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坪一听就明白了,谢玉帛只是暂时对家里妥协,他还是想给人算命。
“小少爷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你帮我保密?”
谢玉帛笑逐颜开,王叔不说,他在外面干什么,就没人告诉家里了。
“我打算开一家盲人按摩店,但是我手上没钱——”
王坪马上道:“我——”
“你的私房钱?不行。”
王坪讪讪一笑,得了,活到这个岁数,私房钱都让小辈知道了。
谢玉帛:“我先从学徒做起,这样比较可信。今天中午放学,我们就去找找。以后我出去,都是去学按摩了。”
王坪惊呼:“少爷连书包都没自己背过,怎么能给别人按摩?大少也不会同意的。大少工资却开得高,这些年也偷偷攒了点,咱还是自己当老板吧。”
甚至都不用他的私房钱,谢总会直接给谢玉帛开一间高级会所。
谢玉帛摆摆手:“又不是真学,我就打个幌子,因此要找一个信得过的老板,千万不能被我哥策反。”
学校快到了,谢玉帛抓紧安排:“你一会儿帮我去买几样东西,就你们平时搞迷信的那一套工具,多多益善。”
王坪:“好,我待会儿就去买。”
谢玉帛想了下,又道:“前十八年我都没学进任何东西,我想最快时间了解这个世界,要看什么书?”
王坪惊了:“看?”
谢玉帛紧急圆回来:“大哥说,手机里有什么扫描的,照一下书,就能帮我读出来。”
“嗯……《百科全书》《世界史》《科学进程》?”
王坪有个女儿,他飞快地想了一下女儿平日里的样子,觉得还得加上九年义务教育课本,以及《当代流行语注解》。
“都买,都买,特别是那个科学,多买点!”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咳咳,就是这个钱,叔,先欠着行不行?”
王坪严肃道:“给孩子买书,是长辈的义务。”
他女儿从小文化课稀烂,看书三分钟就打瞌睡,从来不央着爸爸买书。
因此,王坪还没有踏进过书店,享受给孩子挑书的成就感,他有些激动,恨不得一脚油门到书店。
谢玉帛迷惑不解,王叔好像有点上头?
说起来,这并不是大国师第一次上学,他上过一年太学,不知道为什么,连续离职三任夫子。
难道他们都怕本国师看出他们妻管严?
谢玉帛常年稳坐教室靠窗最后一排,单人桌,形同隐形。
他生得出色,刚开始还会有女同学盯着他看,但是三年下来也不新鲜了,课间偶尔欣赏一眼解解压。
这是一所不错的高中,十余年教育,使大多数学生具备年少而美丽的世界观,因此,谢玉帛并没有受到什么欺凌,他就是个树在角落的花瓶,大家都知道打碎花瓶要赔钱。
新老师都会被告知,单桌的那位学生是谢氏的小公子,不要点他回答问题,不用参加考试,最好也不要搭话,眼神关照就好。
王坪一向时间捏得很准,六点五十准时把谢玉帛送到座位上。今天路上耽搁,晚了五分钟,谢玉帛在门口就听见了两个男同学探头探脑的讨论。
“五十五了?谢玉帛今天不来了?”
“可能是,他要么五十分到,超过这个时间就是请假了。”
“你说我现在坐到他座位上怎么样?今天新的历史老师来,我假装谢玉帛,是不是就能混过去睡一节课?”刘飞打了个呵欠,昨晚他一不小心游戏通宵,真要命。
“卧槽,你这么一说……”以那个男生为中心的小团体,不约而同,虎视眈眈地看向谢玉帛的座位,仿佛那是什么VIP贵宾席人间天堂。
“操,能让我上课在那里公开睡一觉,我愿意献出我的零花钱!”刘飞说着,余光看见谢玉帛出现在门口,顿时遗憾。
谢玉帛动了动鼻子,本国师闻到了人傻钱多的气息。
刘飞认命地掐了一把大腿,把自己痛得龇牙咧嘴保持清醒。
谁上课睡觉被科任老师点名报给班主任,就等着叫家长吧。
“零花钱?”
一道完全陌生的声音响起,少年感十足,刘飞忍不住追寻源头,一抬头看见是谢玉帛,表情仿佛见了鬼。
“是、是你……”
谢玉帛:“可以卖。”
鸦雀无声。
半晌,有人道:“原来你会说话啊?”
二班的学生都以为他是严重自闭症,不爱与人交流,见谢玉帛说话,便以为他康复有效,反倒没有谢家人吃惊。
自闭症说话,比傻子变聪明,常见多了。
青春期的男生总喜欢做一些无伤大雅的叛逆,公然当着老师的面睡觉是多么大的诱惑。
当即有人竞价:“五十。”
刘飞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塞进谢玉帛手里,然后火速转移座位,“是兄弟就别跟我抢!”
今天早读班主任不来,完美。刘飞在谢玉帛位置上趴下,发现这个座位还跟他们不一样,趴着睡觉特别舒服。一百一次,赚了。
谢玉帛第一次摸到纸币,指腹在上头摩挲了下,刘飞的同桌不由道:“是一百块。”
谢玉帛点点头,他对面额没有概念,刘飞给了他便接,把钞票规规整整折成对半,揣进兜里。
本国师真会赚钱。
二班是文科班,成绩排名年段垫底,第一节 就是历史,此时期中考刚过,纪律松散,许多人双眼无神,勉强撑着眼皮听课。
新来的历史老师叫周蔷,没有经验,敲了好几下黑板,全班依然死气沉沉,只好把注意力放在愿意听课的学生身上。
比如第一排那颗水灵灵大白菜似的男孩子,一双眼睛乌溜溜的,全班就数他脊背最直,眼睛最亮。
孺子可教!
周蔷眼神慈爱地看着谢玉帛,“这位同学,你叫什么?”
周蔷明显感觉到这一刻,班里的气氛突然变了,昏昏欲睡的人竖起耳朵。
谢玉帛想自己收了钱,得敬业:“刘飞。”
“刘飞,很好,你把这一段读一下,大声点,给大家醒醒神。”
所有人都抬起头,看看谢玉帛,又看看睡着的刘飞,精神抖擞。
让你大摇大摆睡觉!露馅了吧!
老师点谁不好,点谢玉帛,他是个瞎子啊!
周蔷感觉到这一刻,除了角落里睡觉的谢家小公子,所有人都清醒了,她猜想刘飞在班里的人气应当很高。
谢玉帛在四十道目光中,淡定的站起来,声音清脆流畅:“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等着看好戏的同学:“……?”
嗯?谢玉帛他、他不是个瞎子吗?
现在读书的,到底是刘飞,还是谢玉帛?
谢玉帛朗读完毕,达到了周蔷的“唤醒全班”的目标,老师很满意。
“刘飞同学请坐。”
又好看,又听话,读书又认真,周蔷觉得这是上天给她安排的小天使。
谢玉帛站着,秉承不懂就问的精神,道:“学生有个地方不懂。”
周蔷微笑:“你说。”
谢玉帛皱眉道:“汉武帝是谁?”
看起来也没有比暴君优秀,这就千古一帝了,还杀儿子?起码暴君没有儿子可以杀。
周蔷:“……”
说好的好学生呢?你上个历史老师是谁?是谁??
谢玉帛无视老师的眼神,皱着眉想,按照史书来看,暴君这种的,八成能名留青史,真是气死本国师了!
周蔷简单解释了一下汉武帝生平,着重说他的雄才伟略,谢玉帛越听越不开心,气鼓鼓坐下去。
哼,暴君把本国师关起来这种事,看样子也没有史书会写了!
谢玉帛气了一会儿,又眼含期待地问历史老师:“一个人他在古时候天灾时,捐了二十万两黄金,能上教科书吗?”
哪怕跟在暴君生平下面的小字部分呢?
周蔷:“……”想辞职。
作者有话要说: 解读一下;
大国师翻遍历史书:“也没有比暴君优秀,就能独占一个版面……那暴君岂不是要占两个版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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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你放下滤镜说话!”
大国师梗着脖子面红耳赤:“什么滤镜!本国师只有天眼!”
第5章
一下课,谢玉帛身边就围了几个人,不可置信道:“谢玉帛,你眼睛也好了?”
谢玉帛摇摇头。
“那你怎么……”
大国师微微一笑,骗小孩道:“我都会背。”
二班同学纷纷吸气,“你好厉害!”
两节历史课过后,刘飞被叫醒,人还很懵,周围人七手八脚地给他科普课上发生的事。
“有这种事?”刘飞惊讶,随即摸了摸口袋,找到谢玉帛商量,“我有一个长期稳定的交易……”
谢玉帛:“不要。”
刘飞噎住,也是,谢家多有钱,他被谢玉帛一时的爽快迷惑住了。
“黑发不知勤学早。”谢玉帛失望地瞧了小年轻一眼,“我早上答应你,是因为你两天没睡,需要休息。”
刘飞本来听前一句话还不以为意,听到谢玉帛点破他通宵两天,忽然感觉一阵心悸。
早读的时候,他是不是心跳有点快,呼吸不太畅?
刘飞思维跳跃,被自己吓到腿软,他熬夜很小心,连同一屋檐下的父母都不知道。
他父母很严厉,刘飞不敢在上课睡觉,会被叫家长,那样会同步暴露他通宵的事。
刘飞一下子抓住谢玉帛的手腕,搭在了自己脉搏上,惶急道:“快,帮我把把脉,我心跳正常吗?”
他笃定谢玉帛久病成良医,隔着一米都听见他心跳不规律了!
谢玉帛有些无语收回手:“别想太多。”
刘飞放心了,医生态度越差,说明病人身体越好!
他看见谢玉帛拿著书包要回座位,细白的手指被肩带勒住,看起来就很重,狗腿地接过,“我帮您拿,小心看路,啊不,小心脚下!”
……
中午王坪来接谢玉帛放学时,后备箱塞满了书籍,他一早上跑了六家最大的书店,红光满面步态稳重。连锁书店的导购结合他开的豪车,以为是老板暗访,贴心地介绍各种启蒙书。
这本小少爷需要!这本也需要!
王坪皱眉,书店怎么不配购物车呢?
买完书,他又去买了算命工具,这个不太好买,他开车出城绕了一圈才买齐。
谢玉帛一上车就看见后座放着一堆黄色符纸,他升上车里的挡板,拿了一叠符纸,沾墨画符,动作行云流水。
这玩意兜里得随时备着一捆,有事拿出来现用。
大国师没有和同行交流过怎么画符,不过他写得一手独门狂草,字和字叠在一起,内容不重要,看不懂就对了。
他一连画了二十张,画累了,等符纸吹干之后,叠起来随身携带。
不夸张地说,这些是他的保命符,保证他动灵力不被天道发现。
王坪和薛菁汇报了谢玉帛今天的上学情况,说他在学校和同学相处得很好,放学还有人帮忙拎书包。
薛菁高兴道:“我们小帛也交朋友了真好。”
王坪道:“中午少爷说要请同学吃饭。”
“好好好,你带他们去好点的地方的吃,账单发给阿忱,小帛第一次请客,不要小气。”
“好的,夫人。”
王坪一头汗地挂断电话,这个对谢家忠诚了二十年的男人,说谎对他来说不亚于犯罪。
谢玉帛笑眯眯地把一百块钱递给王坪:“先还一百。”
“不用——”
今天王坪买书消费了五位数,因为全是精装版。
谢玉帛:“我很快就会赚回来的。”
谢玉帛着急找盲人按摩店,午饭就在车上吃了。这个城市盲人按摩店不多,还要找靠谱的老板合作,就更稀有了,谢玉帛思考之后,把范围扩大到普通按摩店。
连着进了两家暗地里经营不正当生意的按摩店,还被当成人傻钱多的富二代,谢玉帛还没怎么样,王坪脸都青了。
王坪:“少爷,下午还有课,不然咱们下次再找?”
王坪老脸羞愧,他跟过一段时间谢总,负责市内接送他谈生意。
跟着谢总都没进过风月场合,今天他居然带着不谙世事的小少爷进了两家!小少爷金贵,才高三,事不过三,再来一次他以死谢罪得了。
下回他顶着被老婆殴打的风险,先去把按摩店都摸一遍底,再带小少爷去!
谢玉帛:“王叔,再去最后一家。”
学校附近的也就这些了,远一点的等周末再去。
王坪咬咬牙:“行。”
这是一家外表不怎么起眼的按摩店,招牌老旧,墙壁发黄,以前可能聘用过盲人,现在更新换代,直接把广告上的盲人二字涂掉了,总之装修非常不走心。
谢玉帛走进去,感觉到一阵阴气,他忽略这股异常,打量里面的陈设。
迎面的墙壁上,洋洋洒洒地写着这家按摩馆的发迹史,什么百年老字号,什么祖传七代,什么某某领导来过。
陈设也很齐全,就是旧了些,最直接的一点就是,没客人。
谢玉帛一进来,就被递上一杯热茶,“客人这边请。”
谢玉帛直接道:“谢谢,老板在吗?”
“老板啊?”前台扯着嗓子喊道,“有人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