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涯不再和蔺沧鸣撒娇卖惨,蔺沧鸣的眼神反而落在他腿上移不开,霁涯表现的步履平稳,他就越是觉得难受。
“自己吃药,上来,我背你。”蔺沧鸣走到他身前微微俯身。
“行吧,背也勉强可以。”霁涯慢腾腾地趴在蔺沧鸣背上,环住他的脖子,“对了,你知道还念草的衍魂之能是什么用途吗?”
蔺沧鸣微微摇头:“不清楚,只是偃甲的力量核心名为衍魂晶,也许和偃甲有关。”
“他不清楚,本座清楚。”蓝火不知何时飘到了霁涯身后,悄无声息地化出原身,接了蔺沧鸣一句。
蔺沧鸣刚想回头,却看见霁涯松松搭在他胸前的手骤然握紧。
云寄书并起两根手指,指尖毫无温度的火焰压上霁涯后心,他好整以暇地观看易双的困兽之斗,同时轻声道:“别动,否则本座失手,你心口跳动的就是飞灰了,霁霞君。”
作者有话要说:要用反派对付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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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六一快乐,谁还不是个孩子呢_(:з”∠)_
第65章 执着01
一句气定神闲的威胁出口,两个人同时震惊不已。
霁涯表情有些僵硬,他微微松开右手,赔笑道:“那我先下来?阁主要审,我这个姿势也不太庄重。”
蔺沧鸣忍不住回头低喝:“你还贫!”
他心里不断打鼓,以前是云寄书不知道霁涯的身份,只是怀疑还好,如今云寄书若执意杀霁霞君,他就算和幽冥阁就此决裂也不能让霁涯出事。
“本座久闻霁霞君大名,如今正式会面,实在令我刮目相看。”云寄书笑得若无其事,“该说是传言不可尽信,或者阁下浑身是胆演技精湛,死到临头还谈笑风生?”
“属下刚为主上豁命拖住傀师的亲信,就算不及论功行赏,想来也不至于脑袋搬家吧。”霁涯从蔺沧鸣背上单腿跳下来,“就算我是霁霞君,也只能说明贵阁在您的领导下威震四方,修真境出身的我也被折服满心向往,所以前来投诚希望与贵阁共铸辉煌。”
云寄书瞟了下脸色阴沉的蔺沧鸣,陆续哼出几声讥笑:“你若是跻身大乘高手之列,如此恭维本座,本座倒能心情愉快。”
“属下所言句句属实。”霁涯恭敬低头,“就算阁主想杀我,也请至少延后一阵,属下与傀师亦有不解之仇,还想在临死前回报一二。”
“吾儿怎么不说话?”云寄书摩挲着纤细指尖燃起的火苗,好奇地问,“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很简单,你若动手,我就卸下少主之位,宁与幽冥阁为敌也要救他。”蔺沧鸣扶着霁涯果断道。
云寄书手上火焰噌的一下燎起数尺,悠闲陡然换成恼怒,挥袖一甩鬼火蒸腾,五指曲起扼住霁涯喉咙。
“好啊,怪不得你屡次维护他,看来你们早串通一气。”云寄书语气阴鸷危险,眼中妖异的红光一闪而逝,“蔺沧鸣,本座纵容你,让你以为本座能任人要挟戏弄了吗?今日本座便先杀霁霞君,再散你七成功力关进暗牢,你只要负责活着,庭洲的仇本座来报!”
霁涯张口艰难的咳嗽喘息,像被烧红的铁箍制住颈项,阵阵灼痛伴随无法挣脱的窒息,他眼前发花,根本说不出话来。
“放开他!”蔺沧鸣急吼道,云寄书此时是真怒,鬼火越渐炽热,空气被烧灼扭曲,蔺沧鸣抬手去掰云寄书指节,刚一触及就像摸到炭火,他下意识的松开,随即一蹙眉又扣上去。
云寄书眼中杀气蔓延,冷冷警告:“你想废了自己的手吗?”
蔺沧鸣不是云寄书的对手,额上浸出薄汗,狠狠咬牙低声道:“……世叔。”
“嗯?”云寄书眯着眼。
“世叔。”蔺沧鸣憋了口气,“晚辈会解释,还望世叔暂息雷霆。”
云寄书瞪了蔺沧鸣一会儿,脾气不当不正的堵在胸臆抒发不来,又觉得蔺沧鸣一求他就放手,岂不也是变相受了威胁。
但蔺沧鸣的目光落在霁涯身上,一刻也未曾转开,担忧和心痛无法掩饰,云寄书看得清楚,不禁觉得不是滋味,自己这个把所有好东西都砸出去的世叔分量还不如一个态度恶劣的师尊。
“阁主,您还要继续让他看热闹吗?”靳笙平淡的嗓音忽然闯入僵持的氛围,接着就把缚住双手的易双扔了过去。
云寄书瞥了下双目赤红面露愤恨的易双,松手理了理衣袖,对扶着树靠在蔺沧鸣臂弯里的霁涯微笑道:“抱歉,是本座失态,沧鸣都不小了,还这般叛逆,阁下在玉霄山教他时想必也不容易吧。”
霁涯捂着脖子咳了一阵,没有伤,痛感也烟消云散,濒死的窒息还令人心有余悸,他勉强扯着嘴角道:“阁主就不用冷嘲热讽,你对我不满,多半是听说蔺沧鸣在我手下吃了不少苦头吧。”
“你知道就好。”云寄书冷下脸,“我幽冥阁的人,本座不容许他受半点委屈不公。”
“我不在意,也并未有委屈。”蔺沧鸣解释,“我已与霁涯谈过,过去都是误会,他是为了保护我。”
“什么误会,你有毒吗?还是中了蛊?”云寄书恨铁不成钢地握拳捶树,“任人打骂还说保护,我看你病的不轻!是不是我也要给你几巴掌,你才知道幽冥阁的好?”
蔺沧鸣也恼火地吼:“你能不能好好听人说话!”
“合着就你师尊讲道理,我就胡搅蛮缠不可理喻吗?你老子都不敢对我有意见,本座就是死了也得去和你爹告状,让他知道他儿子多难养!”云寄书气急败坏地骂道,“我自认仁至义尽,你就不能听我一回。”
“杀霁涯对你并无利益,但留他活命却是对付傀师的战力。”蔺沧鸣尽量客观地说,“其他或可商量,唯独他我不会退步。”
云寄书连阁主的风度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指着蔺沧鸣气的语塞,霁涯听得脑仁嗡嗡直响,有种处于家庭风暴正中央被漩涡卷的头昏脑涨的郁猝,他环顾周围,方才给了云寄书一个台阶的靳笙又悄悄往后退了两步,挪开了眼,似乎想眼不见心不烦。
霁涯硬着头皮伸手道:“咳,冷静,大家都冷静一下,都是我的错,憋因为我吵架啊!”
蔺沧鸣头疼地转脸吐气,云寄书硬生生把表情整回来,温柔的语调里满是杀意。
“见笑了,副掌门。”云寄书咬牙切齿。
“阁主,有话好好说,你们看他还在笑,我们这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吗。”霁涯把矛头转向易双。
易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云寄书抬腿踹到一边昏死过去。
“阁主,说到底在玉霄山的过去是我私人问题,你没必要管。”蔺沧鸣叹了一声,“你好意我明白。”
“我没必要管?你当初执意要和霁霞君去玉霄派,我并非不能接受,可他们对得起你吗?自从你入玉霄派内门,玉霄便不再从民间招收弟子,我安插不了眼线,为了打探你的情况靳笙那个榆木疙瘩还学了巫祭占卜,我第一眼就看见你在凛风暴雪里罚跪!”云寄书杀气腾腾地瞄向霁涯恨声道。
霁涯缩了缩脖子,转眼看向靳笙,靳笙理智地开口道:“阁主息怒,左右少主也无碍……”
“你闭嘴。”云寄书打断他,有些激动地抬手揉了揉眉心,“我是南疆的阁主,不是修真境的阁主,我见你受人欺凌却无能为力,你说我没必要管,我说服得了自己吗?”
蔺沧鸣愣了一下,抿着唇半晌道:“抱歉,是我失言。”
“我一直不想和你说这些,都是我自愿所为,无意拿来绑架你,只是望你知道,我不会害你。”云寄书闭目叹息,转身道,“话题到此为止吧,我就先不说是剜了霁霞君的膝盖还是砍他的腿,先带此人回去审问。”
靳笙揪着易双的领子把人拽起来,经过霁涯身边时忽然道:“借条。”
霁涯眼角一抽,苦笑着打趣道:“靳兄,我后半生都要坐轮椅渡过了,那点钱就不能当探病红包吗?”
“一码归一码。”靳笙十分淡定,“你若真断了腿,我再送礼不迟。”
蔺沧鸣扶着霁涯恍惚间感觉这里只有他一个正常人,正要替霁涯掏钱,霁涯已经从乾坤袋里摸了一叠银票递过去。
“多谢靳兄不收利息。”霁涯还了钱,犹豫片刻,略一低头道,“抱歉。”
“我无需致歉,挨罚的又不是我。”靳笙看了看蔺沧鸣,“少主既然不愿追究,我便无所谓,端看阁主态度如何了。”
霁涯这个歉道的有点尴尬,靳笙跟上云寄书后,霁涯挠头道:“靳兄真好说话啊,现在我又一穷二白了。”
“你不如担心有钱没命花。”蔺沧鸣沉着脸,一手扶着霁涯背后,另一只手顺势捞过他的腿弯把人横抱起来,踏上鸦羽往山下掠去。
霁涯在蔺沧鸣怀里僵了一瞬,马上就放松下来,歪头倚着蔺沧鸣的肩膀,手指闲闲地挑起他一缕头发绕在指尖,笑道:“没事儿,大不了拐上你跑路。”
蔺沧鸣没心思管霁涯的小动作:“你确定我不会选幽冥阁?”
“刚才开个玩笑,我确定阁主会看在你的面子上不对我动手。”霁涯成竹在胸地笃定,“我看透他了,他吃软不吃硬,你就是他的弱点,我手握幽冥阁主的软肋,他还能动我吗。”
蔺沧鸣哼出一声意味不明的鼻息,像是有些不满他这般放松。
霁涯松开手上头发捋了捋,轻快地笑了起来:“我也看透你了。”
蔺沧鸣耳根发红,不甘地斜睨他:“哼,早晚有你吃亏的……我有个办法,或许能让云寄书不再针对你。”
“什么良策?”霁涯好奇问道。
“稍后再说吧。”蔺沧鸣轻描淡写地带过。
清早的寿河镇人烟寥寥,一处偏僻的小院里站着两个守卫,云寄书率先踏入院内,衣袂带起一阵凉风甩门进屋。
靳笙把易双扔下,回头望了一眼,对愤愤倒茶的云寄书道:“蔺沧鸣高兴就好,你何必非要报复。”
“把你的脑袋借我想想,我就看得开了。”云寄书一砸茶杯冷哼。
靳笙遂不再劝他,蔺沧鸣带着霁涯回来,那个亲密的抱人又让云寄书一阵怄气,正想刺他几句,蔺沧鸣放下了人,往后退开几步,对云寄书拱手行礼。
云寄书一怔:“这是干什么?”
“我方才已有两全之法,不求你保霁涯的命。”蔺沧鸣指尖燃起一点火星,“但求你保我的命。”
霁涯也不知道他路上想了什么,刚坐下又被蔺沧鸣严肃的语气吓得窜起来:“别乱来啊!”
“住手!”云寄书一眼看穿他暗中运起的术法,眉目一凛,还没来得及阻拦,蔺沧鸣带着火星的指尖已经挨上自己眉心。
是搜寻记忆之法,尚未成熟,却敢对自己使用。
蔺沧鸣在一片漆黑中回过神来,耳边恍然听见一句熟悉的问候,声音由远及近,渐渐清晰。
“醒了?睡过头了吧,赶紧起来玩。”
作者有话要说:明早六点还有一章_(:з”∠)_
第66章 风雪载途01
蔺沧鸣感觉自己迷迷糊糊的坐起来,什么都看不见,正要下床,一只温暖的手拦住了他。
“什么时辰了?”蔺沧鸣听见自己问道。
“卯时。”声音回答,“我先帮你梳头。”
“……霁涯,你耍我吗?”蔺沧鸣的嗓音提高了些,显得气鼓鼓的,但年岁摆在那里,不够威慑。
蔺沧鸣随即一愣,他仿佛一缕残魂附在年幼的自己身上,见自己之所见,闻自己之所闻,只可惜他的眼睛似乎出了毛病,哪怕听见拉开床帘的声音也没有半分光感铺至眼底。
给他梳理乱糟糟的头发的人被他称为霁涯,霁涯似乎随性地在床边坐下,拧着蔺沧鸣的肩膀把他转了个角度,拿梳子理顺他的发梢。
“卯时已经不早,我修业那会儿不到卯时就起来背书练功,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吃不了苦。”霁涯把蔺沧鸣的头发揪起来拿发带系好,一边大摇其头感慨。
“那说明你天资平庸,我过目不忘,不需要早起背书。”蔺沧鸣揉着被扯疼的头皮呛他,脆生生的说完之后,神色又黯淡下来,垂下头任由发梢落在颊侧,“……我瞎了,过不了目,再也比不上你了。”
话题有一瞬间的冷滞,霁涯怒其不争地拽着蔺沧鸣的马尾辫往后一扽:“瞎又不是不治之症,天地之大,医修何其多,治个眼睛算什么。”
“若真有如此简单,我何必唉声叹气。”蔺沧鸣推开霁涯摸索着下床,朝记忆中的衣架位置走去,“哼,反正你不懂。”
“你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屁孩,比我还老气横秋。”霁涯不满地跟上,暗中替他挪开障碍,“说好的我送你回家,你给我当导游,带我游览瀚城,这态度我可要投诉你。”
“真难为你孤单到何种程度,抓个瞎子都能当导游。”蔺沧鸣嘴上不饶人,给自己套上两件衣服,又不情不愿地问霁涯,“我穿反没?”
“板正着呢。”霁涯作势给他压压领口。
蔺沧鸣走出几步,背影看起来很稳,不像失明,他去浴间洗漱,鬓边留下几缕沾着水滴的发丝,站在门口小声犹豫道:“我爹娘……他们生气吗?我从没离家出走过。”
霁涯瞧他莫名有几分可怜,抱着胳膊愉快道。“没有,令堂笑得很开心,还说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不敢独自坐悬舟去隔壁城,别提跑到云镜海了。”
“我读书少,你别骗我。”蔺沧鸣扶着门框用满是怀疑的语气嘲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