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城忙得脚不沾地,有时十几天都看不到人影,因此陆珩不得不花高价请个专业护工来帮他按摩腿部肌肉,护工是个年轻的华国男人,出生于已经破产的医世家,对人体穴位有很深的了解。
跟着老约翰,顾南城不仅要写各种各样的报告,要研究无数的病历,还要跟着老约翰到全球各处参与各类讲座,在陆珩第二次术时间定好前,他和老约翰正好前往华国梧城参与由华国举办的医协交流会。
交流会结束后,老约翰由华国的专家引领着参观梧城,他特许顾南城可以回家休息两天。
来接顾南城的是家里的司,顾南城上车后就闭着眼睛浅眠,为了准备好这次的交流会,他已经好几天没好生休息过了,现在太阳穴刺疼的厉害。
可还不等他休息几分钟,汽车就猛地停了下来,他的身体惯性的往前倒,幸而他反应不慢,这才没有撞上前座的车椅。
“怎么回事?”
司连忙道:“刚才有个女人突然从路边冲了出来,我怕撞到她,所以踩了紧急刹车。”
司很确定他是没有撞到那个女人的,但那个摇摇晃晃从路边冲出来的女人似乎是吓到了,直接晕倒在了他们的车前面。
司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顾南城,继续道:“少爷,她晕倒在我们车前面了。”
他还想说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来碰瓷的,但想到自家二少救死扶伤的医生身份,就把快要脱口而出的疑问重新咽了回去。
顾南城:“……”
顾南城忍着不适,快速下车查看。
女人衣衫凌乱,身形纤瘦,外露的皮肤上布满了青青紫紫的瘀痕,看起来颇为少儿不宜。
在顾南城扶起她的瞬间,女人睁开了红肿的双眼,用布满红血丝的双眼求助的望着他:“求你,帮帮我。”
她的呼吸很微弱,声音很低,整个人好像都被绝望笼罩着,让看见的人忍不住为她难过。
司也下了车,他有点不敢靠近。
顾南城却是朝他招:“过来,抱她上车,然后送去医院。”
司:“……”
好的少爷!
顾南城没有跟着上车,他在司把车开走后就随招了辆出租车,独自回了顾宅。
顾南城昏昏沉沉的,脑海在下了出租车后才有片刻的清醒,也就想起了之前看着眼熟却暂时想不起的女人的身份,她是陈清歌,陆珩的前未婚妻,商界新秀欧阳的未婚妻。
他有点想不明白,曾经光鲜亮丽的陈清歌怎么会以那样的状态在街上晕倒,他还没听到欧阳宣告破产的消息啊!
不过他也就是想想,没有放在心上。
他还记得答应陆珩的事,要离陈清歌远点。
既然陈清歌不是他的病人,他也不操那么多心了。
陈母接到医院电话时正在花园给花浇水,这是她这半年多以来养成的喜欢,她站在已经枯萎了大片的花丛,心里抑制不住的难过,如今的花园就和现在的陈家差不多,连表面的光鲜都维持不住了。
自从半年前的订婚仪式出问题后,陈母就很少再出门应酬了。
一则是欧家,以及与欧家交好的名门贵妇对她毫不掩饰的排斥。
二则是陈家在圈子里地位的变化,曾经的陈家在梧城的地位虽算不上顶尖,却也是少有家族敢惹的。现在么,欧家内部都得你死我活,外界对欧家若有似无的施压,欧家深陷泥淖自顾不暇。得罪了陆珩和欧家的陈家,几乎没有谁敢帮扶,只能看着陈家逐渐沉寂,最后湮没在梧城的商海里。
则,也是最直接的,原本陈母觉得自己挺能忍,可每次应酬时那些贵妇人看好戏般嘲讽的目光就让她浑身难受,慢慢的她也不想去面对那些人了。
好在没有人看到陈家的没落就对陈家落井下石,或许是摸不准陆珩和欧阳对陈家的态度,毕竟陈家有个陈清歌,而陈清歌与那两个人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欧阳上有时光科技,不管他是否有时间腾出来处理问题,都少有人敢对他未婚妻的娘家动。
至于陆珩,那是仅凭一己之力就在梧城商界掀起惊涛骇浪给无数人留下阴影的人,不管他在不在梧城,都没有人敢冒着得罪他的风险去占陈家便宜。
所有人都在观望,都在等陆珩和欧阳的态度,或者说是在等这两人博弈的结果。
陈家就像是被无数锁链禁锢着,被无数凶兽环视着,一旦陆珩和欧阳对陈家的关注不再,陈家立刻就会被争先恐后的凶兽撕得粉碎。
这一点,陈母心里很清楚。
所以对陈清歌这个女儿,她比以前更加关心,只是相较于曾经纯粹的母女情深,这份关心多了几分杂质。
陈母赶到医院时,陈清歌正躺在病床上无声垂泪,她脸色煞白,面容上还有些淤青,哪怕被清理过,也能看出她之前的狼狈。
她不是不懂事的小姑娘,这种情况她立刻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见病房没有其他人,她立刻反锁了病房,坐在陈清歌身边仔细询问情况。
陈清歌见是自己母亲,扑在她怀里哭着把她半夜从别的男人床上醒来,并且被男人侵犯殴打的事实说了出来。
陈母只觉得眼前都黑了,她连忙稳住心神,拉开陈清歌的衣服,那满身的痕迹让她心痛的难以附加:“怎么会这样,你昨天不是去参加欧芹的生日宴么,欧阳没有陪着你吗?”
欧芹是欧阳的堂妹,与陈清歌的关系还算可以。
自订婚事件后,欧家其他人都会陈清歌怀着深深浅浅的敌意,欧芹却没有。这份难得的感情,让陈清歌异常感动。
陈清歌垂泪:“生日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欧阳接到公司的电话先行离开了。我以为是欧芹的生日宴,不会出事,所以就没有跟他离开。”
陈母忍不住扶额,她现在唯一的想法:“这件事绝对不能让欧阳知道了,你先在医院休养,这几天也不要和欧阳见面了,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知道吗?”
陈清歌摇头:“那个男人与时光科技有合作,他和欧阳的关系还不错,这件事是瞒不住的。”
陈母低吼:“瞒不住也要瞒,除非你想身败名裂,想和欧阳断绝关系。”她边说边抚着陈清歌的发丝:“清歌,你要听妈妈的话,妈妈不会害你的。”
陈清歌痛苦的闭上眼睛,如果她昨天和欧阳一起离开了该有多好,离开了就不会遇到这种事,也不会……
陈母道:“对了,是谁送你来医院的?人家帮了我们,我们得向人表示感谢才好。”
最重要的,还是对人进行封口。
至少,清歌的情况不能传出去。
陈清歌认真回想了下,想起顾南城那张清冷隽逸的面庞,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是顾医生。”
陈母眼皮一跳,怎么偏偏就是他!
能被陈清歌称为顾医生的人,除了陆珩曾金的主治医生顾南城,不做他想。
陈母也不知道是该松气还是该提气,顾南城不是多话的人,他应该不会把清歌的情况说出去,但是陆珩那边,就不一定了。
安慰了陈清歌几句,见陈清歌实在累得厉害,陈母就不说话了。
然而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不到两个小时,她就在陈清歌的病房里见到了欧阳,欧阳风尘仆仆的赶来,满脸着急担忧。
“伯母,我听说清歌被送进了医院,她怎么样了?”欧阳见陈清歌闭着眼睛,便压低了声音问陈母。
“没什么大事。”陈母故作轻松的说,她回望着欧阳,试探着问:“清歌住院这事,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欧阳所有的心神都在陈清歌身上,闻言回道:“网上都传遍了,说清歌遭遇了车祸被送到了医院,医生怎么说,要紧吗?”
陈母不知道网上到底传了哪些消息,她心不在焉的应付着欧阳,也就没有注意到欧阳眼的深意。
和欧阳说了两句话,陈母就起身道:“你先在这里陪陪清歌,我去问问医生清歌的具体情况。”
欧阳不着痕迹的勾起唇角:“好的。”
陈母离开病房后,迫不及待的查看起网上的消息来。
在看到网上只有流传开陈清歌晕倒在顾南城车前的照片时,她不仅没有松气,反而整颗心都被悬了起来。
不管是照片拍摄的时间,角度,还是其它都太精妙!
不会这么偶然的!
第26章 头上一片绿天26
在陈母看来, 这张所谓的车祸照片更像是挑衅照片,因为它精妙得完全不像是偶然拍摄,反而像极了跟踪拍摄。
找最好的角度, 挑最妙的时间点, 出成品最高的图。
而从跟踪拍摄往回推, 便是对方可能知道清歌是从酒店出来的, 或许还知道发生在清歌身上的事情, 她被这个想法惊出一身的冷汗。
陈母忍不住去猜对方的目的, 是为钱,还是威胁陈家?
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直到她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陈太太, 陈清歌小姐还好吗?”
陈母满身的血液都在逆流, 她用手遮住话筒, 压低声音道:“你是谁,你想要什么?”
对方的声音很嘶哑,辨别不出真假, 听到她的话似乎笑了出来,笑声中充满了恶意:“我什么也不想要,只是单纯的好奇陈小姐会怎么做,是坦诚还是隐瞒?”
陈母头皮发麻:“清歌什么事都没有, 她只是单纯的出了车祸,什么都用不着隐瞒。”
对方疑惑道:“我记得顾家的车没有碰到陈小姐呀, 难不成是我记错了?”
陈母已然明白,对方真的是有备而来,她沉了沉气道:“我买你手上所有资料, 你开个价,多少都可以。”
对方没有再接话, 直接挂断了电话。
可是同时,陈母的手机上收到了一小段视频,是陈清歌踉跄着走出酒店的视频。
她动作僵硬的攥紧手机,只觉得浑身冰凉。
虽然她交代清歌要千方百计的隐瞒被人强了这件事,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而且依刚才打电话那人毫不掩饰的恶意,他也绝不会允许他们将这件事隐瞒到底的。
陈母眼神微沉,与其胆战心惊,不如孤注一掷。
清歌也是受害人,欧阳那么喜欢清歌,他应该不会介意的。
希望不会!
陈母回到病房时,欧阳正握着陈清歌的手,动作温柔的描摹着她的眉眼,他低垂着眼帘,她看不清他具体的情绪,但他能在这种多事之秋不顾公司忙碌的守着清歌,足以见他对清歌的深厚感情。
陈母深吸了口气,忍着痛苦道:“小阳,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想和你说。”
欧阳眸光微闪,把陈清歌的手放进被子盖好,依依不舍的在陈清歌额头上亲吻了一下,才跟着陈母走出病房。
两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说话,陈母道:“小阳,有件事我不得不和你说清楚。其实清歌不单是出了车祸,在出车祸前,她还被人迷……”她表情沉痛,似乎是不想提起那个词:“她还遇到了不好的事,如果你嫌弃她,你们之间的订婚就此作罢,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吧。”
欧阳过了很久才抬起头,双目猩红,睚眦俱裂,额角青筋崩现,他拽紧的拳头砸在墙上,手背处立刻浸出了殷红的鲜血:“谁做的?”
陈母道:“据清歌说,那个人是和你关系不错的合作伙伴,可他到底叫什么名字,清歌也没告诉我。小阳,你老实告诉伯母,昨天怎么会独留清歌在宴会上,你们不是一起过去的吗?”
欧阳语气沉痛:“昨天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我接到了公司的电话,说公司出了点问题需要解决。我想着清歌和欧芹关系很好,就让欧芹多照顾她,是我的错,我不该留下清歌在宴会上的。”
陈母直觉还是有哪里不对劲,但是清歌和欧阳说的都差不多,她暂时也想不到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便说道:“清歌醒来后肯定会痛不欲生,就麻烦你多安慰她了。”
欧阳恨恨道:“不管是谁,伤害清歌的,我都不会放过。”
陈母和欧阳并没有说多长时间的话,陈母把话说得差不多就和欧阳重新回到了病房,此时陈清歌也已经醒来,正双目无神的望着天花板,鬓角处的发丝湿了大片。
陈母率先走到病床边,拉着陈清歌的手,柔声道:“清歌,妈妈知道你遭遇的那些事让你很痛苦,但你也是无辜的受害者,这世上没有受害者有罪论,好好和欧阳说说话,他不会怪你的。”
陈清歌空洞的瞳孔猛地缩紧,恐慌在深褐色的瞳孔里不断蔓延,她像是求助般看着陈母,最终在陈母不着痕迹的点头中变成死灰。
欧阳道:“伯母,麻烦你去请医生过来看看清歌,我在这里和清歌说说话。”
陈母点头,起身离开。
欧阳坐在病床边,抓着陈清歌的手,温柔道:“清歌,你妈妈说的对,这世上没有受害者有罪论,你放心,欺负你的人,我不会轻易放过,我会叫他付出惨痛的代价。你也不要怕,我爱的是你的人,不是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会陪着你的,一辈子都陪着你。等你好了,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欧阳的温柔让陈清歌惊惶不定的心略微稳了点,她转动着僵硬的脖颈,直直盯着欧阳,无声的询问他是不是真的?
欧阳亲吻着陈清歌的手,将他的深情体现的淋淋尽致。
陈母忐忑的等了几天,网上也没有传出不利于陈清歌的消息,而那个欺辱了陈清歌的男人,据说是被不知名人士打断了手脚,在医院里修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