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霁尘喊了他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人就想要去找他。他站起来,走了两步,方向没有找准,碰到了桌子,把上面的东西都撞到了。
刺耳的声音响起。
柳霁尘大概是觉得自己太没有用了,立刻抱着头,蹲在地板上,动弹不得。
他怎么总是那么倒霉了。
于羡的想法跟他不一样,这孩子不是倒霉,是缺心眼。
他走进去,把水放到桌面上,然后温柔地问柳霁尘,“你怎么了?东西掉了吗?”
“你回来了?”柳霁尘闷闷问道。
于羡笑着把他拉起来,“你现在看不见,不要乱动,有事喊我。”
“我喊了你。”柳霁尘说。
“哦。”于羡故意拉长音。
“但是你并没有回应我。”
于羡摸着自己的嘴唇,略加思考。
身为一个新晋的基佬,他觉得如果直接说实话,我刚才没有听到你的声音,实在是不解风情。
于是,新晋基佬说:“是我的错。”随后他侧过头,亲了一下柳霁尘的脸颊。
柳霁尘:“……”
于羡问:“是不是觉得脑袋一片空白?回过神来,也只想要问,那个男人是不是有病,接着就完全忘记自己现在瞎的事情,从而减少了焦虑?”
柳霁尘哼了一声,他很快就恢复过来了,“你不要想太多,我根本就没有你想得那么脆弱。”
“哦,那么今晚要我陪着你睡吗?”
柳霁尘当厚脸皮时则厚脸皮,“当然了,不然的话,半夜有妖魔袭击我该怎么办?”
于羡先告诉他一个事实,“我真的是断袖。”
柳霁尘沉默。
于羡说:“再给你一个机会,今晚真的要我陪你睡吗?”他乐呵呵地玩弄着柳霁尘。
柳霁尘抬高下巴,一脸不屑,“就算是断袖,也不能见着一个男人就上吧。”他这么说了,就等于把于羡的问题回答了。
晚了一点,准备睡觉了,于羡发现柳霁尘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于羡打了一个哈欠,他告诉柳霁尘,“该是时候睡觉了。”
柳霁尘慢慢蹭掉鞋子,心脏跳动的声音,他自己可以听得一清二楚。他伸出手,在床板上摸索着,然后慢慢躺到床上去。
于羡没有那么好耐心,他走前去,直接用手,把柳霁尘推到里面去,“你睡里面,不要摔下来了。”于羡说完这句话,觉得自己真是太体贴了。
“好。”柳霁尘弱弱说完,下意识用手拢了一下衣服,准备翻身。
于羡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你为什么不脱下外衣再睡觉?”
柳霁尘闻言,身体一震。
于羡非常坦然,他问柳霁尘,“你是因为看不见,所以脱不了衣服吗?”
柳霁尘没有立刻回答他。
于羡发现自己确实长大成人了,他有照顾自己的老师尊的想法,他伸出手,想要帮柳霁尘解开衣带。柳霁尘立刻反应过来,按住他的手,“等……”
“别等了,再等天都要亮了。”于羡说完,拉开他的手,立刻拉开他的衣带。
柳霁尘一脸潮红,想要挪开身体,但是他的左边是墙壁,右边是于羡,避无可避。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于羡的手落在自己的身上,将他的衣服一件件脱下。
于羡的手太烫了。
于羡一只手扶在他的后背上,把他的衣服脱下来,放到了角落。
柳霁尘全程不敢动。
于羡在这里只找到了一床被子,他抖了抖,然后就盖在了两人的身上。
“睡吧。”于羡合上眼睛了。
柳霁尘:“……”就这样?
于羡跟柳霁尘睡了约有一年多的时间,早就习惯了他的气息,他在他的身边睡得非常安稳。
柳霁尘等于羡睡着以后,立刻就松了一口气。就在他平心静气,也准备入睡的时候,睡在旁边的于羡突然一翻身,一只手就搁在了自己的胸前。
柳霁尘领教过他糟糕的睡姿。他深呼吸,然后拎着于羡的手,小心翼翼地放置回原来的位置。
好的,他可以重新睡觉了。
柳霁尘才这么想着,于羡一条腿又横了过来,而且直直踢到他不可言说的地方。
柳霁尘:“……”睡意全无。
在柳霁尘没有睡着的夜里,于羡翻来覆去,对着柳霁尘,拳打脚踢。
柳霁尘被他这样折磨到半夜,什么断袖啊,瞎眼啊,这类事情都无法思考了。他好想睡,求于羡安分一点。如果说他最近有什么后悔的事情,就是邀请于羡一起睡觉。
他觉得自己的能耐里就要到极限了,如果于羡再折腾,他就要喊醒他了。柳霁尘做了这样的决定,然后,于羡又一次翻身了。
潮湿的呼吸气息打在自己的脸上。
柳霁尘浑身僵硬。
他看不见,但是能感受到,他的脸一定就在自己的面前,那一张,神仙花了不少心思才塑造出来的脸,就在他的面前。
柳霁尘一向对人没有什么印象,但是他此时此刻,发现他对于羡的脸蛋记忆深刻,就连他眉角的一颗痣,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后半夜,柳霁尘也许是困了,也许是安心,终于睡了过去。
第二天的时候,柳霁尘是被于羡叫醒的,“你要抱到什么时候?”他冷冷的声音近在咫尺。
柳霁尘醒来,发现自己正死死抱着一具温暖的身躯。
他被吓死了,立刻松开手。
于羡从他的怀里滚出去,然后捡起床脚的衣服,“我们出去看看情况吧。”
“嗯……嗯嗯。”柳霁尘结巴。
“抬手,我帮你穿衣服。”于羡告诉他。
柳霁尘愣愣地抬手,仍他摆布。
命运有时候就是一种简单粗暴到可怕的东西。
其实柳霁尘是一个非常害怕寂寞的人,但是他的一生,似乎与他人无缘。他的生父生母抛弃了他,他尊敬师尊早早死去,他在琼华重玄,没有一个聊得来的人。
就连这几天的经历也是如此,他在浮华城,孤立无援,费劲力气打开结界,想要外面的人进来帮他,但是,他们不见了。这一次也是,他为了救人,自愿与妖魔困在一起。但是,一开始也并没有人来救他。
当于羡出现的时候,他的心神就被撼动了。
现在,那个人,温温柔柔替他穿着衣服,就在他的身旁。
“穿好了。”于羡告诉他。
不过他的手艺就这样,柳霁尘的衣服被他穿得瞬间拉垮,胸口略空。
于羡心虚,柳霁尘有一段沉默的时间,他更加心虚了,“那我再帮你穿好一点。”
他的手一抬起来,就被柳霁尘抓住了。
“嗯?”于羡以为自己要被打了。
柳霁尘说:“你不是说你是断袖,为什么我们躺在一起,你什么都没有做?”柳霁尘话说出,过一会,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他羞愤欲死。
于羡也被他这句话说愣了,随后,他微微一笑,声音甜得就像是蜜糖一样,“你想要我做什么?”
柳霁尘咬紧牙关,觉得自己真的可以去死了。
“哈哈哈。”于羡又在嘲笑他。
柳霁尘的耳朵一动,找到他的方位,随后,用嘴巴堵住了他的声音。
第73章 瞎眼、半推和半就
于羡背着柳霁尘,走出了屋子。
外面的妖魔已经荡然无存。
柳霁尘撤销了结界,于羡就背着他出去。他们一踏出去,守在外面的黄鼠狼就朝着于羡蹦了过来。
于羡后背背着一个人,脚上缠着一只小动物,艰难地前进,今日可以说是他人生的滑铁卢时刻,他很久没有被压榨劳动力了。“小狼。”于羡喊它,“你在外面,有没有看到一个女的转来转去,就是之前曾经跟我们在一起的那个女的。”于羡又在单方面朝它输送信息了。
黄鼠狼摇摇头。
于羡沉默。
说实话,他对于现在的门派形势一窍不通,如果想要带柳霁尘去治愈眼睛的话,少不了文莲之。
“她跑哪里去了?”于羡问柳霁尘。
柳霁尘摇头,“我不知道,应该是去找人帮忙了,还没有赶回来。”
于羡四处张望,发现文莲之确实没有在附近,他只好询问柳霁尘的意见,“我先带你去有人的地方休养生息,然后再帮你去找其他门派的人来看你的眼睛好吗?”
自从刚才强吻于羡一下以后,柳霁尘就一直装死。他原本想着说不定他们出去,文莲之在旁边帮忙,他可以速速离开于羡。没有想到文莲之还没有回来,那他也只能先离开这里了。“好吧。”他不情不愿地同意。
于羡用力把他的身体往上提,郁闷地看着前路,“我就不懂你了,为什么总是喜欢跟别人分开两边行动,下次不可以了。”
柳霁尘:“啧。”这是张开嘴巴想要反驳他说的话,然后后悔了以后,重新闭上嘴时发出的声音。
就在柳霁尘懊悔自己这两天的蠢行为的时候,他的耳旁响起了剑出鞘的声音。“你想要做什么?”柳霁尘问他。
“御剑飞行。”于羡的回答简单明了。
“不行,这里是凡人居住的连着的一片地区,不允许御剑飞行。”柳霁尘死板僵硬。
于羡努力忍住跟他吵架的冲动,问他,“那我们该怎么前进呢?有好一段距离呢。”
柳霁尘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的马应该在附近。”
啊,呸。
于羡背着他,转身就走。
他不会骑马。
于羡背着柳霁尘走了一段路,就在累得他气喘吁吁的时候,他的脑子里甚至有一个邪恶的念头,不如就打晕柳霁尘,然后再御剑离开这个地方好了。
他准备付诸于行动,这时候,有赶着牛车的人走过。柳霁尘生得俊秀,于羡长得漂亮,那人一边赶路,一边忍不住回头反复看他们。
于羡喊住了那人,用柳霁尘的钱跟他做交易,让他送他们去下一个落脚的城镇。
赶车人没有见过那么多钱,立刻诚惶诚恐地答应了。
柳霁尘在于羡的后背,闷闷地说,“那是我的钱。”
“要不是为了你,就不需要租车,所以用的是你的钱,合情合理。”于羡理直气壮。
柳霁尘无话可说。
牛车的后面堆满了干草,于羡推出两个位置,跟柳霁尘肩并肩坐在车的末端,小腿垂在空中。而黄鼠狼,一直静静跟在他们的后面,现在坐在草堆的上面。
看不见东西的感觉恶心极了,柳霁尘坐在位置上,不敢随意动弹,唯恐会摔下去。
牛车继续前进,轮胎碾到了一块石头,然后车子震动,柳霁尘的屁股在木板上短暂地飞了起来。
“啊。”柳霁尘小小地叫了一声,然后忍不住伸出手,抱住身旁的东西,也就是于羡的手臂。
于羡很大方的,“你的头也可以靠到我的肩膀上。”
柳霁尘说,“我才不需要。”
于羡不知道他在傲娇个什么劲。
春暖花开的季节,一路上草长莺飞。
牛车缓缓地在路中间行走者,两个人坐在车的后面,头顶蓝天,四只脚踩着空气。
柳霁尘死死抱着于羡的手臂,这是他在黑暗的世界里唯一熟悉的气息。
到了下一个城镇,赶车人把他们送到门口。
“谢了哦。”于羡扶着柳霁尘下车。
赶车人拿到了钱,笑得一脸灿烂,随后朝他们招招手走了。
“你要不要在脸上蒙一块布?”在进城之前,于羡建议他,“这样大家都知道你瞎了,也不会觉得你的行为奇怪。”
他们到达了城镇,熟悉的人声参差不齐响起。柳霁尘听声辨位,感到安心不少。“不用,我可以。”他抓紧于羡的手臂,“只要你在我的身边,带领着我。”
这句话本该让人感觉缠绵悱恻。
但是于羡没有能立刻读出他的意思。
于羡走进城镇里面,邻近找了一家客栈,然后开了一间房间。
柳霁尘敏感问道:“为什么是一间房间?”
“因为我要照顾你这个瞎子啊。”于羡没有好气,你的便宜还有什么好占的,他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部都做了一个遍了。“如果没有我看着你,你半夜从床上摔下去,摔破了脑袋,你说我到时候该是数落自己,还是数落你?”
柳霁尘先排除一个答案,“我不会数落你。”
“真巧,我也不会。”于羡跟老板说,“一间房间,谢谢。”
老板笑眯眯地递给他一个牌子,“楼上最边上的那一间房。”
“走吧。”于羡抱住柳霁尘的手臂,带他上楼梯,“小心一点,这里有楼梯,抬脚……倒也不必抬那么高。”
快要到最后一格阶梯了,于羡又告诉他,“最后一格了。”
两人上了楼梯,于羡扶着他往走廊走去,“你要是实在担心我对你有不轨的意图,晚上你睡地板,我睡床,怎么样?”
柳霁尘皮笑肉不笑,“阁下,生病的是我,不是你。”
“嗐,别太在意。”于羡说。
柳霁尘:“……”
进到屋子里,于羡扶着柳霁尘在床上坐下,然后他下楼向客栈的老板要了纸笔,把柳霁尘遇到的事情,以及需要援助都写在一张纸上。“我会把求助信发往琼华重玄,到时候应该会有人来接你。”说完,他用琼华重玄特有的传信密术,将信传出去。
柳霁尘侧耳倾听,发现他用的术语很熟悉,“这是琼华重玄特有的传信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