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帛坐下来写药方:“慢慢调养,欲速则不达。”
老太太拿着药方,激动得快哭了,终于可以跟老伴语言交流了,一个家里如果只有她的声音,何尝不寂寥。
“等孩子们放假,我就和他们一起上门感谢神医。”
谢玉帛:“老先生能恢复才是要事,有事随时找我。”
谢玉帛被留下来吃午饭,推脱不过,从小区出来已经过了十二点,得回去了。
“你怎么还往你家开?”
商言戈惜字如金:“换身衣服。”
谢玉帛打量了下商言戈的衣服:“你这身是新的吧?”
已经够帅了。
商言戈:“想换身旧的。”
谢玉帛治病时,商言戈跟老太太请教了一下,开场白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
老太太说,有认错性质的话,不一定要穿新的,显得耀武扬威,洗过一两次、规整正式的西装比较好。
商言戈觉得很有道理。
“玉帛。”商言戈“咳”了一声。
“嗯?”
“你知不知道段楼会带什么?”商言戈平生头一回作弊,万一薛菁只同意一个儿子的婚事呢?段楼救了谢忱行,还在薛菁面前装了那么久三好青年,怎么看都比商言戈有优势。
谢玉帛苦恼道:“不知道。”
商言戈只好自由发挥。
下午一点半。
谢家门口相继停了三辆豪车,打开后备箱,一个塞得比一个满。
谢建明一无所知,乐呵呵地放下花坛水管,在门口迎接客人:“今天是什么日子哟?来都来了,带这么多东西,啧,陆家小伙子,小心闪着腰。”
陆深搬了一个大箱子,不知道里面装什么,似乎是顶级燕窝,总之体积非常庞大,但是搬着不重。
段楼24小时紧急从国外空运了一批食材,附带厨师。
商言戈搬出一盆品相极佳的素冠荷鼎兰花。
谢建明推辞一番,把兰花收进了花房。
三个人来来回回搬了几趟,清空后备箱后,客厅多了一座小山。
谢建明切了一个西瓜,等他们搬完了,招呼一起吃瓜。
“是要晚上聚餐吗?还带食材,你们年轻人活动真丰富,哎,我们有四个人!”谢建明一拍大腿,“打麻将不?”
家里人只有他喜欢搓两圈,大儿子倒是愿意陪他打,但是谢忱泊管理公司太忙了。
四人来到麻将室,段楼紧急百度麻将方法,看了一遍,心里有数了。
新手大概有运气加成,段楼第一把就胡了。
等他准备胡第二把的时候,不小心看见了商言戈的牌面,啧。
于是接下来,谢爸爸一直赢、一直赢、一直赢。
大家都有应酬的高超技巧,伪装得滴水不漏,回回“惜败”。
谢建明赢得很开心,甚至想多搓两把,但是不行,薛菁午睡起床了。
被商言戈赶去睡觉的谢玉帛也醒了,谢忱行早班交接结束,舅舅从工地搬砖回来,三人别的不说,面上都很淡定。
一行人回到客厅,谨慎地跟着谢建明谈天说地。
过了一会儿,薛菁把谢建明叫到厨房里,说明情况。
谢玉帛和谢忱行对视一眼,可靠的消防栓大哥怎么还没回来?
大哥此时正在艰难地倒车,陆明姗说自己可以打车到别墅区,谢忱泊说他下班可以顺路接人。
他要了陆明姗的定位,大热天午后,路上车辆稀少,谢忱泊比预计来得更快,他开车进一条拥挤的胡同,停在了一栋合租房下。
陆明姗刚出门,惊了:“不是说路口等吗?”
谢忱泊正要说话,又听陆明姗道:“这是死胡同,不能转弯,只能倒车出去。”
豪门大少最差也走四车道,对生活认识不足,沉默了一下,他往后视镜一看,此时又多出一辆车,停在了百米远处。
行吧,大家一起倒车。
联系后方司机出来开车又等了十五分钟。
等到家时,全家人已经集合了。
谢忱泊叮嘱要点:“少说少错,微笑就好。”
“好的。”陆明姗敬业道。
谢忱泊看了一眼陆明姗,总觉得对方很敬业地连气质都改变了,很符合他妈妈喜欢的温柔知性的大家闺秀。
到了门口,陆明姗赫然看见屋里七个男人,虽然都背对着她,一个个人高马大,西装革履,仿佛误入什么男子天团。
加上身边这个,一共八个。
怎么说呢,一个女的都没有,气氛古怪。
陆明姗后退一步,警惕:“我还是赔钱吧,你要多少钱?”
她掏出手机就要转账,兼职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谢忱泊愣了一下,有一瞬间他从陆明姗口气里听出了“一百万我也赔”豪迈,再看看认真梳洗打扮之后的陆明姗,好像不太像临时工?
事情紧急,谢忱泊没空细想:“事成,十万。”
陆明姗犹豫。
谢忱泊本来不想说太多,陆明姗装哑巴就好,现在只好坦承:“因为我弟弟喜欢同性,所以需要你帮助他们。”
陆明姗前后一想,明白了。
那行。
客厅,长四米宽两米的条形实木桌,薛菁坐在主位,脸色平静。
谢建明被科普之后,狠狠瞪了一眼刚才的麻将队友,亏他还觉得这些年轻人不错。
他“啪”地把一瓶速效救心丸放在薛菁前面,威慑力十足。
然而现场医生太多,速效救心丸没有起到应有的震慑作用。
谢玉帛和谢忱行一左一右,不动声色地监控心跳。
薛菁手腕被谢玉帛搭上,还没有说话就心软地一塌糊涂。
小儿子能变成如今这样,夫复何求。
谢建明余光瞥了一眼从小志向坚定的优秀医生儿子,现在个子都比他高了。
如果儿子要找一个灵魂伴侣,好像也……
两人又看向薛衣明,三十多岁吊儿郎当,以为他要孤独终老,现在有人能制住问题青年。
浪子回头,稳定下来也是好事?
薛菁掐了谢建明,咳咳,把范儿立起来。自家孩子当然优秀,谁知道他们找的对象是人是鬼。
薛菁正要说话,谢忱泊领着新女友进来,大家只给谢大哥留了一个位置,谢忱泊拉开椅子,给陆明姗坐。
所有人目瞪口呆。
薛菁按捺心里不住冒泡的猜测:“这位小姐是?”
谢忱泊:“您不是说家庭会议,可以带朋友吗?”
薛菁:“朋友?”
谢忱泊淡定:“女朋友。”
陆明姗端庄得体,完全是家长心里优秀儿媳的模板:“伯父伯母好,我叫陆明姗,冒昧上门,希望没有打扰到,这是我刚做的饼干,糖份比较少,伯母可以尝一尝。”
饼干是大哥秘书烤的,准备就很充分。
突然就吃上了饼干,薛菁又喜又怒,高兴谢忱泊终于谈恋爱,气他故意在这个时候带回来,明知道她要给这群晚辈开个思想教育会。
这下好了,不能第一次见面,就在儿媳心里留下恶婆婆的印象,万一把人吓跑了。
谢建明儿子被人拐跑的愤怒感平复了一半,如果大儿子能马上结婚生子,就能平复另一半。
薛菁和颜悦色:“今天开会的主要目的是,商讨一下你们的人生抉择问题。”
其余人:大哥不愧是大哥。
第86章 家庭会议下
薛菁:“你们都是成年人, 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家庭会议, 就是为了让大家各自忙于工作事业时, 能停下来,缓一缓, 跟家人说一说你们的计划和苦恼,集思广益, 互相鼓励。”
“谁先发言?”
薛菁目光鼓励地看向大儿子, 希望他能说一说打算, 比如和陆明姗的结婚计划,什么时候双方家长见面, 什么时候订婚。
谢忱泊摸了摸鼻子,不打算对薛菁做出任何虚假的承诺, 等过几天, 他就要“分手”了。
薛菁:“从大到小——”
是兄弟就要互相掩护。
薛衣明作为半个长辈,义不容辞, “咳”了声道:“过去我名声不好,没有给外甥们做出好榜样,现在我遇上了陆深, 想稳定下来,姐你以后不用再担心我孤独终老了。”
薛衣明不好意思道:“我喜欢陆深,他也喜欢我, 我们有信心可以扶持到老。”
陆深脸上浮现深深的震惊,没想到参加家庭会议还能听见薛衣明的心里话。
陆深坚定:“我爱他,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 给他洗衣做饭拖地……”
薛菁没料到他们是这样相处的,薛衣明能找到陆深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衣明,家务怎么能让陆深一个人做。”
薛衣明脸色一黑:“我让他请保姆他又不请,也不肯点外卖……”
请保姆打扰二人世界,外卖重油盐对身体不好。
陆深:“外卖不好。”
薛衣明:“你是觉得我该养生的年纪了?”
陆深还未说话,谢玉帛插嘴:“不会啊,舅舅的美貌是永久的。”
陆深还不如谢玉帛会说话,只好憋出一句:“我做饭不好吃吗?”
薛衣明皱了皱眉,一开始,陆深来他家时,总是擅自给他做饭,味道一般,不过后来厨艺突飞猛进,薛衣明起初为了赶走陆深,骂他做饭难吃以后不准再来他家,不要在他家添置厨具,他不会下厨房的,明天就扔掉。
“永远不去厨房,去了躺平给你日”的狠话都放出去了,现在薛衣明就算有心跟陆深一起做饭,分担家务,总觉得自打脸。
舅舅是一个多么爱面子的人啊。
谢玉帛替他回答陆深:“你做饭好吃,舅舅想帮你一起做饭,拉不下面子。”
陆深恍然大悟,难怪薛衣明最近说他做饭没有灵魂,并且找了一些双人厨师的厨艺教学片,夸这才有灵魂。
一道菜一旦要用两个厨师,说明菜目复杂,陆深以为薛衣明要他去学里面的满汉全席。
结果竟然……重点在双人上?
陆深看向薛衣明。
薛衣明三十几被十九的外甥揭发,外甥真可恶。
陆深握住薛衣明的手:“我知道了。”
谢玉帛看了一眼他们交握的手,勾起嘴角:“好了,下一个。”
薛菁:“……”让给你主持好不好?
谢玉帛挠了挠脸蛋,从大到小发言,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本国师向陛下展示真心啊。
他默契地略过大哥:“二哥,你来。”
薛菁:“……”
段楼蠢蠢欲动,刚才陆深获得了舅舅的表白,他是不是也能趁机得到谢忱行一句准话。
谢忱行:“妈——”
薛菁听出了内敛的谢忱行的意思,但是二儿子跟薛衣明不一样,薛衣明和陆深在一起,算是浪子回头金不换,谢忱行和段楼,都年轻气盛,她很担心走不长久。
“如果有人变心……”
谢忱行转了转削皮刀,眼神微冷:“那就手术台上见。”
段楼小声:“见什么?”
谢忱行看向段楼,淡淡道:“给你缝合海绵体。”
段楼和他咬耳朵,用他的第一母语:“ 不会有这一天,除非你在床上更……”
谢忱行眼神暗含威胁,让段楼把后半句吞下去。
段楼积极对薛菁道:“在我们那里,同性之间也可以结婚,伯母,我可以和谢医生一起去领证吗?”
谢忱行呼吸一窒,头一回见求婚对着长辈提的,现在还是旧社会吗?
薛菁:“你应该问阿行。”
段楼:“他同意。”
谢忱行:“……”然而这个时候他也不能当着他妈的面,说自己不同意,那就一拍两散了。
谢忱行:“嗯。”
段楼喜出望外,差点把背上的伤口崩了。
大国师心情激动,终于轮到他了。
他认真地对薛菁道:“妈妈,我喜欢商言戈,我花了很久很久才等到他,我的人生一定要有他。”
薛菁有些恍惚,总觉得谢玉帛嘴里的“很久很久”是个漫长的时间跨度,仿佛跨越生死一般。
小儿子狡黠聪慧,薛菁以前觉得他太早遇见商言戈,没有比较对象,容易栽坑吃亏。
但是薛菁从谢玉帛眼里看见,她想错了。他们似乎早就遇见,一遇见就已经是定局。
“妈妈。”
薛菁无端就从谢玉帛两句“妈妈”里,察觉到谢玉帛受过很多苦,走过很多路才到她面前,叫一声妈妈,请求允许他和商言戈在一起。
她哪里再舍得说不。
“小帛,妈妈支持你。”
商言戈握住谢玉帛的手:“伯母,我会照顾他生生世世。”
薛菁:“好,我信你。”
谢玉帛突然想起一件事,他悄声问暴君:“你没有杀我的家人对不对?”
商言戈:“你是他们从谢府里偷出来的。”
意料之中。
他确实是走了很久很久,才到薛菁面前,才找到妈妈。
薛菁忍不住抱了抱小儿子,而后将目光扫到大儿子身上。
谢忱泊光速把手虚虚搭在陆明姗肩膀上,毫无破绽。
薛菁:“姗姗是从事什么工作?”
陆明姗:“在幼儿园教孩子们外语。”
薛菁露出笑容,不知想到哪个可爱的儿子:“小孩子确实很可爱,幼师很辛苦吧,小班的孩子上课还会尿裤子,我家小……”
大哥二哥小弟纷纷警惕,不知道他妈要拿谁尿裤子的糗事举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