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焱深知他们在担心什么,坚定道:“莫说是一百年,就算是一千年我也能等,只要师尊能回来。”
他二人已经受了太多的苦,但愿漓华仙君所言不假,齐远又问:“那这漠刹,你果真要将其抚养长大吗?”
凉焱看着怀里流着口水,眨巴着乌黑大眼的幼儿,好歹是顺眼了些,“我答应了仙君,自然是要将其养大,他已经不是那个会为祸苍生的漠刹,我会好好教导他,更何况,有他与我作陪,这百年时光也不会孤单。”
齐远点了点头:“如此甚好。”凉师弟真的改变了很多,更有人情味了,也更易亲近了。
尊者说的果然没错,凉焱真的将他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齐师兄,我先回清淼居了。”
“嗯。”
看着凉焱远去的背影,秦染用手肘拐了拐齐远,“你别说,凉师弟还真有种当爹的样子。”
齐远笑道:“你也给我孵一个小胖子出来,让我尝尝当爹的滋味儿,如何?”
“齐远!你可真流氓!”秦染红着脸负气走开。
——现世——
李生将一捧白菊花放在陈潇的墓前,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陈潇,十年了,也不知道你投上胎没有,下辈子少打点游戏,猝死说出去多让人笑话。”
“要是你还留在那里,但凡还怜惜咱们那点儿室友情,也该帮我偶尔看望看望阿焱,虽然你可能会被他打出门,就冲我年年给你扫墓,你也得受着。”
十年前他返回现世时,便与沈达翔发现了猝死在电脑前的陈潇。陈潇生下来便没了妈,父亲又是个花天酒地的暴发户,平时根本不管陈潇,自己儿子去世,除了第一年来看了两眼,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只有李生和沈达翔年年都来和他说说话。
后来李生看完了《沧浮》的大结局,男二没能摆脱漠刹的控制,与其一同死在了胥之琳的剑下。
虽然他穿越过去,没为凉焱减轻什么痛苦,好歹因缘巧合之下让他活了下来,将他从黑暗中拉了出来,他便也不枉此行。
只是他发现,这书中根本没有“白若听”一角,问过沈达翔,也是相同的结果。
那个世界的剧情已经改的面目全非,但也没影响到现世里书中的情节,所以就算他离开,也不该让一个角色凭空消失。
除非,一开始便没有“白若听”此人,而他穿越过去后,系统改了他和书中所有人的记忆,为他凭空捏造了一个角色。
这也就能解释为何陈潇的意识不能让书白枫原有的意识彻底消失,而他却可以完全占有白若听的身体。
或许陈潇会这么快就盯上他,正是因为一个书中从未出现的“白若听”竟然收了凉焱为徒。
或许白文阳根本不知道什么蛋糕和雪人的事,而是进入勤拙峰做厨子的书白枫偶然间看见了傻大翔做的蛋糕。
李生在那个偶尔见过几次大翔自己做的蛋糕,和他做的如出一辙,连“生日快乐”四个简体字都学得惟妙惟俏。
陈潇见过他为沈达翔做的蛋糕,“生日快乐”四字李生也有自己独特的写法,至于雪人,那应该是陈潇猜测的,他知道李生喜欢在沈达翔过生日时堆雪人,自然也可能在凉焱过生日的时候也堆。
而怀疑附在书白枫身体里的人是陈潇,一部分是因为这个,另一部分则是因为幻虚镜中看见的幻像。
不过……这一切是否果真如他所想,已经不重要了,他已经彻底离开了那个世界。
沈达翔买完水回来看见李生正发呆,拍了拍他肩膀,问:“怎么了?每年来看陈潇你都这副模样。”
李生笑了笑:“只是有些感慨,人怎么会说走就走了。”
“嗨!我看你就是一个人单身久了,才会这样,李老师,三十出头了,该找个合适的人过日子了。”
李生理了理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抬眼道:“我一会儿还有课,就先走了。”
沈达翔一直跟在他身后絮絮叨叨:“别呀,生儿,你们学校那个新来的张老师不是对你有好感吗?挺漂亮一姑娘,我看行。”
“免了,我就喜欢单身。”
“你说你好好的一个帅小伙,干嘛这么想不开呢?”
李生停下脚步,挑眉道:“想不开?真不知道是谁害的。”
沈达翔试探般地指了指自己,“你不是说我害的吧?”
“当然。”
沈达翔懵了,“我啥时候害你看破红尘了?”
李生以轻松的口吻道:“还记得你十年前让我看的那小说?”
沈达翔摇头,“十年前的事谁还记得清啊,那小说和你单身有什么关系?”
李生叹了口气,“我看完了,而且……”
“而且什么……”沈达翔忽然觉得一阵心惊肉跳。
“而且我喜欢上了男二凉焱,没办法喜欢上别人了,你说是不是你害的?”李生玩笑般地看着他。
“卧槽!你竟然喜欢上纸片,不对,文字人!不是骗我吧,生儿,爸爸心脏不好,经不住吓。”沈达翔夸张地捂住胸口。
李生忽然收了笑容,神情严肃,“真的,我爱他。”
沈达翔从他的眼中看到那种深深的悲伤,自陈潇去世后,他也没少见李生露出这种眼神,本以为是为了陈潇的离世哀伤,谁能想到竟然是为了一个二次元的人物。
他也不敢再嬉笑了,战战兢兢地抓住李生的双肩,俯身看着他的双眼,认真道:“生儿,你别吓我,我会哭的。”
李生别过眼,“真的……”
沈达翔被他眼中闪烁的泪光吓懵了,舔了舔干涩的唇,耐心劝道:“生儿,那是个假人,你知道吧,他根本不存在的,小说都是假的,看看娱乐一下就行了,当不得真。”
“不然……我陪你去看看医生,怎么样?”
李生拿开他的手,“好了,我知道自己疯没疯,我现在这样真的很好,别再劝我谈恋爱结婚了,有你这个好朋友偶尔来看看我就足够了。”拍了拍沈达翔的臂膀便转身离开了。
沈达翔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骂道:“我当初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才让生儿看什么狗屁小说。”
李生以前就读的大学一间教室里——
“记得早点把课设做了,下课吧。”李生正在收课本,前桌的几个女同学正讨论得热火朝天。
“哎!你们知道吗,南大街建了个心愿广场,那里有一块超大的心愿墙,好像还挺灵的,我们今天去看看怎么样。”
另一个女生打趣道:“难不成你想去许个愿?”
“哎呀~试试呗,万一就灵验了呢,要是追到我男神,就请你们吃饭。”
“哈哈……那就去吧。”
李生低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开教室。
七点,正是华灯初上,心愿广场上聚满了人群,大多是十几二十多的年轻人,李生看到了那面半弧形的心愿墙,在一旁扯了张粉色的心形便利贴。
有些自嘲地笑了,我竟然也会相信这些玄学的东西。
“哥哥,我写好了,笔给你。”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女生将手上的黑笔递给了李生,大概是因为李生的长相白净秀气,看起来像个初入大学的学生,所以女生才会叫他“哥哥”。
“谢谢。”李生接过笔,冲她笑道。
他在纸上写下一排隽永俊秀的字迹,好不容易找到空处将纸贴了上去,李生将笔放进一旁桌上的笔筒里,便离开了。
心愿墙顶上的彩灯忽暗忽明,暧昧的黄光打下,照亮了那排文字——
“我愿余生历尽世间坎坷,求一个轮回入梦。”
没人看见,有几个文字忽然脱离纸张,又如烟消逝,那是——
“我愿轮回入梦。”
终·下
七十年后——
李生白发苍苍,杵着拐杖缓慢地挪动到湖畔公园的长椅前坐下, 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缓缓闭上了双眼。
这一闭,便是永远。
【系统提示:消耗所有橙色积分, 稍后将您传送回“沧浮世界”。】
白渊门, 清淼居——
自凉焱将小漠刹抱来抚养后,便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 这孩子竟然生长得十分缓慢,过了七十年也不过五六岁模样。
这日他正在清淼居的院子里费力地扎着马步, 头上还顶一把摇摇晃晃的长剑,小脸鼓成了包子。
他不过是和小染伯叔去林安城偷玩了几天,爹爹竟然就罚他顶着若焱扎三个时辰的马步, 太过分了!
都怪他没有娘亲, 要是有娘亲,一定就可以像别的小孩子一样被宠着, 想吃什么吃什么, 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要是爹爹对他不好,还可以让娘亲帮他教训爹爹。
想着想着眼眶里就委屈地蓄起了眼泪。
李生醒来时, 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四四方方的冰冷石盒里。
了然地叹了口气:“原来我已经死了,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好心把我下葬的。”
本要闭眼安安分分地当他的死人,忽地想起什么般, 猛地弹坐起来, 一头结结实实地磕到了青玉棺棺顶。
吃痛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摸到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心脏狂跳,喉结上下滑动。
伸手撑住棺顶,往旁一滑,锁魂塔内部构造尽收眼底,李生不可置信地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欣喜若狂。
他回来了……他竟然回来了!
打开锁魂塔石门,他踏空而过,几个呼吸间便落在了清淼居入口处。
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阿焱会在这里等我吗?一定会……
进去后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挂着眼泪扎着马步的稚童,心没来由的一空,那是阿焱没错,可这分明是他初见他时那般模样,难道他又回到了最初?
又看到了他头顶的剑,更加迷惑了,这分明是若焱啊……难道……
他心猛地一揪,凉焱竟然娶妻生子了!
他压住心中的怒火和悲痛,走到小孩跟前,取下他头顶的剑,温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被眼前的青衫挡住了所有视线,保持扎马步的姿势,抬起白嫩嫩的小脸,抽泣道:“你是谁?我没……见过……你,才不要……告诉你……我的名字。”
白若听蹲下身用衣袖擦了擦他的眼泪,近看真的是和凉焱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就算是他和别人生的孩子,他还是会忍不住心疼他。
露出笑容,宠溺道:“别哭了,我叫白若听,是你爹凉焱的师尊。”
小孩眨了眨眼,止住了泪水,似乎是白若听的态度太温和,他不禁放松了警惕,糯声道:“我叫凉思若,你是来找爹爹的吗?”
“思若……”白若听低念着这两字,凉焱与人生子却取这个名字,真不知道他是该笑还是该哭。
“师尊……”
身后忽然传来的声音让他浑身一僵。
“是你么?师尊……”凉焱小心翼翼地问道,好怕,好怕自己是认错了人,最后空欢喜一场,才过了七十年,师尊本不该在此时出现。
白若听背着他,道:“嗯,是我。”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凉焱眼眶一酸,阔步上前,跪在地上贴靠在他背上,双手从他胸前环过,哽咽道:“师尊……我好想你。”
白若听痛苦地阖了阖眼,伸手轻轻贴上凉焱的手臂,“我也好想你,可是……我好像回来晚了……”
说完便用力想要扯开凉焱环住他的手臂,凉焱将手收得更紧,不明白师尊为什么要挣脱他,“师尊……你怎么了?”
“我以后会好好当你的师尊,放开我吧,一会儿你妻子看见了不好解释。”
凉焱一愣,看了眼傻眼盯着他俩的思若,顿时明白了,坏心眼地咬住白若听滚烫的后颈,哑声道:“不放,看见了又如何,我爱师尊,不仅要抱着你。”
凑近的他的耳朵,用仅他能听清的声音道:“我还要扒了师尊的衣服,将师尊狠狠地扔到床上,爱个三天三夜。”
凉思若不知道他爹在白若听耳边说了什么,只见他突然从脖子红到了整张脸,一副出不了气的样子。
白若听低喝一声:“你荒唐!”他才不想插足别人的家庭,也不知道凉焱和那个女子之间发生了什么,让他变的如此不知廉耻,还满口低俗下流的话。
凉焱将头埋在白若听的颈侧,抖着肩笑了起来。凉思若看呆了,他可从没见爹爹这么开心的笑过,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白若听越觉羞愤,“笑什么,快放开我!”
凉焱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喘了口气,像哄小孩子一样,道:“好好好,放了你,快起来吧。”
又弹了弹傻站在一边的凉思若的额头,打发道:“去你小染伯叔那里住几天,我没让你回来就别回来,想去哪儿玩都可以,但是一定要让人陪着,听明白了吗?”
凉思若开心地跳了起来,对白若听道:“太好了!谢谢你。”他爹良心发现都是先生的功劳,当然得谢先生了。
凉焱哭笑不得。
白若听高冷孤傲地站在一边,全身散发着“禁止靠近”的气场。
凉焱执起他紧攥的拳头,放在嘴边吻了吻,哄道:“别气了,过来让夫君好好看看。”
“滚!你又不是我夫君,少在这恶心人!”他猛地抽回手,狠狠地瞪着他。
渣男!他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一个渣男!
凉焱怔住,心像被狠狠地挠了一抓,既痛快又心疼,抱紧白若听施虐般地狂吻,舌尖□□他敏感的上颚,在湿热的口腔中肆意搅弄,挑弄他柔软滑腻的舌。