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开允很自信,直到他看见顾仞推着封开霁进来。
“你醒了?”
封开霁冷冷看着他:“我不但醒了,手里还有其他证据。”
“哼,你倒是命大。”封开允拍了一下桌子坐下来,眼里闪过恶毒的光芒。
他哥醒了,老爷子就不一定会全力以赴捞他了。
老爷子能为了有个继承人,对植物人封开霁不闻不问,也能为了让更优秀的封开霁接管公司,对拘留所里的他视若无睹。
除非封开霁死了……
封开霁出了警察局,回到公司,他醒得及时,老爷子的大权还未下放给封开允。
顾仞推封开霁进总裁办公室,皱眉道:“我怎么觉得公司里的人都很怕你?”
封开霁:“墙头草当多了,自然会害怕。”
他该整顿了一下人心了。
他看着顾仞,他重病在床的父亲不能指望,老人家一心想着捞个继承人就够。他身体健康的母亲也不能指望,居然干出医院退款去环游世界的事。
最后收留他的竟然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封开霁沉吟了下:“顾仞,你先回去,这两天不要出现在我身边。”
他刚去刺激了封开允,对方会做出什么事不能估量,他怕误伤到顾仞。
顾仞讪讪地放开轮椅:“我正好要去找谢少爷退租,搬回学校住。”
封开霁眉头一拧,今晚就不能和顾仞挤一张床了么?
活人还没有植物人待遇好。
“我走了。”顾仞后退两步,一溜烟出了办公室。
封开霁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拍了下轮椅,他是不是说错话了?
“顾仞!”封开霁转动轮椅追上去,奈何自己现在动作比蹒跚学步的人还慢,眼看对方消失。
他急得只想抛弃轮椅,大踏步上去追人,心急之下,封开霁扶着轮椅站起来,试图迈开步。
公司楼下大厅,封开霁刚起身,斜刺里一个带鸭舌帽的男人冲过来,手里握着一把尖刀。
比鸭舌帽男人更快的,是折返的顾仞,电光石火之间,顾仞把封开霁推回轮椅上,自己压在他身上,脚底一撑滑出去。
鸭舌帽男惯性出手,直直往轮椅上的人刺去,他被顾仞截胡,心一紧,原本有些紧张笨拙的动作瞬间变得迅猛,迅速缩短与轮椅的距离。
剩下两米时,却好像被施了法一般,流畅的动作变成慢放。
刹那间,安排好的保镖从四面八方涌出来,上前制住鸭舌帽男。
封开霁兜里的符纸一热,没等他细想原因,轮椅撞上障碍物,一下子侧翻,两人本来就坐得不稳,双双滚到地上。
“唔——”顾仞手忙脚乱地从封开霁身上爬上来,“封先生你没事吧?”
封先生怎么能抱住他,给他当垫子呢?
顾仞要拉封开霁起来,却被反拉住坐在地上。
“嗯?”顾仞挣了挣,力气这么大,这还是昨晚那个不能自己穿内裤的封先生吗?
封开霁走路还需要复健,他觉得把顾仞拉到地上,处于同一水平了,自己看起来会比较英俊。
封开霁目光深深地盯着他:“我刚才亲到你了。”
顾仞脸颊爆红:“那不能叫亲。”
就是不小心碰到。
封开霁斩钉截铁:“我要负责。”
……
“然后呢?”谢玉帛在电话里问。
“然后我回老家了,我爸动手术,我终于有空回家照顾他。”顾仞觉得封开霁不喜欢他,只是因为他一直照顾封开霁,导致他产生了类似于雏鸟情节的错觉,所以他逃避了。
谢玉帛瞪大眼睛:“可是,你把他都看光摸光了呀!”
顾仞不知自己正在跟一个老古董说话,结结巴巴:“我那、那是工作需要。难道你没有因为工作需要、性命所托,看过其他人吗!”
谢玉帛:“有啊。”
顾仞:“那看了救了就变成你的了吗?”
谢玉帛:“我救了他,我难道会把他送给别人吗?”
谢玉帛浑然忘记自己和顾仞谈话的核心是爱情,飞快地代入暴君和自己,他只知道,暴君是他的暴君。
对方过于理直气壮,顾仞愣了一下,快被他的逻辑说服,转移话题道:“别墅我收拾干净了,对不起,我不能租了。”
大国师遗憾,但是也不惦记顾仞那点钱。
封开允这回被抓到切实证据,锒铛入狱,老爷子看着这两个儿子斗成这样,虽说他早就习惯了你争我抢,也没教过儿子兄友弟恭,但人快死了,想早点把事情定下,免得封开允还不死心,短时间内就交接了公司管理权。
封开霁掌权之后,不仅送了大国师好多金子,还把和商总的合作项目利润全部让出。
谢玉帛最后道:“新年快乐。”
谢玉帛寒假放得晚,处理了封开霁的事后,今天便是除夕夜。
“新年快乐。”
顾仞那边好像传来了一阵喧闹,像是汽车停在家门口的声音。
过了会儿,谢玉帛听见顾仞口齿不清说了句,“封先生来找我过年了,以后再聊。”
语气过于欢快和惊喜,跟迎接男朋友见长辈没两样。
本国师扯的红线,就没有断过的。
谢玉帛挂断电话,站在窗前望天,脑海中浮现久远的一幕。
那年他和暴君因为政务天南地北,眼看不能一起过年了,除夕夜时,他胆大包天地一个人在暴君寝宫吃饭,让商诩一个人在御书房改奏折,忽然有人推门而进,风尘仆仆,肩挑星月,光芒万丈。
他们一起过了五个年。
暴君会不会找他过年呢?
爸爸妈妈大哥二哥舅舅……唔,除夕夜的团圆饭,好像没有暴君什么位置了。
作者有话要说:顾和封的事留到番外开单章了,或许会提前写番外也不定哈哈。
第66章
年夜饭, 按照谢家的传统, 学习孝顺和勤俭美德,每人要做一道菜上桌, 由于全家厨艺堪忧, 所以会请厨师先做六道硬菜。
今年薛菁身体还未恢复完全,她没有去厨房指点, 坐在外面看着厨房里面四个大男人, 一个赛一个高, 围着滑稽的围裙, 把场地宽阔的厨房都挤得狭小起来。
薛菁缓缓叹了口气,竟然没一个娶得到老婆的。
谢建明坐在一旁的实木圆桌上,抿一口小酒, 劝解道:“儿孙自有儿孙福, 清闲一点不好么?要是他们给你生七八个孙子, 抱得动吗?”
薛菁扫了一眼谢建明,评价:“无知无畏。”
谢建明不服:“我哪里无知?”
说话间,谢玉帛第一个从厨房出来, 他第一年给父母做饭,但是哥哥们只给他安排了一道凉菜,连黄瓜丝都由拿手术刀的二哥切好的那种。
谢建明笑容满面,夸奖道:“小帛懂爸爸,知道爸爸喜欢下酒菜,爸爸就没有见过切得这么完美的黄瓜丝,花生米炸得恰到好处, 这皮又酥又红!”
谢建明语气就很夸张,把凉菜和桌上六道山珍海味媲美。
谢玉帛在碎花围裙上擦了擦手,不好意思道;“黄瓜是二哥切的,花生是大哥炸的。”
大国师既不让动刀,也不让碰油锅。
薛菁拍了拍谢建明的肩膀,“趁现在多喝两口,明年禁酒。”
看不出来有人觊觎你儿子就算了,厨房是透明玻璃推拉门,连小帛在里面干什么都没看见,明年都不准喝酒了。
不一会儿,其余三人也端着菜出来了,大哥手上是一碟西芹炒虾仁,舅舅是炸鸡翅,二哥在炒糊的猪肝上面摆满了现雕胡萝卜花,试图把卖相做到极致。
每年都是这些保留菜目,一点创新都没有,甚至会一年比一年难吃。
薛菁虽然心里着急,倒不会把催婚放到年夜饭来说,一家团圆,知足常乐。
过节过年,薛菁都会给保姆放假,都是成年人了,没有非用到保姆不可的地方。
吃完饭后,一家人看了会儿电视,薛菁和谢建明等不到零点跨年,先行睡觉。
舅甥们互相看了一眼,默契地关掉电视,一起收拾碗筷。
谢玉帛:“舅舅,你带我去看烟花吧。”
龙干市只能在特定江段可以燃放烟火,每年这里都会吸引无数人前往跨年。
薛衣明:“可以,早点去占一个好位置。”
谢玉帛现在是个正常人,甚至比正常人还多了异能,谢大哥也没有理由拦他。
谢玉帛:“收拾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薛衣明把车从车库里开出来,发现三个兄弟都站在门口等他。
谢忱泊:“舅舅不会厚此薄彼吧?”
为了缓解交通堵塞,不宜一下子开三辆车出门,薛衣明载着三个外甥,第一次有了当长辈的感触。
谢玉帛坐在副驾,给商总发消息:“哥哥也来了。”
商言戈:“……”
半小时后,薛衣明开车抵达江边,这里人头攒动,热闹喧嚣。
谢玉帛给商言戈发了自己的位置,以为商言戈会直接过来找自己,但他跟着哥哥一直往江边走,一路上都没有看见商言戈,倒是先遇见了谢家商场上的朋友。
对方是谢忱泊的新合作伙伴,也是阔别已久的老朋友,见了自然得寒暄几句。
谢忱泊和人聊得投机,工作上的事一说就停不下来,恨不得立刻敲定,便和朋友约了江边一家咖啡店详谈。
“你们先玩,我谈完再找你们汇合。”
谢玉帛看着谢忱泊的背影:“哥哥好忙。”
手里震动了一下,谢玉帛拿起来一看,发现暴君连着给他发了三条信息。
—你在哪?
—看到你了,稍等。
—你怎么没说来了两个哥哥?
大国师哪知道商总上了谢家黑名单,愉快地回消息道——
“我二哥今年刚回国,很想出来逛逛,感受过年的气氛,商总你熟悉这里,正好带他一起。”
商言戈深吸一口气,放下手机。
想约会,不想当导游。
事到如今,就只能硬着头皮,在哥哥眼皮子底下和小国师跨年了。
商言戈正要靠近,和谢忱行打招呼,忽然发现有人尾随谢玉帛,他眼神一厉,正要绕道从后面悄悄截人,免得破坏谢玉帛今天的好心情。
谢忱行和商言戈几乎同时发现被跟踪,他一回头,恰巧和那人四目相对,沉默了一下,对舅舅道:“你先带着小帛,我有点私事要处理。”
谢忱行逆行人海,从另一条道上拐到江边。尾随的人有着混血儿的深邃五官和挺拔身量,见状低笑了下,二话不说跟上,始终不远不近,克制地保持两步的距离——近一点老婆可能会跑。
谢玉帛出于关心,多看了两眼,发现这人就是擅自求婚把他二哥吓回国的神经病……
本国师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
薛衣明眼看商言戈的二人约会就要达成,有些心虚:“小外甥,不准在外面过夜,十二点一过马上回家,明早还要跟你爸妈招待拜年的人。”
商言戈冒出来,牵住谢玉帛的手:“舅舅放心,我会送玉帛回去。”
薛衣明:谁是你舅舅?
谢玉帛从兜里摸出一把黄符,“舅舅,你还需要障眼法符吗?我好像看见陆先生……”
舅舅很久没有在他这里消费了。
薛衣明:“不需要,姓陆的已经不敢来打扰我了。”
谢玉帛失去了一项收入,转而推销新项目,小声贴着薛衣明耳朵问:“需要宫廷秘制消炎膏吗,除夕专供?”
薛衣明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有点想要,又有点抹不开面。
小外甥真是太可恶了,也没人治治他。薛衣明瞪了一眼商言戈,这人竟然眼睁睁看着谢玉帛在这里大放厥词,丝毫不为所动不想歪,很能忍的样子。
不是他看不起商言戈,他就是觉得再过五年,商言戈还是这进度。
商言戈连忙把谢玉帛薅走,怕时间长了,两个哥哥去而复返。
他定好了最佳的看烟花位置,牵着谢玉帛穿过人海,到了江边一个凸出的小看台上。
“坐。”
林北等到了商总,把手里的一袋零食交给他,“商总,我可以先走了吗?女朋友在等我。”
“下班吧。”
谢玉帛嘴里含着一颗话梅,含糊不清道:“他明明单身。”
商言戈:“我知道。”
林北喜欢用这个借口下班,可能觉得这样商总同意的概率会比较大。
当然,作为一个合格的助理,林北只会在老板不需要他当电灯泡的时候,才会拿这个借口走人。
谢玉帛又喝了一口商总递过来的果汁,咬着吸管思考。
林北是不是很想交女朋友?
那本国师的机会来了。
“你在想什么?”
“想林北的女朋友。”
“他没交过女朋友,不准想别人。”
几句话的功夫,时间便到了晚上十点,烟花表演开始。
江对岸蹿起无数烟火,层层叠叠,漫天闪金。
耀眼夺目的光芒映在谢玉帛眼里,明亮灿烂,想让人珍藏这一幕。
江边有风,谢玉帛靠在暴君肩膀上,脑海中闪过五个春秋的岁月,虽然短暂,但就像这烟火一样,绚烂得不可思议。
身后的人群在倒数跨年。
钟声响起时,谢玉帛转头问商言戈:“你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如果你现在说出真相,本国师就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