也顺便锁起这段没有结果的执念。
只是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沾染着香气的高大身形便欺压而来。
还不等余鹤反应过来,便猛地落入一个略带凉意的怀抱。
余鹤马上挣扎起来,但越是挣扎,就被抱得越紧。
索性,他不再挣扎,揪起那人揽住自己的手,本想咬下去,但到了嘴边却又舍不得。
“你来做什么。”余鹤虽然语气不善,但在外人听起来倒更像是撒娇。
“你一声不响地走了,还反过来问我做什么。”殷池雪抱着他,语气中漫上一丝埋怨。
“不是给你留了信么。”
“我没看。”殷池雪回答的如此坦然,“那种东西不看也罢。”
“你……”余鹤哑言。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半晌,就在余鹤考虑着是要推开他还是也回抱他之时,殷池雪又开口了:
“为什么要走,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么。”
一听到他这么说,余鹤只觉得愧疚感都快把他打死了,哪里是殷池雪做得不好,还不是自己作,考虑不清后果,别人说什么他就答应什么,弄得现在进退两难。
“不是你做得不好,是我自己的原因,和你没关系。”余鹤也只能这样安慰他。
“是因为……陈家的那个小少爷么?”半晌,殷池雪犹疑着开口。
余鹤大惊,艹啊,这人到底长了什么脑袋,平时看着傻乎乎的,但怎么什么都能猜出来?他该不会在陈家安插了眼线吧?!
见余鹤没吱声,殷池雪便料到定是这样。
他放开余鹤,将他转了个圈转到自己面前,按住他的双肩,认真地盯着他:
“如果你想照顾那个半死不活的病秧子,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也劝他,有病就去医院,躺在家里靠那几个庸医一辈子也好不了,还要拖累别人,这不是自私是什么。”
“别这么说他……他也挺可怜的,小孩就是想有个人陪罢了。”余鹤忙道。
殷池雪冷笑一声:“我就不可怜么,我也需要你。”
“这不一样,你有小刘有茗敏有很多人,你恐怕从来体会不到孤独到底是什么滋味,可那个孩子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具病体。”
看余鹤这振振有词的模样,殷池雪是真的挺失望的。
但是不能表现出来,不能吓到他。
于是,殷池雪勉强扯起一丝笑:“所以你的意思是,不会再回来夜海城了么。”
余鹤犹豫半晌,还是点点头。
“没得商量了么。”殷池雪最后想确认一遍。
“对,没得商量了。”余鹤别过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不舍。
殷池雪愣了下,缓缓垂下手。
夜风扬起他的长发,他点点头:“好,我明白了。”
他转身,委身踏进车子里,发动了车子——
余鹤真的好想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冲过去拦住他的车子,告诉他自己说的都不是真心的,也想告诉他自己以前一直不敢承认的感情。
殷池雪,我好中意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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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余鹤就是日复一日地照顾那始终处于昏迷状态的小少爷,偶尔闲暇下来会怀念下和殷池雪共渡的时光。
每当想起来,还是唏嘘万分。
如果当时,殷池雪再多说一句挽留之言,自己说不定就会心软跟着他回去了。
想着,又是一声哀叹。
余鹤抬手帮玉梓掖掖被角,望着窗外那轮皎洁的明月,他起身,最后看了眼玉梓,打算先回去休息明早再来看他。
可就在他踏出房门的那一瞬间,却听到了极其细微的一声轻咳。
第28章 猩红新娘(28)
余鹤顿时瞪大眼睛, 猛地回过头向病床上望过去。
“水……”颤巍巍的声音传来。
“玉梓?玉梓?”余鹤连忙跑过去,一把拉起玉梓的手晃了晃, “醒了么?”
“水……想喝水……”玉梓依然闭着眼睛, 有气无力地喃喃道。
余鹤马上拿起床头的水杯, 用医用棉签沾了点水,抹在他的嘴唇上,轻声安慰着:“现在还不能喝水,会引起呃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