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气得好久都没搭理江快雪,江快雪索性也就逢年过节回去吃个饭,今天年节不挨边,爸妈把他叫回去他就有点拿不准了。
车开到半路,江风又打电话过来催。江快雪不得已把车速提到了六十迈,提心吊胆了一路,终于回到了江家。
下了车,松月真在一边笑话他:“只是六十码而已,瞧你,脸都白了。”
江快雪早就拿到了驾照,只是开车像个小心谨慎的老年人,在市区从来不肯超过三十码。松月真戏说,坐他的车应该带一份课题论文,等到了目的地,论文也能写完了。
俩人停好车,进了客厅。江风早就蹿上来了,拉着江快雪坐下,问他:“最近忙什么呢,叫你出来玩你都不来。”
“阿真最近在赶论文,很辛苦,我要陪着他。”
江风十分不满:“果然是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
江父咳嗽一声,淡淡道:“既然回来了,那就开饭吧。”
夫妻俩跟江快雪冷战这么久,现在还拉不下脸来呢。
江快雪主动走过去,把准备好的礼品放在桌上,叫了一声爸妈。江父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许,江母让帮佣把礼品收好,埋怨道:“这么久也不回来吃个饭,还非得我们打电话叫你们是吧。”
一家人落了座,悄无声息地吃了午饭。饭吃完了,江父事务繁忙,赶着去公司处理事情,喝了茶就让司机开车走了。
江母让人撤了茶杯,看向江快雪,问他:“最近你那医馆经营得怎么样了?”
江快雪说:“还行。”
江母面色沉吟,有些犹豫,江风坐在一边,跌足叹气:“唉我说妈啊,你说点话也要弯弯绕绕,等你把话说清楚,邱老爷子都该凉啦!”
松月真看了江快雪一眼。
邱家他们都是知道的。邱家有权有势,江家有钱,虽然人丁不太兴旺,但也有一个远房表姑嫁到邱家,所以两家算是姻亲。只是他们最近并没有听到关于邱老爷子身体抱恙的消息啊。
江母赧然,叹了口气:“我这不是在琢磨吗。邱叔公的健康关系重大,咱们还真要让你弟弟去给人看病啊。”
江风无奈了:“道理都跟你们说了,反正邱叔公现在就是躺在床上等死,咱们就死马当活马医吧。你看咱小弟,医馆开了快三年,没听说过什么把人治死的新闻吧?这就说明他医术高明啊。”
江母又叹了口气:“可是……阿雪什么时候学的中医,我这个当妈的怎么都不知道?”
江风嘲道:“你跟那些阔太闺蜜们今天飞米兰,明天去巴黎,哪儿有时间了解我们兄弟俩的工作生活状况啊。小弟业余时间学的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江快雪默不作声,江父江母并不知道他压根不是原主,江风是知道的,这话是在替他打圆场呢。
不过江风的嘲讽也是真心的,这夫妻俩一个忙工作一个忙社交,压根没工夫管他们兄弟两个。他跟小弟从小都是相依为命,小弟会长成那么个混不吝的性子,也是父母疏于管教的缘故。
江母看了江风一眼:“你以为妈妈是跟那些女人去逛街买东西呢?这是社交,你不懂,关系也是需要用心维持的。”
江风有点不耐烦:“好了好了,你就赶紧把邱家的事跟小弟说说吧。别耽误别人时间。”
江母瞪他一眼,这才跟江快雪交代了。邱家老爷子从去年秋天开始,身体就不大好,他的健康状况可是关乎了一家上下,他要是倒了,手底下那些子孙们还找不出一个能接任的,而邱老爷子的那些政敌们可都虎视眈眈,就等着邱家一倒,扑上来分肉吃。
邱家把邱老爷子的健康消息瞒得死死的,不敢让外头听到一点风声,一直拖到今年春天,眼看邱老爷子只剩下一口气了,邱家这也是没办法,只能小心地四处寻访名医。
江家是到快入夏的时候才打听到这事,一家人连忙商量对策——邱家如果倒了,对江家而言弊大于利。无论如何,邱老爷子得活着。
堂叔堂婶听堂兄说国外有大夫不错,上国外去请名医了,江家老爷子则在国内寻访那些有名气的老中医。夫妻俩也想帮个忙,就在一次跟江风吃饭的时候,把这事说了出来,江风当即就一拍大腿,跟他们说:“你们要找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早说啊!”
于是江快雪就被找来了。
江母对他的医术还是半信半疑的,但是想着把江快雪带过去看看,表表心意也好,这么多大夫一起会诊,邱老爷子说不定就给谁治好了,到时候邱家肯定得念着他们一分好。
反正——无论如何,这事不能让二房一家独美。
江快雪对于江母的请求没有推脱,他也想看看那邱老爷子得的是什么疑难杂症,奇症绝症,竟然找了大江南北海内外这么多医生都没好。
这事定下,但邱老爷子不是那么好见的。江母跟江父商量过后,第二天带着江快雪去见他爷爷了。
爷爷倒是知道江快雪开了家医馆,不过也跟江父江母一样,觉得江快雪不过是在瞎闹腾,听说这大房夫妻俩居然想让江快雪去给邱老爷子看病,爷爷好悬没气晕过去。
第75章 流量小生(番外下)
“孩子糊涂,你们俩怎么也跟着糊涂?!你们想把孩子塞进去滥竽充数,邱家人可不糊涂,谁不知道小雪以前是当明星的,你们让他去看病,是想把老邱活活气死吧?!”爷爷气得手抖在打颤,说得斩钉截铁:“这事没商量,你们也别在掺和了。我已经找到一位有名的老中医,阿旭在国外也找了两位名医,后天人就会回来,到时候我会带他们去邱家。”
阿旭就是江父他弟弟,江快雪的堂叔。
江父给骂得抬不起头来,也觉得自己简直是鬼迷日眼,猪油蒙心了,居然信了江风那个兔崽子的话,真要让江快雪那个混不吝去看病。
他不敢说话,江母就更不敢了,江快雪站在两人身后,模仿着原主的性格,开了口:“爷爷,您现在让我去看,我只收十万块,要是其他人都救不了,等到邱老爷子回天乏术了,可就要一百万了!”
爷爷都给他气笑了:“你个臭小子,都结婚三年了,还是半点长进也没有!你坑蒙拐骗还敢要钱?!”
江快雪当然得要钱,而且不能象征性地收一块两块,病多难治,他的诊费就得有多高。如果看病不要钱,他的善恶值早就破千了。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敲门声,是一直在老宅里照顾爷爷的福伯伯:“先生,洪大夫已经来了。”
江爷爷立刻整装肃容,十分庄重。看大房一家三口还在他跟前碍眼,他挥了挥手,江父江母简直无地自容,打开门,江快雪也只能跟在他们身后下楼。
福伯伯躬身站在门口,爷爷走出门:“洪大夫在哪儿?”
“就在楼下客厅候着呢。”
爷爷沿着楼梯慢慢往下走。客厅坐着个老头,花白胡子,一看就很有高人名医的气质。他跟江家大房打了个照面,忽然叫了一声:“师父。”
几人登时都是意外。
江快雪也意外,看向小洪,走过来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是江先生请我来的。”洪老中医知道江快雪是江先生的孙子,有点纳闷:“有师父在,江先生何必舍近求远?难道这次的病患,连师父都束手无策了?”
江快雪都还没见过病患,就被爷爷赶出来了。
这时江母走上前,问道:“阿雪,这位洪大夫怎么叫你师父?”
江快雪说:“他是我医馆里的学徒,原先在燕京那一带行医,机缘巧合知道了我的名声,特意赶过来想向我学习讨教的。本来他年纪有些大,我是不太想留下的。但是他真心诚意向我讨教学习,又医者仁心,孺子可教,于是我就收下他了。”
洪大夫站在一旁微笑,默认了江快雪的话。
江父江母都十分惊诧,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听江快雪他爷爷踉跄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问身边的福伯:“这位……就是洪大夫?你确定没有找错?”
福伯有点尴尬,讪讪道:“我特意让人到燕京的洪氏医馆打听,听医馆里的学徒们说,洪先生到南方求学来了,我要了电话号码,联系过了,才知道洪先生来了咱们这儿。不过他原来是在跟着阿雪学医,我也实在是没有想到。”
别说是他,谁又能想得到?
爷爷这才不得不正视江快雪:“你真的会看病?”
邱老爷子的病拖不得,等到二房带着两位国外私人医院请回来的洋大夫回了国,江快雪爷爷就马不停蹄地带着人赶往邱家。
洪大夫跟着江快雪,主要是为了观摩学习,但是二房的堂叔堂婶们很显然把他当成了来治病的,问过是爷爷找来的人,看到大房什么人都没找到的时候,堂婶的表情有点微妙的得意。
他儿子已经商学院硕士毕业,回来就能直接进家族企业帮忙。这次邱老爷子的事他们如果能帮上忙,老爷子必定更青睐这个二孙子。大房家一大一小,果然都是不成器的。
江快雪只在后座坐着,一声不吭。到了邱家,一行人往邱老爷子养病的静室走。本来江快雪是跟在爷爷身后的,但是堂叔堂婶走得快了点,两位洋大夫又跟着他们,于是就成了他和小洪走在最后。
邱家的长子邱定国出来接待一行人,他是个年过四十的中年人,神情有些疲惫,看到江家来了这么多人,他先是表示感谢,接着问江家爷爷:“江伯伯,哪位是医生?您跟医生进来就行了。”
爷爷走进去,两位洋大夫也走进去,江快雪正要带着小洪一起进去,堂婶有些疑惑,小声提醒道:“阿雪,你先别进去,人家让大夫们进去呢。”
江快雪有点疑惑:“我是大夫啊。”
堂叔堂婶们愣住了,江快雪已经进了静室,绕过屏风,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邱老爷子。
江家爷爷一见曾经意气风发的邱老头又瘦又黑,躺在床上还要插着氧气管,登时就是一阵唏嘘。
邱老爷子跟前还守着个年轻姑娘,眼眶一直红红的,她看了江快雪一眼,对邱定国说:“爸,不是说了爷爷要静养,别什么人都放进来么。”
邱定国板起脸:“都是你江爷爷带来的大夫,让他们看看。”
虽然他也觉得江快雪太年轻,简直像个凑数的,但是江家老爷子毕竟在这儿,他不能落了人面子。
那姑娘有点不甘不愿,走到一边,拿出手机。
两个洋大夫先上前,看了邱老爷子的病例和病史,用蹩脚的中文跟邱定国说:“病人的情况还需要做一个全面的检查,但类似的病症,我们的医院以前曾经收治过一例。建议把病人转移到我们医院,检查后尽快进行手术。”
邱定国有点迟疑,动手术,他找来不少大夫都是这么说的。但是手术的成功率却只有百分之五,而且这两位的医院肯定在海外,老爷子肯定经不起飞机的折腾。
他从抽屉拿出父亲前天刚做的检查报告,交给两位大夫:“麻烦你们二位看一下,我想问问,我父亲这个情况动手术,成功率有多少?”
两个洋大夫仔细看过,走到一边用德语讨论,然后看向邱定国:“从病人目前的情况来看,手术的成功率有百分之二十。如果再拖延下去,成功率只会更低。”
百分之二十,这并不是一个值得冒险的数值。且不说飞机上颠簸对身体肯定会有影响,到了当地医院,肯定不可能立刻进行手术,到时候又是一通检查各项折腾,就怕老爷子熬不住。
这人万一在国外没了,落叶都没能归根,他这个长子肯定是要挨全家唾骂的。
“行了,我们全家会商量商量,考虑一下的。”邱定国礼貌地对两位大夫说:“二位请现到外面喝杯茶吧。”
他叫了人进来,请两位大夫出去,门刚打开,就看见一个年轻人心急火燎地冲进来,嚷嚷道:“爸,我听姐说你让一个演戏的毛小子给爷爷看病?!”
毛小子江快雪:谁说我是毛小子?我年纪比小洪和你爷爷我爷爷加起来都大!
邱定国看了一旁的年轻姑娘一眼,姑娘收起手机,站到男孩身后,帮腔道:“爸,我是觉得你应该多考虑考虑,虽说江爷爷也是一片好心,可咱们爷爷经不起折腾了。”
她又看了江快雪一眼:“我知道他,戏演得挺不错的,但是行医这行可不是搞艺术,一个不下心是要闹出人命的。”
男孩嚷嚷道:“就是!他要给爷爷看病,我第一个不同意。”
邱定国其实也不太乐意,他爸现在虽然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给他看病的。江家这真是有些胡闹了。
还是江爷爷有魄力,这时候开口了:“贤侄,我既然带了人来,就能保证他一定能派上用场。你让他看看又何妨?”
邱定国也没办法了,虽然他们邱家有权有势,江家都得让他们三分,但是江家老爷子辈分在这儿放着呢,他不能不给人面子,当下虎着脸,对拦在病床前的男孩说:“你让开。”
邱定国把脸一沉,男孩就害怕了,磨磨蹭蹭让开。江快雪走上前,给邱老爷子诊了脉,又让小洪来诊脉,他走到一边看检查报告和病例本。
小洪诊罢,走到一边。江快雪放下检查报告,江爷爷看他蹙着眉头的模样,问道:“怎么样?”
江快雪把人拉到一边,一脸沉重:“这个情况,不太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