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儿呀!你的想法很美好,朕并不是没有考虑过,有道是无恶不作怎能改?又如何改?我信你,但我信不过白泽。”天尊坚持己见。
“你经历过上一世,性子稳重如山。这一世却如此使我失望,下一世你去下凡渡历练,如果无法做到清者自清,你就不必回净混虚。你身体里的浑噩之气朕已除去,安心去吧!”
天君大手一挥,凌泉君就到了轮回道旁,轮回道像一口古井,深不可测。
“思想迂腐,冥顽不灵。”凌泉君嘀咕一声,内心排斥父亲的自作主张的做法,可他不敢反抗。
父子俩刚见面,还没来得及好好叙旧就分离,可见关系僵硬。天尊的一句话就定了凌泉君的生死。
真是麻烦!
许辰站在轮回道边上,魂灵飞去净咯殿,他托梦于阮锦,望他好生对待白泽,如若对他不敬,将受世间最痛苦的行刑。
阮锦追他而来,称白泽已经离开净混虚,问他几时回去。
他老子什么时候准他回,他才能回,许辰叹息。
总感觉在交代后事一样。
他一头栽进轮回道里,生前的记忆将会从新洗刷,到头来,谁也不认得谁,终归是一场梦。
轮回路上一道道刺骨的枷锁拷打着许辰的神智,真是苦了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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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咯殿门前聚集着一群面相丑陋且奇形怪状的兽类,争先恐后,往里面闯,偏偏不能闯进来。
整个殿堂被一个八卦五行阵庇护着。可面对青脸獠牙的怪兽,殿中的仙人们纷纷露怯,深怕这些妖精破了阵法,出来撕咬他们。
殿角的东南侧,以兽为首的白泽出现在群众的视线里,他削薄轻抿的唇,无时不刻在等待着,耐心一点点消失。
薄唇轻启:“交出凌泉君!我可以放尔等一条生路。”
“不可能,十恶不赦的混蛋,你别妄想。”一位仙人说。
其余的人同仇敌忾,皆你一言我一语。
“既然如此,我就焚了净咯殿,看看你们有何出路。”白泽邪笑,魅惑的眼神扫向他们。
“白泽,劝你收手,我师尊定不轻饶。”众弟子中,大弟子阮锦作为代表发言。
白泽使出拂尘,洁白无瑕的毛羽变长变粗,穿进八卦阵里,毛头活灵活现,迅速索取阮锦的项上人头,“你是什么东西,配跟我谈判?”
“咳…咳…你…你为什么有师尊的法器?你从何处盗来的?”拂尘勒得阮锦的脸色变成猪肝色,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呵!你有所不知,这件法器是你师尊赠送给本尊的定情信物,他说,与本尊一同双修。”
阮锦苦涩地骂着:“你胡说八道,死怪物,师尊怎可随意口头允诺你,我才不信。”
“信不信由你,这是本尊的私事为何跟你交代?你算老几?就用这拂尘了结你这条狗命。如何?”
正说完,白泽拉紧拂尘,阮锦用手扯住它,防止它勒脖子,艰难地说:“我为师尊死,我心甘情愿,而你永远不知道师尊在哪里,哈哈…”
他临死前,逞一时口舌之快,白泽偏不让他如意,收了拂尘,阮锦的肺部得到新鲜空气,大口大口吸气呼气。
“你好生道来,凌泉君哪去了?”白泽顾忌道。
“你身为仇敌,有什么资格找师尊?”阮锦轻哼。
“看来你还是进酒不吃吃罚酒。”白泽瞬间移动,来到阮锦的身边,提起他就往外拖,幻行后,去了一处不为人知的山林里。
不能白白便宜了这个人。
一刀抹杀,显得堂堂魔王过于小家子气。
他将阮锦吊起来,挂在树梢上,用魑魅魍魉的声音来吓他,从精神上摧残他。
阮锦的耳朵备受煎熬,身心交瘁,想一了百了的强烈心态。
“说不说?老实交代。”白泽最后一次问他。
阮锦实在受不住了,求饶道:“说,我说,一个月前,师尊托梦给我,说他在凡间历劫,暂时回不了净咯殿,叫我勤加苦练,带好同门师弟师妹。”
“历劫?”白泽期待的眼神一下子暗沉许多,“知道在何处吗?”
“这个…师尊没有提示。”
“想你也不知道,你那么蠢,看在你如实告知的份上今天饶过你,此处有大型妖怪出没,你好自为之…”
一段缥缈的声音传向整片深林,白泽丢下他离开了。
当日,凌泉君飞仙时。
白泽离开净混虚后,找到一处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原本三个月的时间,只用了一个月修炼,恢复了自身的法力。
他托堂广宫的人脉,打听到凌泉君,坠落在五世同堂达官显贵的家族中。
人间最为繁华的虔城,凌府的老爷老来得子,最小的儿子就是凌泉,寻常百姓全来祝贺。
他小的时候,发育迟钝,三岁才开始走路,至今为止,一十八个年头里不会讲话。于是乎,每个人都知道凌府家,虽大富大贵,却生了个小哑巴。
凌泉从小到大受尽屈辱和白眼,别人不清楚也就罢了,自家的亲爹也不明事理,时不时地打骂凌泉,拿他当气筒出气。
这种活法,要是换成白泽,他非得弑父,谁叫这老不死的铁石心肠。
白泽听完传讯的内容,一阵压抑,不知为谁而来的不忍心。
他摇身一变,改变了装扮,去了虔城,是时候,与这位好久不见的老朋友会面。
正是傍晚十分,热闹的街头处,站着一名消瘦的少年,他仰着头,望着璀璨星空里的一轮明月。
白泽默默地站他身旁,小心地打量他,几百年不见,这人穿着粗衣麻布,腰部系了一根玉石雕刻,像是某种可爱的狮子,不知是不是巧合。
白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他的侧脸,浓翘的长睫,柔化了原本刚棱清秀的轮廓。微蹙的眉宇之间好似藏有很多深沉的心事,却跟着眉心一道上了锁。
那张极为性感的双唇,在面目清爽的同时,紧闭起来。
“月亮好看吗?”白泽冒昧的打扰。
“…”
凌泉君转头看他,惊鸿一面,让他瞪大双眼。
水灵灵的眼睛里满满的不可思议。
“这位小兄弟,初次见面,请多关照。”白泽伸出一只手来。
凌泉望了望他的手,没有动作。
“听不懂吗?”
凌泉点头。
“既然听得懂,为什么不跟我握手?”白泽心情焦虑。
“…” 凌泉摆手,指了指路的尽头。
“你要回家,你还认得我吗?”白泽轻问。
凌泉摇头,走出第一步。
白泽连忙拉住他,“不回家,可行吗?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 哑巴猛摇头,眼睛至底充满恐惧。
“我是神仙,我来拯救你的。世间大恶亦不过如此,想必你也不想待在凌府吧。”白泽大言不惭,立刻替凌泉做了主,“你可否愿意跟我走。”
“…” 他还是摇头,挣脱白泽的手,朝着巷子口跑了出去,跑到一半的时候,还回头看看,生怕他追上来。
白泽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凌泉君离开他的视线,他变成一言不发的哑巴,为什么自己心情很不爽呢,恨不得撬开他的嘴说上几句来。
凌泉君这个历劫真是倒了霉运。
他以为逃走,本尊就追不上了,真是可笑啊。
☆、萌宠成为枕边人
凌泉君回到家,还没进院子,府里的仆人尖酸刻薄的话传来:“这个死小子,死哑巴,又去哪里野混了,这都什么时辰,还不回来,又害我被管事的骂,真是他娘的倒霉。”
骂着呢,锁了门。
凌泉站在门窗边,就进不去了,以往都是这样,就算他回来早了,这院子都会落锁,早归晚归,又有何区别呢。
他清澈的眼睛望着墙脚下的狗洞,毫无例外,唉!今天又要爬狗洞进门了。
凌泉撩开裙摆,正要低头,还未匍匐着。夜高风黑,曾几时他的身边多了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吓得他猛的一跳,就想穿过狗洞。
那人拉住了他,搂过他的腰身,凌泉被迫看他,身子僵硬挣扎几下。
“装狗洞啊?凌泉君…有失风范呀!”高大男子轻佻的声音传过来。
“呜…”他不会说话,单音节的符号,表达他的不满,扯着他干什么,他要回家,晚了,又要被爹骂了。
“我可以变个法,带你进去,喊一声白泽相公来听听…”
“???”凌泉指了指嘴巴,摇了摇头。
“不叫阿?那就不要回去了。”白泽坏笑道,“正好我们去客栈过夜。”
“使不得,使不得…”凌泉无声道。这具身体过于单薄,他越挣脱越使不出力气。他的眼睛湿润了,泫然欲泣 。
白泽的瞳孔里折现出一位青涩的少年,欲哭楚楚可怜的模样,我见犹怜,他蓦地失笑:“这一副良家妇男的形象,差点把本尊迷惑了,你呀你,凌泉君既然你是人,我得做些正常人的举措,才对得起你。”
话语未落,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凌泉的嘴角边,他的弯眸睁得老大,一副难以置信。
“你…”你了半天,没动静,使劲用手背擦嘴巴。
“啧啧…还嫌弃上了,真是让人浮想联翩呐。”白泽笑了又笑。
身为平庸的凌泉君,为什么他越逗他越开心呢。
这大概是魔王生平第一次和颜悦色的微笑,长此以往,他都宰杀无辜,剥夺他人修仙的经脉。好不容易可以给死敌一份报复,白泽当然不会放手错失良机,把他欠下的还回来。
“你说你,身为仙君的时候,嚷嚷着找我睡觉,这会儿害羞个什么劲,那多没意思?”
“当日你说等我长大,现在我长大了,想吃了你怎么办?”白泽似回忆说。
“不不…我皮糙肉厚,不好吃…”凌泉将头摇成拨浪鼓,这到底是什么恶人,吃人犯法的,知不知道。
“哎,你是不是急不可耐?等把你养胖点再说。我不喜欢吃瘦骨如柴的人。”这水雾蒙蒙的双眼,带着不可捉摸的晴朗,越看越可爱,白泽自甘堕落,沦陷其中。
懵懂无知的少年表情很无辜,都没出虔城,怎么就无缘无故给他人搭上一条小命。
白泽明知他失了意识,心悦的心忍不住捉弄他,“几十年没见,想我了没?”
“不想…”如果凌泉会说话,他一定大声反驳的。
得知他没有任何表示,白泽喃喃自语,“一个月没见,我却想你的紧。说出来,本尊都不信…老子竟然对痴哑的你感兴趣。”
凌泉头脑迷糊,内心得出结论:“此人真兽也…”
“既然没得选,走吧,我带你去住上好的客栈。”白泽独断道。
“不…我不去…我不想被吃,我爹喊我回家吃饭了。”这话埋没在凌泉的唇齿之间。他被白泽拦腰抱起,飞出百米之外。
白泽带他去了一间客栈,什么名字,凌泉没看着。
他一直畏畏缩缩,低着头走路。
客栈人声鼎沸,几乎满座。小二忙碌着,为客人点茶水,脚步匆忙,不停歇地走动。
白泽站在中央,找了个偏僻的角落,抓住凌泉的手带他过去。他不顾凌泉直摇头的否定心态。
白泽率先坐下,叫到傻楞的人,“干什么,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坐下来。”
凌泉低头望着他穿的草履鞋,愣是不肯抬头。白泽的目光越过他的头,往下看,“数脚趾头?小脚丫挺白的!”
他脚上相邻的两根脚趾头搓了搓,怪冷的。
乍暖还寒,凌府是没钱买鞋还是怎么,大富大贵的人家,连儿子一双鞋子都舍不得买。
白泽从袖口拿出一根拂尘,用白色的毛羽,放在凌泉暴露在外的脚趾头上面,或者草鞋上面,来回扫动,然后转圈。
一阵麻痒,隔靴搔痒一阵难耐,迫使凌泉用迷离的眼神望向他,脸色红润。
这平白无故的陌生人生得真好看,样貌俊秀,墨眉桃花眼,左下角还有颗美人痣,身上穿了一件长达拖地雪白的裘轻,不像他穿得邋遢。
“终于舍得看着本尊了?为什么穿这种鞋子?”白泽关心地问,“先坐下,你在站着,别个人以为本尊欺负你。”
凌泉犹豫,他慢吞吞地挪动脚,一屁股坐在白泽的身旁。
这时,小二过来了,提了一壶茶,给他们倒茶后,笑眯眯地问:“客官,要些什么?”
白泽抬眸说:“来点招牌菜,上一盆米饭,再来点小酒,顺便给我找来纸笔。纸笔先上。”
他扔了一锭银子,小二收了钱,嘴里抹蜜似的,吩咐掌柜的,人就往街上跑去。
一杯茶的功夫,小二就回来,放了纸笔在桌子上。白泽拾起后,递交给凌泉。
“会写字吗?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为什么穿得如此寒酸。”
凌泉绞着手指头,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在白泽闪烁的目光下,点了下头,他执起笔,沾了沾墨水,写出他想说的。
『你我素昧谋面,你为何轻薄我又劫持我,回去晚了,我爹该担心了。』
并翘着嘴巴,示意给对面的人看,凌泉的字隽秀,跟他人一样秀媚,招人喜欢,白泽看完,嘴边扬起完美的弧度,“此事说来话长,我也不必告诉你。你不用答非所问,因为我想…要乖乖!不然,你的小脸蛋儿,就没那么好看了。”
白泽用食指按住凌泉的红唇,意思特别明显,傻子都懂,可惜凌泉真是个蠢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