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明光本来就惨白的脸随着田密生魂的猖狂之语渐渐变得铁青,看向田密生魂的目光里更是掩饰不住的愤恨和厌恶:“你怎么能这么做!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非得要这样害我?”
但那田密生魂完全不为所动, 甚至因为金明光看过来的眼神激动不已:“啊,明光哥哥, 你终于正眼看我了!你为什么要冲我发火——我真的好爱好爱你啊!就算你要送我坐牢我也原谅你。”
她的神色之间闪过一丝扭曲:“虽然我一天天的虚弱下去, 可是我不怕, 因为我们很快就能在一起了……为了和你在一起, 我将我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了桃花仙——我愿意为你去死, 为什么你不能接受我的爱?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既然你活着我们不能在一起,那我们就做一对鬼夫妻吧!咯咯咯……”
说到后来的时候, 她的神色变得十分的癫狂,从她的鼻子、耳朵和嘴巴里也逐渐溢出一些黑色的流质来。
不仅如此,她的皮肤下还涌动着什么,很快,最薄的眼皮出钻出一只肥胖的黑足虫来。
该虫模样丑怪,形似蜈蚣,随着第一只钻出来之后,很快田密生魂其他部位也渐渐钻出来这些虫来。
随着这些虫爬过的地方,田密的生魂涌出更多黑色的物质来。
“桃花虫。”魏衍抿紧了嘴巴,倒不是因为难对付,而是因为太恶心了,哪怕他没有密集恐惧症或者蠕虫恐惧症,也觉得心理不适。更不用说金明光一下子就认出了这是刚刚梦魇中的那些蠕动的虫子!让他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魏衍眼神一厉:“她这是打算加速自己的死亡了!”那些黑色的物质就是死气,她这是要活生生地对自己下手,从生魂变成鬼魂,从而将金明光也拖去一起死。
看得出来,她似乎是迫不及待要在此时此刻和金明光同归于尽了。
金明光一阵阵发晕,双腿一软,控制不住地单膝跪地,指甲不停地抓挠自己的皮肤,好似自己的身体也被这些桃花虫给爬过了似的。
谢柏自然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这样自残,仗着自己身高和力气,直接将金明光的手反背到背后,用一只膝盖顶着他的脊背压在地上,让金明光动也不能动。
金明光无法动弹,只能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声音粗壮如同风箱,绝望得仿佛是夏日被暴晒后的、离水的鱼。
可是在接触到田密生魂那得意的眼神的时候,却是想也不想地态度坚决:“你做梦!就算我死了,我变成鬼了,我化成厉鬼也会把你给撕碎!”
田密生魂一愣,没想到对方的态度如此决绝,但是她却摇头道:“不可能的,我拜了桃花仙,能保佑我们生生死死不分离,就算你变成鬼把我撕碎了,你也会魂飞魄散,不入轮回的——”说完,她生出猩红的舌尖舔了舔嘴唇,病态地笑了笑,两只桃花虫分别从她的嘴里一左一右爬出去,然后又从她的鼻孔钻进去。
见到这一幕,金明光的头皮简直是要炸起来,他没想到自己死了也摆脱不了对方,这让他只觉得眼前漆黑一片,陷入了绝望的无底深渊。
眼看着田密生魂身上的死气越来越多,整个生魂近乎三分之二的部分都变成了鬼魂,这个时候魏衍“啊”了一声,右手握拳砸在左手心上:“你提醒我了。”
在场的一人一道一鬼一生魂都被他吸引了注意力。
魏衍却像是没注意到他们的目光似的,恍然大悟道:“都怪你自己的戏太多,让我差点忘记我的工作是来解除桃花煞,又不是来除鬼的。原本我还想找出桃花煞的本体是什么呢,没想到你倒是自投罗网了。”
说完,他看着目露哀求和希冀的金明光,嘟囔了一句“便宜你了”,然后就咬破手指。
鲜血流出来的一瞬间,田密生魂四处爬动的桃花虫纷纷震颤了一下,然后疯了似的要往魏衍这儿爬,可惜有锁鬼阵封锁着,那些个桃花虫只能被锁鬼阵的雷池电成焦炭,密密麻麻落了一层。
似乎觉察到因为实力不够所以无法冲过去,其他那些个幸存的桃花虫便开始大口噬咬起来田密的生魂。
这可和之前那可以忍耐的慢吞吞微痛不一样,田密的生魂很快就因为桃花虫不管不顾的大吃大嚼而发出痛苦的哀鸣。
不过很快,这个哀鸣就消失了——因为她生魂的喉咙处已经被几只桃花虫吃掉,但是她又还没能彻底变成鬼魂,因此无法发出鬼泣。
在桃花虫们互相集结的时候,魏衍也没耽误,就着这点血拿出一张空白黄纸按了一下,紧接着往金明光的额头上一贴,再一扯,原本空无一物的黄纸上就出现了一朵桃花。
那桃花栩栩如生,带着一种盛开到荼蘼的胭脂红,花瓣肥厚又饱满,仿佛下一刻就能迸溅出浓烈的桃花汁水来。
不过最惹人注目的,还是桃花花蕊上那一只张牙舞爪的黑足小虫,增添了几分阴森可怖的感觉。
※※※
看到魏衍的这一举动,在场的人和鬼都惊呆了,反应最快的还是那田密,她在桃花虫的大口啃噬下已经彻底由生魂变成了鬼魂,可是她却感觉不到自己和金明光之间那紧密的联系了,这让她恐慌不已,在那锁鬼阵中激烈撞击:“你做了什么!你怎么敢……你怎么能……!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臭小鬼!”
金明光却是感觉原本剧烈疼痛身体一点儿也不难受了,长期以往那种一直缠绕着自己不放的眩晕感和沉重感也一扫而空,甚至有一种头脑一清的感觉。
他震惊地看着魏衍,然后再看着癫狂的田密,结结巴巴开口:“好、好了吗?”
魏衍:“还差一点点,借个火。”
金明光先是一愣,然后手忙脚乱地从身上摸出打火机。
魏衍接过来,然后将那符纸凑近,橙黄色的火焰舔舐下,那张符纸连带着很快就被烧成了灰烬。
魏衍拍了拍手:“好了。”
帅帅捂住了嘴巴:“(╯▽╰ )好香~~”
徐道长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帅帅却不理他——他可记得徐道长刚出场时差点一剑劈了他呢!没错,他就是这么一个记仇的鬼!
金明光难以置信,还有一种空茫的不真实感:“好、好了?”
话音未落,田密那边就响起了无法形容的凄厉叫声。
那带着功亏一篑的崩溃和绝望所发出的惨叫,犹如大脑被烧红的烙铁硬生生地碾成齑粉,榨出焦糊的汁水,每一条神经被狠狠撕拉扯成碎片,耳朵被高速旋转的电钻一点点地插进,在脑浆里翻天覆地。
魏衍却明白为什么那田密生魂会如此——她的胸口钻出了一只硕大无比的桃花虫。
很明显,桃花煞失去了作用,桃花虫不能啃噬金明光了,自然只能去啃噬田密了。
只不过这次是吞噬她的鬼魂了。
帅帅着急了,催促着魏衍:“快快快,我等不及了,我要……”
魏衍撤去了锁鬼阵。
在感受到自由的下一秒,被反噬而发狂的田密鬼魂就伸出了爪子朝着金明光扑过来,大有一起下地狱的趋势,然后在即将接触到金明光的一刹那,帅帅已经冲了过来,张开他的嘴巴,直接将田密的鬼魂和那桃花虫一起吞吃了下去。
“嗝,还带着被烧烤的香气,这滋味在口中真是妙不可言,回味无穷。”帅帅似模似样地打了个嗝,“就跟臭豆腐螺蛳粉一样,它们是闻起来臭吃起来香,这桃花虫配鬼魂,也是看起来可怕但是吃起来鲜美十足呀。”
徐道长面色有些难看:“你居然吃了?”
“之前不是说过嘛,她是生魂,我不能动嘛,不过她现在已经死了,而且在我眼皮子底下袭击活人,那我肯定不能坐视不管的啊。”帅帅理所当然道。
※※※
一栋老旧的居民楼里。
一个头发凌乱,面色苍白如金纸的中年妇女拖着瘦弱的病体看着沉睡在床上的女儿,女儿露在外面的皮肤有许多漆黑的痕迹,仔细一看,就像是爬虫爬过了似的。
然而中年妇女的眼中不见半点奇怪,只是静静地的看着床上的女儿停止呼吸,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瘦削的脸颊——她既是为失去女儿而哀恸,同时又为女儿现在肯定和她迷恋的那个明星做了一对鬼夫妻得偿所愿而欣喜。
之前她告诉女儿桃花仙这个事的时候,就是见不得女儿为了一个陌生的男人要死要活的,那时候当家的还和她大吵了一架摔门而去,说都自己把女儿惯坏了。
可是,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如珠如宝地疼着,这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么能不心疼?
所以,她回了娘家找了村子里的一个神婆,为女儿求来了桃花仙,并且按照规矩每天一天三顿地用女儿的鲜血供奉。
而女儿,则是因为有桃花仙的帮助,所以能够魂魄离体,每天陪在自己喜欢的那个明星身边,甚至后面干脆就整天躺在床上,魂魄缠着那个明星,只留个身体在家里。
那个时候,还是她每天帮密儿翻身、擦拭、并且做好了容易消化的饭菜喂到女儿嘴边。
只要每天有那么一两个小时女儿的魂魄归来的时候说起她今天又陪着那个金明光怎么怎么样她就心满意足了。
然而,好景不长,今天明明没到女儿回魂的时间,她却神色仓皇地醒了过来。
中年妇女询问之后才得知她居然遇到了多管闲事的家伙,然后她又从女儿口中得知有个办法可以解决——只要作为生母的她也取一大碗血,还要从剜一大块肉供奉给桃花仙,母女连心,便能加强女儿的生魂力量,对金明光一击必中。
面对女儿祈求的眼神,她无法拒绝,只能狠心咬牙做了。
等到桃花仙实力大增,那什么魑魅魍魉也别想破坏女儿的幸福!
好在付出是值得的,现在女儿没有再醒来,定然是桃花仙施法让女儿和那个明星在一起了。
想着,她便要去给供奉着的桃花仙去供奉,感谢对方法力无边,同时也请求保佑女儿在死后能够一切顺利——大明星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只能成为她的女婿!
但是当她抖抖索索移走佛龛,看见自己藏在里面的那只花重金买来的桃花虫之后,浑浊的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放大。
那桃花虫已经化为了一团灰烬,并且散发出一股让人作呕的腥臭甜味。
“当啷”一声,手里的佛龛掉落在地,中年妇女被这声惊醒,像是想起了什么,顾不得一脚踩上了佛龛,踢飞了桃花虫的灰烬,就往女儿的房间跑去:“密儿……密儿!”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桃花虫是杜撰的,但实际上现实生活中有桃花虫。
度娘说的是——【桃花虫是一种黑足小水虫,模样丑怪,生长在溪河中的石头下面或水溪中,捞上来的桃花虫经晒干,炒香后即可食用,味道鲜美。
桃花虫是湘西苗族的著名“小吃”。】
不知道有没有湘西苗族的小仙女来科普一下是不是真的很好吃呀【搓手手.jpg】感谢在2020-03-09 00:00:00~2020-03-10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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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chapter72
看着自己不过离开几分钟, 便变得干枯脱水并且开始腐烂的女儿尸体,中年妇女从胸腔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就倒在了地上。
只是草草包扎还流着血的心口让她每呼吸一次都觉得费劲,更让她不解的是, 剜肉的大腿外侧痒痒的。
她本能地伸手去抓挠了一把, 手指触及的却不是人类光滑的皮肤,而是蠕动着的……虫!
房间里怎么可能会有其他的虫子?
等、等等!
不等她想清楚, 便感觉心脏紧缩的速度一阵快似一阵,让她身体虚软地倒在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或许是很久, 又或许是短短一秒,伴随着细碎的咀嚼声, 她感觉自己变的很轻,轻到能够飘起来。
第二天早上, 楼下邻居来敲门,可能是这老旧的小区有年份了, 排污管道的功能可能也不怎么好了, 昨晚上淅淅沥沥的听了一晚上, 今天早上看天花板上都有湿漉漉的印记了, 感觉就像是楼上水管漏了似的。
考虑到自家不能被淹到了, 所以一大早就来问问情况。
可是敲了许久的门,也没人来开门。
楼下邻居也是个脾气爆的,直接就喊来还没有去上班的老公来个暴力突破——她可是知道这一家男的长年在外打工, 一对母女不事生产就缩在家里不怎么出门呢,给她装家里没人?呵呵。
楼下邻居的老公是在工地做钢筋水泥搅拌的,人高马大很是有一把力气,所以很快就撞开了这扇房门。结果门开了,扑鼻而来的浊臭气息却把他们熏得一个倒仰。
待他们看清楚屋内的景象之后,一道尖叫声划破了整个片区。
※※※
很快,一辆警车就顶着炎炎夏日赶到了居民楼的时候,居民楼下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居民。
“还以为是水管漏了,但实际上是死人了。”
“好惨哦,女儿死在床上,当妈的死在床边,身上还爬了好多些死虫……”
“本来是一家三口啊,不过男的在外地打工——”
“欸呀咋会不清楚,那天说家里女儿都是被老婆给惯坏了,上回吵架之后有几个月没回来了。不过听说每个月倒是在寄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