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羡:“……”
说完,柳霁尘拂袖而去。
于羡望着情人的背影,唉声叹气,然后伸出手,搭在铁链上。他稍微用力,手中的锁链就断成了好几块,完全从他的手脚脱离。
柳霁尘是用了丹药暂时化去了他的法力,药效在前两天就过去了。
于羡揉了揉手腕,这几天拖着那一条铁链,他的手都被勒红了。他从八宝袋里拿出了那一块玉佩。他跟这一块玉佩的融洽度挺高,他感觉自己已经能大约感觉到它什么时候会启动了。将玉佩放回八宝袋的过程中,一样东西掉了出来。
是柳霁尘之前给他的钱袋。
柳霁尘把自己当时身上所有钱都给了他,希望自己可以吃好住好,然后在那一棵树下等着他来。
于羡不能提及自己是时空穿越者,于是他无法知道,柳霁尘之后是怎么过去的。他找不到自己,又会怎么想呢。
于羡想了想,将钱袋藏在了枕头的下面。
柳霁尘出去主持大局,再回到几月峰的时候,屋子里面空空如也。
于羡不见了。
柳霁尘咬牙切齿,然后拳头砸向门。
门裂了,随后破破烂烂掉了出去。
“怎么脾气那么大。”一道悠然的声音传来。
柳霁尘抬头,看到于羡从厨房的地方走出来,他端着一碗糖水,看到柳霁尘以后,将碗放到桌子上,他说,“我刚熬的,你要喝吗?”
他已经恢复了法力。
自从上一次交手,柳霁尘就知道,其实自己的法力在他之下,如果于羡想要离开的话,可能自己是阻止不了的。
“你不是说要走吗?”柳霁尘的脚狠狠踢向墙壁。
顿时,墙壁也破了一个洞。
“别搞破坏了,过来喝糖水。”于羡叹气。
他怎么越是狠戾,就越是小孩子脾气。
柳霁尘重重地在他的大腿上坐下。
“旁边有凳子。”于羡提醒他。
柳霁尘环抱着他的脖子,眼神阴郁。
于羡把他抱下去,抱到隔壁的位置上坐好,“你先喝。”他说。
柳霁尘冷笑,“一碗放了一些银耳红枣的糖水,就想哄我开心。”
于羡指着自己,“我煮的。”
柳霁尘笑得更令人寒战,然后他端起碗,喝糖水。
嘴巴说成那样,身体却很诚实。
于羡真的拿他没有办法。
根据柳霁尘的经历,于羡推断出这是他的第三世。据柳霁尘本人说他的第三世是因为法力过于饱满,修行的太杂,所以爆体而亡。
大概是重生那么多世以来,最惨的一次了。
“希望你能多注意点身体。”于羡撑着下巴,看他。
柳霁尘喝完糖水,将碗搁下,闷闷不乐,“如果你愿意留下来,我一定会好好顾着自己。”
“你用自己威胁我。”于羡觉得他挺上道的,笑出了声,“那你明明就是知道啊,我是喜欢你的。”
有感觉到是一回事,听到本人直接说出口是一回事。
柳霁尘看着于羡,脸颊被染红。
于羡想了想,发现自己确实很少表达自己的爱意。
“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你。”于羡知道现在的柳霁尘也许不能明白自己说的话的意思,但是后来的柳霁尘,一定会在看到他的某一天,知道今天的那些话都是留给他的。“我期待你的到来,等了许久。”
你并没有被抛弃,他确实是去赴约了。
“那么为什么要走呢?”柳霁尘将石桌给掀了。
于羡皱眉,默默挪开脚。
柳霁尘手劲很大的。
“我买了烟花,今晚一起看吗?”于羡只能扯开话题了。
“你什么时候去买的烟花?”柳霁尘惊讶。
“你下山的时候,我跟在你的后面下山的。”于羡诚挚建议,“你弄的这个结界很不怎么样啊,尽早加强吧。”
柳霁尘想这个结界绝无可能是弱的,只能说明,这个的法力确实远在他之上。不过,他既然离开了,还会再回来,就证明他并没有急着离开自己。柳霁尘给自己打气,他可以把他留下来的。
于羡想要营造一种约会的感觉,于是他决定先去山顶准备好烟花,让柳霁尘晚点上来。
柳霁尘在衣柜里面翻来翻去,找了一套好看的衣服,换上。
在他想要出门的时候,他随意地扫了床上一眼。
枕头的位置有点奇怪。
柳霁尘几乎是下意识地走过去,然后拿开了枕头。
枕头下面,放着一个钱袋。
钱袋的样式,似曾相识。
柳霁尘好奇地拿起来,他将钱袋拿起,然后打开。
随后,他的动作一僵。
他认出这一个钱袋就是他自己的了,他在少年时期,满是羞赧与期待,将他给了自己确认喜欢上的人。
“第二天中午,你就在这里等我!”柳霁尘热切地说。
于羡接过钱包,目送他离开。
柳霁尘觉得于羡大概是打开过一次这个钱包,柳霁尘在钱包里面拿出了一朵被压扁的紫色小花。当时那棵树旁边还有一颗树,结的就是这种紫色小花。
柳霁尘皱眉。
一切都变得越来越诡异。
这个钱包是他自己缝的,这个世界上不可能会有第二个,最恐怖的是,这个钱包,他只在第一世的时候缝过。
里面的花是春天才会结的花,可是现在已经是夏末了。
将钱袋收进自己的袖子中,柳霁尘皱着眉头,赶去山峰,想要问清楚于羡是怎么一回事。
此时天际已经黑了。
山峰离建屋子的地方并不远,柳霁尘踩着御风咒就可以到了。
于羡摆好了烟花,看到柳霁尘来了以后,兴高采烈地挥手,“你来啦!”
他的笑容灿烂如天上的群星。
柳霁尘免不了又神魂颠倒。
于羡在一块石头上坐好,然后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柳霁尘决定给他的死亡留一点缓和的时间。
客人已经就位了,于羡立刻用手打了一个响指,火焰燃烧,点燃引线。
一瞬间。
烟火就升到了高空。
火树银花,一朵盛开,另外一朵立即街上。
于羡用火术,将烟火全部点燃。
烟花很好看,但是柳霁尘的视线总是忍不住挪到于羡的脸上。
比这接连开放的烟花更好看的是,看着烟花的,双眼映着五色的花的于羡。
“我有事情想要问你。”柳霁尘抿着嘴巴。
于羡坐在他的旁边,抱着自己的膝盖,微微笑看着他。
柳霁尘拿出了那个钱袋,冷冷地审问他,“这个是什么?”
“钱袋。”于羡笑着回答。
“哪来的?”柳霁尘火冒三丈。
“我的小情人给我的。”于羡毫不犹豫地回答,“他说要跟我私奔,然后把身上的钱袋给了我。我拿着钱袋,抱着我的小宠物,在树下等他。”他点了点自己的嘴巴,“你不是问我,我跟谁接吻,被咬伤了嘴巴。我以为你,应该比谁更清楚。”他想要让柳霁尘知道,他从来都没有抛弃他,也没有不信任他。那阴差阳错的一幕,不是他的本意。
“嘭!”烟花被点燃,升空,发出巨大的响声。
柳霁尘瞠目结舌,愣愣地看着于羡,“你……”
烟花照亮了天地。
于羡的身影渐渐稀薄。
然后,他就这样消失在了柳霁尘的面前。
完全消失不见。
不是什么法术,就是真的不见了。
“于月清!”悲愤交加的声音盖过了烟花的响声。
但是这个世界,只剩下了烟花绽放的声音,没有人回复他。
跟柳霁尘说得一样,他这辈子的死亡是自己导致的。
他死的时候,手里紧紧攥着那一个钱袋,眼泪不停往下流。“我不想要死,不想死。”他声音带着哭腔,在无垠的天地,只剩下他一个人的世界,显得尤其寂寞,“死了就不能把这个东西带走了,他唯一留给我的东西。”
祈求无望,轮回继续。
第80章 婚礼、葬礼和我你
秋天,寂寥的季节,天空都是阴沉的。
于羡躺在一片干草上,黑黝黝的眼睛望着天空。
他像是没有电了的机器一样,失去了动力与意识。他静静望着天空,灰暗的天空映于他的眼眸,他的眼睛使天空更加黑暗。一片枯黄的树叶,从树下脱落,落到他的脸上。于羡一震,瞬间回神。他拿下脸上的树叶,手忙脚乱地坐起来。
他就这样活了过来。
“公子,你为什么要躺在我的车上?”一道疑惑的声音响起。
于羡猛地回头。
看见了他的脸的人,瞳孔扩大,脸颊染红。
于羡四下张望,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了一辆手推车上面,身下铺满了干草。“不好意思。”他慌慌张张地从车上下来,尴尬地道歉,随后走开。
少年目送他离开。
“怎么了?”一道粗旷许多的声音传来。
“没有事。”少年朝家里喊,“大概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喝多了,在外面的车上睡着了。”
于羡的屁股后面粘着干草,迷迷糊糊地走出了小巷子。
他出去的时候,发现路的两边站满了路人,大道中间空出一大片地方。
场面略微诡异。
中间那么宽敞的道路,莫非有看不见的生物在行走吗?
“你好。”于羡疑惑不解,随便拉住一个路人,想要问情况。
“诶?”路人看着貌美的于羡,惊讶地看着他的脸。
于羡发现自己的头脑晕乎乎的,真的有一种酒醉刚醒来的感觉,“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大家走路都靠着边上?”事出反常必有妖。
“公子你是外乡人对吧?”路人虽然问出这句话,但是他早就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这个人一定就是外乡人。这个人如果在这片地区,他不可能不知道的。“这是我们这里的习俗,有人出殡的时候,抬着灵柩过路的时候,大家都要让路。”
“这样啊。”于羡放开手,“谢谢。”
“不谢,你也走远点吧。反正跟这种东西沾上也不好。”路人说完,就走了。
入乡随俗,于羡顺着边缘的路继续走,然后看到了几个佩戴着长剑的修道者也在看热闹。
于是乎,他拍了拍修道者的肩膀,打探一个人,“道长,我想要请问一下,你知道柳霁尘现在的消息吗?”
柳霁尘不管哪一世,在修真界都是存在感爆棚的人。这对于于羡来说,有一个好处,就是在需要找他的时候,随便问一个人就可以了。
“柳霁尘?谁呀?”修真者在看热闹呢,他头都没有回。
于羡皱眉,现在的修真者是怎么一回事啊?
“琼华重玄的柳霁尘啊。”于羡说,语气中有点隐隐的自豪。
虽然他的老公是个倒霉鬼,但是他老公是优秀人才。
“不认识。”修道者转头,不耐烦地看着于羡。
于羡用可怜的眼神看着他,“琼华重玄的柳霁尘你都不认识,他可是百年一遇的天才。”这到底是从哪个边边角落跑出来的寒酸门派弟子。
“啧,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天才,只是你以为的而已吧,我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个所谓的天才的名字。”弟子撇嘴,然后拍了拍在身边的同伴们,“你们知道柳霁尘吗?”
他的同伴们一脸茫然,“谁?”
他们的茫然,让于羡惊讶无比。
修真界现在的素质也太差了吧。
“听到没有!不知道!给我离开这里!”弟子凶巴巴,然后朝他挥手。。
于羡莫名其妙被赶走了。
他一边走,一边碎碎念,“怎么可能会有人不知道柳霁尘呢?”
“柳霁尘。”旁边一个穿着打扮普通的人突然念起这个名字。
“嗯?”你知道?于羡猛地抬头看他。
站在另外一边的人若有所思,“柳霁尘……柳霁尘……对,他的名字听起来很像是卤鸡翅!怪不得那么耳熟。”他恍然大悟,兴奋地拍了一下手掌。“我昨天才吃了卤鸡翅!”
于羡痒了,拳头痒了。
“滚!”在于羡揍人之前,先有人打他的头,“这是书院夫子的名字!”
于羡大惊失色,你说是谁的名字?
路人干脆搂着于羡的肩膀,将他拉过来,“你找柳霁尘啊?”他是个自来熟的人。
于羡点头。
“这样啊。”路人说,“你等会就能看到他了。”
等会?为什么?
于羡正想问出声,街道的另一边突然响起了锣鼓的声音,紧接着,一阵悲痛的哭声响起。
出殡的人家要路过了。
于羡虽然着急地想要知道柳霁尘的现状,但是他还是暂且闭嘴了。
毕竟在这种时候大声喧哗讲小话,也太没有礼貌了。
出殡的队伍不是很长,前头有和尚念经带路,有人奏响哀乐。中间是抬着棺材的人,死者的家属走在末尾,发出悲泣声。
“这是罗家的小姐,今年才二十岁,生病死掉了。”路人告诉于羡。
于羡诚挚地说,“那是会很伤心。”
死亡是无法逆转的东西,是生的终点,是残酷与痛苦的终点。
问题这个终点因人而异,有时候是在所谓的末尾,有时候是在中间,甚至会在前头。有些人尚且没有尝到生的喜悦,就迎来死的悲痛。
死的人可能眼睛一闭,感受完最后的难受就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