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朝霁不在乎逃生游戏里的剧情是因为这些不过是由主宰逃生游戏的“神”写下的剧本而已,同样的,身为boss的翡朝霁也不会让自己轻易被逃生游戏中的角色左右了情绪。因为那些角色,大多只是一堆数据罢了。
这些道理,身为玩家的纪辰泽应该也懂才对。但是纪辰泽却说出了那样带有感情色彩的话。
“如果是我的话,我绝对不会对你见死不救。”纪辰泽突然开口说着,那副表情看起来就像是站在会议室冲所有玩家承诺时那样庄严慎重,他一字一句地说着,眼中满是虔诚。
哦,原来是为了表忠心。翡朝霁唇角扬了扬,但这难得的不带任何讽刺意味的弧度又被他很快压了下去,翡朝霁移开视线,慢吞吞地回了一句,“哦。”
得到了回应的纪辰泽完全不在意翡朝霁表面的冷淡,他笑得很开心,就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行了,与其在那里傻笑,还不如赶紧找到打开箱子的办法。”翡朝霁抿了抿唇,如此说着。
“等等,你觉得这个像不像是某个道具?”纪辰泽用手背在玻璃箱子上敲了几下,他平静地看着在玻璃上映出来的自己的脸说道。
道具?翡朝霁眯起眼睛凑近看了看,在确认前任镇长不是所谓的boss之后,翡朝霁还真就没往那方向想过。现在仔细一看倒真的像是那么回事。
当纪辰泽拿出破解防护道具的道具怼上那个玻璃箱子时,那个箱子猛得晃动了一下,随后竟然渐渐地变得透明,最后画作碎片消失了。那片羽毛也因为失去了依靠飘落到地面,地上的灰尘沾染了羽毛上洁白的绒毛,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逐渐清醒的幻梦,美好破碎,留下的只是空洞而残酷的现实。
这居然真的是一个道具。
“我没想到我最后居然还是得依靠玩家。”羽毛落地的地方缓缓地出现了一个纤长的人影,那个身影无比朦胧,就好似一团一挥手就能打散的雾气。
那个人影扬了扬下巴,“首先得恭喜你们,找到了这个我所留下的线索。我就是那个所谓的'神',是这个逃生游戏真正的boss。不过很遗憾,你们可能没有跟我一较高下的机会了,如果你们能看到这个影像,那就代表我已经死了。”
在听到那个人影自称“boss”的时候,纪辰泽将自己的视线投向了翡朝霁。
翡朝霁只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认识这个所谓的boss。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因为boss的数量很多,籍籍无名的boss更是不少,翡朝霁不可能每个人都认识,更何况这个boss就连面目都十分模糊。
“你们肯定会怀疑我的话,可惜的是我身上并没有什么能够证明我身份的东西。”那个人影耸了耸肩膀,虽然看不清表情却能让人感受到他的傲慢 ,他似乎并不在乎自己会不会被面前的人怀疑,“所以————是否相信我的话这取决于你们自己。”
“你们也许会嘲笑我,毕竟我身为一个boss却让自己在自己的逃生游戏中陨落,这对我来说没什么好愧疚的。”人影语气平淡,仿佛在说着什么事不关己的话语,“这个逃生游戏随你们怎么弄,但是有一点,你们不能对勒弥尔动手。”说到这里,人影的语气变得冰冷,“每个对勒弥尔动手的人都会被诅咒,作为'神'————”说到这里,人影自嘲地笑了笑,他非常刻意地补充道,“作为这个逃生游戏里的神,我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翡朝霁与那个人影的视线对上了。虽然那个人就连五官也不清晰,比起人影更像是一个剪影,但是那一刻,翡朝霁真的觉得,自己与那人的目光对上了。不知为什么,翡朝霁总觉得自己透过那道剪影,看到了一双与自己相似的灰蓝色眼眸。
“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数据,作为boss我们不能对逃生游戏里的npc投入太多感情,真是讽刺。”那个人影如此说着,翡朝霁打赌,对付刚才一定露出了一个极具嘲讽意味的笑容,“我翡言就是喜欢上了一个npc那有如何?”那人的语气狂妄,带着三分嘲讽,五分解气,“如果你能顺利通关这个逃生游戏,并且回去见到了那个混蛋的,掌管整个逃生游戏的,真正的'神',帮我告诉他————”
“让他的规定都见鬼去吧!他凭什么干涉我的一切?!”
翡朝霁听着人影的话语,眉头皱了起来。这个自称“翡言”的人说出来的话让他感到了几分耳熟,这些话都是他刚成为boss时,神告诫他的。
这时,那个人影似乎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又或许因为喊出的那些话使他解气了,现在人影的话语也终于回到了正题,“约瑟夫确实是一个有野心的家伙,虽然作为boss我觉得我不会被区区一个npc暗算………但我还留有后手。”
“我将他那些肮脏交易的证据都收集起来放进了一个箱子里,并且交给了勒弥尔。在关键时刻这些东西应该能起到它应有的作用。”
在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人影的身影更加迷糊了,整个人就像是一片积极融化的雪花碎片,最后缓缓消融。
“你觉得这个人说的是真的吗?”纪辰泽发现了翡朝霁的心不在焉,他故意在说话的同时贴近翡朝霁的耳朵,他不介意用这种方式换回翡朝霁的注意力。
翡朝霁眨了眨眼睛,重新看向纪辰泽,突然说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语,“这个人影有一双灰蓝色的眼睛?”
纪辰泽愣了一下,随后探究性地看向翡朝霁,“这个人影的朦朦胧胧的,像是整个人都罩上了一层纱似的,我连他的五官都看不清楚,更别说眼睛颜色了。”
翡朝霁眯了眯眼睛,他很确定自己没有看到任何幻觉。
“先不谈那个。”纪辰泽转移了话题,他不太喜欢翡朝霁在和他在一起时还关注另外一个人,“这个翡言自称是boss,通过他所说的这些话来推理,那个前任镇长应该就是'勒弥尔',而他似乎并不知道勒弥尔已经死了的事情。”
“也就是说,这个翡言确确实实被他口中的'约瑟夫',也就是老镇长给暗算了。这个翡言很可能死在了前任镇长之前。”
“如果这个玻璃箱子是道具,那我假设这面前的这片羽毛和另外一根失踪的羽毛也是道具,如果以羽毛为道具为前提进行筛选————”
纪辰泽再说什么,翡朝霁没有办法去听了。他满脑子都是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那双眼睛平静得仿佛就是冬日里结冰的湖泊,透过翡朝霁的眼眸看进了翡朝霁的脑子。
最令翡朝霁注意的,还是对方的那句:“如果你能顺利通关这个逃生游戏,并且回去见到了那个混蛋的,掌管整个逃生游戏的,真正的'神',帮我告诉他,让他的规定都见鬼去吧!他凭什么干涉我的一切!”
不得不说,能让神出手干涉的东西非常少,据翡朝霁所知就一次。如果翡言没有说谎的话,现在是两次了。
第一次,神干涉翡言与npc相恋,第二次—————神阻止翡朝霁继续跟纪辰泽接触。那么,这两者之间又有什么关联呢?
“翡朝霁,你在听吗?就在刚刚,我用这根羽毛打开了那个从前任镇长坟墓里挖出来的箱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回到老镇长那边辣^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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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大富翁里的银行行长被强吻了(十四)
“我想你们都已经准备好迎接新的一轮游戏了不是吗?”依旧是在广场, 老镇长的笑容依旧慈祥, 他打量着每一个玩家,然后缓缓地将手中的骰子交给了离他最近的那一个人。
那个玩家看着骰子仿佛看到了什么魔鬼一样地后退了几步。正是这时,纪辰泽上前一步, 将那个骰子握在了手心。
“所以说,这次你要当第一个吗?”老镇长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纪辰泽。
“我们不会让这个游戏再继续下去了。”纪辰泽握着骰子的手松了, 方方正正的骰子从他手指的缝隙间溜走, 跌跌撞撞地滚落在地上。
“我想你还没明白………”老镇长摇了摇头, 一副看不懂事后辈的模样。他弯下腰,伸手要去捡地上的骰子。
“你这样自欺欺人有意义吗?”纪辰泽俯视着面前的老人,“能通过这个《大富翁》游戏获得力量来庇护小镇居民的神已经不在了,现在这个游戏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老镇长捡骰子的动作一顿, 他缓缓地直起身子,看了纪辰泽好一会儿,这才笑眯眯地开口,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个时候, 老镇长的笑容远没有之前那么自然了。
这时, 底下一直在关注着这边的小镇居民开始窃窃私语了,他们的目光在纪辰泽和老镇长之间徘徊着,游移不定。
这只是开始, 纪辰泽的唇角的弧度又扩大了一些, “神明有没有死难道你不知道吗?毕竟是你亲手杀了对方不是吗?那个叫翡言的神明。”
其实纪辰泽非常不愿意提到这个名字,就在昨天翡朝霁就因为这个名字而失神了很多次了。如果不是后来找到的证据证明翡言确实死了,他就真的要怀疑这是来自于翡言的阴谋了。
纪辰泽的目光穿过大半个会场与翡朝霁的目光碰上。翡朝霁这次却没有看他, 很明显,他又在想那个翡言的事情。
不过,纪辰泽的眼眸暗了暗,他已经让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能有结果。在查人方面,纪辰泽还是很有自信的,只要那个人存在过,他的合作伙伴阙子寒就能将那个人的履历翻个底朝天。
于是,纪辰泽将自己的怒火尽数发泄到了老镇长身上,当然,表面上纪辰泽还是那个有着温暖微笑的玩家代表。
“很讽刺不是吗,”纪辰泽将口袋中的羽毛拿了出来。那片羽毛就是原本放置在玻璃箱里的那根,但是纪辰泽也没有心思去打理它,只能让它保持着灰扑扑的糟蹋模样,“你明明爱慕着对方,却亲手杀了对方。”
但是老镇长却像是根本就没听到纪辰泽说的话那样,他只是紧紧盯着纪辰泽手上的那根羽毛,他的目光中带着阴郁,“你怎么能这么做?”他尽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此刻看到了这片羽毛的他已经完全放弃了伪装,“你怎么能将他的东西弄得这么肮脏!”
“那真是不好意思。”纪辰泽轻飘飘地说着,虽然说着抱歉的话语,但是他却没有抱歉的样子。如果不是为了威胁老镇长,他早就把这根羽毛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了。
“神曾经说过,每一个伤害前任镇长的人都会被他诅咒,而你————”纪辰泽的目光在老镇长身上扫过。
老镇长的衣服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几乎只有一个脑袋露在外边,但是通过他的脸色可以看出,这个老镇长真的是健康得过分了。他红光满面,看起来比同龄人年轻了好几岁。
“而你本该遭受诅咒,不,准确来说,你确实被诅咒了。”纪辰泽如此说着。
“是吗?”老镇长恢复了他那慈祥的笑容,他张开手臂缓缓地转了一圈,他将自己三百六十度展现给小镇居民和纪辰泽看,不知是在说服纪辰泽还是在说服身边的小镇居民,“可是我现在状态很好。”
“就是,老镇长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一个年轻人朝着纪辰泽挥舞着拳头。
“你现在当然状态很好,因为你抢走了神送给前任镇长的另外一片羽毛。”纪辰泽对小镇居民的无理行为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这些羽毛的作用你应该也知道对吧?它能给予佩戴者祝福。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它的效果会越来越弱。”
“你早就做好了被神诅咒的准备对吧?不然你不可能背着前任镇长去偷那根羽毛。你甚至将神施加在前一任镇长身上的保护都转移了一部分到你身上。”
“那是他不配,他做出的一系列的贪污腐败事情都会使神蒙羞。”老镇长镇定地开口,仿佛一切真的就是那么回事一样。
“你确定吗?”纪辰泽从将手中的牛皮信封扔到了老镇长的面前。牛皮信封并没有被密封好,这也导致了里边那些微微泛黄的文件散落了一地。
看着那些文件,老镇长的表情一顿,他弯下腰去将这一张张文件收好,看着那些东西他的眼中没有愤怒,只有怀念,随后他露出了一个苦笑,“他还是这么做了。”
“没错。你也知道,你拿走的那片羽毛能带给人祝福。不得不说那真的是很恐怖的力量,甚至能将你所受到的伤害施加在别人身上。”
“而如果想要那片羽毛效力不消退,就只能靠人们的信仰来维持。”纪辰泽俯视着老镇长,一字一句地说着,“打从一开始,神的这些东西就是为了前任镇长准备的。前任镇长处处为小镇居民着想,想要收货信仰非常容易。”
“而你靠着欺骗小镇居民得来的信仰终究不可能长久。”
“我本来应该隐藏的很好的。”老镇长轻轻地说着,一副完全放弃了抵抗的模样,“我几乎摧毁了人们所能找到的一切证据。”最后,他露出了一个颓然的微笑,“但是他毕竟是神不是吗?全知全能的神。”
“虽然他并不喜欢被人称之为'神',虽然他更喜欢别人以姓名称呼他,但是不可否认的,他就是神,是我的神。”老镇长如此强调着,他将他带着许些皱纹的手按在胸口,那是一个虔诚的动作。
“我知道你们是玩家,也知道翡言他不属于这个世界。”突然,老镇长开口了,“我也知道我所处的世界只是万千个逃生游戏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