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于羡刚才有点奇怪。
客栈的位置在小镇的边上,此时人们几乎都聚集在城镇的中心,这里几乎没有人路过。道路上,到处都是四通八达的小巷子,灯笼挂得也不多,只有点缀一样的亮光。
于羡揽着[柳霁尘]的手臂,温度随着彼此的接触而传达。于羡转头,笑吟吟地看向他,“衣服不脱下吗?”[柳霁尘]一直穿着宽大的外袍,是刚刚路上那些玩耍的人穿的。
[柳霁尘]尽量保持着面无表情的状态,他的心脏跳得有些快,一个原因当然是因为一直以来的死对头居然那么和善可亲地对待自己,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似乎察觉到了,这个镇子多多少少有问题。旁边的这个于羡并不是他熟悉的于羡,他刚才一路走来,发现了不少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庞。
双生子?
不是不可能,但是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那么多双生子挤在一个地方。这里,很诡异。
这一个于羡,也很奇怪。
[柳霁尘]现在的心情,就像是普通人撞鬼了一样。
他按兵不动,想要从身边人口中套出相应的信息。
于羡以为他就是自己的柳霁尘,当然不会跟他有营养的话,只会说些调情的废话。
[柳霁尘]听着他温柔的声音,感觉他的手指在自己的手臂中,不停地刮弄自己的衣服,难免心猿意马。
街头除了他们,就只有对面有几个过路人,过路人与他们渐渐靠近,随后擦肩而过,走出了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内。现在这一条黑色的巷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柳霁尘]心跳加速,进入备战状态。
这种环境,最适合偷袭人了。
于羡朝他伸出了手。
[柳霁尘]眼睛一眯,身上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他果然要动手了。
趁没有人,他们又走到了一条小巷的入口处。
于羡本来抱着他手臂的那只手松开,顺势穿进他宽大外袍,准确地揽住了他的腰肢,他虽然看起来柔弱,但是法力加持,手掌有力地将[柳霁尘]拉到了自己的面前。于羡另一只手,拨开了柳霁尘的头发,随后摸着他的脸。
做了这个动作,两个人的脸庞离得就很近了。
于羡的桃花眼带着吹不尽的春意看着柳霁尘,然后踮起脚,亲了上去。
[柳霁尘]再一次石化了,但是亲着亲着,他的眼睛立刻看向于羡,一种无法形容的快感从他的心头涌起。他的双眼闪闪发亮,随后反客为主,抱住于羡的腰,将他抵到墙上。
于羡顺势抱住他的脖子,呼吸急促,抬头看他。他的表情有一丝疑惑,“柳霁尘?”
“你叫得好听。”[柳霁尘]满意笑着,然后再亲上去。
就在于羡察觉到不对劲,开始想要挣脱他的时候,另一名行人出现了。他走在黑暗中,被夜色掩盖,过路人也许看不到他,但是巷子被灯笼光照耀,他能看得清楚那边的场面。
一对情侣在小巷的入口处抱着亲吻。他本来不在意,只是下意识瞥了一眼,然后就打算走开。但是他看到面对着自己的人的时候,他用前所未有的,怒发冲冠的心情大吼,“于月清!”
于羡听到他的声音,立刻慌张用力推开压在他的身上的人。
剧烈的力量在将自己推开,[柳霁尘]的后背撞在背后的墙上,身体震了一下,脸庞被泛黄的灯光照耀着。
柳霁尘看到了那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蛋,心神不定,但他还是快步跑向于羡。
寂静的小巷子里,脚步声每一步都很刺耳。
发现人就要来了,[柳霁尘]笑了一声,对着于羡抹了一下嘴唇,他咧开嘴巴,眉飞色舞,“很美味的一个吻,谢了。”说完,他跳上屋顶,消失不见。
于羡的衣服凌乱,靠在墙上,身体无力地往下滑了几步。他瞪大眼睛,毛骨悚然。当你以为的人不是你以为的人,那种感觉也太恶心了。
柳霁尘跑到了灯光下,出现在于羡的面前。
于羡傻傻地看着气势汹汹的柳霁尘,他要怎么解释比较好。
柳霁尘看着他凌乱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他咬牙切齿地拉住于羡的衣襟,然后把他提了起来。
于羡的身体比他要矮一点,柳霁尘提着他,他的脚尖被迫点在地板上,辛苦地踮着脚。
柳霁尘二话不说,直接亲了上去。
他的吻技从于羡的身上学会,然后融会贯通,学以致用,他的舌头在他的口腔扫了一遍,确保每一个角落都沾上了自己的味道。
“呜呜……”于羡发出了难受的声音。
柳霁尘舔舐他的嘴唇,把能碰的地方都碰完了,这才放下他,“那是什么?妖魔吗?”看着跟自己长成一样的脸,柳霁尘下意识以为是妖魔变换成自己的样子来欺骗于羡。
于羡的身体抖啊抖。
柳霁尘本来是很生气的,看到他这副,气消了不少。对于羡的气是消了不少,但是对于那个冒充自己的人,他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于羡说得没有错,他下辈子再也不会当什么侠客了,不方便嚯嚯那些妖魔。
于羡痛定思痛,决定装可怜,“我不知道,我以为那是你。”这倒是真话。
柳霁尘抱着他的脸,冷若冰霜。
于羡小心翼翼地看了柳霁尘一眼。
柳霁尘举起手。
哇,不是吧,这样就要打人吗?
就在于羡纠结要不要还手的时候,柳霁尘将他打横抱起,然后走回客栈。
于羡趴在他结实的胸口,装模作样地哭唧唧。
柳霁尘把他抱回了房间,放在床上。
于羡捂着自己的脸,在床上滚来滚去,“我脏了,呜呜呜。”他拿出了以前一开始哄骗柳霁尘的招数,矫揉造作,哭哭啼啼。
柳霁尘一只脚跪在床上,用力地将于羡扳过来。
于羡小心翼翼地放下手掌,偷看他。
“他还碰你哪里了?”柳霁尘问。
于羡小声说,“没有了,真的,就亲了一下。”
“他怎么亲你的?”柳霁尘的脸色很臭。
于羡捂脸,不想回答。
“给我过来。”柳霁尘口气很凶,但是动作温柔地把他抱起来。
于羡明知道的,但还是眼睫毛颤动,战战兢兢地闭上眼睛,“要教训我可以,但是请不要太粗暴。”
柳霁尘亲上他的唇,然后手粗鲁地拉开了他的腰带。
于羡抱着柳霁尘的脖子,泫然欲泣,看来这一次,是早走早超脱。
可能是回应他的想法,那一块玉佩的模样改变了。
于羡是在第二天的早上发现的。
他离开这个时空就是今天的事情。
知道了这件事情,于羡躺在柳霁尘的旁边,反复摸着他的头发。摸着摸着,他用柳霁尘以前摸人的方式,从他的头顶摸到脸颊,离开他的脸庞的时候,手指一根一根抽离。
“别撩拨我了。”柳霁尘闭着眼,告诉他,“我真的来不了了。”
于羡挑眉,难得有他也累了的时刻。
“就是今天。”于羡告诉他。
柳霁尘闻言,立刻睁开眼睛,双眼阴沉。
于羡告诉他,“今晚我不能陪你了,百鬼压城,我要去处置一下。”
“百鬼压城?”柳霁尘不解,“那么大的事情,怎么我从前没有听说过。”
因为是他带来的。
于羡觉得不好解释,“我给你一些守护你的法宝,入夜之后,你乖乖待在这里,不要出去。”
柳霁尘坐起来,被子从他的身上滑落,露出他满是指甲痕与牙印的靡/乱身体,“如果我不在,我怎么知道,你是顺利离开了,还是在与百鬼的争斗中出了问题。”
于羡朝他笑了笑,“我不会有事。”
柳霁尘沉默,随后抱紧他,“我下辈子,会成为无人能敌的修真者。不再需要你冲锋陷阵,我会一个人去解决事情。”
“大英雄主义啊。”于羡感慨。
“哼。”柳霁尘冷哼。
“那么不要再自暴自弃了。”于羡笑了笑。
“不会了。”柳霁尘回答他。
他们这一觉,睡到大中午,稍微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以后,夜晚就快要到来。
知道自己要离开,于羡穿上了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柳霁尘给他备的那套衣服。
柳霁尘抓住他的手掌,念念不舍,“我下次要看到你,会是什么时候呢?”
“很难说。”也许是你把我按在地板上揍的时候。于羡想到那一件事情就忍不住咬牙切齿,但是想到昨晚这个人让自己很舒服的份上,他暂且把那一份恩怨搁浅到另一旁。“但是我们总会相见的。”他相信着。
柳霁尘笑了笑,然后放开了手。
于羡站在柳霁尘的面前,挥手,“那我出门了。”
柳霁尘点了点头。
他转身离开。
柳霁尘在床上坐了一会,然后还是忍不住跳起来,跑到窗台那边去,想要目送他离开。他一打开窗,站在楼下的人就朝他笑了笑
于羡早就猜到柳霁尘会来看他。
被戳破了心思,柳霁尘恼羞成怒。
于羡这一次是真的转身要走了。
柳霁尘目送于羡离开,这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见他。
这一辈子,柳霁尘是被妖魔杀死的。他本来应该是可以避过的,但是修真者为了除魔,不管不顾北抓起来的凡人。柳霁尘为了救凡人,反而被修真者打死了。
死之前,他借着月光,看到了那一个打死他的修真者的脸。
文成睿!
柳霁尘重生以来,第一次死的时候是那么激动高昂的。
你妈的!老子来了!迟早搞死你!
夜晚要来了,于羡不能拖沓太多时间。
于羡飞上屋顶,在上面奔跑着。
随着太阳的迁移,另一道白色的人影也奔跑在于羡的旁边。
于羡转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是[柳霁尘]。
“你去哪里?”[柳霁尘]问。
“今日百鬼压城。”面对有能力的柳霁尘,于羡总是不会欺骗将要发生的事情,“我要去阻止他们往这个镇子方向赶来。”
“哼。”[柳霁尘]冷笑,“你是魔灵域的域主,不是琼华重玄的弟子了,这种事情,你根本就不用去管。应该说,你找个合适观赏的地方,看着百鬼压城,然后嘻嘻哈哈回魔灵域不就好了。”
于羡不知道这个[柳霁尘]究竟是什么情况,但是他相信不管是哪一个,他们的根本不会改变,“那你呢?你来做什么?”他问。
[柳霁尘]看着他,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我想要来调戏一下我逐出门的小徒弟。”
“不要说你被我亲得爱上我了。”于羡深知,要对付柳霁尘,只能脸皮比他更厚,“对不起,我那天晚上是认错人了。”
“啧。”[柳霁尘]想也是,“不过没有想到你那么主动,早知道你好这一口,为师早就献身了。”
他跟于羡叽叽喳喳,只是为了掩饰一件事情。
他也是来阻止百鬼压城的。
两人停在城门口,看着橙红色的太阳完全沉入山岗,黑夜来袭。
城门的下面,有一个穿着黑袍的人躲在门口,[于羡]的手里拿着一块玉佩。那一块玉佩跟于羡手里的一模一样。“bug承载过多,必须赶紧让两个世界分开。”他是无情的执行者。
他将视线投落在肩并肩站在墙头的两人身上。
一个时空不可能出现两个人一模一样的人,他不能让[柳霁尘]察觉到有平行世界这回事,否则的话,会引发更多的蝴蝶效应。bug越多,他就越辛苦。所以,他不能让柳霁尘察觉到有两个他存在在一个时空中,
就在三人就绪的时候,黑了的天空,一瞬间翻滚着黑云。云层很厚,给人一种会压到底层的感觉。
云层之中,传来了沙哑的、稚嫩的、天真的、邪恶的,隔着笑声。
凡人可能看不见,但是修道者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有无数的人头从黑云中垂了下来。他们倒挂着,头发黏黏糊糊,脸上的表情狰狞。有些人头是小孩子的,有成年人的,自然也有老年人的。他们无一例外,都在咧着嘴巴笑,咧的弧度太大,甚至可以到耳朵旁了。
这些都是游荡了世间千百年,无法投胎到鬼魂。
偶尔会出现一个意外,一些鬼魂被吊到了云层。
这样的动作,会吸引路过的鬼魂。渐渐的,有那么一片云层,会携带着那些被吊起来的鬼魂,到处飘荡。他们所到之处,会民不聊生,甚至凶残的鬼,还会吸干见到的凡人的精魄。
这一片云特别大,于羡可以说,从他的角度望过去,几乎是看不到底。
那些鬼魂的头挤在一起,他们互相传染着自己的怨气,使本来就可怖的恶鬼,变得更加吊诡。
于羡甩出长生剑,[柳霁尘]握紧承影剑。
拿出剑后,于羡立刻用手指着云层,柳霁尘跟他做了一样的动作。
两人对视一眼,发现对方要做的事情跟自己一样。
召唤天雷阵。
闪电从黑色的云层中一闪,蓝色的光填充满云雾。
“轰!”雷声响起。
“啊啊啊!”恶鬼们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两道法力强大的天雷阵推进云层,有大量的鬼魂因此魂飞魄散。
就算是这样,留下的恶鬼数量还是太多了。
天雷阵威力巨大,但是同时,对于身体的损害也是大大。
于羡毫不犹豫,毫不顾忌,再一次伸出手,柳霁尘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