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我要不跟你们住,以后可得被村里人戳脊梁骨了。”
如今皇权奉行以孝治国,上行下效,除了兄弟多分了家,但凡独子那都是要跟长辈住在一起的。
贺泽捏了捏怀中旺福的耳朵,引得它昂昂叫了一声。
“当时我和你阿姆正高兴呢,也就想着让你们先住,以后挣钱了再扩大院子,盖上几间新房,这不就行了吗?咱们过自己家的日子管旁人说什么!”
贺老爹取了头顶上的帽子,又看了贺泽一眼,“知道阿爹今儿个为什么带你过来吗?”
“找个好日子,接着动工?”
“你小子猜得倒准,咱家现在银子宽松,这房子总得再盖起来。你和煜哥儿的亲事明年肯定得办,当初为贺宝儿准备了,如今总不能委屈了他!”
“嗯,但是咱家现在一次性盖个大的院子应该没啥问题了吧?一回搞定就成了,后头再修修改改实在麻烦。”
“这倒也是,”贺有财沉吟一瞬,也点了点头,“那旁边的院墙看见了没有?歪了一边的那个?是你二伯家的,空许久了,房梁起了蛀虫,赶明儿我跟你二伯好好说说,咱把那房子给推了把这院子再给弄大一点。”
“你长大了,再过俩月就十九了,等明年媳妇也娶了,再生两个胖娃娃,这日子,可美得!当初知道你出事那会儿,你阿姆觉得天都塌了,连哭都不敢在你跟前哭,哪还敢这么想啊!哪知几个月时间过去……”
说到后头,贺有财脸上已经带上了笑,又抬手大力拍了拍贺泽的肩,“我就知道,咱老贺家的种一定是个顶顶好的!就算没考上秀才,咱不做官爷,照样挣大钱!”
“阿爹——”
“你别说话,阿爹高兴!”贺有财的眼里竟是隐隐有了湿气,他深吸了口气又叹道,“你阿姆常说我命不好,不然也不会让他受了这么多年的苦,还了这么多年的债。他每回一跟我吵架总得念叨这个,可我知道他说归说,从来不会往心里去。他的好我都记着呢,他要说我出出气,我也随他去,不计较!”
“咱是大丈夫,你说是吧?”
“阿爹?”贺泽觉得自己听懂了贺老爹的画外音。
“阿爹想说的也没啥,你这亲事九成九是定下来了。煜哥儿是个好孩子,你得好好待他。”
“你得记着,从今儿个起你就不是一个人了,有煜哥儿,还有将来的孩子,你得担起责任来!你比阿爹聪明,又读了很多书,如今性子也沉下来了,以后说不得阿爹就全靠你挣脸面了。可不管你走得有多远,以后多富贵,都不能忘本,听着没?”
贺有财面色严肃,顿了顿又道,“要再敢像以前那么混,阿爹一定饶不了你,这回你阿姆要再拦也不管用了!”
“昂,昂昂——”
许是贺有财的声音有些厉,表情又太凶,贺泽还没答话,反倒是他怀里的旺福重冲着贺有财龇牙咧嘴地叫了两声。
“阿爹,放心吧,我有分寸。”
贺泽一拍旺福的脑袋,后者哼哼唧唧地在扒拉了两下他的衣裳,似乎委屈得紧。
“你有分寸就行,你长大了,阿爹也就是跟你说说!”贺有财长舒了一口气,又捏了捏旺福的耳朵,“这小东西倒是个护主的,煜哥儿让你给抱回去的?”
“嗯。”贺泽脸上有了笑意。
“还是你们少年娃有情趣哟!”贺老爹似笑非笑地叹了一声,又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你上次那簪子在哪儿买的?上次瞧着你阿姆怪喜欢的。”
“阿爹,你不会是……藏了私房钱吧?”
旁人不知道,他可知道得清楚。贺有财是个粗心的,又爱抽个旱烟,喝点小酒,家里的银钱向来是李氏管着。若是旁人家,那肯定得紧着男人用,可他阿爹是个气管炎,李氏眼睛一瞪他立马就怂了。
这种情况下得攒点余钱,那就只有一个法子了。
“呸呸呸!你阿爹我可是一家之主,用得着吗?”贺老爹立马撇开了自己的视线。
“好吧,原本儿子还想帮助一下阿爹,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贺泽看了贺有财一眼,作势叹了口气,循着来时的方向几步便走远了。贺有财半晌才反应过来,急忙追了上去,“哎!你个臭小子,快给我停下,都不知道孝敬孝敬你阿爹,停下!”
贺老爹也算活宝,听见这火急火燎的声音,贺泽下意识地慢了步子,嘴角轻勾。
他是幸运的,这个世界能有幸有这么一对父母,一个弟弟,一个……媳妇。
两父子是在未时的时候才进的家门,彼时李氏已经做好了饭菜。贺安一见贺泽怀里的旺福,眼睛里就闪了光,“阿兄,这个……”
“喜欢吗?”
“嗯嗯!”
“想要吗?”
“嗯嗯!”
“不行,这是你林哥送给我的礼物,只准看,不准抱。”既然另一只在林煜那儿,这一只肯定得在他这儿才对啊。
贺泽这谎撒得一点都不脸红,他甚至饶有兴致地挠了挠旺福的肚皮,径直从贺安身边走了过去。
“……”
贺安觉得自己现在很想给他阿兄一拳。
“对了,你以后我不在家记得帮它准备食物,饭和骨头就行。”贺泽这会儿已经走到墙边,正架起木材给旺福搭窝。
“去死……”
贺安咬了咬牙,却是盯着贺泽旁边的小旺福看得目不转睛。旺福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一点不怕人地转了转黑亮的眼珠子,甚至冲他吐了吐舌头。
好可爱!!!
“算了,你帮我喂,我就准你抱,”贺泽的声音再度传来,“但是不准抱太久。”
“阿兄,你真是够了……成交!”
贺安话音未落,已经疾步跑到了贺泽跟前,举起旺福的前腿将它抱在了怀里,“它叫什么名字?我帮它起一个吧?”
“不用,它有名字,叫旺福。”
贺安明显有点失望,又将旺福高举了两下,“好吧,旺福就旺福吧,小旺福,汪汪……哈哈,它好小啊,好软,牙才长这么点……阿兄,没长牙,你让人家怎么吃饭啃骨头!”
“……”
贺泽收拾窝的动作顿住,神情有点尴尬——他之前也没问林煜,“那就喂粥?营养不良就给它加点肉末,等它长牙就给饭,别惯着!”
“昂,昂昂——”什么鬼!居然木有羊奶了!!!
本以为傍上金大腿的旺福,来到新家的第一天,成功沦为小可怜。贺安看着怀里瞬间瘫软的旺福,似乎感受到了来自它身上的深深怨念。
呜呼哀哉。
……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夜幕降临,贺泽卧房里的油灯经久未灭。
这段时间家里忙着他和林煜定亲,买地,眼下又要盖新院子;明年成亲,继续买地,买药种——没错,他准备加大种植规模。
如今他异能已经升级,块地甚至能直接“揠苗助长”,也无需再小打小闹。
一家人足够舒适的生活,将来还得养孩子,给小安准备嫁妆……一想到用钱的地儿这么多,贺泽终于有了赚钱的紧迫感。
他得发展一个副业。
这个念头是在发现自己缺钱的时候兴起的。
白芷现在虽然长得不错,可明年六月才能收。药材种植就是这点不好,中间都有一个成长期,比不得天天进账。
地里贺老爹和李氏隔天去照看一下就行,他正好闲着也是闲着。
但是这本钱……
第二日一大早,贺泽往贺大郎家借了牛车,一个人赶到了镇上。
作者有话要说: 新开了个坑,下面放文案,求收藏,么么哒~
《富贵竹》,文案:
从刀笔小吏到权倾朝野,傅淮铮用了五年时间。可从权倾朝野到阶下死囚,其中只经三个月。
傅淮铮不恨,他一生坏事做尽,合该有此结局。
只是,能否好好照顾我府中那株富贵竹?
富贵竹,又称万寿竹、开运竹,冬夏长青,疏挺高洁,风水学上有昌运旺财,吉祥如意之能。
那一年,穷困潦倒的傅淮铮捡了一盆枯萎凋零的富贵竹,从此……夜夜同眠。
主攻,大奸臣攻重生宠受,受是富贵竹,是妖精23333。大约就是一个大魔王和小懵懂的故事,喜欢的亲收藏一波啊~开文时间不确定,目前会专注更完这本,所以你们不用担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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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许是接近年关,外头一天比一天冷, 今儿个太阳也沉寂了下来, 贺泽下了牛车的时候脸上已是通红一片。
被风吹的。
镇上比前面几月清冷了许多, 偶有行人路过也是穿戴严实, 步履匆匆, 只有两边摊贩们搓着手掌扯着嗓子吆喝,不舍得离开。
能进账一点是一点, 他们大都是一大家子的主要收入来源。
贺泽一刻也没耽搁, 他随意从路边摊贩那里抱了盆小盆栽,一路循着记忆里的赌馆方向去了。
没错,他去赌博。换个新来银子的方法,这种是最快的。且在这个社会,赌博合法的不能再合法。
原身之前和刘三、贺大郎两人去过几次。最多的一次是三人一共输了五钱银子, 便再也没敢去了。
没办法,三人虽然都混, 然而刘三和贺大郎家里还是有治得住他们的人;原身虽说没人制得住, 可他还得存钱给贺宝儿买各种东西。
赌馆在南街, 算的上是镇上最热闹的一条街。这条街前半大都是富贵人家的住处, 后半条街是各种当铺商行,至于街尾……则是赌馆娼馆。
脚步停下, 贺泽此时已经站在了赌馆门口。就这赌馆, 门口竟也摆了一个石状貔貅,像模像样,也算大手笔。
不过也是, 赌馆庄家向来一本万利,想必也不缺这个钱就是了。贺泽摸了摸手中盆栽的青叶,神色坦然地跨了进去。
这时候的赌馆玩法单一,一般都是摇色子猜大小。他不懂赌博,十年之前最多也就玩个扑克,不过现在……有他手上这盆草就够了。
木系异能跟植物沟通只是最基础的,虽然不像说话那般。但他看不见的,听不见的,只要他想,与他建立起联系的植物都会传达给他。
其实末世刚开始之时,贺泽对自己觉醒的是木系异能一度有些失望,毕竟攻击力不够,防御力也不够。直到后来他才发现他有多么幸运——木系异能在哪个方面都不是最强的,却是作用涉猎最广的。
这些涉猎,也不知道救了他多少次性命。
甚至,木系异能每次都能帮他准确找到能够食用的植物,虽说只是素,但也为他解决了末世的最大一个难题——食物。
这也是为什么他这个从末世来的,看到各种美食还能保持理智的原因。
异能等级高了之后,他就再也没挨过饿了。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贺泽终于从赌馆出来,此时他腰间的钱袋子已经鼓了。感觉到身后跟着的几只虫子,他绕了几圈才到了一个偏僻的小巷。
赌馆嘛,你一下子赢太多钱想走人总是不那么容易的。
只不过,求之不得。
一对三,赌馆里的打手总还有点水平的,贺泽打了他穿越以来最痛快的一架。
以往和林煜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不好动手,或者说知道自己动手也是找虐。所以直到现在他才有试试自己身手的机会。
虽说生疏了不少,脸上还挂了彩,总归是让他胜了。偏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哀嚎的三人,贺泽挽起袖口擦了擦唇边的血迹,又捡起那盆小盆栽,向着花鸟巷子去了。
敲开蔡老家的大门的时候,他脸上已经再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蔡老原名蔡荇。
贺泽来之前,他刚刚吃完午膳,正蹲在那株黑美人旁边笑得牙不见眼,明显兴奋劲儿还没过去。
“贺小兄弟怎么来了?不是又给老朽我送好东西过来了吧?”蔡荇看到他有些惊讶,却也热情地紧。
贺泽新卖给他的那株黑美人品相比之之前的软香红不遑多让,有了罗少爷开价在前,这株黑美人少说也得四十两,贺泽却坚持只收他三十两银子。
对此蔡荇自然是感激的。他虽然于养花一道在这小镇上有些地位,但到底也只是一个花农,银钱不易。
有了这一层,他对贺泽又亲近了许多。
此番说着他还上下打量了贺泽几眼,一见他手上的盆栽,声音立马兴奋了起来,“这是……”
“您误会了,小子这次可不是给您送花来的,”贺泽摇了摇头,将手中盆栽放在了墙角边上,“一株野草罢了,我来时看它长得青嫩可喜,就买下来了,现下也给您老院子添点绿。”
说着贺泽的视线又在院子里四下转了一圈,即便此次已经是第二次来,他仍旧有些惊异。
实际上整个蔡宅不大,看着也有些破旧,却是挺绿的,万花丛中一点绿的绿,独有一番世外清幽的美感。
贺泽刚刚随着蔡荇进屋,鼻腔便被一种浓郁的花香包围了。
从门口绕着围墙,一直到敞开的大堂,盆栽、靠着墙泥栽、就着长木盒槽栽,俱是各种各样的花,有的是珍贵名花,有的乡野草卉,有的含苞,有的盛开,还有的只是一株嫩枝,颜色各样,姿态各样,香味各样。
将自个儿宅院当作花园,由此可见蔡荇此人当真爱花成痴。就算贺泽这种不爱花之人到了这儿,也难免心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