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知道重生做什么 完结+番外[穿越重生]——BY:恺撒月

作者:恺撒月  录入:07-23

  不过十几息工夫,那二人厮杀的方圆百丈之内升腾起数十道青紫黄白赤绿各色烟尘,香气馥馥,如一张大网交织,笼罩战场。
  远方战事终结,先锋军先发后至,匆匆赶来支援。
  沈月檀见昆沙门天设下的护法幡终于转为光芒暗淡,便下令强行攻城,杀光城内魔蛇,拯救城中天人。
  众军领命行事。
  唯有一人怒吼:“帝释天!你这老畜生!竟敢重伤我儿,吾誓要将你做成肉醢喂狗吃!”
  地面宛若擂鼓震动,一头山岳般的猩红巨猿自修罗军中冲了出来,挥着手中一柄比大殿梁柱还粗的长棍,朝着帝释天当头砸了下去。
  公孙判守在沈月檀身边,俊丽面容透着几分古怪。
  沈月檀虽然在全力布阵,仍能分出一丝心思关注周围,便问道:“怎么?”
  公孙判道:“我们苦心孤诣筹谋多年,要打上天人界为自己公道。想不到如今当真讨伐天人界……最终竟是来救人的。”
  黑猫朝着公孙判挤眉弄眼地咪呜哼叫,一脸瞧这傻子说什么傻话的模样。
  沈月檀在猫屁股轻轻拍了一下,将它塞进袖子里,方才说道:“罪魁祸首是造就如今格局的天帝,平民百姓,就连生在天人界抑或修罗界都做不了主,怨得了什么?擒贼擒王、省时省力。多造杀孽,实非良策。”
  公孙判略略颔首,手握挂在腰后的剑柄,沉声道:“王上,请容许属下前往助战。”


第116章 轮回
  …沈月檀却道:“不急。”
  他再度张弓搭箭, 一箭越过巨猿肩头,钉在城墙之外一座箭楼顶的柱子上。
  这整枝箭矢与寻常物不同,通体镂空, 其内所填的数颗金色圆球被周遭香气一激, 腾地熊熊燃烧起来, 喷吐出金色火苗,旋即点燃了整座箭楼。
  引弦为阵, 布香为引, 朦胧薄雾在城外升腾。
  隐隐约约在上空凝成了大曼荼罗阵的形态。
  此乃沈月檀潜心钻研多年, 又自上古浩瀚文献中得到提示,几番修改而成的玄天转轮修罗阵,能将六界中任何一处天地强行扭转法则,变成最适宜修罗众的战场。
  修罗众在其中如虎添翼, 天人则成了无本之木、无源之水,脉形倒转,后继无力,若是待得久了,更会形若酩酊,连清醒也难维持。
  沈月檀又眯眼细细瞧了少倾, 才道:“成了,随我来。”
  他率先拔剑, 身若流星飞入阵中,一道雪白剑气朝帝释天无声无息袭近。
  公孙判紧随其后,剑气咆哮,几同怒涛。
  帝释天右手长剑与沈雁州的黄金剑相击, 火花交错,雷电轰鸣, 顺着他手臂游走,左手反手放出夺目雷光,砸在巨猿左侧,竟将它整条左臂烧得焦黑。
  两道剑气先后袭至,前一道斩伤帝释天右腿,后一道击穿腹腔,原本眨眼便能愈合的伤口,如今却淋淋漓漓,血流不止。
  帝释天悬立半空,不管腹部伤势,却按了按腿侧,伸出手来,凝目注视满手沾染的鲜红粘液,神色竟是无比惊痛,哑声问道:“是他……告诉你的?”
  公孙判严阵以待,低声问沈月檀道:“帝释天何出此言?”
  他压低嗓音细若蚊蚋,帝释天却依然听见了,自嘲般笑道:“事到如今还装什么糊涂,自然是真知轮。”
  七脉轮沟通天地之气,将一界之力化为己用,是修行的根本所在。
  唯有大能者,能练出第八轮——真知轮。
  沈雁州因缘际会,堕落人间界,尝遍人间喜乐苦楚,享过至高权柄、受过锥心背叛,方才歪打正着,悟出真知轮。
  沈月檀两世为人,看尽世态炎凉、人心淡薄,又受乾达婆、阿朱那以性命相助,才成功练成真知轮。
  机缘各异、大道有差,各人第八轮所在便各有不同,或藏在七脉轮其中一轮之内、或隐于体外一尺范围虚无中、抑或埋入肢体中某料想不到之处。
  乃是顶顶要紧的关隘所在,绝不能示于人前。
  沈月檀一击便破开帝释天重重防御,击破隐匿的真知轮,这无论如何也不能当做巧合。
  而那位被他坚称圣父、无名无姓的远古神人,昔年不仅容他跟随身边,时而也为其做些修行指点。帝释天练成第八轮时,那神人就守在一旁,第八轮隐匿的位置,他也曾亲眼所见。
  帝释天又低声道:“连圣父也……背叛我?”
  这位将世间万物视若无物的诸天至尊、六界共主,此时面上神情悲怆,火烹油煎之痛,难形容万一。
  巨猿扔了兵器,空悬着受伤的手臂,剩余三肢着地奔来,已是杀红了眼,声若雷霆、隆隆吼道:“帝释天,你将亲生的儿子生剥活剐时可曾想过今日?你视他人为草芥,到头来自己在他人眼中,也不过是无足挂齿的一粒微尘,哈哈哈哈,报应报应!痛快痛快!天道好轮回!”
  一面畅快怒吼,一面腾空跃高,扬起完好右臂,将半空的人影一巴掌扇进了善见城中。
  半空一道白色弧影如流星飞坠,最终落在了城中最高的天帝玉座殿中。
  沈雁州怒道:“你这蠢猴子,打的什么王八拳,竟然放虎归山!”
  哈努曼怔了怔,身形渐渐缩小,变回了常人模样,焦黑外壳块块脱落,露出一条鲜血淋漓的胳膊,衣衫尽碎。他以右手挠了挠满头蓬松乱发,茫然道:“竟、竟然打中了?怎、怎会如此轻而易举?”
  沈雁州全无半分好气,皱眉道:“大阿修罗王击溃了他的真知轮,还能剩几分斤两?”
  哈努曼草草包扎了手臂,咧嘴笑道:“正好杀上天帝玉座,想不到四堕天的遗志,今日终于成真了。”
  沈月檀正要说话,只觉袖子里一动,见是初六探出个脑袋,细声说道:“去追,强弩之末,不足为惧。”
  沈月檀便示意众人,往城中冲去。
  一路上不妨碍沈雁州好奇问道:“神人,帝释天口口声声唤你圣父,孺慕之心显而易见,更何况你与他朝夕相处了悠长岁月,总该有些旧日情谊。然而为何坑起他来竟毫不动容?莫非有什么隐情不成?”
  黑猫又重新趴在沈月檀肩头,略略歪了歪头,说道:“我生在六道五行之外,自生来就有大神通,不受六道法则束缚,众生有情吾无情。用以红尘炼心的七情六欲,我身上是半分没有的。帝释天偏不肯认清事实,一心要与我纠葛,这等同缘木求鱼、南辕北辙,未免强人……强猫所难。”
  它不等再被质问,又仰头拿脸侧磨蹭磨蹭沈月檀耳根,被青年屈指弹开脑袋,仍是镇定道:“对此君有眷恋者,初六也,非吾也。一点灵智,宛如浮萍,身不由己,强求不得,无可奈何也。”
  沈雁州嗤笑一声,“原来如此。圆圆,初六早到了成家立室的年纪,待此间事了,我去寻几只母童子兽,同初六养在一处。不用几年,大浮屠塔里里外外就能多几十只幼兽……初六子子孙孙,绵延不绝,岂非是美事一桩?”
  黑猫大惊失色,咪嗷咪嗷尖叫,急得在沈月檀肩头使劲抓挠:“使不得使不得!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沈月檀外衫的防护咒险些被它抓破,只得抚了抚黑猫后颈背脊,说道:“不给你配母兽,抓稳。”
  而后几人身形如虚影掠过善见城街巷,一直冲上内城最高处的玉座。
  帝释天性喜奢靡,玉座殿内外灵珠宝玉,熠熠生辉,梵花香草,步步成莲。
  往日里妃嫔云集,贵族往来,美酒佳果流水般送上来,如今却人去楼空,死寂得有如墓室一般。
  帝释天缓缓拾阶而上。
  台阶以云精凝成,莹白质地中透着丝丝缕缕的耀目金色,是人间难寻的奢华精致。
  如今却一层两滩淋漓红痕,连能两道血线,一路蜿蜒到殿中。
  此地与舍脂寝宫遥遥相望,帝释天缓缓坐在大殿的金色玉座之上,右侧窗户洞开,正可见到如今只剩断壁残垣的宝珠殿。
  天妃尚有一口气,正攀着半根石柱缓缓坐起身来,隔着山顶或柔白如绵,或紫光绚烂的缭绕云烟与帝释天对视,满是血污的脸上露出个极尽妩媚的笑容。
  只是衬着红得发黑的血腥,愈发只剩悲凉苦痛。
  帝释天却冷漠转头,将渐渐失去力气的身躯更深陷进宽敞舒适的玉座中,轻轻合上双眼。
  一名头发雪白、赤足配着金色镯子,身披薄纱的青年自大殿深处缓缓走来。他衣着几近透明,好似全||裸,更在各处要害坠着红、紫、绿、黄各色宝石,行走间摇摇晃晃、扯扯坠坠,全落入旁人眼中,着实有些不堪。
  他却毫无半丝羞赧,柔顺坐在帝释天脚边,将头枕在他腿上。
  帝释天轻轻揉了揉那青年头顶,柔声道:“如今……我只有你了,乾达婆。”
  开口之时,不免呛咳起来,鲜血点点飞溅,落在青年雪白如初雪的肌肤上。
  青年转过头,仍然枕着帝释天的腿,白发肆无忌惮沾染了腿上的鲜血。
  他自下而上仰望,一双银灰瞳孔的双眼茫然毫无焦点,更无悲无喜,好似玉座扶手上那些虽然闪耀,却死气沉沉的珍珠。
  他开口应道:“如今……我只有你了,乾达婆。”
  语调平平淡淡,毫无起伏。
  帝释天任由鲜血溢出嘴角,却柔和笑了笑,抚着那木讷青年的头,“傻子,你该说:我也只有你了,天帝。”
  乾达婆重复道:“傻子,你该说:我也只有你了,天帝。”
  帝释天一面呛咳,一面大笑出声,任由七窍鲜血淋漓流淌。他虽然默不作声,膝上的青年却开口了:“竟连个玩偶也控制不住了……圣父为何还不来?”
  随后又说道:“天帝莫要焦躁,有我相伴,你急什么?”
  他这般借着个早已六感丧失的玩偶,自说自话时,沈月檀带着肩头的初六,已经立在大殿门外,却只是靠近门槛,并不迈进去。
  前来寻帝释天的人不多,却个个精锐,皆静默在殿外,灵压森然澎湃。
  帝释天靠在玉座中,全身如血人一般,将那雪白青年也染得红白斑驳。那青年并无丝毫嫌弃,仍将脸贴在帝释天膝头,抬起时半边脸都是湿漉漉的鲜血,他开口道:“尔等既然前来觐见天帝,为何滞留门外?还不走近些拜见。”
  黑猫自沈月檀肩头跳下来,舔了舔爪子,伸长身子,将前爪搭在门槛外沿,这才哀怨叹道:“我虽然行将寂灭,多少还剩了个百来年岁月苟延残喘,却是不乐意陪你同归于尽的。”
  它便有些不高兴:“玉座之殿底下,排满了层层叠叠的弦灭神珠,任你天龙鬼神,佛陀世尊,都要被炸得魂飞魄散,连渣也不剩。我若入得其内,还要受伏神大阵所困,就连逃也无法可逃。这些修罗众是你的仇敌也就罢了,兵临城下、同归于尽,亦无可厚非。然则你口口声声唤我为父,却一心最想灭我杀我,帝释天,你的深情厚谊,当真是谁也消受不起。”
  帝释天不再让那银发的傀儡代言,阖目笑道:“知我者圣父,弃我者圣父,杀我者亦圣父。如今不过自业自得,你何必抱怨?”
  他抬起手来,紧钻成拳,猛地将身后靠背上的曼荼罗阵中心赤红宝石击碎。
  在他握拳之时,沈月檀已经抄起黑猫纵身后撤。
  高高在上、晶莹璀璨的玉座之殿往外弹出几星黑影,随即爆成一团足以吞没半个善见城的白光。
  在震撼天地的雷鸣巨震中,无数云精碎块迸射到千万里之外,善见城从内城到外城,皆被无形波涛摧残过一般,树木向外倾折,屋宇向外倒塌。
  整齐石板铺就的宽阔街道裂痕深长,隔上三五步就有横七竖八倒伏在地,被血污灰泥裹满的尸首。
  前有血蛇吞噬,后有玉座自爆,善见城的天人,终究逃出去的是少数。
  至于从空中撤离的数名修罗众,则如怒海孤舟,在仿佛要撕裂天人界的弦力咆哮中翻腾逃逸,到最终脱险时,落在极远的一处山崖边。
  二沈彼此牵着手,互相照应,除了一些小摩擦挫伤外,并无大碍。神猴王随意地将公孙判挟在腋下,那青年一身伤痕皮开肉绽,已然昏厥了过去。
  然而沈月檀摸了摸袖子,突然沉了脸色,说道:“初六不见了。”
  沈雁州不以为意,“那畜生本就不是寻常童子兽,如今心腹大患已去,无所畏惧,恐怕就自行开溜,不愿做你的娈宠了。”
  沈月檀眉梢一挑,问道:“什么娈宠?”
  沈雁州似笑非笑,将金色大剑横在肩后,两手懒洋洋搭在上头:“那牲口打着什么主意,恐怕只有你看不出来。”
  沈月檀心知他是无理取闹,却终究才共同经历了生死大战,不忍苛责,只低声道:“分头去找。”
  其余修罗众收到信号,往两王所在处集中,为首的青年脸蛋白白圆圆,不顾一切冲到神猴王跟前,自他手里抢夺过公孙判,打横抱了起来,紧紧压在怀中,两眼泛红,嘶声哭道:“小胖!公孙胖!你不要死!不要死!!”
  公孙判原已醒转,被这一勒,徒劳挣了一挣,又再度昏迷不醒,生死未知。
  无人干涉那一对活宝,听从沈月檀吩咐后,纷纷折返,前往各处收拾残余旧部。
  唯有程空停在原地,恭敬行礼说道:“请教两位修罗王,如今大事已成,天帝自尽、六道无主,谁来做下一任天帝?”
  沈雁州同沈月檀对视一眼,笑道:“程先生言下之意,莫非是哪个做天帝君临六界,你就要追随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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