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马特少年边骂边往楼梯口走,“你说你,活着的时候好歹是个学霸,死了脑子也跟着没有了?”
骂到这里他感觉哪里不对,“我真是蠢死了,跟你这个没脑子的鬼讲什么道理。”
水雾远远的跟在他身后,一副不敢接近的模样。杀马特少年骂完,回头一看,顿时更气了,“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帮我把这只吊死鬼找出来!”
白雾诚惶诚恐的飘过来,杀马特少年骂的都要没脾气了,“不是我骂你,你说你这个月坏了我多少个单子?今天再抓不住这只吊死鬼,你就得跟我去天桥底下喝西北风。”
早知道这只青衣鬼这么怂,他就不花那一万块去买了,该死的,被纳兰禾月摆了一道。
月影西斜,窗外树影婆娑。
淡淡月光从窗沿缝隙中折射进卧室地板上,形成一块块的光影。
谢昭枕著书本入睡,微微卷缩的身体在被褥下显得有些单薄。夜深人静的时刻,窗外传来铁索细微的拖地声,他猛地睁开眼,掀开被子起身。
只见玻璃窗外银钩染血,乌鸦从四面八方涌来,落在小区几棵大树上,群鸦转动着血色的眼珠,紧紧盯着谢昭所在的这一栋居民楼。
谢昭蹙紧眉头,将窗帘猛地拉下。厚重的布帘遮挡住群鸦的视线,却挡不住空气中隐隐的鬼哭狼嚎。
哭丧棒。
锁魂链。
谢昭要是还不知道楼里发生了什么事,他就白从埋骨地爬出来了。
漆黑的长廊不见一丝光亮,楼梯口如深渊巨兽,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杀马特少年从天花板上跳下来,提着锁魂链横冲直撞。
虽然少年已经提前张开了结界,但这一片区域已经形成了“鬼打墙”,一不留神就会有倒霉鬼闯进来。
杀马特少年心里暗暗祈祷,希望这栋楼里的居民不要半夜出门,他快要撑不住了!
“砰——”
一大块石板从墙角裂开,向着杀马特少年所在的方向砸去。
“卧槽!”杀马特少年就地一滚,五颜六色的头发顿时染成了灰色。
“青衣鬼!出来!”
又是几块石板从头顶坠落,砸得杀马特少年哇哇乱叫。
“青衣鬼你个怂蛋,我要扣光你这个月所有的香烛!”
满天烟尘中,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过来,将丝毫没有防备的杀马特少年拉了出来。
“闭嘴。”这声音又冷又淡。
杀马特少年抹了一把满是灰尘的脸,“卧槽怎么是你!”他傻了眼,“你怎么进来的?快出去!”
谢昭耳朵都要被他震聋了,他眉头蹙得死紧,“不要说话,它来了。”
杀马特少年脑子还没从“卧槽你怎么知道”转过来,那边走廊尽头鬼哭狼嚎,一抹红衣从黑暗中飘了出来。
“我不去找你们的麻烦,你们倒找上门来了。”红衣女鬼贴在天花板上,声音阴森可怖。
杀马特少年也是第一次跟红衣级别的鬼交手,不由有些紧张。
谢昭看了眼他手里提着的铁链,“它身上有法器,你用普通的方法是对付不了它的。”
杀马特少年没问他是谁怎么知道的这么多,他问,“我该怎么做?”大敌当前,来个神一样的队友总比来个神一样的对手好。
谢昭退后一步,“你身上有没有招魂幡?”
杀马特少年,“……没有。”他一脸肉疼道,“招魂幡太贵了。”买不起。
谢昭,“……随便扔一件法器出去,只要是定魂的,什么都可以。”
那边红衣鬼已经开始发动攻击,白雾如潮水般涌来,所经之处全都腐蚀殆尽。
杀马特少年没见过这阵仗,抖着腿掏出一颗珠子,使出吃奶的力气扔出去。
只听“轰隆”一声,天花板轰然倒塌,走廊里的玻璃窗被尽数震碎。烟尘中,杀马特少年一脸呆滞,“这就完了?”
他话音刚落,几缕长发迅速从砸落的石块中探出来,直指杀马特少年咽喉。
谢昭眼神一冷,将杀马特少年一脚踹开,“小心!”
“它怎么还没死!”
“用锁魂链!”如利剑般的长发向他袭来,谢昭纵身往后一跃,落在杀马特少年身侧。
“什么锁魂链?我没有啊啊啊啊啊!”双脚被头发缠住,杀马特少年大叫起来。
谢昭,“……”他本来不想出手的,没想到现世所谓的玄门道术居然落魄成这样,空有法器在手,无奈只有一知半解的认识。
空气里一阵噼里啪啦的细微闪电声,伴随着冰蓝色的灵力缠绕,一柄寒冰似的霜剑出现在谢昭手上。
……
“谢谢大师谢谢大师,真的太感谢两位大师了。”说话的女人脸上画着精致的妆,一脸感激,“如果不是两位大师,我可能就要考虑另外买房了。”
欧式风格的客厅里,宽大柔软的沙发上,谢昭和杀马特少年坐在女人对面。
杀马特少年,也就是斐戎一脸忐忑,“红衣鬼我们已经除了,只是这走廊的维修……”
女人笑道,“这个不劳烦大师操心,我已经联系好维修工人了。”说着,她从随身携带的手提包里拿出一叠厚厚的钱,“这是说好的费用,大师请过目。”
斐戎眼睛顿时一亮,“客户至上,客户至上,林女士以后还有类似的单子,尽管放心的找我们。”
第40章 罗刹(八)
谢昭咳嗽一声,斐戎顿时不敢乱说话了。
“林小姐,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红衣鬼的?”谢昭问,不是他疑心,而是红衣鬼的诞生本就需要极其困难的天时地利人和,这栋居民楼一没有聚阴地,二没有聚魂的阵法,这红衣鬼究竟是怎么来的?
说起这红衣鬼,林小姐也是心有余悸,“一个月前,我从平京出差回来,因为飞机误班,到小区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
她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没有月亮,小区里的居民都睡了,街上偶尔响起车声。她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电梯,跟一个带着帽子的年轻人撞到了一起。
“啊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林美如又饿又困,对于自己不小心撞到别人,她感到有些无措。
身量颀长的年轻人压低帽檐,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就抬脚离开。
“这人好奇怪。”林美如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直嘀咕,大夏天的,怎么穿了一件长风衣。
电梯门打开,她提着行李箱进去,按下八楼的按键。
“等等。”一只节骨分明的手探进来。
林美如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压低的帽檐,还有棕色长及膝的风衣。年轻人也提这个行李箱,箱底露出一点红,她揉了揉眼睛看去,发现那是一件红色的裙子。
斐戎听到这里,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你有没有看清那个人的模样?”
林女士摇摇头,“他戴着帽子,我没看见他的模样。”
“一定是这人。”斐戎握紧拳头,“穿着风衣戴着帽子,一看就知道是在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谢昭站起来,“谢谢林小姐为我们提供的线索,既然事情已经解决,那我们也该告辞了。”
林美如也跟着站起来,“都中午了,大师留下来吃顿饭吧,我做饭的手艺还是挺不错的。”
“不了。”谢昭拒绝,“我们还有事没有办完。”
林美如只好作罢。
两人走出802,谢昭抬起手腕看了看,“你还有事吗?”
斐戎一个激灵,讨好道,“大师,你看,我们相识一场,还一起收拾了红衣鬼,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谢昭等着他说完。
“中午了,我请大师去紫云阁吃顿饭?”
“你不是说穷得只能去喝西北风吗?”谢昭看了他一眼,抬脚向电梯走去。
斐戎连忙跟上去,“喝西北风那也是我喝,大师这样的高人,喝什么不比喝西北风强?”
紫云阁这样的地方,菜单就是天价,谢昭只是想吃顿饭而已,没必要让斐戎大出血。
两人走出小区,找了家还算干净的饭店,坐在包厢里等着上菜。
“大师,你那一手,叫什么什么剑法的,真的太厉害了。”
“那红衣鬼一看,裙子都吓掉了哈哈哈。”
“我师傅说我十七岁会遇到高人,我还不信,这不,啪啪啪打脸了。”
饭桌上,斐戎一顿噼里啪啦没停过,把谢昭夸得上天入地绝无仅有,要不是谢昭早已修得上善若水的境界,恐怕早就被对方夸得面红耳赤了。
他静静的听着斐戎说话,时不时喝口水,脸上淡的没有一丝情绪。
服务员端着饭菜上桌,斐戎抢着表现自己,叽里呱啦把菜名念了一遍,末了还问,“大师您看看,这些菜合不合胃口,不喜欢咱再换一桌?”
站在一旁的服务员,“……”
谢昭对着服务员开口,“可以了。”
斐戎,“大师吃这点就饱了吗?要不要再点几个菜?”
谢昭看了他一眼,“食不言寝不语。”
斐戎顿时闭嘴,好吧,大师就是大师,跟他们就是不同。
两人吃完饭,斐戎还是没管住嘴,“大师您高就?修道几年了?老家在哪里?还收不收徒?”
谢昭一一回答,“目前没有事业,从小开始修道,老家三口村,不收徒。”
斐戎听到最后一句,整个人都焉了,“大师你这么厉害,咋不收徒呢,你看我怎么样?有根骨有上进心,拖地洗衣做饭,样样在行,一定能伺候好师傅您的。”
谢昭当做没听见他的话,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起身道,“我该回去了。”
“别啊,师傅您还没收我为徒呢?”斐戎厚着脸皮跟上去。
饭店里人来人往,各行各业的人都有,斐戎追着谢昭出去,在走廊上迎面撞见一个熟人。
“斐戎?”
纳兰禾月一脸嫌弃的退后几步,“你怎么在这里?”
斐戎一看见她就来气,“我怎么不能在这里,这又不是你们纳兰家的饭店。”
纳兰禾月,“要是我们家的饭店,你一进门就把你叉出去。”
斐戎气得脑袋疼,“有本事出去跟我单打独斗!”
纳兰禾月娇笑了两声,“怕你啊,手下败将。”她拍拍手,一个随从模样的年轻女人走上前,“小姐。”
“告诉他。”
年轻女人转身对着斐戎开口,声音一板一眼,没有起伏,“根据记录,斐先生约战禾月小姐一共三十九次,胜利0次,失败39次。”她顿了顿,“手下败将没资格跟小姐说话。”
斐戎,“……”气得心肝脾肾疼。
他跳脚道,“那是以前,现在我重新找了个师傅,一定能打败你!”
“师傅?”
纳兰禾月这才注意到斐戎一旁的谢昭,“你是他师傅?”她挑剔的上下打量了谢昭几眼。
“长的还行,身材还行,一副小白脸的模样,我一根手指都能摁倒。”
谢昭还没说话,那边斐戎又开始跳脚了,“不许你说我师傅!你师傅还没我师傅长得帅!”
纳兰禾月本来想抬脚走人的,一听这话顿时不干了,“你眼瞎啊,我师傅天下第一帅!”
两人吵个不停,连路过的客人都停下脚步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谢昭摇了摇头,正想抬脚离去,一道冷如雨声靡靡的声音将他怔在原地。
“禾月。”
围观人群自觉的让开一条路,纳兰带着几个同门师弟,走到纳兰禾月面前。
“这是怎么了?”见一向以仙子自称的纳兰禾月气得红了眼眶,纳兰不禁一愣。
纳兰禾月委屈的告状,“还不是那斐戎,他在我面前说师傅的坏话,把我气得要死。”
斐戎没见过她这样倒打一耙的人,“师叔祖,我冤枉啊,我发誓,我真没欺负她,也没说您的坏话,我哪有这个胆。”
纳兰禾月见他不敢承认,气道,“手下败将,你还不敢承认,你说你师傅最帅,事实证明,我师傅是天下最帅的!”
围观人群看了看纳兰,又看了看斐戎一旁的谢昭,看得更津津有味了。
谢昭也是无端惹了一身事。
他看向纳兰,微微一笑,“不如大家换个地方说话?”
纳兰看见他,不由怔了一怔,“也好。”
几人要了一个安静的包厢。
纳兰禾月刚才是壮着胆子跟纳兰告状的,平常时她哪敢在师尊面前撒娇。
“师尊,徒儿给您惹麻烦了。”她一脸忐忑。
纳兰坐在窗边,平静地喝了口茶,“你父亲说你平日里精于修行,你就是这样修行的?与道友逞口舌之争不说,还好胜斗勇,哪里像一个仙子的模样。”
纳兰禾月被他说得眼眶都红了,“师尊说的是,徒儿知错了。”
纳兰见她这番模样,心中就是一叹。
“令道友见笑了,我这徒儿顽劣不堪,平日怠于修行,今后我定会带在身边好生管教。”他起身对着谢昭行大礼。
谢昭还未想好怎么说自己不是斐戎的师傅,见纳兰如此行礼,他心中就是一惊,“斐戎也有过错,怎能全怪在禾月小友身上。”
纳兰长睫微颤,“道友有所不知,我这徒儿平日里就惯爱胡闹,顽得很。”
纳兰禾月听得直咬唇,瞪了斐戎一眼。
斐戎忙起身,“师叔祖,我也有错,我不该大放厥词,说我师傅天下第一帅,您才是天下最帅的。”
纳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